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罢不禁骇然,不知其父李青衫弹奏此曲时是何等气概,可惜斯人已逝,空余遗憾。
李凤栖又问道:“玉凤如今在哪家伎馆弹琵琶?”
玉凤脸红答道:“在一间名为楚香苑的乐坊,比不得李掌柜这凤栖楼。”
李凤栖又问道:“每日弹些甚么曲子?能落多少银子?”
玉凤答:“武曲自是不弹,也没人听,弹些俗曲艳词,或为其他歌伎伴奏。每日赚得百十文钱,也够奴家生计了。”
众人闻言又感慨了一番,李凤栖又说道:“李姑娘明日起便到凤栖楼来弹吧,每月给你一千五百两银子月例,闲时便教我馆中姑娘弹弹琵琶。”
李玉凤自是欢喜,连连道谢。
众人佩服她琴艺,奈何其姿色已衰,无论如何也晋不了级。如今李凤栖如此承诺,众人见她生计已有着落,心中便不再纠结,将其否决淘汰。李玉凤谢过众人,独自去了。
第五十三章
如此一日下来,三十名晋级名额已是满员,预选赛就此完美收官。此次预选只是一次热身,好戏更在后面的淘汰赛与决赛。
杨云归得家中,只觉得浑身乏力,这几日为了这花魁大赛,实在是心力交瘁,倒头便是一阵好睡。
次日醒来,已是天光大亮,杨云脑中一片清明,觉着精力充沛。想到预选赛已经结束,今日不用赶场,便不慌不忙的起了床、更衣净面罢了,又胡乱吃了些点心,忽闻家人来报:“李掌柜一早便派了人来,请公子午时去凤栖楼赴宴。”
杨云答了声知道了,心中不禁暗暗叫苦,好容易今日无事,却是叫人片刻不得安生。想想今日上午也做不了别的事了,便出门来雇了一顶轿子往凤栖楼而去。
二人见面寒暄了一番,说了几句闲话,张扬也来了,李凤栖便吩咐开席。自古无酒不成席,三人共饮了一杯,杨云笑道:“李掌柜这酒不好吃,上次吃了你一顿酒,我们兄弟二人便是杯酒释兵权,花魁大赛也更了名。不知今日这杯酒有何说法?。”
李凤栖哈哈一笑,回道:“杨公子羞煞我也,往事不必再提,不过还真有些事要和二位商量。”
张扬也笑道:“看看看,吃了一杯酒,又开始谈条件了,李掌柜真是不做赔本买卖。”
李凤栖连连拱着手说道:“二位这两张伶牙俐口,饶了凤栖吧!”
众人取笑了一阵,吃了几杯酒,李凤栖进入正题,正色说道:“二位贤弟,如今这花魁大赛预选已经完了,下面这淘汰赛与决赛是如何赛法?需要我和凤栖楼做些甚么,也请一并说来,凤栖好早做准备。”
张扬自饮了一杯说道:“这些你自问我二哥,莫看他腼腆,肚中点子倒是层出不穷,叫人好生佩服。李掌柜今日这生意可是做赔了,来了我这个吃白食的,哈哈!”
后面的两场比赛,杨云心中已计划了很久,都是模仿和借鉴了现代的一些选秀规则,沉吟了一会,说道:“咱们办这花魁大赛,李掌柜为的是亮亮凤栖楼的牌子,以招徕顾客,并笼络一批才色俱佳的姑娘,我为的是提高杨柳风的知名度,你我二人的目的是一样的。前几日的预选是内部赛,虽是很成功,也有了些名气,但内部赛毕竟影响力有限。下面的淘汰赛和决赛则要采用公开赛的形式了,让京城百姓们亲临观看赛事,你我二人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杨云这一番现代语言,李凤栖只听明白了大半,问道:“下面该如何准备?”
杨云道:“淘汰赛前先让姑娘们在百姓面前亮亮相罢,杨云建议弄一场群芳巡游,让百姓们认识认识晋级佳丽,也为后面的比赛造造势。具体怎么个巡游,还要和李掌柜和三弟商议商议。”
李凤栖道:“杨公子这点子倒有趣得紧,”
张扬放下酒杯,说道:“二哥此法甚妙,不过这巡游倒也不是甚么新鲜事。”
李凤栖道:“不知张公子在何处见过?”
张扬笑道:“小弟并未见过,只是自小听说罢了。李掌柜与我二哥应该也听过,只是你二人没经过科举,所以没放在心上。自古以来,醉心于宦途的士子们,谁人没做过金榜题名、高中状元的黄粱美梦?”
李凤栖道:“张公子越说越远了,我们在此说这群芳巡游的事,如何又和科举扯上了干系?”
张扬笑道:“李掌柜怎么这般心急,听我慢慢说来。张扬自幼便听家慈说那状元游街的威风,为的是激励我好生读书。今日家慈早已不在人世,昔日之话仍是犹言在耳。我看咱们这巡游倒是可以借鉴借鉴。”
杨云便问道:“状元游街是如何一个游法?”
张扬道:“这科举最后一关乃是殿试,待到殿试完了,皇上便在金銮殿传胪唱名,钦点状元、榜眼和探花。再由顺天府衙备了伞盖仪从,送状元归第,即是民间所云之‘状元游街’。”
张扬虽然早已断了这般念想,说到此处仍是无限神往,又说道:“我泱泱华夏,数千年来,得此殊荣者,亦是寥寥可数。小弟当年也曾做过这般黄粱美梦,奈何造化弄人,未能如愿,今日想来颇为可笑。据说这状元游街,是很有几分味道的。状元谢过皇恩后,由顺天府尹插了花、披了绸,头戴了金花乌纱帽,身穿了大红蟒袍,手捧了钦点皇圣诏,足跨金鞍朱鬃马,这才前呼后拥游街。一路伞盖仪从无数,由旗鼓开了路,在京城游上一圈。所到之处,无不欢声雷动,喜炮震天,遍街张灯结彩,到处人山人海,真个气势非凡,热闹异常。”
杨云听他如此一说,也觉得很有趣,说道:“咱们这花魁大赛本来就是效仿的朝廷科举取士,我说的这群芳巡游,却是歪打正着,和状元游街竟有几分相似。”
李凤栖道:“那么我们也准备些伞盖仪从,让姑娘们在京城转上一圈。虽然比不了皇家威严,也能风光风光,让众百姓见识见识。再打上凤栖楼与杨柳风的牌子,更是一举两得。”
张扬又笑道:“伞盖仪从都好办,状元游街可是要骑马的,娇滴滴的姑娘们骑着马在街上张扬,有些煞风景了,改成花车罢。”
李凤栖道:“不错,请杨公子详细说说罢。”
杨云道:“到了日子,准备上三十辆无篷马车,配上一色的白马,披红带绿地装扮起来。姑娘们穿了华服站在上头,再请些吹打班子开路,在城中转上几圈,倒也威风的很。这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个‘花魁大赛群芳花车巡游’。二位觉着怎样?”
二人如何能不赞同,共饮一杯,此事便定了下来。
第五十四章 白马()
三人又吃了一阵酒,说了些别的闲话,话题又回道这花车巡游上来。
李凤栖道:“马车好说,凤栖楼姑娘们每日出局都有自备的马车,也还排场,到时拆掉车篷就是了,只是白马不好找。”
三人正说话,门外一阵喧闹,一个铁塔大汉推门而入,粗声嚷道:“弟弟们,吃酒为何不叫俺老张?”原来是张国柱这煞星来了。
二人笑着邀了他入席,问道:“大哥怎么寻到此处来了?”
张国柱吃了一盅酒道:“家中寻你二人不着,家人道来了凤栖楼,便寻了来。”
杨云又将他与李凤栖互相介绍了一番,让了张国柱在上席坐了,继续吃酒。
杨云又问道:“大哥可有事?”
张国柱道:“也没甚么要紧的事,叫你二人晚间去我府中吃酒。”
此时的酒还未吃完,新的酒席便又邀了过来,杨云心中叫苦不迭,说道:“大哥,何必拘泥你请我请,李掌柜这现成的酒,咱们便一并吃了吧。”
张国柱道:“这可不成,不是俺老张请你们,是俺那妹子朱贞素,感谢上回预选之事。”
杨云又道:“朱姑娘晋级靠的是自己的本事,何来感谢一说?”
张国柱说道:“就这样说定了,俺老张不管恁多,有甚么话去和俺妹子说,否则,嘿嘿”
二人只得答应,张国柱又连吃了三盅酒,这才起身离去。
三人想着下午还有酒宴,吩咐下人上饭来草草吃了,各自去了
李凤栖自去准备马匹车辆,而张扬则晋级的姑娘们画像。这画像也是杨云的主意,预选时的曾有品花榜张贴于墙上,反响不错。如今凤栖楼场子大,临街粉色围墙便有数十丈长,预备将此墙贴上三十位佳丽的画像。要搁现代,也就就是海报墙。
入了秋,白昼便一天天短了起来,不知不觉天色将晚,杨云便起身乘轿往张国柱家中走去。
不多时,轿子落稳,惩逆将军府已到。此宅乃是张国柱封官后新置下的,杨云也未来过。杨云下轿一看,好气派的一座大宅,青灰色的院墙,高耸的门楼,三进的院落,不禁啧啧感叹。
进门来先是一座青砖铺就的院子,各类花木一概全无,四周摆着些刀枪棍棒、石锁铁球等。院中立着二人,一人自是张国柱,另有一人乃是‘不爱红装爱武装’的朱姑娘——朱贞素。只见她一手举着一个五六十斤的石锁,兀自舞得上下翻飞、虎虎生风,真个举重若轻,神力无边。看见杨云进来,“嗖”一声将石锁扔到墙角,说道:“杨二哥来。”
张国柱也看到了他,放下手中武器请他屋中坐了,朱贞素自去了厢房。二人说了一阵话,杨云等人也陆续来了,摆上酒席,自是一场欢饮。席间朱贞素出来敬酒,却是褪掉了往日的劲装,换上了一身居家衣衫,竟有一番风采。朱贞素向众人表达了谢意,众人推让了一番,免不了说了些文武双全、巾帼丈夫之类的话,一时宾主言欢,好不热闹。
又吃了一阵酒,张扬大倒苦水道:“今日给诸位姑娘画像,直累得手臂酸麻才画就了七八章,明日不知能否画完?”
杨云笑道:“谁让三弟有这‘丹青圣手’的大名,我们几位哥哥想画还画不出来呢。”
杨云又问起车马张罗的怎样了,李凤栖也是愁眉苦脸地说:“城里白马倒是不少,可一般大小的却没有几匹,要么毛色有杂,要么年老瘸腿。看来三十匹难了,到时也顾不了这么多了,随便凑上几匹了。”
朱贞素闻言说道:“李掌柜,你看门我那匹白马如何?”
兄弟二人上次就已见过她坐下神驹,比张国柱御赐的乌龙驹还要神气几分,张扬说道:“朱姑娘那马自是不差,要寻三十匹一模一样的却难。”
朱贞素嘿嘿一笑,说道:“这有何难,三十匹一般大小的白马是吧?包在本姑娘身上。明天差了马夫到张大哥宅中来取吧!”
李凤栖心中一喜,半信半疑的问道:“朱姑娘,莫要说笑一日之内,何处去寻这么些白马?”
朱贞素怒道:“李掌柜好生瞧不起人,叫你明日来取,你只管来就是了,若是误了你的事,本姑娘便不姓这个朱了。”
张国柱在一旁说道:“俺妹子家中马倒是不少,既是答应了,明日便来取罢。”
众人这才想起朱贞素乃是良家女子,家中究竟什么来头?竟有如此多的骏马。年轻女子的家事,不便多问,好在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大伙儿心中高兴,酒也吃得越发有味起来,几人皆是烂醉而归。
次日,不消李凤栖去,张国柱便将三十匹白马带了马夫一并送了过来,自是道谢不迭。待张国柱走后一打听,随来的马夫居然是御马监的太监,心中更是称奇,居然连皇家御马也能随意调遣,不知这朱贞素究竟是谁家的姑娘?
张扬的绣像也全画完了,虽是赶工之作,画工仍是极佳,各色佳丽跃然纸上,活灵活现,让人觉得满纸生香。又寻了一间印书馆,许了重金,连夜雕版印刷,做成寻常书籍般大小,书名群芳谱,留作它用。
第五十五章 巡游(一)()
九月十三日一早,万事俱备,佳丽也尽数到齐,只等吉时一到,花车巡游即将开始。
此次花车巡游发车时间定在辰时三刻,三十辆马车自凤栖楼起,接队而行,将北京城主要街道绕上一圈,再回到凤栖楼止。
刚交卯时,凤栖楼外已是人山人海,闻声而动的百姓摩肩接踵,生怕错过了这百年一遇的盛会。奉天府衙门派了一队士兵,在此维持,恐因乱生变。
凤栖楼二楼临街的抄手游廊则设有嘉宾观礼席,数十把靠椅一字排开,间或摆着些小几,自是为各路显贵人士专设。最神气的还是游廊正中的两张红木太师椅,不知是为哪两位贵宾准备的?
过了卯时,观礼席贵宾们或乘车马、或坐官轿陆陆续续的来了。奈何人流如潮,只得远远下车落轿,由奉天府的兵勇拨开人群,步行至凤栖楼,李凤栖自在门前恭迎,领着来客拾级上楼,于观礼台上就坐。
又过了一会,一阵锣声响起,远远便看见一群人簇拥着一顶八抬官轿走了过来,原来是鸣锣开道。轿前的衙役们,扛两块“回避”、“肃静”牌子,一边走一边吆喝,好不威风。百姓们知是官老爷来了,赶紧噤声,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杨云在二楼看得真切,对张扬说道:“如此的排场,不知是何人来了?”
张扬面带不屑,回道:“还有何人,想是孙府台来了。这顺天府尹,掌管京畿,自是不能与其他州府的府台同日而语,官居三品。按朝廷礼制,出京才可乘八抬大轿,在京内只可乘四人所抬之官轿。如今骄糜之凤盛行,凡有一官半职者,无不攀比排场,谁还在乎这些礼制,真是世风日颓。”
兄弟俩正在二楼说话,忽闻然背后有人说道:“好大的胆子,在此诋毁朝廷大员,该当何罪?”
二人心中一骇,回头一看,原来是张国柱来了,杨云笑道:“大哥来了,莫要吓唬弟弟们。”
张国柱亦是哈哈一笑道:“三弟所言极是,俺老张也顶看不惯这些为官之人的作态。顺天府衙距此不过百十丈远,如何非要摆了这等仪仗?不仅底下人累,他自个也累。这些人一旦做了官,好像就不会走路了似的,还有些混账连穿衣服都要下人伺候,真他奶奶的可笑。”
张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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