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月落别楚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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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月落别楚将- 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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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超送完东西,又恢复成那副微抬下巴的模样,一指肩头,虞悦没出息的过去捶打起来。

    “看在羽儿的面上,这是当然。”

    “……”

    见此情形,明知道他是为了找补不得不嫁女儿的那点不甘,虞周还是忍不住额头一皱。

    过去跟义父、项梁、项夫人、曹老头等人一一告别,虞周终于跨上战马:“各位父老,后会有期。”

    “我!我!还有我呢!”

    “驾!”

    随着两声轻斥,三人两马逐渐消失在凛冽寒风中,只留下背后项然在默默流泪,虞悦咬着下唇不出声,还有小神婆一个劲儿的跳脚尖叫却又无可奈何……

    “回去吧。”

    “还没走远呢,我再看一会儿……”

    人走了,她的心也随着走了,谁都不知道,项然的奁盒里面属于女儿家的东西少了一些,却多了一捧取自江南河畔的焦土,略显苍凉。

    ……

    ……

    “见到他了?”

    “是,见到了。”

    “什么感觉?”

    “感觉很普通,会些剑术会些文笔,其他的,顶多性子稍怪一些。”

    问话的老者嗤笑一声:“哪儿怪了?”

    “……最怪的是……我说不上他哪儿怪,就是觉得怪。”

    老者躺在一副摇椅上,跟当初魏辙躺过的那副一模一样,来回晃了几下,他才自言自语道:“有意思,有意思,局要破,礼法也要破,谁能知道破开之后居然是这副天地。”

    与之对话的年轻人不敢去问其中深意,抱了一下拳头,追问道:“鹤老,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还要跟他们接触吗?”

    鹤老一个挺身:“当然了,否则岂不前功尽弃?”

    “那……”

    “有什么你就说,最讨厌这副性子了,天天记着墨家的门规,你啊,人出来了,心还没出来,看看小百里多洒脱。”

    年轻人讪笑一下:“属下……呃,在下岂能跟百里师弟相比,鹤老,我是想问咱们为什么要冒充邓陵氏之墨干这种事?”

    鹤老顽皮的一眨眼:“因为我想躬耕更省力,弟子不要死于非命。”

    “这……”

    “这都想不通啊?那就慢慢想去吧,真不知道师兄当年怎么收了你这个笨徒弟……我居然还派你出去做事,没办砸了真是得天助……”

    “嗖——嗖——”

    木门忽然打开,山风,寒风,寒冷的山风像是刮骨钢刀一样灌满木屋,老少一起抬头,只见门口多了个身裹布袍的少年,他搓了搓又红又白的脸蛋,拖着鼻涕说道:“鹤老,那人又来了,要不要把他送官?”

    “呸,刚夸完你洒脱,这就露出黑心肝,怎么说也算师兄,哪儿能这样。”

    “相里师兄昏过去啦——”

    鹤老话音未落,屋外又传来一阵被风刮得断断续续的惊叫,听到这话,老头从摇椅上一跃而起:“先抬进来,救醒了再说!”

第一百零六章 又被算计了() 
天下之大,离别不只一家。

    成亲至今第一次分别,项然很是牵肠挂肚了一段时间,然后虞悦看不过她悲悲切切的模样,拉起闺中密友上山下湖开始疯。不出几天,便累得再也没空想念良人了。

    可是随着渐渐长大,少女再也不能像原来那样无忧无虑,尤其是嫁人之后,散去郁结便要拾起自己的本分。

    “少夫人,您现在看的这些都是用来作竹纸的,竹纸颜色黄,所有大伙又把它叫做黄纸。

    这东西处理起来麻烦,光泡竹子就需要很长时间,造出来的黄纸还容易松散,所以很不讨喜。”

    项然听完纳闷了,性价比这个词儿她是知道的,既然工序繁琐造出的纸张质量不好,为什么还要造呢?

    听了她的疑问,老匠人殷勤的继续介绍:“少夫人有所不知,这是因为竹子之类的木材成本最低所致,一场春雨一片竹林,斩竹漂塘费劲一些也没啥。

    不过要想纸张有韧性,就得看那边的麻纸了,这东西的原料添加了许多麻,所以成本贵了许多,但是用起来绝对好使,手撕费劲不怕风吹日晒,甚至有些还可以防潮。

    年前的时候家主还说过,麻纸刷上桐油都能防雨水了!”

    尽管有些不习惯少夫人的称呼,项然还是努力作出认真模样,想着想着,她自言自语道:“麻?难怪……”

    老匠人把胸膛拍得“梆梆”响:“少夫人你放心吧,这些东西老汉心里有数,不会加多了的,真要是用麻过多,那还不如直接织布呐。

    不过家主说过咱现在草木种类有限,以后打下了江北巴蜀那些地方,作坊里的手艺还能再精进些。”

    项然的视线刚刚低垂,虞悦就知道坏了,连续听人提到兄长,又唤起阿嫂思念之情了,捏起一张黄纸抖了抖,她打断道:“这是什么纸?怎么跟刚才那两种都不一样?”

    “女公子真有眼光,这一种是新制出来的,还没往外卖呢,说实话,这纸的好坏老汉也不清楚,不像竹纸那么脆,也不像麻纸那么坚韧,算是不上不下吧。”

    “摸上去挺绵软的,这纸成本高吗?”

    老匠人同样捻起一张抚了抚:“还行吧,这纸是用青檀稻草所制,最大的好处便是不招虫。”

    “真是长见识了……”

    老匠人腼腆的笑了一下:“那是女公子和少夫人来的少,这些手艺其实都没啥,最让老汉佩服的还是家主,打浆子、抄罗网,这些都是细发活儿,当年试制的时候他可没少干……”

    兜了两圈都没绕出去,虞悦放弃努力了,转过身,她对自家嫂嫂说道:“你别忧心……总之他们很快便会回来的。”

    听到这里,老匠人才知自己说错了话,举起一张纸挡住眼睛,脚下生风“嗖嗖”不见了。

    其实项然的性子跟虞悦蛮像,都是属于那种外圆内方的类型,看上去柔柔弱弱,其实最是善于思考明达事理,想念归想念,她很快便把这股子劲儿用到了当下:“阿虞姐姐,这些都是夫君留在江南的立足之本,我会尽快熟悉之后撑起来,你也会帮我的,对吗?”

    “那当然啦,这里不只有兄长的家底儿,还有大个儿一份呐,我当然会帮你。”

    “……”

    ……

    ……

    轻军、慢军、懈军、怠军……

    尽管虞周走之前跟项籍打过招呼,还是逃不出这四条罪责,刚刚回到营地,马还没拴就先迎上范增的亲兵,他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到了大帐,虞周发现亚父这次还是存了些良心的,在场之人不多,留够了颜面和余地。

    也许是明知瞒不过自己的缘故,这次过场走的敷衍至极,范老头脸色都懒得摆,悠哉悠哉的跟张良下一边下棋,一边听军卒历数虞周罪状。

    有上一次的连续不战而退,有这一次的无故脱逃,有自己不知道但是极有可能发生的约束部曲不力,甚至连他临走之前交代好的搅黄弩车买卖都光明正大的扣到头上……

    总结来总结去,最后闹得雷声大雨点小,都尉一撸再撸成了屯长,还得挨上二十军棍……

    虞周仍不满意:“范老,这是什么意思啊?军职贬谪一些没什么,现在有点过分了吧?要不给我个千人将当当?”

    范增气的一掌拍在棋盘上,震落棋子无数:“胡闹!军法令出如山岂容儿戏,此事休想讨价还价!”

    确实,刚才那四条罪状随便搁谁身上都是掉脑袋的罪过,也就是摊上虞周,再加上双方心知肚明的一番博弈才达成了现在这场面,扫了别人的面子不用付出代价,这是要毁掉人家的立身之基啊,范增绝不可能答应!

    可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虞周不能答应,要按正规军制,五人为伍,二伍一什,五什一屯,百人为将……受罚之后他只能领兵五十,刚刚摸到军官的边儿,这怎么能行?

    且不说那群出自童闾的麾下虞周一个也舍不得,就连俘获而来的秦军,也全是骑术精湛的宝贝疙瘩啊,现在磨合的差不多了,再分配给别人?

    想都别想!

    战马少了可以购置,养一个骑兵要花多少时间他可太清楚了,上次那场大战毁掉太多战马,但是只要过了江,早晚会有一支骑兵再度崛起的!

    他的麾下,全是种子。

    想到这里,虞周干脆扔掉脸皮,嬉笑着说道:“范老,要不这样吧,你打我四十军棍,降成个千人将得了……”

    “没得商量!”

    老范的脸色很坚决,却被张良轻易戳破:“范翁,您刚才是故意搅乱棋局的吧?在下眼看就赢了……”

    “……”

    虞周对着这位师兄投去个感激眼神,牙齿一咬,继续耍赖皮:“千人将不给,五佰主也行啊,要是让人知道我被降成屯长,那多没面子!”

    五百人就五百人吧,先留住秦军舍一部分童闾,凭自己跟这些人的交情,迟早还会连本带息的找回来。

    范增须发皆张:“你要面子?要面子跑什么啊?知不知道你走之后麾下部曲天天打架?闹得整座军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早就没了颜面可言了!”

    虞周愣了一下,真没想到部下还有这种胆量,再抬头,他继续无耻道:“没打过群架那还算从过军吗?打架正常,说明劲头足!只要不动兵刃就行!”

    “你……!”

    “不是还有少将军嘛,他们反不了天,放心吧!”

    正说着呢,项籍带着满头白雾进来了,脸色涨红的模样一看就是刚刚动完手,甚至可能喝过酒:“哈哈哈,痛快,痛快!子期,把你这些部曲借给项某一些时日如何?”

    “……”

    大事不妙啊,怎么范增还没打发掉,项籍又惦记上了?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到底干嘛了?

    雷烈武戚来信总说正常啊,这算正常吗?

    “羽哥看上何人了?”

    项籍先灌一口酒:“就是那些个秦人骑兵,我要他们全部!”

    “全部?!”

    “对,我要全部!”

    不会是项籍恨透秦人,想要杀了他们吧?

    念头刚转到这,就听项籍继续说道:“也怪你平时藏的严严实实,项某还以为你是怕我杀了他们,近几日一番较量,方知精锐尽在你的麾下,这是怕我要人啊……”

    也对,从知道那群大爷打群架的那一刻起,就该猜到项籍也掺和这事儿了,毕竟嘛,近乎哗变的举动没人制止?一个武疯子能够错过这种热闹?

    打出来的感情发生在项籍和精骑之间,再正常不过了。

    完蛋了,这下真的留不住人了。

    “能不能给我留些种子?哪有割蜂蜜连窝端的?”

    项籍愣了一下,用恋恋不舍的语气说道:“那我给你留下一屯……呃,还是二十人吧。”

    一个身长近九尺的威猛汉子为了这点事儿扭捏,虞周很想笑,心里也感宽慰不少,项籍能够这么珍视这伙人,他们的下场不会坏了,问题是自己也舍不得啊。

    再想想为了军职打嘴仗这点破事儿,罢了罢了。

    “那好,羽哥你领走吧,反正我也要降成屯长了,带不起那么多人。

    范老,咱可说好了,你刚才没答应我,二十军棍可不能多!”

    “嘿嘿嘿……”

    “……

    哈哈哈……”

    范增老脸笑成菊花,项籍愣了一下,同样开始大笑,不过他说出来的话让虞周瞬间明白自己被耍了:“子期,师父所说屯长,不是你想的那一种!哈哈哈……”

    对了,陈涉吴广也曾任屯长,人家领了九百人……

    就像都尉大了可掌一郡之兵、小了只相当于普通军侯一样,屯长这个差事也得分怎么看了,要是按照平时的编制,麾下五十人不能再多,可若到了战时编成部曲,小小的屯长照样比个小将威风。

    大将营五部,部校尉一人,部下有曲,曲下有屯长一人……

    战时的临时部曲,大将营可是满编十二万人的……

    又被算计了!范增玩文字游戏,让自己主动交权!

    默默记下这笔账,虞周在心中默念“反正交给羽哥也不是外人”给自己顺气儿,过了一会儿,等他能够心平气和开口说话了,这才沉着脸道:“那些秦军养熟了的可以给你,蒙亦此人我还有大用。”

    项籍对于败军之将显然不那么上心:“随你的便,别让他跑了就成,对了,我现在就去把人带走吧?”

    “等我挨完军棍……”

    ……

    “婆婆妈妈,怎么那么慢,要不我亲自掌棍!”

    “……”

    刚揣好厚垫就听到如此惊悚之言,虞周差点蹦到墙上去,项籍行军法?他的力气能够一棍把人打成两半,垫再多也不好使啊!

    动作大了一点,露出半个垫子,然后项籍眼睁睁看着身边兄弟丝毫没有被抓包的不好意思,光明正大的又给垫了回去!

    范增就在身边同样看见了,不过老头也没说什么,只是觉得这样做戏太敷衍,随口扯了一句:“天气寒冷容易冻坏伤口,老夫开恩,就在帐内行刑吧……”

    棍棒落下,声音沉闷一听就知道没有打实,虞周咬着牙装的倒是像,因为他想想数百骑兵就觉得心疼……

    噼里啪啦二十下打完,项籍不耐烦的扯出垫子扔掉,也不好说是扶着他还是拎着他,像玩两人三脚一般赶去虞周所部驻扎的军营。

    到了这里,他才知道部下究竟闹成了什么样,一个个热火朝天头冒白雾,呼喊吆喝那是动真格的了!

    声音传出半里,要不是提前知道,自己也以为遇到哗变!特别是军营外面围着一圈儿脑袋围观,让他彻底明白范增所说的颜面丢大了是什么意思。

    项籍先前急得要命,见了这副场景,他又开始蠢蠢欲动了,目不转睛的盯了片刻,一声声“好”高声喊出,被遗忘的虞周终于挣脱束缚,专心观战评判高低。

    说实话,真要以单兵素质而论,秦军确实比他的部下略强一些,北地艰苦武风盛行是一个原因,从年龄上来说,这些九原军同样处于身体巅峰。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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