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梦婉晃了下眼神,道:“可是、可是我已经把女儿的尸体抛在连府大门口了,又怎么能再冒出来一个女儿?!”
香徕道:“这有什么不能的,一个婴儿尸体说明不了什么,从哪里都可以找到,很轻易就可以编出个合理的理由解释。”
杨梦婉目光闪了又闪,道:“可就算他们相信你是连家人,以连修的狠心又怎么会让你轻易进府,没准随随便便就找个人把你给嫁了,而我更是想都别想,只要我一踏进去,朱兰婷就会想尽办法置我于死地!”
香徕轻笑着站起身来,道:“怎么,你怕了?你若是怕了就算了,你能忍下夺位之恨、丧女之仇,那我的仇也无关紧要,大不了另想办法。”
说着她就要往出走。
杨婉在后面叫道:“站住,若想让我与你合作,总该让我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香徕停步回身,道:“我只能告诉你,我也是沈家女儿,但是究竟是谁的女儿却不能说。”
杨梦婉起身向她走了几步,道:“我除了能认你这个女儿之外,别的什么也做不了,想要进连家只能你自己想办法。”
香徕道:“我要的也只是你认下我这个女儿,至于怎么回去我自有办法,而且不只会回去,还要你我一起回去、一起风风光光地回去!”
杨梦婉抿了抿嘴似是下定决心,道:“好,我便信你一次。”
香徕满意地笑道:“这就对了,哪有娘不信女儿的。”
连恪和徐澈为了让香徕和杨梦婉放心交谈,两人果然走得很远,果然没有去听二人的谈话。
正等得全身冰冷之时,香徕扶着杨梦婉从院中出来,走到二人近前朝连恪道:“三叔,我娘受了这么多年罪,现在我这个做女儿的找到她了,再不能让她在这里吃苦,我便把她带走了。”
连恪和徐澈目瞪口呆,搞不懂香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连恪嗯嗯啊啊了半天,道:“嗯、呃……那个、好吧……”
香徕带杨梦婉出来后先去为她购置新衣,添置首饰,甚至又重新为她找了像样的宅院,买了伺候的婢女奴仆。
一切都安置妥当后她才再次来见父亲和三叔,把她的计划详细说了一遍。
连芮和连恪虽然不是很赞同,但是香徕执意如此,他们也阻挡不住,只好细致地帮她分析计划的可行性。
香徕在王都呆了十来天,然后算计着日子,马上又到收许宗德第二批铺子的时候了,而松宁老家的田地也该收割完毕,正是打场之时,估计会康和松宁两地都忙得要命,便与父亲和三叔辞行,带着徐澈回返会康。
进了王都一次,徐澈却每天都跟在香徕身边,连去见骆谨行的机会都没有,而事关香徕身世和潜入连府这样的大秘密,他又不敢轻易让人传告或是写在书信上,只盼着骆谨行能亲自来见香徕,或是有信得过的人过来把消息带回去。
香徕回到会康府的时候正好是十月,袁东启已经把收许宗德铺子的人手都准备她,只等着香徕回来一声令下就再次行动。
而这期间许宗德也没闲着,把当地的名流士绅求了个遍,有银子的借银子,没银子的便求人家出面说情。
可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许宗德已经被香徕整垮了,他从前就人缘不好,现在更是墙倒众人推,与他没有恩怨的把他拒之门外了事,有些心中对他不满的更是恶语相向,各种奚落和讥刺。
就连他家中有些心思机敏识时务的仆人也都编出各种理由开出工钱来走人,弄得许家一幅没落之相。
许宗德再也装不起光棍,铺子被收走的时候向众人各种哀求。
这副模样看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或许对他有些怜悯,但是香徕周围的人都知道他做过什么,哪个都不会心软,尤其是天徕,恨不得他比现在再凄惨百倍才好。
这个老家伙欺凌了别人大半辈子,现在终于自己尝到恶果。
这批商铺收完,许家在会康府的生意已经所剩无几,下一批再收就该是他的田产了。
香徕把这里的事处理得差不多后又回了松宁一趟,她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因为以后进了王都,轻易便回不来了。
回家之后天徕娘问起她身世的事,香徕谎说还没得到准消息。
不是她对二姨有所芥怀,而是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太过凶险,稍有不慎便将万劫不复,像二姨这样没有心机的人还是越少知道的越好。
只是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二姨和天徕永远都是自己的亲人,无论是天徕爹还是二姨和天徕,对自己和娘都这么好,自己又怎么能只因为血缘的原因便与她们生疏,做人不可以那么没良心。
她在沿江村住了两天便跟二姨告别,先到二道集去把手下人召集在一起,告诉他们自己要进王都。
当然她对这些人只说自己要去那里做生意,完全没提与连家有关的事。
她在会康府时已经把那里的生意都交给桂芳和顺子管,松宁县这边的生意还是安排给陈掌柜照顾,至于江边新开的田庄和即将收回来的恒远田庄就交给秀芬和大昌,而他们这处若有事便全都汇总到天徕那里,天徕能做主的便做主,不能做主的到王都告诉自己。
安排好后便要离开松宁回王都了,临行前一天,她找到慧玲相谈,道:“慧玲,我要做一件事情,需要你来帮忙,不知你愿不愿意?”
慧玲跟她久了,以为她不过是做生意种田之类的,哪有什么不愿意的,便点头道:“愿意,香徕姐你让我做啥就说吧,只要我能做得来的都行。”
香徕道:“你先别忙着答应我,你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呢。”
慧玲看着香徕郑重的脸色奇怪道:“香徕姐你怎么了?说得怪吓人的,好像要去杀谁似的。”
香徕道:“真的是要去杀人,只是这刀子不见血。”
慧玲有点害怕,道:“香徕姐,你到底是想让我去干啥呀?”
香徕见她害怕的样子放松了语气道:“你知道我这次去王都要做什么吗?”
慧玲道:“不是做生意么?还能干什么?”
香徕道:“做生意只是一部分,我这次去是要对付一个家族!”
“哪个家族啊?香徕姐你怎么不是对付这个就是对付那个的,从来不安安稳稳做生意。”
香徕苦笑,道:“你当我想对付,可是我有非对付不可的理由……”
说着看着慧玲的表情,道:“这次我要对付是连家!”
慧玲听完吓得一张嘴,跟了香徕这么久,她当然知道连家的名头,但凡北辽的商人谈起这个家族无不瞠乎其后,现在香徕竟然要去对付这样不可企及的存在,她怎么能不惊讶。
她呆了半天后才结巴着问道:“香、香徕姐你为什么要去对付连家?”
香徕道:“要对付他们当然是他们惹到我了,有些事情我暂时不能对你说,你若是答应帮我以后自然会知道,若是有顾虑便留在会康或松宁,就更没必要知道,否则对你没好处。”
慧玲绷着小脸认真地想了想,点头道:“嗯,我帮你!香徕姐什么事都能做得到,要对付连家也没什么大不了。”
香徕苦笑了一下,心道这丫头还真是信得过自己,这样的话若是被旁人听到一定会笑喷,定会觉得不知天高地厚。
她不想慧玲因为现在的轻率而后悔,向她强调道:“慧玲,这次我要做的和从前不一样,是要进入这个家族里面去,虽然只是想让你在外面与我接着,帮我照看其他事,可但心与我接触就会引起人注意,搞不好也会有风险,所以你要考虑清楚,你若不去我也能再相其他方法,可是你一旦加入再想抽身就不容易了。”
慧玲上前拉着她的手道:“没事的香徕姐,我知道你会想办法保护我,轻易不会让我有危险的,而且,我觉得能与连家做一次对,这辈子也不算白活是不是?像我这样在小山沟里长大的女子,能去王都开眼见世面多不容易,我可不想像别的女人似的,一辈子守在男人身边,洗衣做饭生娃娃!”
香徕不由被她说得失笑,道:“你若帮我明天我便带你一起上路,其实我原本想找桂芳来着,只是刚巧她要给顺子生娃娃,这几年尽跟我忙活生意了,把人家传宗接代的大事都给耽误,现在总算有了,我再怎么也不能劳动她。”
慧玲得意地笑道:“幸亏她这娃来得及时,不然我还抢不到这个好机会呢!”
慧玲这里有准信,香徕心里踏实多了,与连家那样的大势力作对,没有可靠的人办事不行,虽然徐澈对自己尽心尽力,但他却只管保护自己的安全,别的事基本办不了,现在能带走的人也就只有慧玲了。
第二天早上在送行众目光的注视下,她带着徐澈和慧玲离开二道集,过了松宁县城奔往王都。
过松宁城的时候三人稍微停了下,她让徐澈把一封事先准备好的信送给隆盛钱庄的齐掌柜,让他转交骆谨行。为了保秘起见信中没写自己进王都的原因,只把新的联系方式留给骆谨行,以后同在王都,见面便会方便多了,有事情当面再说也来得及。
再回王都时已是初冬。
进城后她先到父亲处看了一下,然后便来到杨梦婉这里。
她走的时候给杨梦婉留下足够的银子,杨梦婉大家出身,虽然过了十多年穷日子,但是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已经基本恢复了当年雍容华贵的模样。
现在连她自己都觉得不真实,生怕香徕走了就此不回来,用不多久,自己还会过回灰头土脸的浆洗妇的生活。
此时见香徕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心底着实高兴,看着香徕的目光再也不似从前那样充满敌意,关切地向她打听道:“你在会康那边的生意都料理妥当了?”
香徕点头道:“嗯,都已经交待好了,你这边怎么样,可做好准备了?”
杨梦婉目光放远,撇着嘴笑了一下,道:“从我答应你那时起就做好准备了,左右不过残命一条,既然有机会,我再怎么也要回去和她们斗上一斗,只要能让她们得到报应,我再所不惜!”
香徕道:“那好,那么我就着手准备,咱们这就开始吧。”
当天晚上香徕就住在杨梦婉这里,两人窃窃私语了一夜商量行动计划。
北辽王都之繁华,据说已经不下于南辽的京城之下,稍微大一点的街道便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北辽豪商连家的府宅坐落在城中偏西位置的广仁巷。
这里住着的不是士绅巨贾便是公卿将相,连家的府宅比之任何一家也不逊色,单只那面阔三间的朱漆大门便不是一般商贾之家敢建的。
眼看着年关将近,连修守在前府与各地管事收账对账,后宅之内的女眷们也是一片喜气洋洋。
这一天连家的五爷连昭从外面回来,身后随从手里又提又抱拿了大堆的东西,看样子是采买年货去了。
当年连老爷子去得急,没来得及交待怎么分家就没了,而那时连普与连昭又小,便一直没分家,所以现在连府算家主连修在内共有四房,这个连五爷年纪最小却是最得连修信任,有时候会让他插手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他进了内院后见他的大嫂、连家的当家主母朱兰婷正在指挥下人往车上装东西,走过来问道:“大嫂,你这是要做什么?”
朱氏道:“听说甫生回来了,边关清苦,一定熬坏了,我叫人送些补品过去,让香音给他好好补补。”
她说的“甫生”是连家长女连香音的夫婿、定远将军吕甫生。
她与连修有一儿两女,长女连香音和长子连恭良都已经成家,只剩下小女儿连香锦待字闺中。
连昭听她说笑道:“吕家好歹也是两代武官,要什么没有,还用得着你送么。”
朱氏道:“他自家有是他们的,我送的是我的,让吕家知道丈人家惦记着姑爷,香音面子上也好看。”
表面上看她性子很是随和,与府内下人也极少发脾气,连昭又是家中最小的,说话没有顾忌,时常会与她开开玩笑。
连昭笑道:“香音有你这当娘的可真有福气……”
说着转身要走,可是刚一动作又停下了,回头奇怪道:“对了大嫂,我今天看到一个人好生奇怪。”
朱氏正在察看车上的东西数目够不够,不以为意道:“什么样的人能让你觉得奇怪。”
连昭琢磨了一下道:“城里开了天香米行你知道吧?”
朱氏道:“不是说人奇怪么,怎么又扯到米行上去了,天香米行的事前两天你已经跟我说过了。”
连昭皱眉嘬嘴道:“我今天见到天香米行的东家沈香徕了,啧,怎么看看觉得熟悉……”
朱氏回头笑道:“五弟好有眼福,早就听说天香的女东家长得漂亮,不想让你给看到了,怎么?若是动心了便让你大哥找人给问问娶回来填房,别看她这两年弄得挺有名气,咱连家要娶她,做妾都是她的福气。”
连昭道:“大嫂你说什么呢,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今天不只看到沈香徕,还看到一个女人,我说奇怪的是那个女人,说沈香徕熟悉只是顺便。”
朱氏道:“怎么说着说着还看上两个,不是都想娶回来吧。”
连昭道:“哪儿啊,那女人是个老女人,我怎么可能看上,只是那个老女人啊,我看着怎么那么像、像……”
朱氏在外面站得冷,着急进屋,道:“像什么,你倒是说啊。”
连昭看着她着急的模样踌躇道:“我看她像、像当年被你赶出去的杨梦婉……”
朱氏被他说得一愣,刚刚脸上的笑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愣了一会儿后说道:“你说什么呢,杨梦婉可不是被我赶出去的,她是不满你大哥自己离府的,若不是她作也至于闹到那样的下场。”
连昭见她有些生气,知道自己失言,道:“是啊是啊,都是她作的,我说错话了,大嫂别介意。”
朱氏也不急着进屋了,问道:“你说那老女人像她?她去天香米行做什么,听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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