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源于他认识到八股时文,完全不是什么学问,而只是士大夫功名利禄的工具,言明他来梧州开始学院只是为了让更多的读书人能够学到真正经世致用之学,而不是将大好年华浪费在八股文上。
这是梧州读书人第一次全面去认识宋应星,知道了他一生的经历,知道了他对于科举的看法。
其间,蔡豫行安排的人不可避免的看了大明日报,他们意识到了不妙,叫嚷道:“诸位,这只是那宋应星的一面之词,我等万不可受其欺骗。”
“呵呵!这都登报了,还能有假,这宋应星再怎么说也当过亳州知府,岂会自毁名声。”终于有人还是有良知的,看不惯他这副作态,反驳道,“这位兄台,你刚才说的才是谎话连篇吧。昨天我也曾去过复旦学院,为何没有见过你口中的流血事件?”
蔡豫行安排的人顿时被问得哑口无言,额头不住冒冷汗,道:“诸位,我想起来今天还有事,先走一步。”
散布谣言的人走了,但是众人却没有散去,凡是在场的人没有人敢说二十八岁就中举的宋应星不学无术。
他们中有几人在这个年纪能高中举人,有的人这个年纪连秀才都不是。他们透过宋应星的文章,仿佛能看到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在科举这条路上熬到了满头白发,这不得不引发他们的思考,这一切真的因为是宋应星才学不够吗?还是运气的原因?
宋应星的声明让梧州不少人恢复了理智,除了一些读书读傻了的人,大部分人起码的是非还是能分辨的。
假的终究是假的,谣言这东西一旦不被人相信,就是一堆废话而已。
蔡豫行后知后觉,还一直沉浸在幻想中,直到下人来报,他这才知道外面的情况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蔡豫行此时没有了先前的胜券在握,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在屋内踱步,焦躁不安道:“为什么大明日报又出现了?关如鸿不是已经派人将他们的报社捣毁了吗?他是干什么吃的?”
一旁的孙泰忍不住道:“蔡兄这么重要的事你都没有问清楚就动手了?”
蔡豫行懊悔道:“我哪里知道这么简单一件小事会让关如鸿那个蠢货办砸!”
“小事!”孙泰高声道:“蔡兄,当初我可是千叮万嘱告诉你大明日报才是关键,你怎么能这么大意!”
蔡豫行也没功夫和孙泰计较这些,急切道:“一切都是我的错,可还有办法补救?”
“砰!”
不等孙泰说话,蔡宝德推门而入,看了眼慌张的儿子,无奈摇摇头,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接下来由我们亲自出手。”
蔡豫行闻言只觉得双腿打转,他不想失败,不甘道:“父亲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
蔡宝德伸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道:“能帮你做的,我都帮了,如今我们不能再让复旦学院这样嚣张下去了。”
蔡豫行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无精打采耷拉着脑袋,道:“我知道了。”
蔡宝德不忍看儿子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安慰道:“阴谋诡计追究只是小道,当你拥有强大的实力后,就会发现这一切十分简单,也许你费劲千辛万苦的努力,别人只需动动嘴皮就能办成,唯有实力才是正道,争取早日高中进士吧!”
谣言消失了,梧州似乎陷入了平静,不过有的人则知道之前的动作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真正的暴风雨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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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施压()
明清之际是一段特殊的时期,大明一些有志之士迫切希望找到挽救帝国的方法。
他们针对明末士林学风的空疏,提倡实学,即“实习、实讲、实行、实用之学”,而贯穿这所谓实学的一个中心思想,便是这经世致用的精神。
朱由榔之所以不遗余力支持宋应星等人办学,便是希望洒下希望的种子,将这股学风刮向大明各地。虽然这样必然会导致守旧势力的反扑,但是思想只有在碰撞中才能燃起火花。
夜已深,梧州城万籁俱寂,大街上基本上已没有行人。
蔡府确是车水马龙,一辆辆马车接踵而来,一个个身着绫罗绸缎的华服老者从马车下来,进入华府。
大厅内灯火通明,已有不少人落座,这些人自然都是梧州的士绅。
蔡宝德见来人已齐,清了清嗓子,道:“既然人已到齐,废话我也不多说了,咱们开会吧!”
这时一旁的余良故作摇头,叹气道:“哎!若是一开始咱们就直接动手,哪里还有如今的麻烦?”
“哼!谁能想到这小小的复旦学院这么能折腾?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蒋修知道他是在指责蔡豫行办事不利,不过那是他的外甥,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余良来冷嘲热讽。
关海知道蒋、余两家素有恩怨,他见两人一见面就针锋相对,出面劝和道:“宋应星那帮人确实有些出乎预料,他们这是早有预谋,咱们的确疏忽了,不过现在也不晚,咱们还是直接拿出一个办法,尽快解决为好!”
“关兄说得对!”蔡豫行不好为自己儿子说话,见关海出面,赶紧回归话题道:“诸位应该都看出来了,复旦学院那帮人是来者不善,他们这么不遗余力宣传他们那套经世致用之学,这是在挖咱们梧州的根基。若是真让他们成功了,咱们梧州越来越多读书人受其影响,不学八股,进不了朝堂,那可就真不妙了。”
蒋修附和道:“此风不可长!”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傻子,都意识到了这点,余良虽然看不惯蔡宝德高高在上的样子,不过本着大局为重,道:“那大家就商量个办法吧?”
有人提议道:“我看直接派人将他们赶出梧州,眼不见为净。”
蒋修当即反对,“不行,毕竟宋应星等人都有功名在身,这事要是传扬出去,咱们梧州的脸都得丢尽。”
“那你说怎么办?”
蒋修思虑片刻,建议道:“复旦学院一定要封,宋应星一定等要走,不过这不能由我们出面,让梧州知府去做。”
余良听后,讥讽道:“你当你是巡抚大人吗?人家凭什么听你的,如今的知府可不是当初的李良弼。我可听说这个冯元凯是巡抚大人一手提拔的,他未必会给咱们面子。”
蔡豫行现在没心情和余良做意气之争,制止了要还嘴的蒋修,说道:“虽然梧州换了个知府,但是他这个知府要是想干下去,就离不开咱们的帮忙。至于咱们这位巡抚大人,他自身都难保了。
咱们先礼后兵,若是这个知府识相一切都好说,若是他不肯给咱们这个面子,那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明天我会先派人去请他到星辰阁一叙,就说是为了恭贺他荣升知府,诸位觉得如何?”
其余人互相商量了片刻后,这才全部点头同意道:“就这么办!”
第二天,梧州知府衙门,冯元凯收到了蔡宝德送来的请柬。
冯元凯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赴宴。
他自从当上知府,越是了解梧州的这群士绅,越清楚他们的能量。他也不是迂腐之辈,他知道若是想要治理好梧州,少不了这群人的帮忙。即使他心里再怎么痛恨这群人,也不得不承认这点,这是大明地方的通病。
今天这帮人来找他,必定有所求,冯元凯心道只要不越过他的底线,可以答应他们的一些条件。
包厢内,蔡宝德满脸堆笑,举起酒杯道:“我等恭贺冯大人荣升知府!”
冯元凯一饮而尽,道:“蔡员外客气了,本府以后少不得麻烦诸位!”
蔡宝德见冯元凯似乎不是那些油盐不进的腐儒,心中也是一喜,毕竟没人想要和一位知府直接作对,即使他们不惧。
酒过三巡,蔡宝德这才开启正题,“大人,您应该听说过梧州最近闹得沸腾的复旦学院吧?”
冯元凯听到蔡宝德提起复旦学院,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们是打算对复旦学院下手,细思之下,越发觉得有可能。
“这么大的事,本府当然知道,前些时日,梧州学子还来府衙闹过呢!”冯元凯试探道:“怎么?复旦学院得罪蔡员外了!”
“知府大人说笑了,复旦学院那帮人得罪的可不是在下,而是我梧州数万读书人。”蔡宝德大义凛然道,“大人应该知道梧州本就地处西南偏僻之地,比不得江南等文学昌盛之地,结果复旦学院还来这里宣扬他们的那套歪理,这不是要绝了我梧州读书人的仕途之路吗?所以我等一致希望大人能下令查封复旦学院,驱逐宋应星一干人等。”
冯元凯心道果然如此,他对于宋应星等人办学的理念还是非常支持的,也乐意见到梧州读书人多学些实用之学,况且复旦学院背后是永明王。
冯元凯摇头拒绝道:“这件事恐怕蔡员外要失望了,本府不过梧州一小小知府,哪里有权利查封书院。”
“冯大人是不肯了!”蔡宝德脸色一沉,语气也变得不善,他本以为冯元凯会识趣答应,没想到他却出言拒绝了,什么没权利查封书院,不过是借口而已。
冯元凯为人办事有他自己的底线,有所为有所不为,依然坚持道:“蔡员外如果这样想,本府也没办法。”
蔡宝德见冯元凯铁了心敬酒不吃吃罚酒,威胁道:“若是没有我等相助,大人这个知府恐怕当不长,我劝大人还是再思量思量,真有必要为了几个外地人得罪咱们梧州的士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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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暗流()
冯元凯对于蔡宝德的威胁不屑一顾,若他是个贪图功名利禄之人,或许会被他们要挟,他大不了辞官不做。
“本府还有政务要处理,蔡员外慢慢吃吧!”冯元凯起身,一甩衣袖便离开了。
“砰!”
冯元凯走后,蔡宝德将手中酒杯重重摔在地上,酒水四溅,一脸阴沉道:“给脸不要脸!”
桌上其余人脸色也十分难看,蒋修道:“既然这冯元凯如此不识趣,那我等也无需客气了。”
“不错!”
蔡宝德望向余良,道:“余兄,此事还要劳烦你修书一封给提学大人。余大人主管广西学政,由他出面再合适不过了。”
余良见诸人皆望向他,也知道这是最妥当的办法,当即道:“此事容易,我这就去信。”
冯元凯回到府衙后,情知这群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决定提醒朱由榔一声。毕竟在他看来朱由榔是大明难得一见的王爷,不忍这样一所学院被蔡宝德等人毁掉。
王府后花园,此时朱由榔正将耳朵轻轻贴在王氏的肚子上,一脸喜色。
一月之前,王氏被大夫诊断为喜脉,这可把朱由榔高兴坏了。朱由榔两世为人,他还是第一次当父亲,怎能不激动。
王氏见周围还有人,脸色微红,觉得不好意思,轻轻摇了摇朱由榔,害羞道:“殿下,还有人看着呢!”
朱由榔抬头瞪了一眼周围的太监、宫女,吓得他们纷纷转过身去。
“这下没有人看了吧?”朱由榔笑道。
这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进入后花园,禀报道:“殿下,梧州知府在外求见?”
朱由榔不满小太监这时打搅他,狠狠瞪了他一眼,这可把他吓坏了,忍不住浑身颤抖
王氏是个识大体之人,劝道:“殿下有事就去忙吧,妾身这里自有人照顾,殿下不用担心。”
朱由榔摸了摸王氏肚子,歉意道:“王妃,孤去去就来!”
书房,冯元凯见到朱由榔来了,起身行礼道:“下官参见王爷!”
朱由榔抬手道:“冯大人不必多礼,你来找本王所谓何事?”
冯元凯将今天蔡宝德等人找他之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朱由榔,提醒道:“王爷,蔡宝德等人必定不会放弃,殿下还是早做防范。”
“你认为他们还会怎么做?”朱由榔若有所思问道。
冯元凯思虑片刻后,才说道:“下官这条路他们走不通,势必会另想它法,最大可能就是让他们身在官场的势力出手?”
朱由榔见冯元凯颇有见地,继续问道:“比如呢?”
冯元凯侃侃而谈道:“广西布政使关守箴、提学余朝相,他们都有权插手这件事,但下官认为最有可能就是余朝相,他身为提学,学政之事归他管。”
朱由榔也知道这些梧州士绅的底细,听完冯元凯的分析,道:“那你说要是本王,言明复旦学院是孤在支持,他们还有这个胆子动手吗?”
“殿下万万不可!”冯元凯大惊道。
朱由榔诧异道:“为何?”
冯元凯急忙解释道:“若是让他们得知这件事,下官只怕他们会更加嚣张。殿下,您的身份太过特殊,只怕到时候,会有他们的御史言官上书参奏殿下收买人心,图谋。。。。。。”
后面的话不用冯元凯说,朱由榔已经明白了,他这才意识到他身为大明藩王的一些忌讳,心中越发想要赶紧摆脱这层束缚。
只是建造一所学院,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若被有心人利用,传到皇帝耳朵,只要有人稍加挑拨,就够他吃一壶,毕竟大明皇帝历来对他们这些藩王心存警惕。
朱由榔不想在这个关头招惹是非,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冯大人可有办法教本王?”朱由榔望向冯元凯。
冯元凯思虑再三,直言道:“下官到是有个主意可以一试,不过只能顶一时之用,非长久之计。”
朱由榔来了兴趣,道:“说来听听。”
“殿下或许可以请巡抚方大人帮忙,若是方大人支持复旦学院,那任由这群人如何折腾,只要方大人在梧州一天,他们就不敢妄动。只不过方大人如今的处境也不是十分好,很可能遭到朝廷贬黜,殿下也要做好准备。”冯元凯将他的想法一一告知朱由榔。
朱由榔清楚广西巡抚确实有这个震慑力,点头道:“好,本王知道了。”
冯元凯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正准备起身告辞,忽然想起一件闹心的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朱由榔见冯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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