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陆仙的样子,盯着那竹子痴痴看起来。
那小童见状暗暗摇头,悄悄退了出去。
于是院子里,一老四少五条身影,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目不转瞬的推究起竹子的道理来。
这一看就是一个时辰,直到天地间伸手不见五指,陆仙依然没有喊停的意思。四人只能继续看下去,陆云三个已经到玄阶的还好,可以将真气汇于睛明穴,黑夜亦能视物。陆松还只是黄阶,没法随心所欲调动真气,两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到,只好站在那里干瞪眼。
“胎息。”陆仙虽然眼里只有他的竹兄,却对四人的情形洞若观火。
陆松赶忙模仿婴儿在母腹中的呼吸,自服内气,呼吸皆用鼻而不用口。这是内功修炼最基本的动作。吸气时长引而咽,并闭气不使外逸,至极深处才微微吐气。不论呼吸都不能发出任何微细之声。
“握固。”陆仙又低声说出两个字。
陆松赶忙两手拇指内蜷,其余四指从外握之。
“守一。”陆仙再次下令。
陆松赶忙意念守神抱一,使自己不受任何外界干扰。
“继续看吧。”陆仙说完,便继续沉浸在精神世界中。
陆松按照陆仙的要求,胎息、握固、守一,同时使劲瞪大了眼睛,果然眼前渐渐浮现出一株竹子的形状来!
陆松不禁狂喜,自己竟然如此轻易,就将真气汇聚到了睛明穴,这是晋级玄阶的标志啊!
他这一高兴,登时无法心如止水、握固守一,眼前再次一片漆黑。
“今天就到这儿吧。”这时,陆仙终于收回了目光,转身便进了竹屋。
黑暗中,四人听他在竹屋中,清啸一声道:“善养吾浩然正气,常守我独立之神。”
陆云闻声,登时心有所感,一丝明悟倏然而生,却没有抓住就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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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抹黑出了竹林,外头有仆人打着灯笼等候。
一直到走远了,陆松才轻声道:“副宗主果然名不虚传,我已经摸到了玄阶的门槛。”说着问陆云三个道:“你们有什么收获?”
三人面面相觑,一起摇头。陆云苦笑道:“我到现在,眼前还有根竹子,在飘啊飘……”
“我也是,看得我头晕脑胀,到现在眼珠子突突直跳。”陆松瓮声瓮气,走道儿都有些不利索。
陆柏轻叹一声道:“还以为四弟天资聪颖,能多看出点什么呢。”
“要坚持!”陆松给三个兄弟打起道:“一旦顿悟,说不定你们就晋升宗师了呢!”
“呵呵……”三人却都没什么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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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陆坊吃过晚饭,陆云回到从善坊的家中。
便见陆瑛正坐在灯下,一边绣花一边在等自己回来。
看到陆云进来,陆瑛搁下手头的活计,欢喜的迎上前来。这些日子,陆云每日早出晚归,姐弟俩说话的时间都很少,陆瑛是又心疼,又有些闷闷不乐。
“后天可以休息一天,我陪阿姐去逛街如何?”陆云赶忙许诺道。
陆瑛这才高兴起来,便只剩下心疼道:“你这样来回奔波,实在太辛苦了。”
“等父亲升了执事,咱们就可以搬到洛北去了。”陆云轻声安慰道。
“怕是够呛了……”陆瑛看看外头,压低声音道:“下午时,听爷爷在屋里大骂,好像度支执事还是陆俭来当……”
“是吗?”陆云微微拧眉。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夜寻仇()
和陆瑛说了会儿话,陆云便去见陆信。
“怎么样,收获不小吧?”陆信的脸上,看不到半分沮丧之情,显然他不想影响到陆云。
“看了半天竹子……”陆云苦笑一下。
“然后呢?”
“然后就回来了。”
“呃……”陆信愣了一会儿,失笑道:“怪不得大哥说,副宗主已经快成仙了。”说着他敛住笑容道:“不过想必自有其深意所在,你权且保持耐心,必有收获。”
“是。”陆云点了点头,能接受天阶大宗师的教导,是求之不得的良机,就算搞不明白,他也会坚持下去的。
“对了,河道的案子宣判了。”陆云有些不可思议道:“黄蕴被夷三族,高广宁也被抄家罢官,贬为庶民,永不叙用。”
“哦?”陆云惊奇道:“为何跟之前大相径庭。”
“据说是有灾民闻讯到紫微城外请愿,”陆信答道:“陛下和太师为了平息民愤,故而重判。”顿一顿又道:“当然,内中情由怕是没那么简单。”
陆云点了点头,轻声道:“既然是重判,为何一个夷三族,另一个仅仅是罢官?”
“听说夏侯阀捐了四百万贯钱出来,帮助灾民重建家园。”陆信倒十分了然道:“怕是高广宁的卖命钱。”
“高广宁何时离京?”陆云又问道。官员因罪罢官,按律是要发回原籍的,不能在京城停留。
“明天就出发。”陆信答道。
“夏侯阀会派人护送吗?”陆云问道。
“这就不得而知了。”陆信看一眼陆云道:“就算不派人护送,谁还敢动夏侯阀的人不成?”
陆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天不早了,快去歇着吧,明天还要继续修行呢。”陆信温声说道。
“父亲,”陆云迟疑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陆俭要复出的事,是真的吗?”
陆信苦笑一下,点点头道:“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今天大执事跟我谈话了,长老会方面的压力太大,阀主不久就会同意。”
陆云却目光一凛,冷声道:“就算复出了,他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你可别乱来。”陆信哪还不知,陆云又要对陆俭下手。他不禁皱眉道:“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明年开年的大比,为父的事情都是小事,千万不要因小失大。”
“父亲放心,孩儿不会主动招惹陆俭的。”陆云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轻声道:“就怕树欲静而风不止……”
“你的意思是,陆俭会因为陆枫的事情报复?”陆信摇头道:“他也需要夹着尾巴做人,应该不会乱来的。”
“但愿吧……”陆云心下苦笑,若单单是让陆枫身败名裂,陆俭可能不会马上报复。但这会儿,陆俭差不多也该知道陆枫已经灰飞烟灭,他就那么一个儿子,怎么可能忍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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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黑,陆云从陆坊回来,对迎接自己的陆瑛歉意说道:“阿姐,明天……我必须出去办一件事。”
“……”陆瑛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情,撅着小嘴儿道:“好吧。你忙你的去吧,就让阿姐在家里闷死好了。”
“阿姐……”陆云赶忙小心翼翼赔着不是,又答应她好几桩事情,好一会儿才把陆瑛安抚下来。
陪陆瑛说话到深夜,陆云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静坐片刻,他便换上一身夜行衣,如一只灵猫一般,悄无声息从后窗溜出,几个起落便跃上院墙,在从善坊鳞次栉比的屋顶上,无声无息的飞檐走壁起来。
此时坊门早关,但两丈多高的坊墙,根本拦不住陆云。只见他手脚并用,如壁虎游墙一般,来到了空无一人的坊墙之上,然后纵情狂奔起来。
奔驰了盏茶功夫,陆云不知越过多少个坊,终于到了坊墙尽头。他陡然挺住身形,隐身黑暗之中,向前方窥视而去。只见前头高大的城墙上高悬着无数灯笼,将坊墙和城墙之间,四五丈宽的空地,照的亮如白昼。
城墙上,还有官兵密集巡逻,似乎任何人想要靠近,都会被他们发现。
但陆云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只见他捻起一粒石子,瞄准了左前方,高挂在城门楼上的一串气死风灯。看到一队官兵走到那灯下,陆云便一运真气,将石子激射而出!
石子正中那串气死风灯的挂绳,登时将挂绳击成两段,那串灯笼便哗啦一声,正落在那队官兵的头顶!
“哎呦!”那队官兵猝不及防,登时乱成一团,叫嚷着抱头直跳,声音在这静谧的夜里分外刺耳。
其余的巡逻官兵,闻声纷纷过去查看,待看清不过是灯笼掉下来而已,众人不由大声嘲笑起来:“胆子比耗子还小,以为你们被滚石檑木砸中了呢!”
“娘的!”那些官兵也老脸通红,大声咒骂道:“军器坊的人真该死,前两天还检修过这些灯笼,今天就掉下来,砸着老子了!”
“这算什么,去年刚修的河堤,今年还垮塌了呢。”旁边人哈哈大笑道:“工部上下都是一个德行,昨天,他们的尚书,就是从咱们这里被撵出京城的……”
“真该活剐了他!”官兵们嘟囔着诅咒起来。
“好了好了,赶紧巡逻去!”为首的军官让围过来的官兵都散开,还不忘嘱咐一句道:“都躲着点灯下。”
小插曲后,城头重新安静下来,官兵们继续巡逻起来。谁也没发现,就在他们看热闹的时候,一条黑影急速穿过城墙下的空地,眨眼便攀上了城墙,越过了城头,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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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出城之后,便沿着官道向东一路狂奔。他已打通任督二脉,耐力要远胜战马,只是奔跑的速度略逊而已。
盏茶功夫后,陆云已经到了二十里外的洛河丁家渡。
这渡口是白日里,供百姓横渡洛水河所用,此时深更半夜,渡口上自然人影全无,只有一条小船,孤零零停靠在简陋的码头上。
陆云放缓了脚步,来到码头之上,轻轻学着夜莺叫了三声。
小船里,很快也传来三声夜枭的叫声。继而,保叔从船舱里钻了出来。
说起来,自从陆云吩咐保叔散播谣言后,两人已经许久未见了。陆云顾虑到自己已经越来越引人注目,还有陆俭、谢添这些仇家在暗中盯着,这段时间都是通过手下,暗中传信与保叔联系的……
“公子!”保叔激动地迎上前来,嘶声道:“我们终于要报仇解恨了!”
“区区一个高广宁,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陆云冷声道:“他现在到了哪里?”
“高广宁有行李辎重,走的不快。昨天中午出城,眼下在八十里外的柳家庄夜宿。”保叔沉声道:“不过,盯梢的时候,属下发现还有人在暗中跟着他!”
“是夏侯阀的人?”陆云问道。
“是缉事府的人。”保叔嘶声道:“带队的是属下的老相识,所以才认出他们来。”
“缉事府?”陆云一愣:“他们要干什么?”
“不会是跟咱们想到一块了吧……”保叔笑道。
陆云却摇了摇头,沉思片刻道:“不,缉事府很可能是在暗中保护他!”
第一百二十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缉事府怎么会反过来保护高广宁?”保叔不解道。
“对皇甫彧来说,现在的高广宁,已经跟死人没有区别了。”陆云沉声答道:“他反倒会担心,高广宁如果半路遇害的话,会惹恼了夏侯阀!”
“这么说,”保叔神情一紧道:“皇甫彧已经察觉到我们的存在了?”
“嗯。”陆云点点头,轻声道:“他并非想象中的昏君,反而厉害至极,就算一开始没察觉到有人故意散播消息煽动灾民,看了我们送到缉事府的那本账册,也就全明白了。”
“怪不得,他没有如我们所愿,藉由那本账册顺藤摸瓜,查他个天翻地覆呢!”保叔恍然道。按照陆云原先的计划,先用灾民勾起初始帝对付夏侯阀的心思,再把账册这柄利刃丢出去,让初始帝狠狠插夏侯阀几刀,不愁双方不真刀真枪干起来。
谁知初始帝只是把那刀,抵在夏侯阀的身前,敲诈勒索一番便了事……这让辛辛苦苦折腾了几个月的保叔,感到十分失望。
“之前制定这个计划时,我对初始帝的了解不够,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陆云安慰保叔一句道:“不过不要紧,杀了高广宁,效果也是一样的。”
“谈何容易!”保叔却不乐观道:“如果缉事府在保护他,咱们很难下手!”
“这次,我要让缉事府有口莫辩!”陆云却胸有成竹道:“叔,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保叔赶忙从船舱中,拿出一对铜锤,一双判官笔。
陆云仔细打量这两副兵器一番,惊喜的点头道:“看上去一模一样!”
“那当然,”保叔得意道:“属下当年,没少和那两个家伙打交道,对他们的成名兵刃了若指掌!”说着却有些奇怪道:“可是,为何要冒充他俩?夏侯阀的人没道理刺杀高广宁啊?”
“缉事府也是这样想的。”陆云笑笑,拿出他易容的工具,示意保叔在船舱中坐好道:“叔,我给你化化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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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狗盗之时,柳家庄一片漆黑,庄外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在庄头麦田里,却或蹲或坐着七八条劲装汉子,警惕的注视着庄子内外。
‘啪’的一声,有人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拍了一下,手心登时湿乎乎的尽是鲜血。
“娘的,这一巴掌起码六七只蚊子。”那人气恼的嘟囔道。
正是蚊子最猖獗的时节,这些汉子蹲了一夜,管你功夫高低,都已经被咬的满身是包。
“我连腚上都被咬了好几口!”旁边人也恼火的骂道:“整个腚都肿成球了!”
“那往你**上咬两口,你还不美上天!”有人嗤笑一声,众人都忍不住怪笑起来。
“都安静!”一名盘膝打坐的男子,皱眉呵斥一声。他显然是这伙人的头领。
众武士赶忙噤声,有个和头领关系近的小声道:“指挥大人,咱们还要保护那家伙到何时?再蹲上几天,非得让蚊子吃了不成!”
“保护他回到齐州老家,然后再观察一段时间,没人向他动手,咱们才能回去。”那指挥大人闷声说道。
“啊?!”众手下闻言哀声一片:“那得到什么时候啊?!”“夏侯阀的人,干嘛要我们缉事府来保护,哪有这样的道理?”
“哪来那么多废话,”指挥大人冷哼一声道:“有意见回去跟提督说去!”
“……”众手下唉声叹气的不再废话,指挥大人这才放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