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老者面貌,白须白发,身形瘦弱,恐已古稀之年。但方才之言,却非数十年修习而不能有。如此看来,此老丈当为隐世之人,并不是旁门左道那么简单。
“刚才老者说吾可教······”张良沉思了片刻,便决定五日···后再说,就算学不到什么,但这人来历不明,也值得探查一番。
看着老者远去的背影,张良微微欠身一礼,算是应下了。
回到暂居的小院落,张良合身躺在居室内的软榻上,脑子里还在想自己和那老者从相撞到对话的所有细节。
直到将每个环节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张良终于确定,老者定然不是普通的狂生。他虽然在武艺上只能勉强入流,但也不可能被人近身后不明不白的产生碰撞。除非对方的身手远高于自己,无形中牵引身形,这才让自己撞倒了对方。
如此说来,老者定然是认识自己的,而且今晚的事也不是巧合,一定早有预谋!
张良翻了个身,还是有些迷惑。他躲到下邳是在秦军大肆搜捕时的临时起意,而这处落脚地也是新入手的,根本就不可能有外人知道自己的行踪。难道是张大侠或陈胜、吴广那里泄露了消息?
微微摇了摇头,张大侠与吴广的为人张良还是信得过的,至于陈胜他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那么,这老者究竟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直到夜半三更,他也没有理出头绪来,不由暗自懊恼道:“这老者便如山间云雾,不可捉摸啊······”
“等等!”
“山······”
似乎似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张良直接从榻上坐了起来,光着脚在地上来回转了几圈,总算双目放光,将事情想明白了。
张良博闻强记,便是极为幼年时候的所见所闻也能记得起来。他方才无意中的自言自语,提到了“山”字,一下就让他回忆起在韩国王宫内随一琴师修习时候的对话。
那时候张良不过是一小童儿,曾问琴师当今天下,谁的琴音最好。这几乎是每个孩子都会问的一种问题,比如说学剑法就会追问谁是天下第一剑客,学兵法便会问谁是天下第一兵帅。
张良还清楚的记得,琴师笑而不语,直到他一直追问不停时,才道:“所谓的天下第一,不过是世人所见的第一,真正的琴师,他们不入世间,若是有缘,方能窥之一二吧。”
“不在世间,那在何处?”
“在山门······”
“山门······”张良沉吟了一声,坐回到榻上。他知道,自从秦贼统一天下之后,许多百家人物都纷纷避世不出,或隐身于苍山之内,或泛舟于碧海之上,为的就是不事西戎。
“难道是哪一家山门开了,打算入世?”
带着这种不确定,张良强迫自己进入睡梦。苦苦熬了五日,只待再见那老者,问个明白。
···············
五日后,平明。
张良带着忐忑的心情,如约前往。还是那座石桥,不料老者却早就在了。
还没等张良开口问候,老者就怒道:“与长者有约,反而后到,成何道理?”
张良自知理亏,被问得哑口无言。道理虽然是这么讲,但谁能想到这老人会提前来?
老者起身拍了拍衣裳,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话:“五天以后来早些!”
张良叹了口气,低声称诺······
再五日后,张良不敢睡沉,心中提醒着自己要早起。他早了一个时辰,在鸡鸣时分就赶到桥头,却惊讶地发现老者又已经先到了!
张良:“·······”
老者再次怒斥:“为何还是晚到?五天后再来!”说着,又是毫不犹豫的离开。
又过了五天,这已经是张良和老者初次见面后的第十五天了,张良不敢有少许怠慢,他一夜未睡,顶着个黑眼圈,未到半夜就出发前往桥头。
距离桥头越来越近,他的内心也就跟着紧张起来——但愿那老丈不要再早到了!
远远张望,见桥头空无一人,张良竟然有了欢喜的感觉。脚步轻快的来到桥头等待,片刻后,老者也到了。
“张氏子房,见过长者!”张良郑重行礼道。
“免礼!”老者洒脱地摆了摆手,高兴道:“孺子可教,今日算你过关了。”
以张良之智,自然明白人家是在考验自己,闻言后并没有太过欣喜,
老者对张良宠辱不惊的表现很满意,也不再拖沓,而是直接从怀中取出了一份由精美绢帛包裹着的一册竹简,递给张良说道:“吾有书卷一部,读通了可以成为王佐之才。十年以后该你兴事发迹,十三年后来济北相见,谷城山下的黄石就是我······”
张良结果书卷,连忙展开一观,只见上书“太公兵法”四个大字。
“多谢长者,不知······”
张良抬起头,正要重谢老者、询问缘由,却发现身前早已空无一人,只有漫漫夜色。
太公者,正是周文王、周武王的君正导师姜子牙。姜子牙善于兵法谋略,辅佐文王行政强兵,辅佐武王灭殷兴周,被后世尊称为姜太公,其封地就在领有济北的齐国!
这太公兵法,世间早有奇传说,言其为姜太公所著,是他一生政治军事经验的总结,乃是无价之瑰宝!张良得此奇书,心中感佩莫名,重重顿首于地,朝老者离去的方向行了拜师大礼。
却说那老者其实并未走远,而是屏气凝神,藏匿住身形,站在桥对面的树影中看着张良。等到张良走远了,他才长出一口气,扭头向身旁问了一句:“如何?”
“王佐之才······”
黑暗传来一声答话,虽未见其人,但从声音判断也是一位老人了。
“既是王佐之才,那王又在何处?”老者再问。
“吾观星象、辨阴阳,该在闽中······”
“呵呵!”老者不屑地笑出声来:“尔阴阳家的那些伎俩,就不要在老夫面前耍弄了。”
“哼”黑影不满地道:“吾欲往闽中寻圣王,你去不去?”
老者道:“去,费这么大力气编了一本兵书给张氏子,老夫自然要去看看你们看好的那个瓮牖绳枢之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闽君自大()
时间回到一个月前,硕带着百余名新军军卒乘船请见闽君而不得,便实行了张鹏提前安排好的第二套计划——向山越之民宣扬县寺的救灾方针。
虽然河边众多做苦力的山民表面上依旧麻木,似乎硕关于分地放粮的事情和他们无关似的,但其实在这些苦难的山民心里,早就掀起了轩然大波,只不过畏惧蛮兵的棍棒,才不敢出声。
硕吩咐船队原路返回,看着倒退远去的罴山,他其实很好奇闽君藏在深山中的寨子究竟是何等模样。
据山民所言,闽君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了。这么个糟老头子居然敢和代表大秦的少府作对,实在是让硕颇为意外。
按理说人老成精,这个年纪的人都很保守。如今五十万大军在侧,兵锋所指,江南无不战栗,区区闽中一蛮王,哪里来的底气?
硕是知道新军的实力的,大部分军吏都是从淮阳或者会稽跟随而来的少府骨干,不但武艺超群,而且基本都有从军的经历。从军的山民虽然面黄肌瘦,但接受了一个半月的军事训练之后,已经变得精壮许多了。
硕见识过大秦楼船士的水平,在他看来,人家虽然是水军,但除了武器之外,新军和他们也不过是半斤八两。新军比不上正军步卒,却远远比一个乡下蛮夷的护卫强多了。
想到这里,硕又手搭凉棚眺望隐约可见到旗帜的山寨,由于距离很远,遥遥看去那寨子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见惯了中国的县城、乡里之后,这山寨竹楼在硕看来简直不堪一击,仿佛风一吹就能全部推倒。在这次水灾中,他看到太多竹楼在洪水面前瞬间倒塌,变成一根根散落的竹竿。
“要是有热气球就好了。”硕突然叹道。
“将主说什么?”一旁的部下没听明白。
“没什么!”硕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摆手道。
大兄鹏曾经和他说过日后要用皮子做一种叫做“热气球”的东西,可以载人离开地面升到半空,到时候远处的风景就尽收眼底了。
硕初次听到这世间还能有如此神奇的东西时,惊讶的合不拢嘴,要不是大兄已经在他心中树立了无所不能的形象,他恐怕也会以为大兄真的疯了。
部下见自家将主不愿多说,也不敢问,就闭上嘴巴专心划船。却听到百将自言自语地开口:“闽君老贼这会儿在想什么呢?”
部下自然不知道闽君在想什么,但可以预见的是,他老贼的心情肯定不会很好。
····················
已经被秦人蔑称为“老贼”的闽君此时正怒气勃发的听着面前的人回禀秦军百将来访的过程。
在闽君看来,自己是闽中之王,和他们大秦的什么皇帝是一样的地位,只不过自家不喜欢掺和住在坝子上的中国人的事儿,才做了秦的闽中之长。这可是他赏脸给秦皇帝,怎么能说自己是他们的臣子呢?
再者说,自己麾下有勇士三千,各处豪酋也各有勇士千百人不等,加在一起足有八九千众。至于说秦军有五十万,那怎么可能,骗谁呢?整个闽中的男女老少加在一起都没有五十万,大秦怎么可能有?
而且五十万这么大的数字,要不是身为闽君多少有点学问,一般的山越人恐怕听都没听过,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数字!
一个百将,想来是很大的官吏了,但凭一百人就像见自己,哪有那么容易?
在闽君眼中,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这支秦军简直莫名其妙。以为招揽一些奴生子就能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大声说话了,痴心妄想!
还有洪水中秦军奋不顾身抢救民奴的行为,让闽君更觉得秦人居心叵测。
当时张鹏要把救出来的百姓送进山寨,闽君得到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些秦人假扮成了早民,想要趁机攻占自己的行宫。所以他毫不迟疑的将秦人以及那些山民拒之门外。
当然,闽君还有另一层打算,就是多死点人之后,山民妻儿、土地又可以名正言顺的归他了。于公于私,把秦人与那些山民拒之门外都是很不错的选择。
现在秦人居然找上门来了,而且提出了那样离谱的要求,闽君听完下面的人稍微有些战战兢兢禀报之后,只觉得很久没有出现过的热血奔涌的情绪居然就这么回来了。
“把吾的地拿出来让山民种,还开仓放粮让他们白吃白喝?”
“娘的!”闽君竟然有一种骂人都不知从何处骂起的感觉。不要说他,山越千年以来的所有君长,就没有一个干过这么傻的事情!
闽君今年已经五十岁,用孔丘的话来说,正是知天命的年纪。可他身体强壮有力,仍能生擒大罴。他越想越气,猛地在面前的竹板案上拍了一掌。
“啪”的一声,竹板段成两截,让前来禀报的蛮兵打了个哆嗦。
谁都知道自家大王脾气十分爆烈。不但最爱斩敌人的头颅做成酒器,对自己人也从来是张口就骂,抬手就打。
“传我的号令,让各个山头的头人都到罴山来聚集,要让秦人把粮食交出来!”
闽君想的很清楚,只要自己召集到了足够的人手,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让人厌烦的秦人赶出闽地。倘若秦人反抗,就让手底下最不听话的头人去对付,到时候自己坐收渔利,岂不美哉?
随着他一声令下,就有无数蛮兵飞奔出寨子,或乘小舟,或走山路,赶赴各个豪酋所在的村寨。
而此时,闽君并不知道,秦人除了走水路过来的百将,还有军法司周弋带领的探路队正在艰苦的找出通向罴山的陆路通道。
如今他们早已静悄悄靠近了罴山,正在一块巴掌大小的绢帛上用笔画着什么······
“法吏,此寨东西向排布,有竹楼四十余座,墙高一丈五,共有三座门,都有蛮子把守。”
一个身形瘦小的周氏族人从远处悄悄潜了回来,向周弋报告他所探查的情况。
“善!”周弋点了点头,又在绢帛上画了几笔,将族中人禀报的要点写在背面,吹干后才收入到怀里。他一招手,部下们都看了过来:“撤!”
哗啦,一众人瞬间就钻入到了密林中,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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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领先时代的土地制度(上架第一更,跪求首订)()
“大兄,闽君老贼不知抬举,俺们连岸边都没搭上,就远远看了山寨一阵儿,太远,没什么收获!”
硕被闽君拒之门外,张鹏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对于井底之蛙而言,整个世界就只有井口那么大而已。闽中没有见识过秦人斩首百万而取天下的杀戮,五十万南征军也只是停留在道听途说的阶段,此时此刻,闽君应该还没有把秦人太当回事。
听硕讲完经历之后,他拍了拍硕的肩头,道:“吾弟辛苦。”
“嘿嘿······”硕摸了摸头,一脸的笑意。
在计划中本来就没有强调一定要和闽君进行面对面的谈判,甚至就算能谈,也必定谈不出什么结果来。夏虫不可语冰,根本无话可说。
比见闽君更加重要的是水路的侦查,洪水退去,水位正在不断下降。有些原本是平地的地方已经变成了河流和一部分,所以本地山民经验中的道路就不太管用了,需要有人亲自走一趟。
好在硕完成的不错,只要能找准道路,收拾闽君就成功了一半。
对待这种蛮夷之地的野蛮人,张鹏并不打算先礼后兵,既然不想谈,那就从肉体上毁灭掉对方好了。若是之前张鹏还对杀人有什么抵触的话,在见识到满地都是淹死的山民以至于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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