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的旅途刚刚开始,但有些人,的却已经进行了大半部分。
卫兹在陈留郡等待了十多天之后,终于见到了诸葛珪和于禁。他们拖家带口的,行军能力本来就差劲,何况身后很可能还有追兵,这让他们整天提心吊胆的,夜里也得不到良好的休息,能坚持走到这里就业已经很不易了。
可是前往凉州的旅途,还有四分之三没有完成,照这样下去,他们当中可能会有人丢掉性命。
诸葛珪的夫人看上去就不太好。她毕竟刚刚产下一子,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就踏上了这遥远的旅途。即便一路上乘坐马车,也在不断的颠簸中耗尽了气力。
“我们有一个好大夫,可惜他现在在洛阳。”卫觊有些后悔让他们在洛阳等待,那里还是个居大不易的地方,说不定这些日子他们已经浪费了不少盘缠。更关键的是,他们还得继续向前才能抵达洛阳。
诸葛珪却对他的这个安排有所迟疑。虽然至今也没有见到他的通缉令——当然他也不愿看到。但自幼受到的教育,让他在“犯下大案”之后本能的躲避官府,更不要说是朝廷所在的大汉国都了。
他流露出来的意思,让卫兹和卫觊都很反感。如果说稀里糊涂的造反,让他感受到无辜的话,那么他的妻子因他而被连累,岂不是更加无辜。如果一个稍显无辜的人,怎么能够对不起更加无辜的人呢?
在为这个家伙感到不齿的同时,“两卫”强行为他做下决定。两家的亲眷分作两路,绕开洛阳直奔凉州。
还好卫兹手底下的商队数量够多,至少三辅地区还是经常去的。而卫觊的商队主要在那一带活动,同时也很熟悉从那里前往凉州的路线。
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接力,就能把他们轻松送到凉州去了。前提条件是,他们的健康状况还能顶得住长途跋涉。
至于诸葛珪和于禁等骨干人员,则要先去洛阳再去凉州。这帮平日里娇生惯养的世家子弟,目前已经状况频频,个别人的虚弱程度,甚至超过了诸葛亮的母亲,这让“两卫”实在无言以对。
这个计划敲定之后,洛阳城周围就只出现了一小撮人马,并没有立刻引起别人的注意。
众人围着城墙转了小半圈,才通北边的谷城门进了城。诸葛珪对这个做法又有些意见要发表,但卫觊果断的强行镇压了这厮的躁动。
“这个弯我们必须绕!”他说道,“只有找到刘洪,我们才能更快的找到张仲景。”
卫觊知道,许劭一行人在洛阳城中只有两个人可以投奔。一个是许劭的堂兄许相,但许劭本人却不喜欢他,众人又哪有面子住到许家去?另外一个,就是担任谷城门侯的刘洪了。
洛阳北城已经过了那个曹操担任北部尉的时代了,所以入城的审查并不是很严格,更何况他们还认识“守门员”大人。
刘洪显然早就和许劭、荀彧等人碰了头。刚一见面,他就询问卫觊:“那位小朋友写给我的信在哪呢?”
卫觊笑着拿出了苏宁的信,恭敬的给这位宗室递了过去,并且说道:“他不是小朋友。”
“他表字友朋,我知道,已经听他们说了。”
刘洪一边拆开信看着,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
卫觊问道:“他们现在在哪儿?”
“在我家。”刘洪的手猛地一哆嗦,显然是从信上看到了什么惊人的内容。
卫觊却不曾察觉,继续问道:“你家在哪儿,诸葛夫人她刚刚产子就一路劳顿,现在非常虚弱。我们需要尽快见到张仲景。”
但是,对面的刘洪似乎没有感受到他的急切之情,反而像一个木头人一样呆住了。
卫兹见状,颇为不满的上前推了一把刘洪,却见这位年届五旬的老先生,竟然像夯土做的农家院墙一样,没多大力气就倒下了。
一时间,所有经过城门的人都愣住了。尤其是那些守卫城门的兵卒,平时就对这位老先生很是爱戴,见他被人推搡倒地,立即就蜂拥而来把卫觊等人围了个结实。
第62章 人型信鸽卫觊…15()
卫觊一把拍在自己脑门上,怎么又惹出事儿来了。而且这次还是在天子脚下,倒下的还是天子“守门员”,皇亲宗室。怎么感觉有一个造反罪名正迎面扑来?
然而最终迎面扑来的,只有刘老头的唾沫星子。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刚才倒下去的刘洪却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在他手下兵卒瞠目结舌的注视之下,一把拽过危机的脖子,急切的吼叫着问道:“这位小朋友在哪儿,我现在就要见到他!”
卫觊双手握住对方的手,使劲全力也没能掰开,最终只能呜咽不清的说道:“他表字友朋,不叫朋友……”
刘洪一甩手将他丢出两尺远,大手一挥冲着手下们说道:“小的们,今天老夫就陪你们了,家里来客人了。”
众士兵看向这群怪异的客人,怎么还差点动起手来了?
刘红知道他们的疑惑,补充说明道:“他们带了学问而来,那是我感兴趣的东西。”
众士兵瞬间秒懂,赶紧给“守门员”大人让路。
刘洪又是大手一挥——背对着卫觊挥的,丢下一句“跟我来”,就大步向城里走去。
诸葛珪抹了一把虚汗,率先跟着走了进去。卫兹也是有些后怕,要是这老头倒下没起来,那他的命运岂不是要和诸葛珪一样了?
不过一样又如何,难道他卫兹会担心会逃亡无路?现在不就是朝着凉州狼奔豕突吗?
卫觊拍了拍他的肩膀,稍作安慰之后就拉着他紧随而去。
经过详细的检查之后,张仲景认为诸葛夫人确系产后虚弱,只不过旅途劳顿让她的虚弱程度加剧,光是调养恐怕只能稳住病情,要想进一步驱散病魔,就得寻找更高明的大夫才行。
但是普天之下哪里还有更高明的大夫?
诸葛珪对这样的结果显然束手无策,还好卫觊对于苏宁的人才储备还算有些了解,当时就说出了华佗、孙思邈等人的名字。
由此,诸葛珪一家便更坚定了前往凉州的想法。
与此同时,刘洪家里来了几位素不相识的客人。他们和周群父子聚在一起,高声谈论着什么。
这让卫觊和戏志才同时心中一乐。他们准备把这几位也忽悠到凉州去。
于是他们印帕臣尤肓颂致邸
落座之后,刘洪只进行了简单的介绍,就把他们晾在一边继续争吵。
“我说冯恂,你那个月行术就是不准,你怎么还就不信呢?”一个叫做宗诚的家伙,正指着对面的中年人,好不给颜面的评价道,“我看过你的观测结果,不能不说你几句。咱们观察月亮,一般都是观察圆缺,而你观察的却是大小远近。说什么月亮两次变化到最大时,才适合作为一个月的始终时间,这不是笑话吗?自古以来,我们可都是用一朔一望来作为一个月的。”
宗诚对他的评价,显然不以为然。他身边那个叫做王汉的家伙,竟然也和他持有类似的观点:“就算不能作为一个月,也对观察月亮有很重要的意义。”
刘洪也说道:“去年你们争吵不休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了。圆缺的变化比起大小的变化要多两天,这个误差可不小,可能会造成月食推算上的错误。而且,你们看我收到的这封信。这位叫做苏宁的小朋友,指出月亮主要有三种周期。咳咳,这个周期的意思是说,经过两次相同状态的时间。比如一天,一个月等等。这三种周期被称作恒星月,近点月和朔望月。”
“朔望月自然就是我们平常所用的月,约合二十九又万分之五千三百零六天。近点月是月亮大小远近循环一个周期所用的时间,约合二十七又万分之五千五百四十六天。这就是我们说过的误差两天的问题。还有一种恒星月,是这位小朋友认为的真正的月。之前我们并未注意到,让我来给你们念一下。假使我们站在月亮上不动,历经两次用相同角度面对太阳的时间,就是恒星月。合二十七又千分之三百二十二天。”
这些天文数据和名词听得卫觊一愣一愣的,戏志才干脆拍拍屁股出去了,留在这儿也听不懂。但一众天文爱好者却像打了鸡血一样,立即嗡的一声开始了新一轮的讨论。
随后,他们又把主意转移到那个厚厚的信封上面,齐刷刷要求刘洪告诉他们更多内容。
刘洪感叹一声说道:“第一次看完这封信的时候,我只觉得天地都在颤抖。人生五十年,学到的不过是天地大道中的一丝半缕。这世间的学问,还有很多在等着我们。”
说着他将厚厚的信笺分成几份,递给了面前五个如饥似渴的求知者。
他们抓起信笺就开始疯狂的越多起来。
“超级月亮。由于十四个朔望月恰好与十五个近点月相当,导致那是的月亮即使最大也是最圆,故而称之为超级月亮。”
“关于历法,有《授时历》、《崇祯历》、《紫金历》,皆是极具代表性的历法……”
“宣夜说是正确的。大地如蛋黄,而天空却没有实质的蛋壳……这样的蛋被称作星球,我们所居住的地球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这……这太难以置信了。”
“《灵宪》所云:‘月光生于日之所照;魄生于日之所蔽。当日则光盈,就日则光尽也’,实乃至理。”
“所谓陨铁,无非铁镍合金也,摄于地球引力而坠落,期间与空气摩擦而高温锻炼,遂成神兵,此中既无仙人之法,又无神力相助。远古时,曾有一巨石,宽约四十里,坠入海陆之间,自此地动海沸不止,两千万年方稍缓。时有异兽曰恐龙者,遍及宇内,经此劫难,无一孑存者。”
随着小周群念出这一句,在场众人无不倒吸凉气。若是大汉朝也挨上这么一块石头,啧啧,后果不堪想象啊。
正在他们惊愕叹息的时候,家中仆人来报。史家酒楼东家来访,还请来了他的师父王越。
卫觊大喜,跑了大半个汉朝,送了十几封信,终于有个人才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了。
第63章 曹操是怎样炼成的…上()
王越的到来,终于让东汉末年的天文爱好者们停止了交流。双方在厅堂中落座,相互见过礼之后,卫觊拿出了苏宁和梁鹄的两封信。
他在递信的时候,略微留了个心眼,对面作者的是个造诣颇深的武者,不会因为武功秘笈而轻易动容,反而有可能为了社会地位而步入红尘。所以他把梁鹄的信件放在了上面。
然而没想到的是,王越根本没看梁鹄的信件,他似乎对出仕做官没多大兴趣,反而是他的徒弟史阿见状之后,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王越对徒弟的表现心中有数,但面皮上却毫无变化。他淡淡的抽出信笺,只是看了几眼就笑了出来。
刘洪见状,心想这个苏宁不知给出了什么好东西,于是问道:“王兄,上面写了什么?”
王越听到刘洪相问,赶紧躬身一礼,向这位汉庭宗室恭敬的回答道:“是一套名叫‘太极’的剑法,说是强身健体用的,但我见其中招招精妙,尤其是攻防转换之顺畅,是我平生进谏。”
这个回答印证了刘洪的回答,苏宁这个小朋友,果然采取的是投其所好的策略。
说起来,真想早点见到他。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家丁来报:“议郎曹操有急事求见!”
刘洪听了一愣:“谁?曹操?不认识他呀!”
一旁的宗诚提醒道:“此人是宦官之后,但三年前因为堂妹夫宋奇被宦官所杀,又被连累免职而恨上了宦官。去年回到洛阳之后就开始四处活动,想为当年密谋诛灭宦官的窦武、陈蕃讨个说法。前些天我还听说,他准备找你商量,能不能借助天象来警示陛下?”
刘洪一听,心中就不乐意了。这厮竟然打着利用自己的念头,那怎么能见?
“不见,赶他走!”
那名仆役领命而去,但没过多久却又回来了。
刘洪微微有些恼怒,问道:“又有什么事儿?”
仆人尴尬道:“曹议郎说,府上有客人在琅琊郡犯了事儿,他得到消息就赶紧过来报信儿了。”
“啊!”刘洪一听大惊失色,他的府上最近可是有不少客人入住,就今天还刚刚从……
想到这里,刘洪用不善的眼光看向卫觊。卫觊长身而起:“不瞒元卓公,那诸葛珪和于禁,的确在琅琊郡宰了一个糊涂官。谁让那厮诬陷我们是土匪来着。”
众位天文爱好者都吓了一跳,杀官便与造反无异,这两人得是多大胆子,才做得出这种事儿来。
王汉赶紧道:“趁着廷尉还没过来抓人,不如抓紧从谷城门逃走吧。”
王越也道:“我有徒弟上百,可交由史阿统领,护送几位逃入三辅。”
卫觊感叹一声说道:“诸葛夫人还需要时间调养,恐怕他们一时半会儿是逃不掉的。”
“这可如何是好?”宗诚猛地一拍手,着急的来回走个不停。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却见外面跑来一名守门兵卒。
刘洪一见到他,就猜到事成闷出状况了。强烈的责任心让他慌张起来,忙问道:“出了何事?”
那兵卒回答道:“启禀门侯!有一千名凉州轻骑呼啸而来,打的是护羌校尉的旗号。领兵之人自称拥节长史苏宁。”
卫觊长出一口气:“来得好!”
刘洪也是急急喊道:“快请他进城,到府中一叙。还有那个议郎曹操,也请进来。”
曹操离得近,所以先行进入府中。与众人见过礼之后,便开始询问众人准备怎么办才好。
卫觊向他介绍了情况,尤其强调诸葛夫人和几个宗族子弟身体虚弱,已经无法远行。
曹操竟然很会意的点点头,说道:“那这样,就不好让他们两家的人单独走了。”
“可以走!”苏宁的声音却突然从外面传了进来,众人如同找到主心骨一般,齐刷刷的站起来迎接他,就连还没答应前往凉州的王越,也向他投去了认可的目光。
苏宁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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