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麟连哭的心思都有了,边应付边解释道:“我当初跟他提起你来的时候还没有沈香徕这茬儿呢,再说,就算有,我怎么能想到他要找人保护个乡下丫头!”
徐澈仍是听不进去,道:“我才不信,一定是他让你来你不愿意,便把我推来,看我今天不把这笔帐跟你算清楚……”
徐麟实在被他气到不行,突然大叫一声,道:“行了!就算让你保护沈香徕又怎么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世子就是未来的北辽王,身为北辽臣属,北辽王即便让你去死也也得去死,更何况是保护一个人!”
徐澈可不吃他这一套,道:“放屁,要是骆谨行让你去死你真死啊?!少在这儿给我假装忠臣,我在沙场上拼死拼活不就是求一个功名富贵,现在倒好,让你一句话给发配到这儿来了,这辈子都要给个种地丫头当牛做马,我特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徐麟一句话没镇住徐澈,勉力接下他的招数胡乱叫道:“徐澈,你听我说,世子叫你来保护沈香徕是有他的意思的!”
“什么意思,耍我就是你和他意思!”徐澈嘴里说话手下不停,铁铲仍旧呼呼地抡着。
徐澈是在万马军中冲杀出来的将军,势强力猛,徐麟一时半会儿还真奈何不得他,眼珠一转,道:“谁有耍你,世子是想重用你才把你打发到这儿来的,你知道那沈香徕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什么人?!”
“那是世子的女人!”
“……”
徐澈这下真的住手了,手中的铁铲僵在半空中,脸上的表情也惊讶到极点,难以置信地结巴道:“世、世子的……女人?”
他这一停手徐麟总算松了口气,收回宝剑绷着脸郑重其事地点头道:“当然,若非世子的女人,他怎么会专程在边界上调你回来保护!”
徐澈眼睛瞪得铜铃一样,怀疑道:“不可能!沈香徕……她一个乡下丫头,世子怎么会看上她?”
“乡下丫头?那是一般的乡下丫头?你看她哪里像乡下丫头?不论是身段相貌,还是气质神情都是万里挑一,大家闺秀你不是没见过,有几个比得上她的?”徐麟绷着脸说得一本正经。
徐澈眨着眼睛发愣道:“是、是不像,可世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再怎么也不至于看上她呀?”
徐麟眼睛往两边扫了扫,把脸凑到徐澈近前,用手挡着压低声音神秘道:“酒后乱性!”
徐澈又呆了一阵子,道:“世子竟然做出这种事来……可是他们俩离得天远地远的,怎么有机会酒后乱性呢?”
徐麟道:“去年世子来扫墓,听说这边有人种稻子,非要过来看,结果被雨隔在江这边,就住在沈香徕家里,结果就……”
徐澈又是一阵恍然,想想又觉不对,道:“去年?去年沈香徕才十四岁,就……”
徐麟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道:“都说了是酒后、酒后!”
“哦……”徐麟再次点头,勉强道:“十、十四岁也不不小了……可是再怎么也是个乡下丫头,世子他也太饥不择食了!”
“酒后,酒后!”
经过徐麟周而复始地强行灌输,徐澈终于相信了,心中暗道难怪那天说起吴招娣和李旺财“那啥”这丫头一下就懂了,原来早就经历过了!
想到这里他终于把铁铲放下,拄着铲柄说道:“就算她是世子的女人,可她毕竟是一个乡下的丫头,北辽王根本不能让世子娶她呀!”
徐麟摸着下巴继续胡扯道:“世子这不是正想办法呢么,你没看世子拼命捧她么,要真能把她捧成金凤凰,那就有戏了。”
嘴里这样说,心里却暗道:世子啊,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要是不编排你,我这弟弟就得跟我割袍断义,尽忠固然要紧,可是弟弟我也不能不要啊!
徐澈听了他的话往南北两片稻田上看了看,咂嘴摇头道:“就指着种这地,还金凤凰呢,我看土鸭子还差不多!”
徐麟绷着脸站在他旁边不说话,心道管金凤凰还是土鸭子,只要你信了就好。
徐澈说完之后又咂摸了一下,还觉得不是滋味儿,道:“可再怎么的,我跑这儿来帮世子看着野女人也不是个出路!”
徐麟见他说得难听,瞪眼道:“说什么呢!什么叫野女人,这野女人没准就是以后的王妃!能近身保护王妃是多大的荣幸?这女人手腕要是够用,只要她一句话,将来你的地位比你哥我都高,你知足吧!”
之前他的话徐澈信了,可这话徐澈是说什么也不能相信,不屑地撇嘴道:“还王妃呢,她要是当了王妃我徐字儿倒过来写!”
徐麟心虚,只能尽快岔开话题,道:“别瞎想了,世子让你保护她你就安心呆着,肯定亏不了你!快点,跟我说说‘王妃’最近都做了什么,稍后我好向世子禀报。”
一场架打完,哥俩终于安安静静地坐下来说话,徐澈把自打他来之后香徕所做的一切都告诉了徐麟,包括香徕怎么被李永发算计,之后又算计李永发,让他八十亩稻田绝产、梁有德来找茬儿、被自己吓唬回去等等。
哥俩在这里说着话,村里的香徕可不放心,回到家中把骆谨行安顿下来之后专程出到村口向这里眺望,见两人不但不打了,而且还坐到一块谈起了心,她这才放心地回去。
骆谨行知道她出去干嘛去了,进屋之后问道:“怎么样,他们还打么?”
香徕疑惑道:“不打了,不只不打了,而且还跟朋友似的在一起坐着聊天。”
骆谨行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偷笑道:“哦,或许这就叫不打不相识吧……”
说着他抬起手中从徐澈和天徕房中拿来的河灯问道:“这个是你做的?”
香徕看着河灯道:“嗯,是我的主意,但是今年我没做,这是天徕和沈澈做的。”
第六十六章 原来是你()
骆谨行低头微笑,心道:“果然是你,我便想这么别致的心思不会是旁人么……”
想着故意道:“我听你弟弟说这东西是晚上放在江里的,想必很好看,今晚能放一下让我看看么?”
香徕迟疑了一下,道:“可是今晚是十四,这是中元节才放的。”
骆谨行有点失望道:“唉,可惜了,我只能今天住一晚,明天便要走了。”
香徕见他失望不忍心,道:“那好,便今晚放吧,悼念亲人在乎的只是一份心思,不差一天两天日子。”
骆谨行露出笑脸,道:“多谢香徕姑娘成全,今晚我和你们一起去。”
果然如骆谨行所言,这次他带来的人里有厨子还有打杂的,根本没用香徕娘和二姨娘动手便把饭菜做好。四凉八热十二个菜,道道色香味俱全,而且每样都准备了两份,不只有骆谨行的,还有香徕一家的。
香徕娘为此颇感不好意思,专程找骆谨行表示歉意加致谢,骆谨行回答得客气又礼貌,根本不见半点公子哥儿的骄奢劲儿。
用饭时骆谨行又让香徕和天徕陪着。
香徕天生脸皮厚,完全没觉得自己是在吃人家的东西,仍旧是她那副“豪爽”的吃相,吃得兴起还让让骆谨行,看得站在骆谨行身后的安广直撇嘴。
这次徐麟倒是没陪着,和众侍从一起在院中摆了一桌,而徐澈则仍装作与他们不熟的样子,和香徕娘及二姨娘在厨房里吃。
只是徐澈自打回家之后看香徕的眼神便怪怪的,一直在怀疑着这个死丫头怎么有那么大魅力,竟然能让世子“乱性”。
转眼到了晚上,香徕告诉天徕要提前去放河灯,天徕虽然有些不愿意,可听说是客人想看他也就同意了,毕竟他没有香徕那种根深蒂固的执念,觉得河灯必须要在中元节晚上才能放。
一行人来到江边,香徕和骆谨行、天徕站在水边,身后的安广将灯一一点着递给众人。
天生捧着手里彩色的灯看了又看,道:“今年的河灯真好看,姐,咱们比比,看今年谁的飘得最远。”
香徕看着浩荡的江水,道:“当然是我的,你们谁的灯也不可能比我的飘得远!”
骆谨行接话道:“香徕姑娘为何如此自信?”
香徕笑了笑没说话,天徕撅嘴道:“我姐肯定有什么绝招可以让河灯飘得远,前年和去年她的都飘漂出好远也不沉!”
骆谨行不信,摸起一盏河灯先放在水里,可是那灯漂了一段便沉下去了。
天徕也把手里的灯放下去,这次虽然没沉可是却在水边打转漂不到深水去。
最后香徕把灯放下,却见在江水中越漂越远。
骆谨行不服气,拿起一只又放进江里,虽然这次漂得远了些,可是仍旧没有可能追上香徕的江灯,他忽然间来了兴致,朝身后的众人一挥手,道:“你们都来放,谁的河灯能追上香徕姑娘的有重赏。”
有赏没赏的,他一句话,这些人都不敢不放,更何况放河灯确是挺有趣的,于是众人便也一人拿起一只河灯上前,纷纷放在水中。
看着江里的灯多了起来,香徕的思绪飘向远方。
前世的记忆太过深刻,即使想忘也忘不掉,正因为如此,才让她在这里有一种莫名的孤独感,便如同那在江中独自漂行的河灯。
骆谨行感觉到身边的人情绪不对,轻声问道:“香徕姑娘这怎么了?似乎心情不好。”
香徕淡淡笑道:“没有,我只是在想若这江中飘满河灯,该是何等盛况。”
骆谨行望着江水畅想道:“是啊,那一定很美很壮观。”
两人说着话,安广捧着最后一只河灯过来,道:“少爷,河灯剩最后一只了,您还要不要放?”
骆谨行顺手托起,将灯轻轻放在水中,可是这一次他的灯却没如前两次一样不久便沉入水中,而是在江面上稳稳前行,直到剩下小小的一点光亮还在随波飘荡,那感觉似乎是在追逐香徕的那只河灯一样。
骆谨行看着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众人在江边玩了个尽兴才回香徕家休息。
这一夜自然是平安无事,再没出现什么刺客刺杀之事。
第二天早晨,骆谨行从人早早的便离开沿江西屯。虽然来去匆匆,可是比上次又大了些的阵势却影响不小,很多人都知道香徕家又来了贵客,一个个都出到街上探头探脑地张望。
出村的路上,骆谨行问徐麟道:“怎么样,你弟弟在这呆得可好?”
徐麟心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一看进村时他朝我抡铁铲就知道那家伙憋屈着呢,可是嘴里又不敢这么说,只好迟疑道:“呃……还好。”
骆谨行在前面偷笑了一下,点头道:“唔,那就好,他有没和你说沈香徕的事?”
徐麟道:“说了,属下专门问的。”
骆谨行又点了点头,道:“嗯,那你与我说来听听。”
徐麟便把从徐澈那里听来的有关香徕的事情向骆谨行说了一遍。
听到香徕算计李永发的时候,骆谨行忍俊不禁,道:“没想到这女子看起来粗枝大叶的,竟然这么有心计,只是可惜了那人的八十亩稻田。”
徐麟道:“这倒也怪不得沈香徕,那人学人手技艺也不光明正大,种成之后又是要与沈香徕竞争的,沈香徕不收拾他才怪!只是这仇口作下,沈香徕以后怕是也麻烦不断。”
骆谨行道:“没事,叫人告诉徐澈,但凡有沈香徕自己解决不了的事,他都可以随意决断,我倒要看看这种田的丫头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徐麟道:“这个不用您交待,二弟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不惹事已经不错了,说什么也不会让沈香徕受人欺负的。”
骆谨行道:“我也看出来了,把他弄这儿来还真对了,他那性子真得磨一磨……”
说着话一行人已经走出沿江村有一段距离,徐麟前后观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道:“世子,我们就从这去江边吧。”
骆谨行点头道:“好,船可都备下了?”
徐麟道:“昨天来的时候就叫人准备了。”
当下一行人穿过路北面的密林,到江边上船过江,骆谨行按时扫墓去了。
第六十七章 防患于未然()
骆谨行过江的时候,远在松宁城内的郁子曦又一次得到齐兴的禀报。
刚刚赶回来的齐兴道:“二爷,你猜准了,真是骆轩去了沿江村!”
郁子曦紧张道:“他是不是去了沈香徕家?”
齐兴道:“我没敢跟去,他的侍卫一个个武功高强,我担心跟近了他们发现,所在见他们上了往沿江屯去的山路就回来了,不过绝对不错不了,那条路通沿江村那两个屯子,而且那两个屯子里,能引起骆轩注意的也就只有沈香徕的稻子了!”
郁子曦闻言十分焦躁,道:“真是该死,沈香徕竟然和骆轩扯上了关系,现在可以确定,她买的那个逃兵十成是骆轩派去的了,从今以后我们对沈香徕不能有任何异动,不然骆轩一定会查到我们头上!”
齐兴也道:“可不,自从那家伙出现,我们的人连沿江屯的边都不敢靠近,连最近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了。”
郁子曦抄手吐了口气,道:“骆轩对沈香徕感兴趣的只是她的稻子,希望沈香徕能信守诺言,不要把崔把头的遗言说出去。”
齐兴又埋怨道:“二爷你当初就不该犹豫,要是趁着沈香徕还没认识骆轩的时候早早的把她除掉,现在也不至于担心了!”
郁子曦目光闪动了一下,道:“可是她毕竟帮助了我们,对一个帮助我们的人下杀手,还是一个小小女子,我后半生都会心存愧疚!”
在齐兴眼里,郁子曦也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可是一说到沈香徕来就变得婆婆妈妈,齐兴暗暗摇头却也没有办法劝。
骆谨行走后香徕便开始张罗着秋收的相关事宜了。
今天秋收不比去年,在自家院中便可完成,五十亩的稻子收割下来,不知要堆成多大的垛,而且打场也要相当大的谷场。
沿江村的干爽高地不好找,她相中了村南一片黄土岗,那里土质不好,种粮没多少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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