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月落别楚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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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月落别楚将- 第2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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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得一声长啸之后,楚军的大纛下面一片慌乱,大纛象征主将与本阵,这能是出了什么事情?!

    念头还没转完,只见一匹黑亮如油的骏马风驰电掣般冲了出来,丈余高的巨马并不常见,更加可怕的是它的眼神,如果说之前景寥胯下战马还只是烈兽一头的话,那么现在奔来的才是天生战兽,人能从马的眼睛里看懂战意,这是什么概念?

    马凶,马背上的骑士更不是软弱的,此人借着马力一路行来,长戟动也不动便能泼洒一地热血,偶有挡路者,不是被马踏在地上不知生死,便是被来者挑飞半空砸伤同袍无数。

    按理说秦军刚刚经历一员猛将再看到一位应该士气大大受挫,但他们看清来人之后个个打了鸡血一样兴奋难言。

    楚军的大纛往前动了!

    来者正是他们的主将项籍!

    只要拿下此人,何愁楚军不散?!

    “活捉项籍者赏千金,得其尸首者百金以待!”

第一百八十六章 冲阵() 
项籍是一头猛兽,是猛兽就有嗅到对手怯懦与迟疑的天赋,正如狮虎捕食一击而中,靠的便是可以迅速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在猎物微不可查的破绽处痛下shā shou。【。aiyoushenm】

    猛兽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它们极少会被外力左右,哪怕是近在咫尺的张良拦了一下,还是没能阻止这位楚军主将亲自冲阵。

    任性啊,丝毫不去想万一他自己有个闪失,身后这群背井离乡的大楚军士应该怎么办。

    狂妄啊,一人单骑直冲秦军刚刚打开的营门,视对方数万兵马如无物,数遍两周八百余年名将无数,却大多精于排兵布阵、善于斗智斗谋,像他这么干的还是头一号!

    身先士卒也没有敌人根骨未伤就直冲本阵的,倘若秦军的gong nu多一些,这么干就是找死!

    想得再多也没了用,因为项籍已经冲出去了,凭借乌骓的速度,天下可以比肩者寥寥无几。

    只用了几个呼吸的工夫,骤然发难的项籍就已长戟染血,从楚军本阵到秦军大营,这一路上喋血无数,却很少有人看清项籍到底是怎么shā én的。

    他们只看到随着马蹄带起一路烟尘,无数身着黑衣的军士倒飞出去,眨眼之间奔出百步,那名楚军主将竟是丝毫未减马速!

    领头羊如此出彩,楚军反应过来以后也疯了,俗话说兵是将胆、将是兵魂,项籍这样的不需要从他处借来胆气,却能使麾下瞬间豪气干云!

    一时间,无数簇拥不等任何号令,争先恐后的冲了出去,为首者,赫然正是项庄和吕马童

    大纛动,全军压上,没人想到决战来的如此猝不及防,就连楚军自己在战前制定的目标,也不过是相互试探之后尽快安营扎寨。

    击溃一支敌军需要做很详细的部属,比如敌军的兵伍搭配是怎么样的、针对这种敌人可以用什么办法破敌、破敌之后对方有可能往哪逃走、怎么把这些残兵败将收拢回来扩大战果

    这些都需要试探之后得知对方军情,然后由己方军师、参谋一类的定下计划

    然而项籍纵马而出之后全都给搅乱了,他一没商二没量,连最初参与制定军谋的张良和虞周也没告诉一声,就这么冲出去了,完全不考虑任何后果

    虞周看得扶额不已,他敢打赌,冲阵这事儿恐怕项籍自己也是临时决定的,这念头在他脑子里从出现到现在不足半刻钟!

    与此同时,战鼓仿佛了也愣了一下,紧接着就以鼓皮不要了的劲头彻底擂翻,战马闻听鼓声,由着暴脾气疯狂撒开四蹄,将士闻听鼓声,手上跟狠脚下更快,一时间,战场彻底沸腾起来。

    见到楚军的表现,秦军同样战意勃发,因为楚人的反应越剧烈,越说明项籍此人举足轻重,快速破敌的机会已在眼前,岂能错过?

    赵贲一声令下,就有无数的弩手严阵以待,箭搭弦、校望山、单眼瞄、扣机括,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一看便知这些人根本不是出自刑徒,而是正儿八经的三秦老卒。

    项籍的马快,可也比不上箭快,迎头往上冲反而使得箭速更快、箭威更足,看到这些人的时候,他用长戟一戳,串起几面巨盾继续往前冲。

    随着令旗一挥,最能代表秦军身份的箭云终于腾空而起,这一刻,许多人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强弩楚军也有,正因为这样,他们才知道这东西一旦成阵有多么难以应对,三棱形的箭簇专攻破甲,射穿手掌厚的木板跟玩儿似的。

    始皇帝出巡时为什么一天到晚呆在辒车里?就是因为那种四面皆有帐幔的车子最安全!玩弩箭的怎么可能不防着弩箭?!

    但是项籍此刻没有辒车,几面破破烂烂的盾牌似乎连他的胸腹也遮不住,生死边缘,他仰起头哈哈一笑,呈“8”字形开始舞动战戟,这一下,更有无数秦军因此倒了霉,一丈多的长戟本身就能砸死个人,再由势大力沉之辈将其挥舞得水泼不进会怎么样?

    绞碎,这两个字眼用在**上是一种残忍,却最能说明与虎头盘龙戟下的敌人惨状

    说时迟那时快,夺命勾魂的弩箭瞬间已到乌骓眼前,战马脚步未停,速度却慢了一些,“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断刺激着一人一马的耳膜,即使狂妄如项籍者,也不得不全力以赴应对眼前危机。

    挡箭不是游戏,一旦失手将会付出血的代价,勇于征战的将军也许会将伤疤视为荣耀,但是被当做眼珠子一样爱护的战马如果擦破点油皮,亲者痛、仇者也痛的可怕事情绝对会立刻发生

    很xing yun,乌骓有一个剽悍千古的主人,所以它的步伐一直没有停下。

    受了箭矢迎面而来的刺激,马蹄声忽然虺虺如雷,竟是让这通人性的生灵也动了真火,嘴唇外翻着格外狰狞。

    项籍没有留意乌骓的样子,他只觉得手上的长戟越来越重,“叮”与“当”那是箭矢被磕飞,“咄”与“笃”却是几面巨盾再度发挥作用,生生挡住了杀机。

    从第一支箭落下来到最后一支箭尘埃落定,这个过程并不漫长,雨过天晴之后,项籍身后留下来白茫茫的一片翎羽,它们就像夏日的麦子一样长在地上,不同的是,风一吹过动也不动不似麦浪。

    “上将军威武!”

    楚军的欢呼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能看到那一人一骑毫发无损的继续前行。

    默默估算了一下距离和时间,虞周手一抬,身后同样传来无数咯吱作响的弩臂shēn yin,拳头一攥,就有机括松动让弩弦儿肆意释放能量,随着一片嗡鸣,河东与河西的变换仅在瞬间就完成了!

    骑兵冲阵的时候,飞驰过一箭之地只会给敌人留出放三支箭的机会,谓之“临阵不过三矢”,项籍马快、秦弩搭箭慢,因此秦军基本上只有一次机会将其毙于马下。

    现如今他躲过了这次杀机,近身接战何人能挡?!

    想到这里,项籍一牵缰绳乌骓人立而起前蹄踢踏,一声长长的嘶鸣犹如宣告秦军败局已定,端的是神气无比。

    秦军顾不上这一人一马了,同样的强弩还击正对应着有心与无心,让他们很是吃了个暗亏。

    对于弩手来说,将弩箭倾泻到敌人头上的那一刻非常畅快,反过来说,这种事情想想都是作孽。

    秦人与韩征战,韩虽有强弩但苦于兵不强马不壮、国无余粮,胜败不用多说,从此之后,整个天下便只有秦弩呈凶之威而无他人立足之地,现如今攻守易位

    “盾!盾来!”

    “嗖”“嗖嗖”“嗖”

    一片箭雨过后,秦军最乐意听到的便是箭支想尾羽颤动声,因为只有射在木盾上的弩箭才会乱颤许久,这也预示着少失去一位同袍。

    只是一轮箭雨并非尽头,随后而至的项籍只有一人,却开启了他们新的苦难。

    有人曾说到了草原上开车一定很爽,因为放眼望去一路平坦,估计油门上搭块砖头睡觉都没问题这句胡话虞周记了好久,此时见到项籍杀入敌群,他忽然想了起来。

    放眼望去全是敌人,可以无所顾忌的放开手脚,这种事情,也许就是项籍最期盼、也最享受的吧?

    人群中的项籍左突右杀,不时飞起的秦兵正说明他兴头十足,即使是这样,他与乌骓的步伐还是一如既往的迅猛,那条血路映衬在大地上,犹如一个粗长的红色箭头直指秦将赵贲!

    “真猛士兮!”

    刘邦的夸赞无人听到,因为楚军正忙着将那条路扩张开来,猛将的作用在于提升军心士气,还在于迅速在敌阵撕开一道伤口,而这时候,如果他的部下不能紧紧跟随抓住战机,恐怕也就没什么用了

    项箕与执戟很称职,他们仅靠两条腿便在秦军合拢阵型之前再度插上,速度之快,甚至抢了景寥已在阵前的先机,令人徒呼奈何。

    伤亡迅速上升,两军泼洒越来越多的热血,当一支两万人的军队不要命的冲他的对手发动冲击之后,战局就不是一两个人可以左右的了。

    一方是精挑细选的子弟兵,另一方是匆匆铸就的亡命徒,两者相遇,楚军就像一把搁入黄油的热铁条一样一捅到底,就算秦军想要留有余地也不可能了。

    “子期,众将皆在建功,你为何不让我等上阵杀敌!”

    “雷烈不在这儿,谁领你们拿命挥霍?!让武戚竖起盾阵,人手一把长剑劲弩辅佐杀敌!”

    “我也行!”

    “滚。”

第一百八十七章 破阵() 
跟项籍那样享受战斗的家伙不同,虞周认为战争就该有明确的起因和目的,战争的手段有很多,不管怎么说,本质上还是为了多杀敌人少死自己人。

    巨盾相护、劲弩呈凶是一种不错的方式,曾有无数先人、后人将其发扬光大。

    就比如飞将军的后人李陵那样,许多人知道此人曾在被匈奴团团包围之后选择了投降,却很少有人知道,当时他以大黄弩且战且退,一天之内射出去五十万支弩箭,毙敌足足一万余!

    更加详细的数字是,李陵领军五千被八万大军包围,突围时尚有三千余人,可惜只有四百回到了大汉……

    没有人知道李陵在那八个血战的日日夜夜里想了些什么,更没有人明白李陵咬牙下令砸碎弩机的时候说出“复得数十矢,足以脱矣”是多么不甘。

    也许太史公略能体会一二所以才诤言几句,可惜这种想法为上所不容,在刘彻看来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这位恨透了匈奴人的汉武大帝怒其不能死节,于是灭了李陵的三族,对司马迁施以腐刑……

    闲言少叙、总而言之,能让五千余步卒周旋于八万精骑之中反杀万余,弩机的强大毋庸置疑,虞周对此不善加利用才说不过去。

    至于武戚脑袋里的斩将夺旗念头?还是把这种机会让给项籍吧。

    抛开这俩人的武力值差距不说,单说那位上将军馋疯了一样往外冲的劲头,谁敢跟他抢风头?

    楚军分作几股人马齐头并进,没一会儿,就和秦军成了犬牙交错的态势,他们像耙子一样梳理过去,很快就把这片战场变成田垄一样高低有致。

    司徒羿的样子看上去很疲惫,重复不断的开弓引箭非常耗费体力与心神,他又换回了平时常用的那张软弓,射速越来越慢。

    跟他相比,最先出阵的景寥简直是一头驴子。

    有的人饿过了劲儿反而吃不下东西,有的人醉大发了反而更能喝,景寥出战从来不知道合理分配体力是什么,一鼓作气将浑身精力发泄干净之后,这家伙总是带着一脸不服,也不知从哪提起的力气,愣是每次都能坚持到战事结束,无论时间长短……

    生龙活虎的项箕、身大力不亏的樊哙、见人头眼开的吕马童、下手把稳的钟离昧……这些人发起威来万夫莫当,更别提还有急于建功的项佗、项声之流,真的是心狠手黑。

    暗红的是血、灰黑的是土,白花花的让人不忍心去想那是什么东西,这些最直观的视觉冲击加上血与汗的咸腥味,宛如地狱重现人间,连惨叫声都一模一样。

    越杀人越乱,越冲阵型越散,如果说楚军的乱是为跟上项籍的步伐争先恐后,那么秦军则是被胁裹着搅成了一团。

    人少的一方反冲人多的一方并把战阵完全打乱,这么不讲道理的事情就在秦人眼皮子底下发生了,任凭赵贲竭尽全力约束部下,效果依然有限的可怜。

    阵型是什么?以己之长对敌之短,矛盾配合攻守兼备,这就叫阵型。

    就拿当下的秦楚大战来说,赵贲麾下还有数百辆战车出不去营门无法跑动起来发挥出作用,这就是阵型与部署完全被打乱的后果。

    这是楚军的大幸,也是秦军的不幸,因为他们獠牙还未显露出来就被压住了,这一切的根源就在于项籍的当头一棒过于凶猛,秦军这只猛兽刚刚张开嘴,一拳砸在鼻尖上的酸涩就让它忍不住的闭上了眼睛。

    孙猴子钻进敌人肚子里是怎么干的,项籍此时就是怎么干的,身在秦营,砸破的瓶瓶罐罐全是秦军的、挑翻的营帐辎重也是秦军的,当破坏只有快意没有负担的时候,任由他肆意妄为的后果难以想象。

    战戟带着雷霆之威砸下,之前挡箭的盾牌犹如被巨斧劈开的木柴一样碎裂,片片木屑飞扬中,数名举着长兵硬抗的军士软软瘫倒,胳膊奇异的扭曲着。

    摆脱桎梏以后,盘龙戟更见轻灵,上挑下劈左勾右啄,项籍连个一合之将也无法寻到,经常是一戟下去将人挑在空中抡半圈,等他再变招数的时候,砸倒无数同袍的秦兵早已浑身酥软,也不知还有几根好骨头……

    应对猛将,秦军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绊马索,乌骓颇有灵性,居然知道裹足不前嘶鸣警示。

    天罗地网,能把长戟在手的项籍束缚其中压根不可能,寻常的绳索一划就断,就算有结实一些的锁链,到了较力的时候还是秦军不占上风。

    十个八个的活人拖在身后,项籍行走自如,等秦军再度扑上来更多帮手的时候,他又甩鞭似的一抖落,顿时噼里啪啦散落一地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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