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月落别楚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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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月落别楚将-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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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侄儿回话,项梁又道:“进的府来,那娃儿找我之时,却是为了还我家令,你可知为何?便是因为那娃儿虽小,却是个外绵内刚的性情。”

    项籍点头道:“确实这样,那日我们随意比试一番,他便信誓旦旦的说要输我赌注,结果隔天便烧制出那般美酒。”

    拍着侄子的肩膀,项梁接口道:“是吧?那娃儿极有主见,明知府上应承了他叔伯的伤势医治,却能说服长辈听从其言,小籍我且问你,若是叔父与那曹皮匠易地而处,你能否能如那虞娃儿一般,劝服叔父,将性命交托你手?”

    现在的项家全靠项梁顶立门户,若是叔父真有个好歹……

    爷爷还在前方鏖战,若是得知自己擅作主张害了叔父性命……

    父亲与叔父手足相亲,若是……

    不能再想了,项籍苦思半天,说道:“叔父何故说这不吉之言。”

    项梁笑而不语。

    “那虞周是心有定计,若我有保全叔父之法,自然绝不藏私!”

    “若是只有四五分把握呢?!”

    “叔父如何得知?”

    “偌大的项府,若我连这等小事都无从得知,如何对得起你爷爷的托付。”

    项籍沉默不语。

    “现下你知道那虞娃儿是何等决绝了吧?”

    “而且方才听你所言,你们结识之时,他便将大笔钱财视若祸根,更是聪明的托付给你祖孙二人,一来摆脱了麻烦,二来与我项家有了交集,”

    “籍儿,财帛动人心啊,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拎的清,就连你那三叔,也不如一个娃儿看得明白,你还觉得你爷爷给他家令,是糊涂了么!”

    “今日下午,他更是以财帛相使,如此轻财重人,有决断,有机智,籍儿啊,你以为你爷爷的上将军,是全靠勇武而胜的么?他便是看到你勇武过人却缺谋少断,才将这娃儿安置于你,这才是你爷爷的一片苦心啊。”

    项籍沉着脸:“叔父,你此时说来,又有何用,你说这些我都未曾想到,可我只看到了小周以性命相报,我自然要让他死得其所。”

    “唉,你爷爷若是得知他如此重义,想必欣慰的很,所以我才说,可惜,可叹。”项梁唉声连连。

    思索片刻,项梁仿佛又有所得,一拍大腿:“还有个办法!”

    项籍听后两眼发亮:“叔父快快道来。”

    “郯地大巫成世与我有些交情,此人祖上曾任卜尹,有通神驱祟之能,再过几日就是春祭,我便以此为由请他前来,也好作法护佑你等一二,助那虞娃儿脱此大劫。”

    项籍本来对巫蛊之说敬而远之,可这次遇到的是天罚灵怨之事,此时只能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全凭叔父安排,还请叔父速速请那大巫前来。”

    项梁哈哈大笑:“我这便修书请他前来!”

第三十六章 屡教不改() 
虞周现在很焦虑,昨日挨了一顿打,生疼的屁股又被没心没肺的小丫头撞了一下,一晚上都没睡好,结果早晨一起来,就见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也不知项籍怎么了,一整个上午都跟着自己,随着大伙爬上爬下之时,他在墙下守着,站在一起的时候,他又小心翼翼的,好像怕不小心将自己踩死一样。

    见惯了粗声大气的项籍,他忽然这样让虞周毛骨悚然。

    “你今日怎么了?”

    “没怎么啊……”

    虞周狐疑的看着他:“那你今早跑我房中做什么,你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爱好吧?我又不是鄂君子皙。”

    项籍显然还没开这个窍,疑惑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不会真惦记上我妹子了吧?”

    项籍信誓旦旦:“那是等你死了以后……”

    “啊呸,大白天的你咒我,有什么你就说呗,你这样我反而心里没底。”

    “小周啊,我本来想带你去一趟战场的,还好叔父想到了法子……”说着,项籍把昨日与项梁商量的对策前前后后跟他说了个遍。

    虞周听完心里彻底斯巴达了,谁要上战场啊!谁要跟你死得其所啊!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幸好项梁出了个不靠谱的主意,不然说不定已经被绑上马背,带去疆场替这家伙挡箭了,虞周此时已经是冷汗连连,他这才知道昨天摆了一个多大的乌龙。算了,春祭大巫作法也总比被拖去战场要好。

    正午吃饭的时候,少年们发现昨日的肉食已经见不到了。

    “哼,一个个吃饱了净给我捣蛋,从今日起,肉食没有了,省的你们有了力气胡思乱想,什么时候我满意了,什么时候才能再吃肉!”

    季康端着碗肥肉飘然而去,少年们顿时唉声连连。

    上午季康比昨日严厉了许多,一屁股伤的少年们都没讨得好去,汗水杀的伤口生疼,现在坐都不敢坐,正叫苦不迭的时候,项籍端着个碗出现了……

    见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手中碗,项籍苦笑一下:“季三叔将昨日之事说与叔父,我和你们都是一样的,也没肉食。”

    少年们一下子萎靡下去,还以为能有转机呢,结果大失所望,季布不平道:“三叔也太过分了,不吃草的马驹如何能跑得动!”

    栾布居然还有调笑的心思,拿筷子拨拉着季布碗中饭食:“喏,这不全是草么,马儿,快开吃吧。”

    大江和栾成当真老实,扒拉扒拉开始吃,龙且像头小猪仔一般,拱着肥硕的屁股:“吃的倒也罢了,问题是伤上加伤实在太过痛苦,我现在屁股又酸又疼,你们说如果我下午再逃掉,以后季三叔会不会不理我了?”

    虞周笑道:“我们都是肩膀和腰腿酸痛,你怎么是屁股,敢情你一上午就练屁股神功了?!”

    栾布接口道:“这家伙当然不在乎吃食了,他和小籍晚上各回各家,自然有的吃,倒是苦了我们兄弟几个,小胖子,你说要逃掉,不会是回家吃肉去吧?那可放你不得。”

    项籍瞪了没出息的龙且一眼,随即道:“晚上我也与众兄弟同吃一锅饭食。”

    虞周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既然如此那咱们自己弄些吃食,如何?”

    “不成的吧?项叔父那里都接到三叔口信了,怕是不会给我们空子钻的。”

    “谁说府中了,我们昨天不也吃的好好的么……”

    少年们都眼睁睁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幺弟:“小周啊,再被抓住会被打断腿的。”

    “不会不会,顶多再打一顿屁股呗,听我说哈,这挨打呢,其实也是一种锻炼,挨得多了皮实了,也就不觉得疼了。”

    “你这套歪理都从哪儿听来的,你就是嘴馋了吧?”

    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没点营养怎么能行,两千年的口味差异让虞周越来越像个捣蛋的孩子,不过他不在乎,只要看着小妹贪吃的小脸,他就心满意足了,再说了,不惹点祸还是孩子么!

    一摊手,虞周开始激将:“就说敢不敢去吧,想吃肉还不想受罪,天下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儿。”

    “去!如何不敢,你舍得死我舍得埋,大不了再挨一顿。”少年们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栾成担忧的说道:“那回头叔伯们问起来,如何应答?”

    “劳逸结合嘛,弓弦蹦的太紧是会断掉的。”虞周已经越来越无耻了,众人绝倒。说罢,虞周转身就跑。

    “你又干什么去?”

    “去看下曹爷爷的伤势如何了!”

    ※※※

    季康快发狂了,少年们越来越不好管教了,最近几日,每个下午他都会面对着空空的校场,看住这个那个跑了,去追的工夫,一个都不见了,害的他被铁匠他们一个劲的看笑话。

    这群家伙里面一定有一个蔫坏的家伙在使绊子,每次回来还振振有词,一会儿是什么劳逸结合,一会儿是什么勘察地形,最近更扯了,居然说什么看望孤寡老人,去给一个哑巴老头做饭去。

    开始的时候打上一顿还有点效果,现在连那看似好拿捏的小胖子都不吃这套了,噼里啪啦打上一顿,转头他就提起裤子跟自己嬉皮笑脸,真是反了天了。

    连向来稳重些的侄儿都跟着胡闹的时候,季康再也管不住了,索性只在上午操练这帮精力过剩的混小子,下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还算他们有良心,季康逐渐发现,这帮家伙每次回来,都会往家中带肉食。

    不过也有好点的消息,老曹的伤势居然奇迹般的稳固下来了,只要再过几日,确认了没染上瘪咬病,一条响当当的汉子又可以活蹦乱跳了,正想着,就见龙且大呼小叫的跑了过来。

    “不好了,曹老伯发狂了!”

    嵇康心中当即一沉,拿上绳索就往曹皮匠屋里赶去,刚到院门就和瘸着腿脚的老皮匠撞了个满怀。

    老家伙中气十足两眼清明,一点看不出发狂的征兆,正疑惑的时候,就听皮匠喝骂道:“季老三你给我放开,小兔崽子反了天了,我刚克扣点酒水就给我偷喝了!我非打死那小胖子!”

第三十七章 大巫成世() 
此时的下相城外,城南的小片原野早已成了少年们的固定据点,有山,有水,有树林,最重要的是,每次少年们都能收获颇丰。

    好像大伙都认可了虞周的手艺,但凡来到这里,虞周和最没用的小胖子就会被赶出来,一个拾柴一个烤制,只是今天有点奇怪:“龙且那小子哪儿去了,往常就他吃得多,今日没见到他,感觉怪怪的。”

    项籍嘴不停歇:“谁知道呢,他说是回家取些东西,估计是你这几天把他折腾怕了吧?非要蜂蜜做鸡翅,害得他被蛰的又肥了一圈。”

    “他那是吃肥的好不好,就头上几个包而已,硬是拿这当借口吃伤病饭,这才几天啊,不行,不能再给他吃甜食了。”

    “好哇小周,我听到你说我坏话了。”真是不经念叨,刚说着,就见龙且远远跑来。

    栾布最近鼻子也有越来越灵的趋势,围着龙且转了一圈,三两下从他身上搜出个酒囊:“我总算知道你干嘛去了,你没被季三叔和曹伯给打死啊?”

    小胖子憨憨的笑了笑:“我跟三叔谎称曹伯发病了,估计这会他已经把曹伯捆绑好了。”

    大江这会儿也看不出腿瘸了,一个箭步上去就将他踹倒:“啊呸,你这缺德货,这几天你就别露面了,当心被我爹把你皮剥了。”

    龙且无所谓的站起身拍拍尘土:“为了哥哥们的口福,我就舍得这身肥肉了,不过小周啊,为何你每次都给那哑老汉吃食啊,有一就有二,以后兄弟们总不能在城外接济起流民来了吧?”

    那还是少年们第二次逃学狩猎的时候,好巧不巧的草丛又一阵晃动,头天刚见识过野猪,栾布想也没想就是一箭射去,结果一下钻出个人来,顿时把大伙吓了一跳,说不上是老头太瘦还是栾布箭艺不精,万幸,只是将他本就破烂的衣衫射了个对穿。

    少年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跟对方好一番赔礼道歉,结果发现是个哑巴,最后决定给他压压惊,结果这惊一直压到了现在。

    “算了,只他孤身一人而已,若是再有风闻而来的,咱就去城北狩猎几天,一来一回也就散了。”

    老头饭量不大,虽然衣衫褴褛,却吃的慢条斯理,像是个落魄了的苦命人,再者他也没什么过分的举动,少年们也就默认了。

    这些都是小事,最让他浑身难受的,还是项籍的“好心”,听说钟离眛去探查那天跟丢了的老泼皮了,于是虞周的身边多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家将时时跟着。

    虞周千说万求都不管用,索性学了那老泼皮的撒泼手段,才落了个清净,可是众兄弟看他的眼神也奇怪起来,挡不住好奇的少年,项籍索性把那天的雏雉之事一说……

    从此以后虞周享受的全是绝症病人的待遇,就像现在龙且去偷曹老汉的酒精,也是一片“好心”。

    说不清了,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子,被兄弟们时时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还有季布在长辈面前强颜欢笑的模样,让他感动之余又哭笑不得。几天下来,他甚至无耻的想过,是不是以后自己再犯点什么错的时候,弄死一只雏雉就能脱罪?

    “对了小周,我出来时看到项府来了些奇怪的人,应该是大巫到了。”

    项籍听完再也按捺不住,一下蹦起身,弄些沙土盖住火堆,狠狠的跺了跺:“别吃了,回府,即刻回府!”

    龙且目瞪口呆:“我才刚来!”

    ※※※

    回到项府,虞周才知道为什么龙且说是奇怪的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干尸更恰当些,枯瘦的身体几乎看不出有水份和油脂,皮肤黝黑,就连牙齿都是黑的,两只眼睛像是死鱼眼一样,正打量着虞周。

    至于这干尸嘴里叽里咕噜的,虞周一点都听不懂,他觉得,后世自己刷完牙漱口的时候就是这动静。

    打量了好一会,干尸才用浓重的鼻音问身边的项梁:“便是这个娃娃么。”

    项梁少有的放低姿态道:“正是,还请成大巫施展神通,护佑一二。”

    大巫成世伸手就像虞周头上摸来,天哪,连非洲人的手心都是黄色的,这家伙居然手心手背一个颜色,黢黑如铁,这是多少时间没洗了,这家伙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病吧?总觉得他手中带着一股狗矢味儿,虞周下意识的就是一躲。

    成世手上动作一僵,面无表情道:“邪灵作祟,附身入心,少则十日,多则月余,还好你们及时请了我,不然又是一条性命矣。”

    项籍担忧的看着虞周,项梁听完这话,更是将成世奉为座上宾:“还请大巫尽快作法,安他一家老小之心,我项家也必然承此恩情。”

    成世咧着嘴,眼珠像是不会转一般,转身对着项梁回道:“那我准备几天,三日后先去城外埋那雏雉之处通灵,五日后为这娃娃驱祟祈命。”

    项梁回道:“有劳大巫,大巫远来辛苦,还请项家一尽地主之谊。”

    成世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跟着项梁走了,大巫就是大巫,走路都跟跳机械舞似的,虞周严重怀疑这厮是不是浑身肌肉麻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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