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堪恭声答道,“受伤的人有二三十个呢。其中有个十来岁的少年,疯一样和我们拼命。我将他打了个半死,他还是从背后偷袭将我打晕,还要站起身来去追那厮。不过没追上就混过去了。”
“这么严重?”杨阜缓缓起身,一边盘算着神峨眉一边在四周踱步。
一旁的尹奉笑道:“看来你的武艺不过如此,竟然被一个孩子打趴下了。”
李堪面上微窘,忙解释道:“我是吃太多了。那厮做的菜肴,实在是太好吃了!”
“是吗?”杨阜转过身来,问尹奉道,“你说苏宁会不会开家酒楼呢?”
“那可就成为我们生意上的对手了。”
“是啊。钱财虽然是身外之物,但却关系到将来的大事。我看,这事儿也得早做预防才好。”
尹奉点头道:“杨兄说得甚是。不过,若能让苏宁名声扫地,他就是开起酒楼来,也只能落得个生意冷清的下场。”
一旁的赵昂灵机一动,插嘴问道:“李堪,那酒楼是不是也被你们砸了个稀巴烂?”
“差不多。”李堪略作回忆,补充道,“不过苏宁临走时丢下话来,说是让刺史大人赔偿。”
赵昂闻言哈哈大笑:“瞧啊杨兄,正准备收拾他,自己就将把柄送上来了。”
杨阜也在笑:“是啊,刺史梁鹄的学生倚仗权势,胡作非为,聚众滋事,飞扬跋扈。说是让他的刺史老师去赔偿,可是升斗小民谁敢去找刺史啊?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尹奉笑道:“正是这个理!”
赵昂补刀:“宋建与他恩怨颇深,不如将这件事儿转告与他……即便苏某人怒不可遏想要报复……”
杨阜接道:“也只能把这笔账算到枹罕宋家的头上。”
三人随即发出一阵大笑!
第23章 来自狼却关于豺狗的建议()
有人在狡诈的笑,有人在亲切的笑。
可能是儿子不在身边的缘故,梁鹄特别喜欢小孩子,无论汉羌都是如此。
当他带着韩约等人回到刺史府的时候,正好遇到前来拜访的茹饶克一行。罕种羌并不是多有规模的部族势力,但茹饶克此人一直都是冷征的心腹大患。
梁鹄不知道冷征是从哪里看出对方野心的,他也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茹饶克家的这个少年。
“你叫苏兹萨克是吧。”
“嗯。”
“你父亲曾经告诉我,你是在匈奴长大的,是这样吗?”
“嗯,凉州有点乱,父亲把我放在了姥姥家。”
梁鹄奇道:“姥姥家?你母亲是匈奴人?”
“是的。我父亲小时候在并州走失过。后来……”
茹饶克拍了拍孩子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冷征在一旁笑道:“想不到草原上最有谋略的大英雄,竟然在早年间走失过,真是奇闻啊。”
茹饶克不搭理他的冷嘲热讽,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是走失之后的一番奇遇,才有了今天的我。当年的南匈奴如今已经汉化,我是在那里才知道,游牧部落的发展,必然要走出汉化的一步。”
梁鹄对他这番话非常满意,赞同道:“知道你心向汉室,我就放心了。”
冷征在他身后气得咬牙咧嘴,但他又不知道该如何戳破茹饶克的伪装。话说此人有伪装吗?他坚信是有的!
茹饶克欣赏了一会儿他的面部表情,转而对梁鹄说道:“刺史大人,您知道吗?然明公的两位公子来了,和我们几乎是同时到的。”
“哦,有这事儿?”梁鹄心下大喜,当即问道,“他们现在何处?”
“这儿呢。孟皇兄!”
两名风度翩翩的中年人从旁闪出,笑嘻嘻的冲着梁鹄拱手,随即三人展开寒暄。而茹饶克这个羌人则主动避开他们的文化交流,随着韩约与边允到了一旁的花园之中叙话。
“豪帅这次来,不会是特意带着儿子来玩耍的吧?”
韩约开门见山,刚一落座就询问对方此行的来意。
梁鹄也是一样的套路,在步入大厅的路上就开始询问张奂的两个儿子。
“我听说然明公病重,以为两位张兄会在家照料,怎么会有功夫来我这里?”
这两位“张兄”,一个名叫张芝,另一个名叫张昶,都是痴迷书法之人,与他们那位战场上运筹帷幄的父亲并不相同,反而与梁鹄这厮臭味相投。故而双方也没有过多的礼数,有什么话就直接问出来了。
张昶笑道:“我二人本是来替父亲买药的。你也知道,父亲虽然在华阴隐居多年,但一直没把朝局放下。如今知道大限将至,也不肯轻易束手就擒。他当年收下的千名弟子,如今半数在刺探宦官动态,另一半在搜集鲜卑情报。他说,自己一定要熬死那两个混蛋,才肯放心归去!”
一旁的皇甫嵩闻言,不由想起了苏宁前段时间的话,于是说道:“然明公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张芝苦笑一声:“父亲终究得不到洒脱,晚年难免凄苦了一些。”
皇甫嵩一摆手,不以为然道:“曾经热血沙场的人,即便能够退隐山林,也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重返同袍们洒下热血的地方。我叔父当年也是如此。”
张昶并不认识他,见他衣冠楚楚,又与梁鹄同行,便只当两人是朋友,如今听他一番言语,似乎来历并不简单,于是问道:“不知令叔父是何人?”
皇甫嵩一笑:“便是皇甫威明那厮,小时经常打我屁股的那个……”
梁鹄大汗,张芝无语,张昶却哈哈大笑:“我父亲也经常打我!”
我们亲爱的刺史大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俩好歹都是中年人,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怎么好言语不羁如此。
他赶紧示意大家继续前行,但却阻止不了皇甫嵩与张昶继续热络攀谈。
那是属于他们簪缨世家的特殊情愫,类似于后世的机关大院。虽然一生交集不多,但父辈终究曾经齐名,兄弟间便有一分兄弟情义。
这次,连老实巴交的张芝都看不下去了,他主动挑起话头,对梁鹄继续解释着来意:“在我们购买药材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一件趣闻。听说孟皇你新收了一位徒弟,擅长飞白体,可是如此?”
梁鹄的眼神忽然变得警惕起来,问道:“确有此事,怎地,想要抢学生啊?”
“那倒不是。”张芝笑道,“我们从华阴搬回凉州之后,与中原文坛就断了联系。蔡伯喈发明飞白体的消息,我们也是辗转才听说的。可惜居所偏僻,一直无缘得见。今次药材已经购买妥当,便借机过来开开眼界。”
“哦,这样啊。”梁鹄的眼神恢复平和,转而吩咐道,“快去请友朋来。”
……
“快去请友朋来。”同样的句子,也从韩约的口中发出。
他为什么要请苏宁过来呢?因为茹饶克这位老朋友,想要把自己的儿子送到苏宁的学校中学习。
韩约在询问他来意的时候,猜测了很多种可能。然而最终得到的答案,却是来找苏宁求学。
他刚刚问过这位羌族豪帅的想法,得到的回答却是学习汉学。这并没有让他感到意外,茹饶克对汉朝文化的推崇,一直是各支羌人部族之中最高的。
而且,他对于自己的推崇,也是各部落豪帅之中最为积极的。
韩约对他的印象,也因此而变得极好。既然他有这么个小小的要求,那自然无有不可。
此时的苏宁刚刚离开酒楼,还不知道一场关于自己的舆论风暴正在形成。他回到刺史府的时候,还兴高彩烈的向众人介绍刚刚收下的两个护卫。
大家刚刚见过礼,就听见府中杂役前来通传,说是梁鹄要他去见几位重要的客人。
苏宁有些纳闷,他可不是三陪穿越者,没有义务摧眉折腰事权贵。最终还是系统拍了拍他,笑着劝说道:“你今天的运气不错,说不定这次又能折服某些历史名人呢。”
“那好吧。”苏宁打点了一下精神,刚迈出一步就回过身来问道,“我现在距离五级还有多远?”
系统凑到他跟前小声道:“快了,还有一丁点。”
苏宁嘿嘿一笑,带着朝阳般灿烂的笑容,出现在张芝和张昶的面前。
梁鹄礼貌性的为双方引见,而后便不再吭声,坐看他们互相观察对方。
张芝作为兄长,阅历较之弟弟显然要丰富一些。但苏宁面部线条之粗犷刚硬,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心中的印象不由得加深了几分。
张昶性格直爽,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见了苏宁之后就夸赞一声道:“少年好英武的气息。怪不得把宋家护卫杀了个干净,也面不改色!”
张芝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弟弟,但张昶却浑似没留意哥哥的眼神,继续说道:“你可知,我们此行的目的之一,乃是受了宋家死老头的托付,前来想你求和。”
“求和?”苏宁皱起了眉毛。
“求和?”梁鹄不满的站了起来,“他要求和,上次怎么不说?你们要代他求和,怎么刚才不告诉我?我还以为你们是真的想要见识一下我徒儿的飞白体,原来,你们刚才是在诓我!真是岂有此理!”
苏宁不料梁鹄瞬间变成老母鸡,进入玩命护徒模式,当下笑道:“老师您别急,且听他们怎么分说。”
张昶赞道:“你这只老鸟还不如这少年。”
梁鹄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张芝见状赶紧喝止弟弟,而后笑言笑语的对梁鹄解释道:“我们刚才不说,是因为正主还没来嘛。至于观摩飞白体,那的确是此行的主要目的。老宋家的事儿,我们也没多么放在心上,既然都决定来你这儿一趟,答应这份请托又如何?反正又不累,而且我也不打包票。”
张昶在一旁悻悻然补充道:“那宋老货上次见你没提要求,是不知道这位少年的厉害,自从你们几天前平了梁兴那个贼窝,他就在陇西郡坐不住了。刚好我们路过,便请托我们来求和。这次他是知道厉害了,别说给苏小友的赔偿,就连给我们的好处,也超过我得想象啊。”
苏宁轻轻的“哦”了一声,自己这了个位置坐下,笑问道:“那老货都给了什么补偿?什么好处?”
“给你的是汉阳郡二十顷良田,给我们的,说起来有些奇怪,我大哥说那可不一定是好处,不过我不懂。”
闻言之后,苏宁暗暗惊呼收获不小。自己为了那三十亩地,都已经举债度日了。想不到天上竟然掉下来二十顷,这块肥肉不要白不要。
梁鹄却不把这块地看在眼里,反而对张家兄弟受到的好处比较感兴趣,他问道:“伯英(张芝字),你们收到的这好处,究竟有什么猫腻啊?”
张芝先是叹息一声,而后才说道:“你可知道家父手下的千名弟子。”
“记得,如何?”
“这千名弟子,在我们迁回凉州之后,大多数都跟了过来。可是凉州地处偏僻,物产匮乏。他们大多数生活窘迫。父亲便拿出积蓄来资助他们。可是父亲早年不喜经营,家产有限,这就要见底了。他宋家知道这个情况之后,便提出由他们来资助这些门徒。条件是,他们要为宋家效力。”
一旁的张昶还调侃道:“他宋老头还给我们画了个大饼,说什么张家不需要再为资助他们而发愁。而他们的出路也有了保障,宋家也可以得到贤才辅佐,如此一举三得,正是一件大好事儿啊!”
苏宁与梁鹄对视一眼,心中齐道:“这宋老头真是能算计。”
却不料一旁的张芝说道:“然而我却记得,父亲曾经说过,他们宋家有割据一方的野心。那些门徒,如果到了他们帐下,我张家固然是轻松了,但他宋家的野心,恐怕就无人能够制衡了。”
苏宁暗自称赞了一番张奂的眼光,继而诚挚的对张芝说道:“此事大可不必烦恼。宋家能养得起千名门徒,我苏某人也有这个本事。”
张芝蓦地瞪大眼睛,疑惑道:“你此言当真?”
一旁皇甫嵩替苏宁回答道:“当真,不信我们打赌!”
张芝见苏宁笑着竖起大拇指,便知道他也是这个说法,当即兴奋地站了起来:“如此,我们张家也算对得起他们的追随了。”
梁鹄在一旁泼冷水道:“你就不问问我这徒儿,想要让那千名门徒做什么才能养活自己?”
苏宁却不等张芝询问,直接说道:“其一曰学校,其二曰酒楼,其三曰书坊,其四曰毛纺,其五曰良种,其六曰造酒,其七曰琉璃,其八曰精盐,其九曰白糖,其十曰银矿,其十一曰……”
“好,停!”张芝听他语气铿锵,就知道他早有计划,当下不再怀疑,遂起身上前一把握住苏宁的手说,“家父感于门徒追随之情,一直想为他们找个好出路,有了你的谋划,我张家也算对得起他们了。终于……终于可以问心无愧了。”
说到这里,张芝竟然呜咽着哭泣起来。在场众人显然没有料到,就连张昶都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兄长。
只有梁鹄感叹一声,说道:“我竟不知张家恩义若此。”
两柱香之后,苏宁从大厅里走了出来,原本预定的书法交流,也因为张芝的情绪过于激动,而被迫改期。
不过此行还是有收获的,与宋家的恩怨,可以画上一个短暂的句号了。
可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一个粗犷的羌人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在下茹饶克,在此恭候苏先生多时了。”
原来茹饶克在韩约派人去请苏宁之后,等了好久也没见人来,最终只能告别韩约,自行出来寻找,恰巧遇到前去找寻苏宁的仆役,一打听才知道是被刺史大人请到这里来了,于是便带着儿子和巴和图,赶到这里守株待兔。
不过苏宁并不知道这些原委,他只是对茹饶克的称呼感到好奇:“你为何称我先生?”
“先生都要开坛讲学了,难道还当不得一个先生的称呼?”
苏宁想想也是,于是便问道:“那阁下此来,不知有何贵干?”
茹饶克赞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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