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学救不了大明,唯有经世致用,推行实习、实讲、实行、实用之学。然救亡图存,非仅恃一二才士所能为也,必使经世致用之学,普及天下而后方能行。”
朱由榔说完目光灼灼望着两人,道:“不知二位愿与本王同行否?”
宋应星和陈思恭对视一眼,道:“但凭殿下差遣!”
“好!”朱由榔抚掌大笑道:“得两位先生相助,孤定能实现此愿望!”
两人似乎能从朱由榔身上感到他散发出的一股强大的意志,那股想要大明富强的意志。
“那殿下,我等该如何做?”宋应星问道。
朱由榔道:“经世致用之学,并非一蹴而就能成,要有耐心。首先要做的是,让大明的读书人对大明日报都感兴趣,然后再由先生等人在上面发表一些具有争议性的文章,让士人自行争论,只有在争论中,才能碰撞出思想的火花。”
宋应星和陈思恭似乎明白,似乎又不明白,有些迷糊。
朱由榔见他们疑惑不解的样子,道:“待宴席过后,本王带两位先生去个地方,再慢慢解释。”
宴席过后,朱由榔便带着宋应星和陈思恭两人到了梧州大明日报的办事处。
梧州府衙附近,一间二层的楼阁,这是朱由榔最近才买下的。
朱由榔进楼后,道:“先委屈先生在这里待些时日,等学院建造完毕,再请先生移步。”
“有劳殿下了。”宋应星拱手道。
朱由榔让大厅的小厮取来两份报纸,递给两人道:“这就是明天要发行的第一期报纸,二位可以看看!”
宋应星接过报纸后,仔细看了起来,报纸分正反两面,只见第一面通篇只有一副图画。
“咦?这是。。。。。。”宋应星展开后惊奇道:“殿下,这是《坤舆万国全图》?”
宋应星接触过不少西方书籍,自然认得这幅来自利玛窦的《万国图志》。
主图为一个椭圆形的世界地图,此外并附有一些小幅的天文图和地理图,右上角有九重天图,右下角有天地仪图,左上角有赤道北地半球之图和日、月食图,左下角有赤道南地半球之图和中气图;另有量天尺图附于主图内左下方。
各大洋绘有各种帆船共9艘,鲸、鲨、海狮等海生动物共15头,南极大陆上绘陆上动物共8头,有犀牛、象、狮子、鸵鸟等。
“不错!”朱由榔点头道:“世界如此之大,我大明的一些读书人却犹如井底之蛙,仍旧故步自封,是时候让他们睁开眼看世界了!自古士人皆以天朝上国自称,蔑视番邦外夷,熟不知人家也在进步。大明还有不少人认为天圆地方,岂知他们口中的番邦外夷早已将脚步伸向整个世界!”
宋应星附和道:“殿下说的是,老朽第一次看到这幅图时,也是震惊不已,我从没想过,世界竟然是个圆的,简直不可思议。若地球是圆的,那对面的人为什么还能待在地面而不掉下去,老朽是百思不得其解。要不是我经过再三印证,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朱由榔诧异道:“先生竟能想到如此问题,真是难得!不过本王到是能回答先生的这个疑惑。”
“殿下请讲!”宋应星迫切道。
朱由榔随手从桌上拿起一本书,高高举起,卖弄道:“先生请看!”
然后朱由榔手一松,书“咚”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宋应星疑惑道:“殿下这是何意?”
“先生,难道没有想过为何书会掉到地上,而不是向上飞吗?就像人往上跳,但最终还是会落下来一样。”朱由榔反问道。
宋应星眉头紧皱,这个问题,好像的确没有思考过,他脑海里只是认定了就是这样而已。
朱由榔没在卖关子,解释道:“其实这是因为受到万有引力的缘故。”
“殿下,何谓万有引力?”宋应星问道。
“呃?”朱由榔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复杂了,刚才不应该卖弄,搪塞道:“这个问题咱们以后再讨论,还是先看看后面的内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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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大明日报()
宋应星见朱由榔如此说,只好压下心中的求知欲,改日再向朱由榔讨教。
陈思恭早已看起报纸上另一面的内容,写的却是关于逆贼李自成的文章。
如今最热的话题总逃不开李自成,毕竟凭借反贼的身份攻破了大明京师,逼死崇祯皇帝,哪一件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凡是大明读书人想不关注都不行。
文章开篇先是痛骂李自成大逆不道、罪该万死,总之怎么难听怎么骂。接下来,话锋一转,直指朝廷如今应该抓紧时间整军备武,防备鞑子的入侵,以免重蹈蒙元之祸,文章字里行间处处透漏,甚至断定李自成必败亡于鞑虏之手,鞑虏才是大明心腹之患。
陈思恭细细阅读过后,沉思片刻,躬身道:“敢问殿下,这篇文章是出自于何人之手?下官想见一见他。”
朱由榔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本王所写,你觉得怎么样?”
陈思恭楞了楞,他没想到这篇文章竟然是朱由榔所写,道:“文章好是好,只是下官有一疑问,殿下为何如此肯定闯贼会败于鞑子之手,而且鞑子会入主京师呢?下官听说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已经投降了闯贼,有山海关在手,闯贼怎么也能和鞑子周旋一二吧?”
朱由榔缓缓说道:“闯贼手下大多是鼠目寸光之辈,本王听说如今的京师仍正在大肆追响。说到底他们先前不过是一群流贼罢了,即使占领了京师,也改变不了本性。至于鞑子的战斗力如何,本王虽然没有见过,但是肯定远远强于闯贼的军队。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反复小人一个,他既然能投降闯贼,也能投降鞑子。山海关一失,凭闯贼的军队,他必败无疑。”
“吴三桂再怎么说也是汉人,他不可能投降鞑子吧?”陈思恭道。
朱由榔冷哼一声,道:“为何不可能,范文程、洪承畴等等,他们不全都是大明子民,有的还身居高位,不还是投降鞑子了吗?孤迟早要将这群卖祖求荣的大明叛徒千刀万剐,一个不留!”
陈思恭见朱由榔火气如此之大,也没再提这茬儿。
第二天,梧州城的大街小巷,出现了一群特殊的小孩儿,人人一身干净的灰布衣服,身上斜挂一个跨包,里面装着厚厚的报纸,穿梭在街道上。
这时候可没有童工一说,他们大多以前都是一群没有亲人的乞儿,幸得朱由榔救助,如今正好派他们分发报纸,养活自己。
一个个报童手拿一份报纸,扯着清脆稚嫩的嗓音,喊道:“快来看!快来买!新鲜出炉的大明日报,两文钱,你买不了吃亏,你买不了上当!”
他们喊得十分卖力,可是其中回头看热闹的居多,他们中普通老百姓居多,让他们花两文钱买一张纸,他们可舍不得。
不过总有人会感兴趣的。
这不两个个正在酒楼谈天说地的书生打扮的人,从二楼见到时不时有小孩儿在街道上穿梭叫卖。
其中一个身穿青衫,二十来岁的男子陈上庸轻笑道:“田兄,这些小孩儿说的话挺有意思的!”
被青衫男子唤作田兄之人,名叫田顾言,摇头道:“哗众取宠罢了,估计也就是某种邪抄,还冠以大明日报之名,真是不怕闪了舌头,陈兄无需理会!若是陈兄想看的话,我替陈兄寻一份邸报来看。”
“此次我奉父命游学至梧州,不妨看看!”陈上庸说完,朝街道上一个报童挥手叫喊道:“过来,小孩儿!给我来张大明日报!”
“哎!”报童见有生意上门,喜滋滋跑上了酒楼。
田顾言也没再多劝,不过两文钱,道:“对了,陈兄,我听说你父亲被起为故官,协理詹事府事。但是如今闯贼攻破京师,那你父亲该怎么办?”
陈上庸摇头道:“这我也不知,我父现身在南京,应该会等新皇登基再做安排。”
两人说话间,报童已经噔噔来到了陈上庸的桌旁,他利索掏出一份大明日报,递过去,脆生生道:“谢谢,两文钱!”
陈上庸见报童一身打扮甚是可爱,爽快掏出两文钱,道:“拿去吧!”
报童接过钱后,一脸欣喜,将钱仔细藏好,然后又欢快地跑出去卖报了。
陈上庸望着报童欢快的笑容,感慨道:“少年不知愁滋味啊!”
田顾言附和道:“是呀!如今大明危机重重,真不知何时能天下太平。”
陈上庸说话间,已打开了报纸,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幅工整的图画,惊讶道:“竟然是《坤舆万国全图》!”
陈上庸家住广州,与外国人打过不少叫道,自然认识这幅著名的《坤舆万国全图》。
田顾言乃是梧州人,对西学不感兴趣,仅仅听陈上庸说过《坤舆万国全图》,但从未见过。
他见陈上庸一脸惊讶状,道:“陈兄,这莫不是你说过的《坤舆万国全图》?”
陈上庸点头道:“不错,没想到竟然能在梧州看到。”说完,他递给田顾言,道:“你也看看,你不是之前不信我说的吗?”
田顾言接过报纸,看到报纸巨大椭圆,一脸懵圈,他一辈子没有出过大明,即使大明有多大,恐怕他也说不清楚,更何况世界之大,迷糊道:“陈兄,咱们大明这是在哪里?”
陈上庸走过去,在报纸上沿着大明的范围画了个圈,道:“这就是大明!”不过随即又缩小了范围,叹道:“那是以前的大明的两京十三省,如今的大明只有半壁江山了!”
田顾言看到陈上庸画的范围,怔怔出神,半晌才道:“这也太小了!大明地大物博,如何才这么点儿土地?看来这图不准啊!”
陈上庸无奈道:“田兄有空多读读西学书籍,这是有人亲身经历画作而成,更何况我朝郑和也曾七下西洋,他经历过的地方在这地图上都能找到。还有你在广州见的红毛夷,其实他们叫葡萄牙人,他们是从地图上的这里漂洋过海而来。”
田顾言知道陈上庸不会骗他,只是突然间有些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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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陈上庸见田顾言心情失落,道:“田兄,还是看看这份大明日报还有什么内容吧?”
田顾言将报纸递给陈上庸道:“陈兄,你看吧!”
陈上庸无奈摇了摇头,重新翻看大明日报,看了几行,道:“咦?竟写的是关于闯贼的事?”
陈上庸对大明日报有了几分兴趣,仔细看了起来,越往后看,心情越加沉重,若真如这篇文章所说,大明的处境堪忧啊!深思之后,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篇文章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
他内心当然希望闯贼和鞑子两败俱伤,大明好从中渔翁得利,趁机收复京师与失地。但细细一想,又哪有那么容易,如今的大明连闯贼都打不过,更遑论鞑子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陈上庸的见识,那些常年埋头苦读之辈,或者理学之人认为大明日报上画的《堪舆万国图》十分荒谬,大明天朝上国,岂止这么点地方。
广西虽地处偏远,但是梧州还是有不少书院的,出名的书院有菉漪书院、东湖书院、龙泉书院、梧山书院、岭表书院、梧阳书院等。
自从李自成攻陷大明京师,崇祯自缢殉国的消息传入梧州,书院的这些学子不少人聚集在一起,批判朝廷奸臣当道,以致于君父惨死。
天香楼在府衙大街偏北,算是梧州一个比较大的酒楼。
此时天香楼二楼,一群儒巾青衫打扮的书生围在一起,约有二三十人。他们中间站着一个年轻生员,犹如众星捧月。
这年轻生员名叫蔡豫行,字廷举,乃是岭表书院的学生,他父亲蔡斌是梧州当地有名的士绅,几个叔父也在桂林当官。
蔡豫行邀请禀膳生孙泰,郑广才等人一同创办了梧州应社,聚集了一批学生,共同揣摩八股,切磋学问,砥砺品行,求取功名,因而他在众人中有很高的声望。
蔡豫行手中拿的正是一份大明日报,他愤怒的将其揉作一团,高声道:“这大明日报真是不知所谓,我大明乃天朝上国,地域何其广袤。这大明日报不知从何处找来一幅涂鸦之作,将大明疆土画的如此之小,我等定要禀报官府,将其查抄!”
郑广才乃是梧州府衙主簿郑安仁之子,不过前阵子巡抚方震孺清理梧州官员,不幸落马,丢了官职。孙泰的父亲则是梧州有名的盐商。
孙泰长得心宽体胖,附和道:“蔡兄说的是,此等邪抄就应该被查抄,不然不知还会误导多少人!”
郑广才在一旁沉默不语,他倒是知道《坤舆万国图》之事,不过他同样知道蔡豫行爱虚荣,小肚鸡肠。如今他的父亲罢官免职,这时候,他要是提出反对意见,免不了被蔡豫行记恨,还是不惹麻烦为妙。
其他生员大多没有什么大的背景,他们加入梧州应社,只是为了结交蔡豫行,借助他家的关系,因此全部唯唯诺诺,竟无一人反驳。
“无知!”
正当蔡豫行享受众人的吹捧膜拜时,突然出现一句极其不和谐的批评之声。
蔡豫行脸色顷刻间垮了下来,不悦道:“谁在背后说三道四?”
“我说的!”只见二楼角落还有一桌人,却是薛泽宇和他的好友。
薛泽宇放下手中的大明日报,淡淡开口道:“我真是越来越佩你蔡豫行胡说八道的功夫了!”
蔡豫行寻着声音看到薛泽宇,眼睛一眯,冷声道:“我道是谁出言不逊,原来是东湖书院的薛泽宇。别以为你薛家靠上了桂王,就能目中无人。我想要收拾你薛家,轻而易举!”
薛泽宇呵呵一笑道:“无知!”
“你。。。。。。”蔡豫行像是被踩了尾巴,气极道:“你竟敢说我无知?今天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与你没完!”
薛泽宇瞥了眼蔡豫行,指着大明日报上的《坤舆万国图》,言辞犀利道:“此图源自于西方传教士利玛窦所制的《万国图志》,有资料可查,竟被你说成是涂鸦之作,你才是真正的井底之蛙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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