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代大明皇帝都想法设法想要解决宗室问题,但祖宗之法在上边压着,谁也不敢轻言废除宗室禄米。尽管禄米一减再减,但是还是朝廷一笔很大的开支。
所以当崇祯看到有藩王自愿放弃宗室禄米,心中如何不震惊,如何不惊喜。凡是都有第一步,有了桂王叔的带头,这是个很好的开头。一旦所有藩王,不,哪怕只有一半藩王自愿放弃宗室禄米,朝廷的国库立刻能丰裕起来,到时朝廷有粮,不愁无法解决各地灾荒,和流贼之患。
崇祯拍案而起,大喜道:“好!好!好!”
王承恩都不知道他已经多久没有看到过皇上如此酣畅淋漓的大笑了,心里也是由衷感到高兴。
崇祯激动地在乾清宫内来回团团转,少倾,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重新落座继续看桂王的奏疏,看到后面桂王叔捐赠两万两白银,眼皮一跳,看向王承恩,惊讶道:“桂王叔还给朕捐了两万两银子?”
王承恩肯定道:“桂王爷确实送来了两万两银子!”
崇祯闻言,叹了口气,道:“都是朕无能,令桂王叔流落梧州,连一座像样的府邸都没有,如今桂王叔更是毁家纾国难。若是满朝文武百官都如桂王叔一般,何愁不能消灭贼寇!”
崇祯一口气看完桂王奏疏,道:“大伴,你可知桂王叔提及的香皂是何物?”
王承恩道:“回陛下,是一种胰子,不过使用起来更滑,更舒服,更干净!”
崇祯点点头,他本来还担心桂王又是放弃禄米,又是捐赠银两,那桂王府以后生活怎么办呢。如此看来,桂王叔是找到了维持王府生计之法。
大明藩王从事商贾之事说出去,必为他人诟病,可桂王放弃禄米这个大饼太诱人了,崇祯询问王承恩道:“大伴,你说朕该不该同意桂王叔的奏疏?”
王承恩都伺候崇祯三十多年了,哪能不明白朱由检心中所想,皇上是在担心那些言官们,道:“奴婢以为关键在于此举是否于国有利,况且此乃陛下家事,陛下应当乾坤独断!”
崇祯叹道:“只是委屈了桂王叔!”
王承恩说道:“桂王忠贞体国,知晓如今国事艰难,等朝廷消灭流贼、鞑虏,到时陛下再重重厚赏桂王,也不枉桂王为大明做出的牺牲!”
崇祯也是这样想的,道:“大伴说的不错,一旦朕平定外忧内患,定要厚赏桂王叔!”
至于桂王提及的暂留梧州,朱由榔就藩当地,在崇祯看来都是小事一桩。湖广刚刚收复不久,谁也不知道,张献忠何时会杀出来,他哪里能让忠心耿耿,做出如此牺牲的桂王一家现在回险地。
崇祯提起象管狼毫朱笔,在桂王奏疏上批了个大大的可字。
几月以来,崇祯从没如此高兴,心情愉悦之下,他继续拿起下一本奏折,只是看了一眼,脸色旋即由晴转阴,大怒道:“混账!”
第141章 考校()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崇祯十七年的三月,春天来了,寒意渐渐褪去。
朱由榔和小舅子王佳胤一早乘着马车来到了作坊。
赵子杰昨天已收到消息,顶替他的人终于来了,不禁松了口气。
一路上,王佳胤显得十分兴奋,他从朱由榔口中得知香皂、肥皂制作成本那么低廉,而且这还是他姐夫发明的,在大明更是独一无二,感叹想不挣钱都难!
朱由榔的马车缓缓进入作坊,凡是看到的人一个个肃然起敬。如今作坊主人朱由榔乃是大明郡王的身份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朱由榔下了马车,见到了恭候多时的赵子杰。
“拜见殿下!”赵子杰一脸轻松道。
朱由榔理解赵子杰的辛苦,他双手本是擅长拿刀枪的,如今却不得不整天拿着笔杆子。朱由榔也是没办法,谁让他身边缺少既忠心可靠,也能识文断字之人呢?唯一一个就是赵子杰,这段时间也全靠他撑着。
朱由榔指着王佳胤,道:“子杰,这就是接替你的人——王佳胤。”
赵子杰望着年轻的一塌糊涂的王佳胤,怔怔出神,他怎么看王佳胤都都只是刚刚成年而已。他本来以为来者怎么也得是老成持重之人,如今这个结果,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不过想到这是朱由榔选定的人,定有过人之处。
朱由榔望着不远处快要完工的另一座作坊,道:“这座作坊还有多久能完工?”
赵子杰回道:“大概还有两三天就能够完工,投入使用。”
朱由榔点点头,道:“到时候,招募工人还是由你负责。今后作坊生意的事由王佳胤全权掌管,而子杰你负责治安队,保卫作坊安全。”
“是!”
“是!”
两人异口同声道。
朱由榔嘱咐道:“子杰,你先领着王佳胤在作坊到处转一转,让他熟悉一下作坊的事务。”
两人走后,朱由榔来到赵子杰平时办公的房间。
朱由榔坐到桌前,拿起一本厚厚的账簿看了起来。
这本账簿上清清楚楚记录着这一个月以来作坊生产的香皂、肥皂数量。如今每日的产量基本稳定在肥皂一万两千块,香皂六千块上下。
朱由榔看完后,又拿起另一本账簿,这本上记载着作坊发往五个府州的香皂、肥皂数量以及所赚银两。事关金钱,朱由榔看得十分仔细。
另一边,赵子杰和王佳胤走在作坊宽敞的大道上,时不时有拉着整车货物的马车经过。
赵子杰旁敲侧击道:“不知王小哥儿之前是做什么的?年纪轻轻竟然能得到殿下的赏识,委以重任。”
王佳胤打理王家生意三年,形形色色的人物见过不少,怎么会听不出赵子杰这是在怀疑他的能力。
王佳胤并未透漏朱由榔是他的姐夫这件事,彬彬有礼道:“我家主要经营丝绸、瓷器生意,贩卖到海外。赵大哥可别瞧我年纪小,我十三岁已经接触家里生意,十五岁正式掌管之后,家里更是生意蒸蒸日上。”
赵子杰听后,倒吸一口气,看来能被王爷看中的人,果然不同凡响,双手抱拳道:“在下自愧不如,以后作坊的生意就拜托王公子了!”
王佳胤看着作坊内忙碌的工人,人人脸上都有着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精气神,指着作坊,道:“赵大哥你太谦虚了,我在大明还没看过被布置得如此井井有条的作坊,而且作坊的工人,无论是行走还是站立,给我的感觉,全都……怎么说呢?”
王佳胤绞尽脑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当他看到从身边巡逻过去的一排治安队时,恍然大悟,道:“对了,他们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赵子杰摇头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我只不过是按照殿下的吩咐训练他们罢了!”
“工人还要训练什么吗?”王佳胤不解其意。在他看来工人只要老老实实把作坊的活儿干好就行。
赵子杰带着王佳胤来到一片训练场,指着正在热火朝天训练的治安队,道:“看见他们了吗?”
王佳胤点点头。
赵子杰继续说道:“作坊里的工人们,每天早晨都要像他们这样,花费一个时辰训练。”
王佳胤更加糊涂了,道:“为什么要白白浪费一个时辰练这些,每天多一个时辰制作香皂,不就能赚更多钱吗?”
赵子杰却没法回答他这个问题,道:“殿下这样做的目的,我也不清楚,但是殿下既然这样安排必有深意,只不过不是我能揣度的,我要做的只是服从殿下的命令而已。”
接下来,二人围绕作坊转了一圈,赵子杰边走边说,王佳胤天生聪慧,很快就将作坊的事了解的八九不离十了。
朱由榔看了半天账簿,眼睛有点儿酸,揉了揉眼睛,才缓解了疲劳。
朱由榔慢慢合上账簿,有些东西,还这真得亲自看看,才能发现问题。
赵子杰、王佳胤转完后,回到屋内,向朱由榔复命。
赵子杰回禀道:“殿下,属下已将作坊的大小事务,悉数告诉了王公子。”
朱由榔转向王佳胤道:“作坊的事,你都了解了?”
“是的。”王佳胤信心满满道。
朱由榔有心考验王家胤一番,拿起手边的账簿递给他,道:“既然如此,你先看看这本账簿,看看是否能发现其中的问题。”
“是!”王家胤双手接过账目,仔细看了起来。
一旁的赵子杰听到朱由榔说账本有问题,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忐忑不安道:“殿下,我……”
朱由榔知道赵子杰要说什么,道:“与你无关,你不用担心。”
话是这样说,但赵子杰怎么可能真的不担心呢?
王佳胤快速翻看着手中的账簿,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又展颜一笑。
不大的功夫,王佳胤就看完了手中账簿,递还给朱由榔。
朱由榔惊讶道:“这么快就看完了?可有收获?”要知道,他刚刚可是花费了好一阵功夫才发觉了不妥之处的。
王佳胤自信道:“我已经找到问题所在。”
第142章 书院计划()
王佳胤打小就对商业有浓厚的兴趣,而且在这方面非常有天赋,要不然王家也不会让只有十五岁的他执掌王家产业。他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自己。
朱由榔看着自信满满的王佳胤道:“那你说说有什么问题?”
王佳胤昂首挺胸道:“从账簿上看,无论是梧州、桂林、广州,还是浔州、平乐等府州,作坊分配的肥皂、香皂数量都太过平均。要知道,广州、桂林的富裕程度和浔州、平乐是有着非常大的差距的。我就来自广州,那里富商不说遍地走,但由于香皂物美价廉,人们更喜欢香皂,这儿点小钱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并不算什么。香皂的利润更大,我认为对于富裕的府州,香皂更应该多多益善,尤其是江南地区。”
朱由榔啪啪鼓掌道:“你说得不错,非常好!现在本王正式任命你为作坊的坊主。”
“遵命!”王佳胤神采奕奕道。
朱由榔也不得不感叹自己这个小舅子确实有两把刷子,自己或许有超越古人的稀奇点子,但就做生意而言,自己还真不擅长。朱由榔将作坊生意交于王佳胤,依靠他的商业头脑,赚钱速度想必会加快不少。
朱由榔又少了一块儿心病,心情舒畅多了。
这两日,朱由榔基本上全部和长史陈思恭探讨学问,话题最多的还是关于徐光启。
在和陈思恭探讨了徐光启的一生,朱由榔感叹道:“真希望我大明的官员都能以徐少保为榜样,多学些经世致用之学,为大明百姓谋福祉,少些蝇营狗苟!”
陈思恭和朱由榔熟络起来后,越发觉得朱由榔不凡,没有大明藩王的嚣张跋扈,待人处事和蔼和亲,而且不耻下问,更重要的是陈思恭看得出朱由榔是真的关心大明底层的百姓。
陈思恭毕竟当过知县,对朱由榔的感叹深有感触,道:“殿下说的极是,如今的大明程朱理学盛行,大多士子只知穷嚼蛆,好不容出易出了个主张知行合一,致良知的阳明心学。可阳明公死后,阳明心学四分五裂,分为多个流派,相互攻讦,争先建造书院,到处讲学,这哪是一个士人该做的?”
朱由榔听到陈思恭提及书院,脑海中马上浮现明末著名的“东林书院”,心里厌恶之极,恨恨道:“圣贤用经书垂训后世,国家以经书教育百姓。书院那群混账标榜门户,聚党空谈,一无是处,真正做学问的人,应将平日所学的经书义理,笃实讲求,躬行实践,不惧荣辱,奋勇向前。只说不做,他们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一旁的陈思恭不知朱由榔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火,如此厌恶书院,直言他们是一群废物。
陈思恭觉得朱由榔太过武断,道:“殿下,书院中确实有不少害群之马,但也不能否认,还是有不少有识之士的。”
朱由榔反驳道:“大明如今内忧外患,真正的有识之士应该想办法解决困境。流贼因何而起,还不是连年天灾,田地绝收,外加贪官污吏压迫百姓,致使百姓无路可走。天灾不可敌,但甘薯耐旱、耐贫瘠,而且高产,如此利国利民之物,为何那些有识之士不学徐少保去推广?”
陈思恭看着气呼呼的朱由榔,一时语塞,这其中的原因太多了。一方面正如朱由榔所说,太多的官员只会说大空话,确实不做实事;另一方面,大明又有几个官员能够放下身段,如徐少保般亲力亲为。
朱由榔发泄了一通,心中郁气少了不少,歉意道:“陈长史,本王刚刚失态了。”
陈思恭理解朱由榔的心情,拱手道:“殿下也是心系百姓。”
朱由榔道:“长史,本王想出资在梧州修建一座学院,专门教授西学、数学、机械、水利、农学等实用之学,你觉得如何?”
陈思恭不是腐儒,对农学、水利并没有偏见,可是这不代表其余士人都这样想。大明士人读书多是为一朝金榜题名,卖货帝王级,当官发财才是他们的目的。朱由榔的想法很好,实实在在为百姓着想,但又会有几人来学呢?
陈思恭没有正面回答朱由榔的问题,道:“下官十分钦佩殿下的想法,只是想请问殿下,学水利、农学、机械的出路在哪里?朝廷可会安排这些人?”
“不会,”朱由榔当然知道如今想要当官唯有科举,但之后又补充道:“现在不会,但将来谁又说得准呢?”
“呃?”陈思恭不明白朱由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未来的某一天他才懂了朱由榔这具话的含义。
陈思恭见朱由榔还没有放弃,继续道:“殿下,将来充满变数,可能是一两年,也可能是一两百年,试问有多少读书人能等得起?就算殿下修建了书院,殿下肯定会有人来吗?。。。。。。”
朱由榔阻止陈思恭继续说下去,道:“本王就问你,农学、水利等是否于国于民有利?”
陈思恭无法反驳,点头道:“有利!”
朱由榔继续道:“既然有利,那就去做就行了,你不去做,又怎么会知道不会有出路呢?路是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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