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天子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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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天子门生-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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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叔一阵欣喜:“小少爷,你总算是答应了。”

    “朝中连番发来暗示,就差官家一纸诏书了。我又不是王介甫,能三番五次拒绝当朝的好意。只能顺了他们的心意。正好,闲散久了,也想施展胸中报复。”

    说的风轻云淡,可是任谁听来,都觉得理所应当。作为范文正公的亲子,如果连这点特权都没有,岂不是一代名相和前代文宗两样声名都不值一钱了。

    全叔点点头。

    但青年并未因此就停下来。反倒是来了兴致,似是要将离开后的一切事情都嘱托下来。

    “我离开后,便不能如现在一般为他扬名了。往后府中书籍,挑与科考相关的,每月送三五本与他誊抄,至于润笔么,就算一本二十文好了。”

    府中的书籍并没有那么多损坏的,青年之所以这样安排,就是想着边让沈耘多读书,还借抄书的名义资助于他。

    这般的安排,倒也是考虑到沈耘的自尊,不想让这样一个人,觉得是受了嗟来之食。

    “小少爷当真是异常看重这个少年,只是,他真的有少爷想的那样,将来能有一番作为不成?”

    青年摇摇头:“观其行事,杀伐果断,明知接下来对于自己必然很是艰难,但依旧不顾一切做了决断。这般行事,让我想起来父亲当年。”

    范仲淹庆历新政何常不是如此。明知阻碍重重,甚至于饱读史书的范仲淹知道历朝历代敢革新改政的,大抵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可是,依旧大笔一挥,说出那句“一家人哭,好过一路人哭”。

    到底他还是输了。

    可是他也赢了,老而善终,天下闻名。如今提起范相公,何人又敢说半句毁谤。

    “少爷觉得,他有老爷遗风?”全叔很是惊讶,这个小少爷,虽然继承了老爷的家风,可也因此,向少看上什么人。如今居然给沈耘这么高的评价。

    青年摇摇头:“只是觉得有点像罢了,比之父亲,到底少读了多少书,少立了多少功绩,少造福多少百姓。我只是想看看,他能做到哪一步罢了。”

    全叔笑笑,点点头:“少爷只管放心便是了,老奴定然遵照少爷吩咐。”

    而被两人提到的沈耘,这会儿倒真是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静静坐在屋中,研读着自箱底翻出的一本前身誊抄的手记。

第二十九章 大宋文青江济民() 
牛鞍堡很快传开了。

    沈家小子居然不见外客,一心居丧了。

    事情说大不大,可是说小也不小。毕竟在牛鞍堡敢这么做的,还当真属于首例。农家哪里有那许多的讲究,三天两头的事情,你就算是不想见外人都不行。

    这自然是沈美的手笔。

    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沈耘的耳中。

    本来,这件事情他是该出面做出一些解释的。毕竟,自己全然没有这般的意思。虽说断了交游,可是有人上门来探望,难道真的一概不见?

    按照这个说法,岂不是要将一个大好的青年,活生生锁在一间斗室中数年?

    可是这个传言出来,就连包打听的三爷都不好意思上门了。人家都要不见外客了,还跑过去干嘛?

    秋后的西北,本就是落叶飘零,好一阵凄凉的景象。天气转凉,平素街巷里也少有人来往,也就几个闲散的老汉,找个照着太阳的墙根。

    沈家的院落有如那凄清的巷弄,俗常若非沈母被沈耘搀着到院里走走,便再无半个人影。

    没法向旁人解释,不代表沈耘没法解释。

    心中怀着愤怒,手中却是铁画银钩的行书:“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而后打些浆糊,将一幅字贴在一块弯曲的木板上,立在门口。

    江济民多日来已经受够了刘清明的唠叨。

    每次二人争辩,刘清明都会将他忘了要沈耘手迹的事情拿出来批驳。以至于好好一个养气数载的幕僚,硬是今日被逼出县衙,誓要找沈耘要一幅字来。

    江济民已经打定了主意。

    只要要到沈耘的手迹,是决计不会给刘清明的。他要自己收着,然后在刘清明说他的时候,便露出来显摆一番。

    哪怕为此少喝几个月的酒,他也甘愿。

    沈耘的字好不好,他只是道听途说。可是看着刘清明吃瘪,他心里就无比的高兴。

    大抵就是这般赤字之心,江济民才会一直被刘清明信赖。可惜江济民还不自知。

    依旧是带着两个差役,这回可是赶着马车来的。江济民一路上饮着自刘清明那里强取来的美酒,口中却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很快便到了沈耘家门口。

    江济民正要进去,奈何,却被三爷给拦住了路。

    “这位官爷,你可莫要进去了。”三爷急匆匆地说着,既然沈家小子想要守孝,那就让他守去,也莫要被这些人打扰了清静。

    老人家想法自然是极好的,奈何,却不知这压根就不是沈耘的本意。

    “哦,却是为何?”

    江济民饶有兴致,想听听这个老汉会怎么说。没看那些个村民见了官差都吓得避开了好远,唯独这位,壮着胆子走过来。

    三爷很是谦卑地一笑:“却是沈家那小子,从前些日子就盛传,要不见外客一心居丧。这不,我们这些人都想着去看看他老娘,但一想到这个事情,也就没脸进门了。”

    “还有这样的事情?”江济民有些不相信。那日他见沈耘的谈吐,也不是这样迂腐的人啊。凡事当有变通才行,又怎能一概而论。

    江济民想要朝院子里喊一嗓子。

    可是话还没喊出口,便看到了门内立着的那块木板。

    “老先生,这个,可是沈耘亲手写的?”江济民指了指木牌,略带客气地朝三爷问道。

    能得一个读书人这么客气地问话,还被叫做老先生,三爷有生之年还是头一回遇到。心里兴奋之余,连连点头:“村子里传开了这件事情后,不久沈家小子就立上了这块牌子。”

    说着说着,不由得感慨:“我是看不懂写的啥。不过有认字的,说这就是那什么,树想不动,但架不住风吹;儿郎要养老,老汉却没等的及就入土了。反正就这么个意思,也不知道对不对。”

    江济民还是头一回听人这样解释这句话。

    不过,如果直译开来,还真如三爷所说一般。强忍着笑点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老先生倒是也没说错。不过嘛,依我看来,只怕沈耘倒是有另外一重意思。”

    “哦?读书人的调调真多,还不如直接说开了,居然一句话能当两句来使。”三爷恍然大悟,说出来的话却越发让江济民哭笑不得。

    “老先生,依我看啊,沈耘要杜绝外客,这压根就是旁人胡编的。他写这幅字,就是要让有心人明白,那话不是他说的。”

    “真的?”三爷有些不信。

    “真的。”

    “那他为啥不跟我们说,这么简单的事情,直说不就行了?”三爷有些搞不明白沈耘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江济民摇摇头:“就算是说了,你们会信么。到时候反而以为他出尔反尔,满口谎话呢。”

    这也正是沈耘的顾虑所在。就这样直接地解释,难免会被有些有心人说三道四。还不如委婉一些,让懂自己的人理解就行了。

    江济民正要进去。

    可是脑子里一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好。

    沈耘在居丧期间,自己还专程要来找人家写幅字。这个委实有些无礼。可看到木板上那张纸,又觉得刘清明所言非虚,沈耘的字绝对是大手笔。

    这进去也不是,离开又有些舍不得。

    委实有些为难。

    一边三爷看着苦思的江济民,心里也暗自盘算着,是不是这个文人在诓自己。

    一时间,沈耘家门口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蓦地,江济民一拍自己的脑袋。

    “哈哈,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亏我还自诩秦州第一幕僚。”江济民咧嘴笑着,指使身后两个差役:“你们两个,去找些净水来。”

    差役应声,只是到了对门,说明来意,很快就端出一碗刚刚晾好了的开水。

    江济民含一口,走到那木板跟前,口中一喷,一股水雾就完全扑到纸上。许是江济民于装裱一道,也有些心得,这水雾沾在纸上,竟没有半点洇了字的趋势。

    看着纸下的浆糊渐渐泡软,江济民将碗递给身后的差役,直接动手将这一幅字完完整整揭下来。而后吹干了上边的湿痕,小心翼翼地叠放起来。

    正要走,忽地想到了什么,在墙根下捡起个土块,在木板上很是工整地写上四个大字:“君子慎独。”

    《礼记·中庸》有语: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同样是《礼记》,《大学》篇中也有: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显然江济民的意思,取自于后者。

    在乎警示沈耘,虽然居丧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但并不能因此,就独处。尤其是学问一道,更是不可以闭门造车的事情。

    这近乎打哑谜的劝诫,在江济民看来,沈耘绝对是能够理解的。

    而后,扔下土块,拍拍手,很是满意地让差役驾了车往县城赶去。

    之所以这么长时间,沈耘依旧未曾出来。却是在沈耘那间屋里,到底窗户只是用来透光的,秋日为了遮风,便只开了一半。

    沈耘又坐在桌前,自是精神无比集中,难以听到外头的喧闹。

    沈母倒是听的了许多,可是一来沈山过世后精神恍惚,二来心里就有不愿多掺杂别人家事的心思,以是也没有听清楚外边到底在闹什么。

    这一来二去,居然就这样让江济民折返了。

    当沈耘再次踏出房门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天色渐暗,为了保护视力,沈耘也就停止了看书。白天翻过的那些内容早就藏在心里,这会儿正好借着散步,反复琢磨。

    只是走到院里,却发现自己写了字的纸不见了。翻过木板,上边居然写那样四个字。

    正要将木板收回去,不想三爷就从隔壁走了过来:“后生,我听人说,你闭门谢客的事情,是别人瞎传的?”

    “三爷哪里来的消息,倒是说对了。”沈耘笑笑:“这几日屋里一直未曾来过人,我也不是个出门的,又怎会将这等消息传出去。也不知何人有意作弄罢了。”

    三爷听着沈耘的诉说,连连感慨:“果然读书人就是聪明。那官老爷居然说的都是真的。”

    “官老爷?”沈耘不解的问道。

    三爷连忙解释:“就是那天你说要让你进县学的那个。他听我说你不见外客,就跟我说了这些话。哦,对了,你那木板上的字就是他拿走的。”

    沈耘心里暗道:“原来,是这位。”

    “你说这当官的也是奇怪,拿了张擦屁股的纸,还当宝贝了。给我我还嫌墨黑染了腚呢。”

    听着三爷令人啼笑皆非的感慨,沈耘笑着,缓缓走进家门。就要踏进屋子的时候,忽然转身说道:“三爷,往后你要想进来闲聊,尽管进来便是。”

第三十章 搬起石头砸了脚() 
江济民今天挺高兴。

    一副好字,书写者精气神凝为一体,一挥而就,当为上等。概内容由心而发,思绪灌注笔端,又有种种感情调动身体,写出来的字,不仅有笔力,还有情怀。

    沈耘这一幅字,便是如此。

    江济民可以从其中读书愤懑,遗憾,哀戚等等情绪。

    “可惜,用的纸着实有些粗糙。”这是他唯一惋惜的一点。

    不过他是谁,他可是秦州第一幕僚,区区装裱的事情,再招来几个装裱匠人,用最好的材料和最细微的心对待,何尝不能将之弥补回来。

    一路上得意洋洋地哼着小调,走进县衙,正遇上早就等他多时的刘清明。

    “姓江的,我知道你去干什么了。快将沈耘的墨宝拿来,今夜我便请你去望江楼喝一整夜的酒。”

    刘清明是真的着急,想想老饕嗅到了美食的味道,偏生又放在了别人的桌上,那种感受,简直是对内心最为剧烈的煎熬。

    “是不是,还要给我找几个姑娘,让我睡一觉扬州美梦,醒来再听几曲柳三变的艳词,吃一碗东京来的蟹黄羹。”

    不得不说,这是江济民想多了。刘清明啐一口:“你怎的不说,我这知县也让你当了。”

    江济民尴尬地笑笑:“这不科考不顺,蹉跎半生。若是我也做了那天子门生,未尝没有接了你的班的心思。”

    “你还知道,那还不把沈耘的字拿出来。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东家。”

    东家说话,自然还是要听的。不然找谁混吃混合去。

    江济民字怀中缓缓掏出那张沾满了浆糊的纸,作势要递给刘清明。

    刘清明不自觉地眉头皱了皱:“姓江的,你又从哪里来的底气作弄我。这玩意,就是你去牛鞍堡取来的东西?”

    江济民笑笑,缓缓将叠放整齐的纸张取开来。

    饶是刘清明心里恼怒,可也情不自禁赞叹一句:“好字。”

    怎的不是好字。

    这十四字,行云流水笔走龙蛇,颇有二王之遗风。偏生读来颇为悲戚,反倒是如韩退之的《祭十二郎文》,让人不觉要垂泪。

    沈耘的字到底还是将刘清明惊艳了一把。

    不过,也仅止于此了。如果这幅字是装帧精美的卷轴,刘清明倒是想拼着与江济民翻脸,也要将之弄到自己手里。

    可是,如今不仅纸张不好,后边还沾着不少浆糊,以他对江济民的了解,只怕就是从人家的墙上揭下来的。这样的东西,委实有些不太好看。

    摇摇头,刘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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