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月落别楚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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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月落别楚将-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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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成了叛逆,如此一来自然可以放开手脚,可公羊虽知道,这只是屈旬为了显示他的决绝之意,真正的刺客一天没有抓到,他一天不得安宁。

    既然从行凶手段上找不到破绽,那就只能想少主生前与哪些人有龌龊了,伍家的杀才去了战场,想来是没有那心思和时间来布置一切,而且军营之中比不得市井,可以先放一放,等他有命回来再说。

    那就只剩下项家和那天路上与少主冲突的几个人了,本来公羊虽是倾向于项家的,可随后他又推翻了这个想法。

    项家多习的是军阵之道,行事更是直来直去,若真是项家下手,以项燕的脾气,怕是当着屈旬的面斩了屈庆都有可能,犯不着拐弯抹角。

    何况屈旬以一屈氏旁枝,如何敢对项氏本家爷孙动手,即便是质问他都不够格,小小的下邳县尹审问大楚上将军?相信项燕拿马拖死屈旬,楚国上下无人敢说个不字。

    那就只能从那几个庶人下手了,特别公羊虽是听说少主临死之前,还曾派人纵火害了人命之后,他更确信那些庶人谋刺的动机了,不能再跟百越人耗下去了。

    “汉塞!”

    远处的高声惨叫变成了低吟,汉塞走了过来:“公羊先生,暂时还没有任何收获……”

    “少主遇害前几天,与人路上冲突,你知道多少?”

    汉塞仔细想了想,说道:“回先生,当时在场的都是少主及其随从,都已经一起遇害,具体情形,汉塞不知,只是隐约听说那些人家住在城南村落,先生若是想详查,不妨从冲突发生之地入手。”

    公羊虽满意的点了点头:“此地不比再查了,我会禀明主公请他处置,在此之前,你务必询问出少主与人争执时的每一个细节,越详细越好,城南也分派人手四下打探,要快!”

    “喏!”

第四十七章 老实人的欺骗() 
钟离眛快要疯了,他已经快马加鞭赶了四五天的路程。项家女公子病重,虞娃儿居然说要绿豆做药材,可他不眠不休的到处打听,都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他只当是下相小城无人听说而已,一时间急昏了头,向着大楚都城寿春赶了过去,可到了寿春他又犹豫了,老家主已经领军出征,大公子尚在厉兵秣马,行军对阵之时最忌心神动摇,钟离眛谁都不敢去找,只得急的满城里乱转,像个无头苍蝇一般。

    天可怜见,终于被他打听到一个有用的消息,听闻襄王使军伐夜郎之时,当地有一物名菉,与虞周所说的绿豆十分相似,钟离眛顿时泄了气,夜郎尚在秦国西南,且不说如何跨越秦国而入,一来一回少则数月多则半年,等他回来什么都晚了。

    钟离眛急的打转,一个不小心与人撞了个满怀,很生硬,对方像是个铁板一般,本来就一肚子火气,钟离眛作为武者本能的就去抽剑,谁料抽了两抽,居然纹丝不动,只见剑柄上搭着一只巨手。

    钟离眛抬头的工夫,对方虎臂轻探,曲肘直捣他的腋下,钟离后退想要躲开对方势头,却不想那只手臂其长无比,一拉一带,钟离再也稳不住身形,只听对方一声轻喝犹如金铁:“起!”

    钟离眛只觉得天旋地转,顿时被对方摔了个结实的大马趴。

    吃了一亏之后,钟离眛并不起身,反而将剑解于手边,单膝跪坐于地说道:“大公子恕罪!”

    “哈哈,刚才就觉得眼熟,果然是你,钟离眛,你不在家好好呆着,怎么跑到寿春来了,你现在可是不行了啊,居然如此毫无警觉,若是在战场之上,你这颗六阳魁首早就不在脖子上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项籍之父,项燕的长子项超。

    “大公子恕罪……”乍见项超,钟离眛觉得心中的烦闷顿时有了个倾泻的地方,这几天来他吃不好睡不着,可谓是心力憔悴。项家女公子尚等良药救命,办法想出来了,他却束手无策,这种煎熬让他恨不得抹了脖子,若是女公子有个三长两短,他也没有面目回项家了。

    抬头一看,项超甲胄在身满眼疲色,钟离眛心底的话又堵在了喉咙处。

    “到底怎么了,吞吞吐吐的不像你,你可是坐地鼎钟离眛。”

    坐地鼎是项超私下里对钟离的称呼,钟离眛年岁不大,二十郎当岁的年纪却行事稳健,一次酒酣之时项超戏言他就像是三足铜鼎一般,渐渐的整个项家都这么叫起来。

    明面上大家是不敢这么叫的,因为鼎多是礼器,再加上前有楚庄王问鼎的典故,这是要避讳的,可鼎这一字,足以说明他本身的性格和项家对钟离眛的看重。

    现在这个鼎在寿春摇摇晃晃的东奔西撞,项超如何不急,一心急,绰号随口而出:“你快起来吧,别在地上扮相了,是不是家中出了变故?”

    项超这一说,钟离眛反而冷静下来了,起身抱拳道:“回大公子,家中一切安好,是钟离有一同乡忽然患了重病,急需一味药材,所以我才失了分寸,请公子恕罪。”

    项超闻言心安不少,因为钟离眛这么方正的人从不骗人,起码从没骗过他,只是追问道:“吓我一跳,你那同乡是什么病症,需要什么药材?大楚国都应有尽有,我去帮你寻来。”

    迟疑了一下,钟离眛道:“回公子,是痘疮,需要菉豆入药。”

    项超思索半天:“哦!痘疮,那不是孩童多发的病症么,看来甚是凶险啊,不然也不会把你急成这样,可有性命之危?”

    钟离眛含糊其辞:“是,是我那同乡之子患病,情势危急,所以才需要一味极为少见的药材。”

    “菉豆,可我也是闻所未闻啊。”

    “回大公子,钟离倒是打听到了此物的下落,可……可实在是有心无力,故而心急如焚。”

    “你说说看,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钟离眛不敢透漏家中情形,只得开始胡诌:“给那孩子看病的是个化外异人,只说需要绿豆解毒清热之用,我寻遍四处也无人听说,好容易打听到一个消息,说是西南夜郎国有一物名曰菉,极为相似,可是……”

    项超一下子明白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只是听说相似之物就能把钟离急成这样,看来他说的患儿要么与他关系紧密,要么情势相当危急了。

    项超不再迟疑,挥手叫来一队军士:“传我军令,遍寻寿春内外所有夜郎奴消息,一日内必须回报,不得有误!”

    “喏!”

    “钟离你别急,你好好描述一下那绿豆是何模样……”

    ※※※

    不得不说人多就是力量大,很快各种消息回报上来。

    “回将军,城南夜郎奴处并无发现……”

    “回将军,城西有一夜郎老奴说,夜郎此地确有此物……”

    “将军明鉴,属下寻遍城池内外,只闻其名不见其物……”

    项超钟离二人正在焦急,只见远处飞来一骑:“报——将军,有消息了!”

    项超急忙上前吁停战马:“喝口水,快说,怎么样?!”

    那骑士咕咚咕咚灌了口水,气喘吁吁的说道:“回将军,属下打探到,城西本有一户夜郎老奴,家中或有此物!”

    “或有?怎么不带来!”

    “项将军容禀,那户人家两日前已经搬离此地,听说是因为不堪修缮城池之苦,往西南逃去了……”

    项超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周边地形:“西南,这都两日了,再往西可就是与秦军交战之地,这可如何是好……”

    一转头就看见钟离眛的满眼焦灼,项超咬了咬牙:“钟离,我如今军命在身不得擅离,我给你三十名军士,你领军去追,剩下的,全看天命如何了……”

    钟离眛眼神复杂的看着他,项超尚且不知道生病的自己的女儿,生在将门,即使知道他也不能回去看望,军门之中这样的无奈太多了,有亲眼见着儿子跌落战马被踏为肉泥的,有父子分守城东城西却天人永隔的。

    投身军伍,每次出门都做好了一转身就是永别的准备,如今父亲刀口舔血,女儿危在旦夕,也许自己小小的欺骗就会让他们父女抱憾终身,钟离眛如鲠在喉,只得强提一口气大声应诺:“末将领命!若是无功而返,钟离眛提头来见!”

第四十八章 置之死地() 
告别了项超已经是傍晚,钟离眛马不停蹄的追了一夜,晚上的时候借着月光只能看清路,天亮之后,钟离的心情一点点的沉重起来,路边零零星星倒伏着一些尸首,而且越往前赶越多了起来,有秦军溃兵的,也有大楚军士的,更多的是黔首百姓。

    临近晌午的时候,人困马乏的众军士总算有个喘口气的空隙,钟离眛啃着生硬的干粮,思索起自己的处境来。

    淮水以北,秦国大将李信已经攻克了平舆之地,秦国最为出名的将门蒙氏第二代名将蒙武,也自领一军步步紧逼,楚军节节败退,听说老家主领倾国之兵去挽回颓势了。

    幸亏那户人家是往西南而逃的,隔着一条淮水,钟离眛安心很多,不过淮水以南也有项老将军的偏军进持南郡,零星的接战只留下满目疮痍,钟离现在只担心那家人死在半路,从尸首中找人可就难多了。

    “来人!”

    “钟离将军。”项超给他的人手都是项家的亲兵,令出如山,哪怕钟离现在轻装简从并未入军,军士们依然把他视作自家将领一样。

    “此地是什么地方?”

    “回将军,前方百里就是西阳地界。”

    “前面越来越不安稳,传令下去,侦骑务必派到十里之外,发现秦军,即刻回报!”

    “喏!”

    “还有,发现肤色黝黑的尸首,也要盘查,尽快找到那户夜郎逃奴!”

    “报——钟离将军,前方五里发现秦军骑兵,正往此地赶来!”

    钟离眛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心急火燎之下,他只顾着一路奔驰,并没有好好的侦查四周,三百步为一里,五里地,不过是骑兵一个冲锋的距离。

    况且自己这方为了赶路都是轻装简行,连一柄楚戟都没有,全是身负轻剑软弓之流,一旦接战大为吃亏,再看看气喘吁吁的战马,钟离眛心里暗暗叫苦。

    “秦军多少人马?”

    “回将军,秦军约百人左右,看样子正四处劫掠,与我军前骑不期而遇!”

    “准备迎敌!”没有楚戟相拦,楚军只能指望着冲阵砍刺破敌,还好来的军士都是久于行伍,丝毫不见慌乱,很快就结成了一个小小的阵型。

    钟离眛首当其冲,心中忐忑不已,这时候战马是指望不上了,本就人困马乏不说,骑在马上根本没法劈刺。对方人多势众,自己结阵而待,若是秦军不惜马匹,只消一番冲撞之后再行接战,楚军势必要付出一定的伤亡。

    在场的每一个都是项家的精锐之士!想不到被自己拖进了这么一个深渊,马蹄的轰鸣由远而近,大地都开始颤抖起来,一队黑衣骑士渐渐出现在视野中。

    钟离眛紧紧的攥着着剑柄,等待着短兵相接,等秦军近了,他的心情更加沉重起来,因为来的秦军身上未着寸甲。

    不穿甲的骑兵只有游骑,他们的任务多半是侦查,即使接战也是一触即走,他们追求的就是轻便灵活,所以,游骑的战斗方式……

    果然不出钟离眛所料,这支秦军行伍严整,慢慢的开始减速,最后停马在百步开外的地方,掏出了寒光闪闪的秦弩。

    真真正正的死地啊,要是上马而逃,跑了一夜的战马比不过秦军,迟早会被追上,到那时楚军更是毫无还手之力,本想殊死一搏,谁料来的居然是手持秦弩的游骑,难道就要这么窝囊的全军尽没于此了么……

    “以马为盾!”就在钟离声嘶力竭的呼喊的时候,对面的秦军也动了。

    “风!风!!大风!!!”小小的黑衣军阵整齐划一,顿时腾起一片阴云,呼啸着朝着楚军当头罩下。

    钟离眛只来得及走了两步就被扑倒在地,耳边全是同伴的惨叫声,身上的袍泽一阵抽搐之后,只在他身上留下一片温热,再也不动了。

    推开救了自己一命的同袍,钟离眛带着幸存的楚军军士掩身在战马身后,才有心情查看伤亡,只一轮攒射,十多个军士就成了慢慢变凉的尸首,连敌人的毛都没摸到就折损过半,众人心中异常的憋闷。

    钟离眛发现,对方很有节奏,退下去咯吱咯吱上弦的只有部分秦军,就在刚才众人奔向马匹身后时,尚有过半的秦弩正寒光闪闪的指着这边——对方有恃无恐,而且不留丝毫破绽。

    “风!风!!大风!!!”

    箭镞划破空气的厉啸摧肝裂胆,朗朗晴空中又腾起一片阴云,钟离眛眼睁睁看着箭雨撞进人群之中,顿时绽开了一朵朵血花,可怜的战马连悲鸣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被射的如同刺猬,钟离心痛的无以复加,他恨不得化身铜鼎护住楚军的所有人马。

    一轮覆盖之后,钟离眛又清点了一下,虽然这次众人仗着马身抵挡,可还是阵亡了一个伙伴,一匹阵边的老马挨箭不多,吃痛之下狂奔而出,它身后的军士很不幸,只挨了一箭就气绝而亡。

    指挥着众人把马尸摞在一起,钟离眛和剩余的军士们小心翼翼的隐身其后,马已经没了,跑也跑不掉了,可若是不牺牲马匹,恐怕刚才那轮攒射楚军就所剩无几了。

    “风!风!!大风!!!”

    这次没有弩箭射来,他知道,这是秦人想要摧垮自己的意志,箭借风势,大风起兮,物无不朽。

    钟离眛从马尸上拔下一支箭矢,入体半尺有余,这就是秦弩的威力么?上将军就是面对这样的对手么?这还仅仅是百人轮射就将自己压得抬不起头,若是万人军阵,铺天盖地的秦弩又会夺走多少楚人的性命。

    再是忠烈的决死之士,死在这样的武器之下,想来都是满腔的不甘。大风起兮,真的无物可挡么,拿胸膛撞向箭矢,楚人啊,死不瞑目!

    身边的同伴或多或少的都带了伤,从发现秦军到现在,仅仅半个时辰的时间,拖得越久越看不到希望,又有两名军士伤重而亡了,三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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