“是。”场中数百名小队长一起答应。
“大伙全是庶族弟子,在晋室是不是永远要做牛做马的跑腿干累活,永远也做不到三品官?”
“是。”
“士族子弟一生下来,文采不如你们,本事不如你们,他们却可以一边狎妓,一边升官,这样是不是不公平?”
“是。”
“你们对这一切满意吗?”
“不满意。”
“如今有一个机会,可以杀掉士族,我等以后做士族,大家愿不愿意做?”
“愿意。”场中数百名小队长一齐振臂高呼。
“呵呵。”原登飞嘿嘿一笑,道:“师君有令,明日开始攻打山阴县城,做为本教有文采,有志向的青年才俊,大家知道回去怎么和教众们说嘛?”
“知道,杀了士族,我们以后便是士族。”
“杀光士族,我们便是士族!”场中的年轻人一起振臂高呼,神情亢奋,暄泄着心中各种的不满和愤怼。
数日后一大早,秋风飒飒,卢循向孙恩报告;攻城的各种准备完毕。
孙恩下令,天师道准备攻城。
山阴城里城外,一时间战云低垂,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气息,六万余名天师信徒简单列成数十个方队,从三面将山阴县团团围住。
陈小勇站在队伍中间心朝澎湃,感觉自己来山阴县来对了!凭着天师道数万教友同心协力,山阴县城一战成名,日后自己变成士族子弟,在族人面前,在儿时小伙伴面前,均能昂起头,挺起胸来指点江山。
天师大军集合完毕,孙恩下令三面攻城!
“咚、咚、”数十面大鼓一起震天响起,十余辆超大的吕公车被推了出来,吕公车长、宽、高各有数丈,上面和左右全部钉有厚厚的湿木板,里面有数十名教众推着,缓缓的向山阴县城驰去。
后面一批天师教众推起吕公车,扛起盾牌跟随着木头车,向山阴县城冲去。
“呜、”一阵厉啸,天空中出现一大片黑点,飞速向地面扑来。
“箭来了,立盾!”有人在队伍中高声下令,一张张大木盾倏地竖起来,“噗、噗、”一连串的箭矢落在大木盾上,盾下面的人安然无恙,天师教众们登时发出一片欢呼声。
天师道急需大量盾牌,但却四处筹备不到。
藤甲盾较轻,但一来采料极为不易,二来制造过程也太麻烦,要经过油浸,晾晒等一道道工艺,大木头车和大木盾是卢循急中生智想出的办法,把大树放倒破开,木板两边一拉,半湿不干的正好可以抗拒城头上弩箭的急射。
城头上又一阵箭矢破空声,这批箭矢是仰射,一排排箭雨从天空向天师中人远远盲射,啊、啊、一片片血花在阳光下溅飞,随后响起一片悲怆惨叫声。
陈小勇站在战队中,听着中箭天师教众发出一声声真实的惨叫声,又亲眼看着一名名死者被架了出去,心倏地一沉,忽然明白,片刻前这批生龙活虎的道友如今是真真正正的死了。
胸怀大志和指点江山是一回事,战场上面临生死又是另一回事,但此时已由不得陈小勇迟疑和反复,因为前几日原登飞在临走时宣布一条命令。
师君有令,敢扰乱军心和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山阴县百余年不经战火,护城河年久未修,黄老四退入山阴县后,天师众修追击的快,河道未来的及修缮和挖掘,宽度和深度仅有数丈,大部分河沟中干枯无水。
大木头车轰隆隆的驰来,吱嘎、吱嘎缓缓停在护城河边,一袋袋土袋子填了下去,高大的车身挡住了城头上晋军的箭矢。
数队长龙般的人流在大木盾的掩护下,迅速接近护城河,将背上的土袋子一一扔了下去。
“米贼这么多人?”郝柏望望城下,一脸懵然:“这护城河很快就不顶事了。”
黄老四咬紧牙关,硬撑着说:“凭着山阴城的厚高,挡住米贼没有任何问题。”
“城下米贼数倍于我,黄将军还是想好如何陈兵布防吧。”郝柏说完下了城头,昨日神秘人便投来回信,说天师道各县祭酒均没有返回,先期攻城中不会有大量的修士参入,但他仍要小心翼翼布防。
一具具尸体源源不断的从城下被抬了回来,鲜血和死亡,使陈小勇的心一次又一次的收紧,他不知道,一会等待他的是生是死。
数处护城河终于被填平了,吕公车吱吱呀呀的冲到城墙不远处,车后的弓箭手开始和城头守军对射。
天师修士不断的将山阴县城三面的情况报告给孙恩,孙恩望着正在攀爬城头的天师中人,一时没有发令。
“师君快下令。”卢循在一边道:“我方部众数倍于山阴防守晋军,可以下令全面攻击。”
“本教中人缺少护具,全面攻击会不会伤亡太多?”孙恩有些迟疑不决。
“我的师君大人,山阴之战决定本教兴亡。”卢循压低声音道:“这战要败了,你我全是逆犯,这战要胜了,咱们就是王师。”
“天地良心,卢长老这话绝对真理,自古慈不掌兵,师君此时可不能犹豫不决。”孙大眼一边劝说:“山阴守军人数少,本教一拥而上,乱拳打死老师付,要是打成拉锯战,本教粮草补给等一切全是事儿啊。”
“传令,三面发起总攻!”
天师中人攻城攻的艰辛,城头上的守军守的更辛苦,除了黄老四从建康带来的数千晋军拼命守城外,从城中各士族集合来的府兵全部趴在墙头箭跺后光吆喝不出力。
一个多时辰后,山阴城头上一寸城墙一寸血,晋军已伤亡过千,在鲜血的刺激下,城外天师中人疯了般的攀爬城头。
“将军,东面城头守不住了。”一名校尉匆匆来报,黄老四疯了般率人沿着城墙冲出过去,一路督促着山阴城各士族府兵们起来守城。
“起来,起来。”
“站起来守城,不然砍了你。”
在明晃晃的刀子逼迫下,蹲在箭跺后的各士族府兵们站了起来,等黄老四等人刚离开,立刻又蹲了下去。
“将军,要不要杀一批人立立威?”一名校尉低声出主意。
“不可!”黄老四看看城头下攻势如潮的天师众人,说:“城中各士族府兵不是一伙的,你杀一批人不顶用,总不能每个府中全杀一批吧,杀多了也怕有兵变。”
“放任不管?”
“传令,凡是守城一日者,赏银子五两。”黄老四口气一顿,又说:“不,赏十两银子。”
“诺。”传令兵迅速将命令在城头上传递下去,远远能看到一批士族府兵站了起来,开始反击城下的天师中人。
“随本将杀向东城。”黄老四急匆匆奔向东城。
东城头,卢循带领一群天师修士已牢牢占据城头,和郝柏等人斗的正争。
“城头为何失守?”
晋军一名校尉回头一看刚赶到的黄老四,急促的说:“米贼攻城后,刚见了血,在城头上守卫的鲍府、张氏府兵全部弃城逃跑。。。。。。”
“该死。”黄老四狠狠咒骂一声,凝目向激战中的郝柏和卢循望去,然后又低声向身边一名晋军校尉低声下令。
晋军校尉带人匆匆跑下城头。
一百七十八节 鲍县令()
卢循在得知东城头守军力量薄弱后,立刻率领数十名天师众修全部猛冲东城,在郝柏带领天极宗众修赶到时前,已在城头上成功的占据一席之地。
孙大眼在城头上立刻布下笔削春秋阵法,掩护天师中人不断爬上城头,一点点扩大地盘,仅仅一盏茶功夫,已有数百名天师中人爬上城头,和晋军交上手。
“呼”一声,一柄巨大骨锤从半空中飞出,杀气腾腾砸向郝柏,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卢循一见到郝柏出现,立刻祭出法器抢先攻击。
“卢小儿,又来送死?”郝柏左臂在上虞县受伤未愈,右臂运力将长剑一挥,将巨大黑色骨锤引开。
“在上虞县绕你不死,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如今你必死!”卢循的话比秋霜还冷:“此次本教要血洗山阴,替死去的袍泽报仇!”
郝柏讽笑:“偷袭是米贼所长,这种有血性的话不应当从米贼中人嘴中说出。”
“呼”一声,黑色骨锺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意,狠狠向郝柏的嘴巴抽来,骨锤后的卢循寒着脸,眼神象一柄刀子瞪着郝柏。
陈小勇站在队伍中,看着前面的方队一波波的冲上去,被城头上晋军打溃队型后,又一波波的退下来重新整理队型,抬下伤者和补充人员,然后再重新冲上去。
在一声声急促的口令声中,终于轮到陈小勇这一队人冲锋了。
“冲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冲锋,陈小勇举着木盾牌奔跑进来,整个天师战队一窝蜂般冲向城头,刚冲到护城河附近,肩头被人猛一拍,一个人一把拉住他。
同乡王维军伏在耳边说:“陈小勇你慢一点,让别人先冲!”
“啪、啪、”前方数丈远处,一排排云梯倚在山阴县城墙上,已经有人开始攀爬云梯。
陈小勇一队人顺着云梯向上攀爬,城头上不时有晋军冒出头来向下射箭,也有人躲在箭跺后向下乱掷石块,云梯上有人中箭跌下来,也不时有中箭的晋军从城头上掉下来。
一股呛鼻的血腥味在风中弥漫,城墙下也有受伤未死的伤者在惨叫,但没人去解救他们。
一名大个子天师信徒举着大木盾,顶着城头上不时砸下来的石块和射下来的箭矢,一下子骑到箭跺上,和身扑到城头上。
“大个子冲上城头了,冲啊!”天师中人登时热血澎湃,一个人,二个人,三个人,越来越多的天师中人跳上城头,和晋军拼杀起来。
“我带的人冲上城头了。”一直十分害怕的陈小勇登时跳起来,向云梯上爬去,刚爬到一半时,“呼”一声,一名晋军尸体从城头上摔下来,将附近一名正在攀爬云梯的天师中人砸了下去。
“啊”一声传上来,跌下去的天师教众摔在一堆死尸上,仅仅受了伤,站起来一跳一跳的向护城河逃去。
终于看到城头的箭跺了。
陈小勇用力向上一攀,一步跨坐在城头箭跺中间,刚准备向城头过道上跳,一支箭从远处“嗖”的飞来,正中陈小勇咽喉,一箭的冲击力太强悍,将陈小勇直接击下城头。
一股血水“唰”的灌进嗓子中,陈小勇立刻吸不进气,摔下城的过程中,忽然想起了江州家中父母,忽然后悔不应该赶来山阴县城,“嘭”一声跌入死人堆中,再也没有见他起来过。
江州陈小勇卒于山阴县城一战中。
一队晋军押着一大队囚犯匆匆赶到东城头,人数约有数百人之多,这些人被一根根麻绳穿成一串串,人人浑身血迹斑斑,显然不久前曾受过不少虐打。
“米贼,再不滚下城头,老子将这些废物全砍了。”黄老四跳出来嚣张大叫,手中长刀指了指数百名押来的囚犯。
卢循百忙中目光一闪,立刻判断出这批人全是山阴县中的天师教众,应声道:“黄老四你要杀俘,你是官军还是胡匪?”
“少罗嗦,给老子滚下城头,不然看这个。”黄老四一挥刀,将最近一名年老囚犯的一颗老白头砍了下来,一股鲜血“噗”的喷出。
孙大眼等天师众修一愣,手中兵刃略略一顿。
“不滚下去?”黄老四刀光飞舞,又将三名天师教众的脑袋砍了下来,孙大眼等人手中兵刃登时犹豫起来,春秋阵法光华一暗,城头上的地盘瞬间被压缩数步。
“杀、”黄老四如一名疯子,又连续砍下了三名天师教众的脑袋,天师众修的武器登时又慢了一慢。
“杀!”卢循猛然怒喝:“今日和他们拼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刚刚犹豫不决的天师众修登时拼命向外冲杀,晋军开始节节败退。
“将米贼全砍了。”黄老四大声命令,同时带头向一名天师囚犯扬刀砍去,对面的天师囚犯猛的向前一冲,带着枷铐一头撞入黄老四怀中,将黄老四撞的一个趔趄。
一只枪从后面刺来,一枪扎进天师囚犯腰中,长枪一拧一挑,将囚犯甩下城头。
数百名天师囚犯情急拼命,和押解的晋军们顿时扭成一团,一道道刀光闪烁中,一名名囚犯不断的倒在血光中,城头上立刻乱成一团,城下又有数十名天师教众攀上城头。
天师道阴谋诡计,黄老四穷凶极恶,让他们狗咬狗去吧!郝柏心中忽然浮起一股强烈厌恶感,对天师道、对黄老四等人的行为深为不屑,心中开始另有打算。
卢循掐诀猛力一挥,黑色骨锤瞬间暴涨数倍,发出一阵恐怖狂啸声,弃了郝柏直接向黄老四拍去,郝柏蓦然停剑不攻,喝道:“上次在上虞县,你没趁机偷袭,今日郝爷爷还你一个人情。”
黄老四猝然见黑色骨锤凌空拍来,不敢以长刀招架,伸手抢过身边一名晋军手中的圆盾向上一架,“咣”一声,黄老四脚上的城砖“咔嚓”一声断成两块,一口鲜血“噗”的喷出。
“郝柏你临阵叛敌?”
“你们狗咬狗去吧,老夫去也。”郝柏根本不搭理黄老四,率天极宗弟子向城中遁去。
“哈哈。。。。。。”卢循恨极反笑,黑色骨锤狂顺势一扫,将两名晋军打下城头,目光阴森的盯着黄老四:“老夫若不将你斩成肉泥,难消我心头之恨。”
黄老四见城头上的守军队型已开始涣散,大部分士族府兵已溜下城头逃跑,而自己的主力晋军正在南城头应对孙恩的攻击,一时调不过来,心中忽然惊惧难安,自己在城中的族人的下场会是怎么样呢?
没等黄老四想明白,城头上情势又变。
孙恩得到孙大眼的传迅后,将江州冶头大祭酒牛猛,建康冶头大祭酒牛联社,益州冶头大祭酒郑方等一批修士全部派到东城头来。
“杀啊,本教胜了!”孙大眼收起笔削春秋阵法,带头向晋军冲去。
天师道这一批生力军刚踏上城头,形势徒然大变,各种术法轰鸣中,开始大规模屠杀晋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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