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天子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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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天子门生-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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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杨村。

    这几天虽然天气晴朗,但是黄杨村百姓的心里头,却是一片阴霾。那知县逼着大家说出了邝家侵占田亩的事情,然后就没了声息。这几天邝家四个庄丁和十多个佃户一直呆在村里,大有监视大家的意思,这让他们有如针芒在背。

    村老家中,几个上了岁数的男子正坐在一起长吁短叹。

    “这个姓沈的,当真是将咱们给害苦了。”说话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矮个子,吧嗒抽了一口旱烟,蹙着眉头低声抱怨。这种如同监牢一般的日子,他实在是受够了。

    在他身旁,是个面色黝黑的壮年。双手不甘心地在膝盖上抓了抓,便接过话茬:“咱们黄杨村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先是邝家,又是这个知县。唉,再这么下去,咱们还不如去别的地方找生活呢。”

    这话引得村老一阵斥责:“伢子说的什么话,背井离乡你就知道日子更苦了。实在不行,咱们就跟邝家告饶,大不了到时候连那三升米也不要了,到时候再去远处开些荒地,自己引点水种些庄稼。我就不信了,邝家连一点活路也不给咱们留。”

    就在村老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那二十出头的孙子忽然从外头跑进来,喘着粗气冲几人说道:“了不得了,出大事了,邝家人被官府给抓了。”

    一句话石破天惊,坐在屋里的几人登时站起来,将这后生围起来,急声问道:“你且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第一百二十三章 沈耘一斗耿签判() 
很难想象,当一个男人哭泣的时候,他的内心究竟怀着如何的感情。

    当黄杨村村老那年轻的孙儿将邝家被沈耘攻破,一干老小悉数被沈耘看押的事情娓娓道来之后,几个中年当场就喝彩。只是喝彩之后,眼角就渗出了泪水。

    邝家一开始横行的时候,正是他们年轻的时候。当年因为抗争,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遭了多少罪。一朝看着横行乡里的恶霸身入牢笼,一时间复杂的心绪泛上心头。莫名教泪水自眼角滑落。

    “走,咱们去县里。我要亲眼看着,这邝家受审。”村老颤巍巍地抖着拐杖,中气十足地说道。而这一句话,顿时引得几个汉子纷纷点头。抹干了眼泪,步伐轻快地走出门去,牵了自家骡子套车——竟是要带着一家老小都去。

    安化县衙。

    金长岭对沈耘前头那番话,一直抱着嗤笑的态度。年少轻狂的家伙他见的多了,这会儿正好看沈耘如何在邝家庄碰一鼻子灰。

    不过,这嗤笑这会儿都深埋在心里,因为县衙此时来了一位客人。不,应该说上官更加合适一些。传闻中跟邝家三兄弟关系甚笃的耿荣耿签判,此时就坐在后衙的主座上。

    “沈耘这厮,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邝家乃是我庆州的名门,他这般追着不放,是想要做什么?来前李知州便与我说了,他要是再无事生非,府衙少不得在呈送到吏部的公文里,好好说说这件事情。哼,一个后生,来就来了,净想着瞎闹腾。当真不可理喻。”

    耿荣喝了口茶水,冲着金长岭就发了一阵子牢骚。

    听完了耿荣的话,金长岭面上带着委屈:“下官何曾不是这么想。咱们安化本来没有多少事情,可是自从这位沈知县来了,先是开革县学夫子,而后将仓中钱粮放出去一大笔,如今又要对邝家下手。下官已经劝告过他好多次,但他就是不听,反而回过头来斥责下官。下官这几日正准备向州府请辞,这个县丞,下官委实做不下去了。”

    如果沈耘在场,一定会赞叹金长岭好演技。

    耿荣自然知道金长岭不会辞官,但面子功夫还是要做到。看着金长岭,略带示好地说道:“金县丞也莫要如此,今日这沈耘回来,我便斥责他一番,让他迷途知返。往后安化县衙的事务,还需要你多多掌持。任由这等不知深浅的后生,安化可就要翻天了。”

    金长岭等的就是耿荣这句话,强忍着笑容,很是惊喜地躬身冲耿荣一拜:“下官谢过耿签判厚意。”

    说话间,一名差役匆匆跑进后衙:“禀告耿签判,金县丞,沈知县他,他,他居然带兵将邝家庄上下全数拿了,这会儿快要进县衙了。”

    “什么?”金长岭与耿荣大吃一惊。他们完全没有料到,沈耘玩的居然这么大。

    一时间耿荣急了,招呼都不打一声,径直往前衙冲过去。邝家和他关系委实太过紧密,利益纠集,他是万万也不允许邝家出任何事情。耿荣已经打定主意,要将沈耘拦在县衙外头,然后强压他将邝家全部放了。

    沈耘已然走到了县衙门口,忽然就看到县衙中风风火火冲出来一个人。

    沈耘一眼就看出这是州里的签判耿荣,他与邝家的关系,沈耘也了如指掌。见耿荣快要走到自己身前,沈耘拱手致意:“耿签判大驾光临,安化县衙蓬荜生辉啊。签判且先到后衙喝口茶水,待本县将这一干通敌卖国的贼子审问一番,再与耿签判畅谈一番。”

    一段官腔,让耿荣心中的怒火越发旺盛。看着沈耘身后押着的邝家兄弟,耿荣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便朝着沈耘厉声呵斥:“沈耘,你莫要太过造次。邝家这等良善人家,岂能任由你栽赃陷害?还不快快将他等放了,然后给邝老太爷致歉。”

    沈耘并不理会耿荣的怒火,反而饶有趣味地看着耿荣。左右打量了一番,这才下颔稍抬,看着耿荣说道:“耿签判,如果我记的没错,本县的事务,似乎也只有李知州和吴通判可以过问吧。你这会儿对本县横加指责,手未免伸的太长了。”

    签判同样也只是九品官,和沈耘一样的品阶,只能算是沈耘的同级。而且签判职司也不是断讼狱,沈耘这么说,一时间让耿荣无言以对。

    随即耿荣恼羞成怒:“沈耘,你这厮枉为人子。我好言相劝,你居然还敢对我这般说话。好,你等着,我这便回去通禀李知州,到时候看你怎么应对。”

    “这个就不劳耿签判费心了,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回应宣慰使的问责吧。沈某手里,可是有不少耿签判与邝家兄弟往来的书信。既然你要到李知州那里告状,那就请便吧。恕沈某不奉陪。来人啊,将邝家西山别院的管事,给我带到堂上来。”

    沈耘一行人,自从进城就有大量的百姓跟着,到了县衙门前,围观的百姓已经将整条街道都拥堵住了。

    此时听到沈耘开始审理,一时间踮着脚尖往前衙里头巴望。要不是蒋骥带着人手在前衙外维持秩序,只怕都要冲进里头去了。

    沈耘之所以首先审问西山别院的管事,就是要从他这里打开突破口。要知道不论是兵甲食盐还是与西夏往来的书信,西山别院都最为齐全。小小一个管事,在这等证据齐备的情况下,如何敢狡辩和抵赖。

    “说吧,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在邝家是什么身份,对于西山别院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沈耘懒得遵守一般的审理套路,直接将自己想要问的问题全都说了出来。

    还真别说,时间当真有死心塌地之人。这西山别院的管事便是如此,想要以沉默来应对沈耘的询问。可是,他的算盘全然打错了。

    拿起一册账本,沈耘晃了晃:“别以为你不说话,本县就拿你没办法。要知道我大宋刑律,人证固然重要,但物证只要确凿,定刑的依据还在人证之上。你不招也没有关系,大不了本县就让人将你打上几十板子,然后直接扔进大狱。在最终呈送往提点刑狱司的文书上,将你划进本案的主犯。”

    “想一想,通敌卖国,主犯斩,其亲眷徒千里以上。女眷更是要被充入官中,自此世代为奴籍。我想,孰轻孰重,你应该可以权衡得来。”

    没错,沈耘就是在诱供。反正事实清楚的前提下,诱供也没有什么良心难安的地方。而且大宋也没有规定诱供不合法。

    听沈耘一字一字说着主犯的待遇,这管事依旧不吭声。沈耘心里清楚,这家伙估计是听到了耿荣的话,想要等李圭复前来,好将自己等人搭救出去。

    沈耘给他等待的机会,不过这个机会,显然要用刑罚来换取。

    “不说是吧,来人,杖责二十。”随手抽出令箭,沈耘扔在堂下,得令的差役自然不敢怠慢。他们不干,外头的那些厢兵可是求之不得。来时路上这些差役已经听说了沈耘将上千贯钱赏赐给厢兵的事情,他们心里清楚,听沈耘的,肯定能得到好处,不听沈耘的,估计就像今天邝家庄的下场一样。

    态度蛮横地将这管事拖出县衙,在人群仅仅留下的一点空地里头,差役们使上了吃奶的力气,狠狠将板子砸在管事身上。

    仅仅一下,那单衣下便看到了肿起的痕迹。接连十板子下去,精细的麻布上便渗出了血迹。不少胆小的百姓纷纷闭上了眼睛,听着这管事的嚎叫,心里都一阵一阵在发慌。

    他们全然没有想到,这个先前都以为懦弱胆小的知县,下起狠手来居然这般毒辣。一个邝家庄说打就给打了下来,打板子更是要出人命的架势。某些俗常小偷小摸的家伙,看到这一幕身后纷纷冒出了冷汗,生怕自己有朝一日也被捉住遭受这样的责罚。

    二十板子,直接将一个先前还有些硬气的中年打的奄奄一息。拖上堂来,沈耘看到这个样子,再度追问:“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此时押解在堂外的邝家人,心悬一线。生怕管事被打的开了口,自此人证物证俱在,他们邝家洗都洗不清。就算是邝老太爷,此时心里也一直在默念,这李圭复怎么过了这么长时间还不来。如果再等下去,这个管事可以硬撑着,可是那些庄丁就难说了。

    让沈耘意外的是,这家伙骨头确实很硬。都打成了这个样子,居然还不松口。

    这下有意思了,沈耘点点头:“既然你不说,那我就找个可以开口的。将他拉下去,把西山别院的庄丁随便带一个上来。”

    差役领命,将这管事拖到了堂外候着,重新拉进来一个表情瑟缩的庄丁。还别说,这群差役当真是老手,一眼就看出什么人一下子就能审问出东西来。沈耘看着堂下跪倒的庄丁,厉声一喝:“方才我问的问题,现在你来回答。”

    庄丁正要开口,怎知外头传来一声:“且慢。”

第一百二十四章 李圭复横加阻拦() 
一声“且慢”,让原本要开口的庄丁瞬间闭上了嘴巴,也让围观的人群让开了道路,而站在衙门外的兵丁和差役,纷纷对来人躬身行礼。

    一瞬间,县衙外的天空,似乎只剩下来人和西斜的太阳。那一身朱红的公服,更是被日光映出几道霞彩。扑面而来的一阵子官威,使得沈耘脸上带起几分难明的意味。

    沈耘正起身,县衙外便有人喝道:“大胆沈耘,知州前来,还不过来拜见。”这是耿荣的声音。显然在这么短的功夫,这厮便如他先前放下的狠话一样,将李圭复给请来了。耿荣心中,此时满满的都是得意。

    既然你沈耘说此事除了知州和通判,其余人等无权过问,那么我便请知州出来,看你还敢不敢放肆。

    而此时被押在县衙外的邝家人,脸上纷纷露出喜色,带着几分期盼看着李圭复,随后狠狠瞪了走上前来的沈耘两眼。

    “知安化县事沈耘,拜见李知州。不知知州前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下官此时正在审理邝家通敌卖国一案,若是知州有暇,不妨坐下来指点一二。”

    沈耘并未因耿荣的威吓便有失从容,相反不疾不徐地向李圭复禀告着,大有知州你忙,不如你先回去的意思。他很清楚,李圭复此来的目的是什么,作为一条利益链上的人,李圭复如果不救邝家,肯定是说不过去的。

    “沈知县,你当真好大胆子。前些时候你闹腾,本府念着你年轻,所以放任不管。不想今日你居然做出这等事来。邝家乃是我庆州有名的良善之家,曾经多次助安化县抵御西夏侵扰。你为了一己之私,公然将其诬陷通敌,当真其心可诛。来人,把邝家上下都给我放了。沈耘,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县衙呆着,再擅自闹事,本府定要好生惩治于你。”

    李圭复面色严厉,对着沈耘就是一顿呵斥。

    眼看着差役们就要听李圭复的命令,将邝家全数都放了,沈耘登时怒喝:“李知州,你是我的上官,论理,此事我应当听从你的吩咐。但是刑统有定制,县中犯案,必然先由县中处置,而后上交府衙和刑狱司。”

    “何况,李知州平素与邝家老太爷交好,论制,知州应当退避。如果对下官审理的结果有什么不满,到时候再请提点刑狱司和刑部申斥,而不是在这个地方,直接放纵案犯批驳下官。如果今日知州真想要干涉的话,下官拼着受罚,也要参上知州一本。”

    李圭复就算是知州,也无权干涉沈耘的人身自由。方才他那些话,不过是过年来的官威让他理所应当地张嘴训斥,孰不知遇上沈耘这种精通刑律的,冷不丁就碰了钉子。

    “沈耘,你好胆。这桩案子,本府是管定了,你若是还敢造次,本府立时差人将你拿下。”

    “李知州,你要造反么?”沈耘怒了,一句造反,吓得周围的瞪大了眼睛。他们完全没有料到,沈耘居然敢这么做。这可是给知州头上扣帽子,跟李圭复算是彻底交恶了。就连李圭复本人都愣住了,年逾四十的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知县说他要造反。

    这可是比邝家通敌卖国还要严重的罪名,绝对属于十恶不赦。

    似他们这等边境官员,可是最怕被扣上这么一顶帽子。

    “本县是吏部铨选司委派的差遣,虽然受你节制,但就算是有错,也应当是你上禀吏部,由吏部或者提点刑狱司遣人来拿我。你李知州,似乎还没有这个权利。这般肆意妄为,是想要图谋另立么?我看哪个敢放肆,还不给我退下。”

    看着李圭复身后几个兵丁冲到了自己面前,沈耘眼睛一瞪,瞬间将这几个人吓得不知所措。沈耘给李圭复定的可是谋逆,乖乖,如果真要坐实,他们可就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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