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月落别楚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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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月落别楚将- 第2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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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眼前这支叛军,首尾相顾颇有几分坚守之意,是不是跟之前有着很大不同?!”

    “是有一些,可是……”

    “没有可是,这说明另外两伙逆贼必定要在今日攻取济阳,济阳城内早有章将军的布置,既然他们已经上钩,我为何还要多此一举与之接战呢?!

    拿弓箭逼住他们,静等章将军那番布置奏效便是,无需多言!”

    “原来是这样……那将军,为什么他们以前不攻城呢?!”

    苏驵翻了个白眼:“以前是我傻了,步步紧逼人家哪有胆子和机会攻城?!要不是今日见到这伙逆贼死战之心,我还没想通呢!”

    有些人天生就有某些方面的天赋,或者说生死之境会把人的某种天赋逼出来,秦军只放箭不接战的举动刚开始没多久,纪信就觉得这个事儿有点不对劲。

    外面的世界又有有什么局势变化他不知道,两军之间为何频频变动策略他也想不通,但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想不通的东西可以试探出来,代价嘛……人命而已,九死一生的人并不在乎。

    拿定主意之后,纪信领着一支队伍向着秦军反冲了过去,原本严密的阵型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豁口,顿时有无数人倒了下去。

    三支箭的工夫,这些人又被逼得不得不退了回来,去时人多回来时人少,甚至连纪信本人肩头也中了一箭。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咬牙拔掉肩上的箭簇,被疼痛一激,心中忽然就像去除了阻塞的伤口一样血气通畅。

    “秦人并不想接战,他们想射死我们…有机会,一定有机会……两个时辰,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不弄死对方誓不罢休的秦军和猫戏老鼠一样的秦军不一样,前者密不透风不死不休,后者理论上应该有漏洞可以钻。

    纪信想不到这么多,却能通过本能感受得到其中的机会,再想想身后那两拨人的丑态,他忽然想要抓住这次机会。

    就算这是秦人的计谋,也比回去和那两个人共待援军来的好,再不济,数千人总能有逃的出去的,沛公知道纪某尽力了就好……

第一百九十四章 看不到的烽火() 
很少有人知道被数万人马围困一段时间再被人家按到地上蹂躏是什么滋味儿,因为很多知道的人都死了。

    两个时辰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分分秒秒活得都像挣命的人来说,这就是一种煎熬了。

    每时每刻都有同伴死去,只能被动挨打连个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刚开始,纪信听着那些沛人离去时发出的呻吟心如刀割,不过身为将军,割啊割的也就成了习惯,这是每一个统兵者所必须经历的。

    五千三百二十人,这是刘邦把军队交给他的人数,四百六十七人,这是经历了炼狱般的两个时辰以后活下来的人数,通俗来说,如果纪信在军中有十个手足兄弟,那么此时已经失去了九个,剩下的那个说不定还是满身箭伤……

    这是每一个沛人的煎熬,他们不只失去了身边的同伴、同乡和同袍,随着沛军人数越来越少,再也不怕被反咬一口的秦军也越逼越近,相应的,沛军生离此地的机会也在渐渐离他们远去,最终变得越来越渺茫……

    英布所说的烽火从未点燃过,也就是说伤亡如此惨重却还没到撤退的时候,纪信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和汗,抬头望天,发现约定的两个时辰早已经过去了,难道他们至今仍未攻下济阳?!

    等不得了呀,再这样下去,秦军的游骑斥候都比沛军人数多,到那时才是真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一个也别想活下来。

    胡须被血水打成绺贴在颌下的感觉非常难受,就像这场没头没尾的战事一样让人厌烦,他努力的冷静下来回忆之前英布、田儋所说的每一句话,忽然发现一个很可怕的事实——沛军已经被咬的死死地,如若撤兵回城,怎么摆脱秦军追击?!

    似乎只有壮士断腕这一条路好走,留下一部分殿后者,剩下的能撤多少撤多少,那么……自己和沛军对于那两个人来说是不是也像一只胳膊,该断的时候必须要断?!

    想通了这一点,纪信忽然明白为什么一直看不到烽烟了。

    更进一步,他甚至明白了出发之前齐王为什么别有用心的指责英布,因为自己一旦听信了田儋那番话,摆在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好走,要么与齐王合作共同排挤英布,要么沛军羞于为伍自己去趟一条生路……

    前者正中田儋的下怀,后者……不正是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吗?!虽然沛军并未对秦军造成什么伤亡,可是大伙儿一直坚守到现在,也为齐、番两军争取了更多时间和机会不是吗?

    能够坚持到现在有没有不想回头与之为伍的原因?当然有了!真是痛心啊,居然被人利用到了这种地步……

    “难道是人之将死也会开启宿慧吗?纪某宁愿没有想通,也好过做一个伤心鬼……”

    “将军,你说什么?!”

    听到部下的呼唤,纪信不敢再往下想,越想越失望只会让人失去最后的斗志,到了那时,就算还有生还的机会他也死定了。

    “没事,我是说两个时辰已经过去了,看来英将军他们没能拿下济阳,我们准备突围吧……”

    听了他的话,部下未语先哽咽:“将军,出不去了,我们只剩下几百个弟兄,怎能穿越数万秦军的层层包围……”

    部下并未说假话,看此人的身披数创甚至算得上是一位猛士,但是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纪信砍了他都不冤,动摇军心呐!

    纪信没有动手,因为他自己也曾动摇过,狠狠的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纪信提起一口硬邦邦的气,咬牙道:“哪怕只剩下一个活人,也要试一试,否则全军覆没于此,沛公如何得知军情?你我有何面目去见先行战死的弟兄?!”

    “那……将军,我们往哪儿走?!”

    “往西不成,西边全是秦军,东边看似薄弱却正暗合围三阙一之道,也不可取,我们向南走!”

    “那北边呢?英将军、齐王他们都在北边,为何我军不去与之汇合?!”

    纪信什么都没说,很平静的看了那个部下一眼就让此人抱着拳低头退下,随着军令逐级传下去,沛军举着盾开始慢慢挪动。

    这一下,还可以动弹的人跟完全安静来下的尸首彻底分离开,身着赤服的沛军看上去更加稀少了。

    更让他们绝望的是,也不知刚才的动作触动了秦人哪根神经,又或者对方已经再也不用担心穷寇反噬,沛军刚刚向着南方有所动作,秦军的材官营随之而动。

    丈余长的战戈根根竖立,一人宽的塔盾带着些斑驳的黑褐色,他们路过沛军刚刚结阵的那片地方时,无数头颅从遗体变成了道具,彰显秦军的赫赫战功。

    沛军兔死狐悲,心中的愤恨一时难以言说,他们瞪着通红的双眼一路向南,也离生死边境越来越近。

    秦军的包围来自于四面八方,巨大的人数差异使得重兵防守和相对薄弱并没有什么差别,两军一朝相遇,最先发难的却是势单力薄的沛军……

    受了两个时辰的难,同样也是受了两个时辰的气,纪信手握长剑首当其冲,见到对面的秦军攻来避也不避,双臂一抬格开长矛,迅速欺近秦军的同时长剑连挥,顿时扬起一片血光,愣是拼着前臂肿痛抢来了先机!

    有他作榜样,之前只挨打无法还手的沛军个个奋发,咬牙瞪眼的凶狠模样望之生畏,看那架势竟是要连战死者的份儿一并拼够本才肯罢休。

    两军接战之后,弓弩散射就没法派上用场,这样看来沛人的压力确实降低不少,可是面对黑压压望不到尽头的一片敌人,他们唯有厮杀、搏杀、拼杀……直到生命燃尽。

    因为沛军人少的缘故,所以在秦军看来接战之地并不大,就是这样一块种不出几石粮的地方,迸发出的喊杀声却让整个战场为之一颤。

    “将军英明,沛人果然不好应对,只用十万支箭边让他们伤亡殆尽,末将钦佩!”

    苏驵紧盯着战场,随口回道:“哪儿来那么多英明,沛贼如此亡命也是被你我给逼出来的,赶狗入穷巷知不知道?

    不过看这样子,似乎材官上阵还是有些早了啊……”

    “那有什么,这些刑徒奴隶想要著良籍、得战功,没有些付出怎么行,多少老秦人流尽血汗才得来的东西,没人可以例外!”

    苏驵继续看着那片战场,再不发一言,他浑身肃立如同泥像,唯有时不时转动的眼珠子还有些活人气,不知在想什么……

第一百九十五章 神奇的四渎() 
“杀!沛公起事只为推翻暴秦,诸位,杀秦人的机会近在眼前,莫要错失!!”

    纪信拼杀半刻之后就已经不抱着突围的希望了,他现在鼓励自家士气都是直言杀秦。

    热血冲了头脑,这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又累又乏的家伙忽然浑身充满力量,满身伤口的汉子似乎忘记了疼痛,专注于多劈出一剑、刺出一矛的时候,再也没人留意身边又有多少同伴倒下,自己又添了多少伤口

    足以吓跑狼的怪叫声此起彼伏,沛人以此显示自己的存在并且威吓秦人,这是人类从野兽进化而来的本能,哪怕势单力薄不足为敌,也要让对方不敢轻易招惹。

    又不知过了多久,这场兵力悬殊的争斗始终没有结束的迹象,一时插不进脚没有参战的秦人仔细一数,就会发现厮杀之地再度南移了六百步,留在沛人身后的,是一条长长的血路

    肩头上的箭伤早已麻木,纪信感觉双臂越来越沉重,一次次强行提起力气往下坚持,他也不知道前路到底如何去闯,只是誓死不降的念头深入每一个沛人心中。

    “材官营果然还是出阵早了”

    战事迟迟不能结束,苏驵感概万分,眼前逆贼的坚持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两支寡众差异十分巨大的军队短兵相接,以逸待劳的秦军居然无法迅速拿下对方,甚至自身伤亡跟对方差不多,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失败。

    因此,他略带不满的继续下令:“大纛前移,本将军亲自击鼓,众军三刻钟内拿下逆贼功升一等,我倒要看看这些人有多硬!”

    说话间,苏驵亲自驾驭战车缓缓前进,巨大的高牙大纛同样随之而动。

    再然后,他将长剑插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令人取来漏刻计时,挽起袖子就把战鼓敲的如同夔龙怒吼一般震天响,秦军顿时气势暴涨。

    纪信看着不远处的秦军主将,心中更加酸涩难当,这种距离,如果沛军根骨未伤的话还可以试试斩将夺旗,而现在,不过又是一番空想罢了,有心无力。

    拿定主意之后,纪信强迫自己忽略了异常显眼的秦将与秦军本阵,头也不回的一路向南,为麾下开辟一条有可能存在的生路。

    但是事实很快就让他失望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沛军终于取得一点苦中作乐般的优势,他们居高临下占据了一道长长的缓坡,面对秦军时,这道坡可以略微增加一些心理优势,可是背过身来,入耳的水流声如此让人绝望

    “将军!咱们没路了”

    济水

    对于行军打仗的人来说,没有熟知水文的老船家、没有提前布置好的策应、没有充足的准备遇到大江巨河绝对是死路一条,很不幸的是,济水就在这样的死路之列。

    这是一条后来消亡了的神奇河流,而在这个时候,人们通常以“渎”来形容它,渎者,说的就是可以自行入海的河流,广为人知的四渎便是(长)江、(黄)河、淮、济。

    这四渎并列,既说明了它们的地位,又遥相对应天上的井宿星官,天子祭奠天下名山大川之时,说的就是五岳与四渎。

    相比其他三条巨川,济水还有着自己独有的特色,首先,这条起源于王屋山的巨大河流并不是奔流不息直接入海的,它的河道真所谓百折不挠神秘莫测。

    三隐三现道尽其中曲折,流着流着就变成地下河的巨川仅此一条!与黄河纠缠不清却还能保持清澈本色又是令人惊叹,俗话说百川异源皆归于海,可是这条巨河出淤泥而不染,天底下又是独一份!

    论宽阔,济水可与江河并列,论汹涌,连黄河也不能将其奈何,论名声,前前后后众多“济”字打头的城邑足以说明它的地位。

    这样一条河流,对纪信来说不是死路是什么?!

    谁敢一点准备不做就去游长江?谁敢筋疲力尽的时候下淮河?中条山八百壮士跳了黄河有几个活下来的?

    更何况这年头巨川之内凶兽众多,顶盔掼甲的勇士到了水里,怎么跟鳄鱼之类的水中霸王争锋?!

    苛政猛,猛于虎,秦人凶,甚于鼍!

    纪信总算知道秦军脸上那种不急不缓的神情到底是为什么了,可这时候也晚了,他在五马分尸与跳河喂鱼之间做了一个衡量,举剑吼道:“秦人残暴,我等誓死不降,今日厮杀者皆为兄弟。

    纪某若当幸存,必定奉养亡者双亲,如果我们全军覆没,沛公必会厚待整个丰沛,死战、死战,同去、同去!”

    “死战!”

    “同去!”

    纪信的心很热,如同翻腾的热血那样热,受了他的影响,仍旧存活的沛军没人说一句软话,轻伤的随便一裹,搀住重伤者艰难成阵,重伤者更是自觉,他们挪动身躯挡在最前,率先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见到此情此景,苏驵什么话也没说什么表情也没做,只用更加急促的鼓声代表了他的心声。

    秦军似乎得到了新的暗示一般,厚厚的双弧盾顿时一层摞一层,探出头的戟矛更是如林如莽,杀气腾腾。

    随着这些人整装上阵,之前与沛军厮杀的秦军逐渐退了下去,说是车轮战趁人之危也好,人数优势在那里摆着,战场上还会讲仁义?!

    历经厮杀,沛军的兵刃早就换了一个遍,现在手中握着的家伙又已变得卷刃、钝涩许多,眼看着精神更加饱满的强敌再度袭来,他们纵使再有心也是无力。

    一柄钝刀砍在坚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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