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香徕起来去看那两车稻子,见果然都好好地放在那里,连苫布都没有人动过一下,这才完全放心,回屋和众人一起吃了早饭。
饭后香徕没立刻就去找隆盛钱庄,而是先自己出去,再次来到恒旺米行打听稻子的价格。
她和骆谨行约定的是随行就势,年前恒旺米行的价格是三百文一斤,可谁又知道现在掉没掉呢,若外地稻谷大量进来,那价格肯定直线往下滑,自己再去隆盛钱庄要三百文一斤还不经被人打出来。
可是她这一打听,却听伙计说现在稻谷涨到三百五十文一斤了。
这次她打听的伙计脾气比较好,连原因也一并告诉了她,说是南辽向边境上派驻了大量军队,稻子连偷运都运不过来了,而高丽那边不只奉南辽之命断绝与北辽的往来,更要命的是今年大旱,产的粮食够本国百姓吃就不错了,也没有多余的往这边卖。
香徕两眼一阵发直,好家伙,稻子这种平常的东西,在北辽竟然变得珍珠一样稀少了,真是,莫非老天爷有意在成全自己?
她一边暗自唏嘘一边出了恒旺米行再去打听隆盛钱庄的位置,打听好后回到客栈,让王二林和顺子套上车,把稻子运到离客栈最近的一家隆盛钱庄。
她按骆谨行所说直接找到这家钱庄的掌柜,也没报骆谨行的名字,只说:“我是来给你们东家送稻谷的。”那老板便殷勤地把她带到后院。
顺子和王二林帮着两个伙计一起过称,七袋稻子一共一千二百四十斤。
在过称的时候,掌柜便派伙计出去打听价格了,过完称没用香徕问,他便说道:“我们东家交待了,无论你送来多少稻谷,都按比市面上高出两成的价格给你算,现在恒旺米行的稻谷是三百五十文一斤,高出两成是四百二十文,那么我应该付给你一千零四十一两六钱银子。”
香徕闻听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太多了!那是市面上零卖的价格,你们东家一次买我这么多稻了,价格非但不用涨,还应该便宜一些,就按春天时的价格就好,每斤三百文,你付我七百四十四两银子就好!”
这掌柜沉吟了一下,道:“好吧,若姑娘执意如此,那便依姑娘的意思好了。”
说着叫人称了足称的银子,又细细地写了一张单子,上面标明多少斤稻谷,什么价格,什么时间送来的,然后自己在上面画了押,又让香徕确认之后写上名字,说是要给骆谨行看的。
香徕用毛笔歪歪扭扭地把名字写上,掌柜没觉得如何,可是在旁边看着的桂芳和秀芬却一阵吃惊,桂芳老成一些,没有立刻问,可是秀芬却惊讶地叫道:“啊!香徕,你的字怎么写成这样了?!”
她们三个都是香徕教的写字,从前数沈香徕写得好,可是今天香徕却连拿笔的姿势都不对,这两个人实在不能不惊讶。
香徕没办法只好胡乱搪塞道:“这几天干活抻到筋了,整个胳膊都疼,实在写不好!”
这两人信以为真,便忽略过去。
银庄掌柜办事相当痛快,写好字据后便把银子交到香徕手中。
七百多两银子,足足七十多斤,香徕抱在怀里趔趔斜斜,看着银庄掌柜道:“您这怎么都给我现银啊,倒是给我弄两张银票啊!”
掌柜见状笑道:“我以为姑娘家那边没银庄兑,花着不方便,便都来现银了,你要银票也行,我这就让人换。”
香徕想想掌柜说得也有理,距沿江屯最近的银庄也要在二道集,若都换成银票是不方便,于是说道:“嗯,那掌柜你就给我换五百银票,其余的来现银好了,不过也要小银锭子的,大的我也不好花。”
掌柜很好脾气地让伙计照办。
换过之后,五百两银票折好揣在怀里,剩下那二百多两银子,香徕拿着总算不太吃力了。
出了隆盛银庄,几个人的目光都忍不住往香徕身上看。
尽管这几个人忍了又忍,可还是忍不住羡慕又嫉妒,自己想都不敢想的数目,人家一个小姑娘种了一年田就挣来了,不光顺子、桂芳、秀芬几个年纪小的,就连王二林也直流哈喇子。
香徕见状笑道:“你们就别看了,我的钱来得快去得也快,我这就打算去花点,走,帮我看看去!”
说着她指着路让王二林和顺子赶车过去。
几个在城里穿来穿去,来到茂升杂货行门前停下了车。
香徕从车下跳下,拎起银子袋带着几人进到杂货行里面,找到一个伙计道:“我来买马的,你们谁带我去看?”
她上次来是一身男孩装扮,虽然后来伙计们知道她是个女子,但毕竟没见过她女装模样,没能认出她,只是怀疑地看她,道:“我们的马究竟哪个是留着自己用的、哪个是要卖的我也不知道,恐怕你得找掌柜去。”
香徕正要问掌柜在哪儿,却听斜对面的柜台后面有人惊讶道:“哟,这不是香徕姑娘么,你又回来了?”
香徕寻声望去,见正是那天把大昌带到这里找自己的陈掌柜,连忙快步上前,道:“陈掌柜,你还能认出我来?”
第四十八章 收买()
陈掌柜笑道:“姑娘可别忘了,我是见到过你摘下帽子的。”
香徕这才想起,那天自己在院中见到他,确是已经摘下帽子了。
陈掌柜又道:“姑娘这次来是想要点什么?”
香徕道:“我想买两匹马。”
陈掌柜道:“好,你跟我来。”
说着又推门向后院走去。
香徕知道马匹车辆都在后院,便带着顺子、王二林、桂芳和秀芬一起进了后院。
香徕会来的消息郁子曦早就知道,此时听齐兴说香徕已经进了铺子,他便从后院的住房内出来,爽朗地笑道:“香徕妹子来怎么不来找我呢?”
香徕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先买完马匹再去和郁大哥打招呼。”
郁子曦来到近前,道:“怎么你要买马?”
香徕道:“是啊,自家没有牲口,做起农活太吃力,不如买两匹养着。”
郁子曦道:“嗯,说得也是……对了,你的稻谷可丰收了?”
香徕道:“是啊,这次来就是卖稻谷的……”
说着把手里的银子袋向郁子曦示意了一下,道:“有了银子才敢来郁大哥这儿,不然又要抄书了!”
郁子曦呵呵一笑,道:“买马好说,稍后让陈掌柜给你挑两匹好的,眼瞧着中午了,走,我请你们吃饭去!”
香徕忙道:“不不不,哪敢让郁大哥破费,我们……我们还有其他事,我朋友和妹妹还有这位大叔有些东西要采办,时间不够用,我们买了马立刻就走。”
郁子曦道:“怎么,你这是在跟我客气?”
香徕道:“真不是客气,只是时间很紧,你也看到了,我们来了这么多人,要办的事情太多。”
郁子曦道:“那好吧,你说怎样就怎样……”
说话间马厩边的陈掌柜道:“东家,马挑好了,咱们有五匹不常用的马,这两匹是比较好的。”
郁子曦和香徕一边向他那里走一边道:“不要从劣马里选,从咱们用的好马里挑两匹,香徕妹子用马,哪能用不好的!”
香徕心道:“可别,听说好马相当贵,可别再把自己的银子都花在这上!”
于是连忙道:“不用挑好的,我只是买来做农活,用好马可惜了!”
郁子曦道:“嗳!无论做什么,只要帮得上你的忙便是正用!”
说着两人已经来到马厩前,郁子曦看着陈掌柜从里面牵出来两匹好马,接缰绳递给香徕,道:“这两匹马我都骑过,脚力好又听话,无论是赶路还是拉车都不行。”
人家硬塞好马过来,没办法香徕只得接过缰绳,问道:“既然这样那就这两匹吧,多少钱?”
郁子曦低头注视着她,道:“你这算是在骂我么,你替家父传那一句遗言价抵万金,这两匹马又算得了什么,若再收你的钱,我还算是人么!”
香徕从来没觉得传那一句话算什么人情,因为她一直很难把面前的郁子曦和那个惨死在雪地中的老人想像成父子,直到现在郁子曦再次说起,她才意识到自己和二姨娘勉强也算给他爹收了尸的,这似乎……真是一份大恩呢!
可是即便这样,她也没想过白拿人家的东西,连忙把缰绳送向郁子曦手中,道:“不行不行,传话只是顺便而已,又岂能因此而收取你的好处。”
郁子曦根本不抬手去接,道:“香徕妹子不放在心上,可是我却不能不铭感五内,若你觉得不好意思,那便帮我办另外一件事吧!”
香徕微微一愣,道:“什么事?”
郁子曦压低声音道:“便是不要把那句话传给任何人,永远都埋在你心里。”
香徕早就知道那话张扬不得,所以当初即便是与她一起发现断手老人的二姨娘也不得而知,此时郁子曦直接说出来她倒不觉意外,道:“这个我知道,那句话于我便如同一件东西,在当日告诉郁大哥的时候便算是交传出去了,从那时起便再不记得,郁大哥不必为此担心……”
说着又把缰绳往回递,道:“所以这根本不算件事情,郁大哥的马我还是不能收。”
郁子曦见她执意不肯收,无奈道:“唉,好吧,既然如此便收你银子好了,我这里的劣马是五千钱一匹,这两匹比较好,便收你十五两银子一匹,两匹马三十两。”
香徕狐疑地看着他,想再问又信不,着,回头问王二林,道:“王二叔,你家的马是多少银子买来的?”
王二林道:“我家的马架子不好,买时又瘦,只花了四两银子!”
香徕一琢磨郁子曦要自己的价钱是王二林家马的三倍还多,估计应该不算便宜了,便从银子袋里数出三十两银子交给郁子曦,道:“若是这样这两匹马我便买下了。”
郁子曦笑呵呵道:“那好,既然香徕妹子带逼着我不义气,我也只能财黑了。”
说着接过银子交给陈掌柜,陈掌柜悄悄咂着嘴拿去下账了。
香徕买完马之后又和郁子曦客气了几句,然后带着顺子等四人出了茂升杂货行。
出来之后把两匹马拴在王二林的车后边,然后仍是秀芬和桂芳坐顺子的车,她坐在王二林的车上,五人又奔集市去帮顺子和桂芳购置办喜事所需的物品。
王二林一边赶着车向前走,一边鬼头鬼脑地笑,向香徕卖好道:“香丫头,你可捡大便宜了知道吗?”
香徕一看他的神情就明白了,道:“王二叔你是说那两匹马不止值三十两银子?”
王二林一边扬鞭赶车一边道:“当然不只值三十两了!你拿他们的马和我家马比比,高出一头长出一截不说,胸宽蹄大,身架子挺实,毛管锃亮膘头十足,估计就在整个松宁都是数得上的好马,三十两,我看搞不好都值三百两!”
香徕一阵讶异,对于马这个东西,她只能看出个头大小,胖瘦不同,别的都不了解,没想到价钱竟会差上这么多。
可是现在再想也晚了,难道还能再牵回去退给郁子曦?那可真是瞧不起人家了。
没办法她也只能认了,大不了以后再想办法还这个人情。
第四十九章 真的没病?()
五人先找个小馆吃了午饭,然后把车马又送回到住的那家客栈,王二林离开四人独自去买自家需要的东西,香徕和桂芳、顺子秀芬一起到集市置办物品。
香徕顺给娘和二姨买布料的时候顺手给王二林媳妇也买了两块小花布,转眼却见顺子喜气洋洋地问桂芳要不要这,要不要那,可是桂芳却支支吾吾地敷衍着,似乎不是很开心,她心生疑惑,便悄悄问桂芳道:“桂芳姐你怎么了,和顺子哥闹别扭了?好像很不高兴!”
桂芳看着她欲言又止,犹豫了几次还是说道:“我不高兴不是因为他,是因为、是因为……我爹的病。”
香徕瞬间就明白了,难怪这次桂芳会跟来,一定又是张氏的主意。
她嘴角不由浮上一丝冷笑。
桂芳见她表情不对,立刻知道被她猜到了,连忙拉她的手,道:“香徕,你别误会,我不是我娘那个意思,只是、只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爹的病没人管,香徕,你就帮帮忙,我不白要你的银子,你不是说让我和顺子明年帮你种稻子么,我爹的药钱你可以从工钱里扣!”
香徕看着桂芳,设身处地地一想桂芳也确实为难,便点头答应道:“你放心好了,你爹的病我从没想过不管,只是你娘使的那些心眼实在让人难以接受,走吧,你还是先买东西,正好我也想把大夫请家去给我娘看看呢,一会咱们一起去。”
桂芳见香徕答应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哎,好,香徕,谢谢你!”
香徕道:“咱们毕竟是堂姐妹,大伯也是我的亲大伯,有什么谢的!”
两人边说着边又追上顺子和秀芬一起买东西。
四人买完东西的时候刚到申时,香徕估计着济安堂应该还没关张,便让顺子和秀芬先回客栈等着,她和桂芳去了济安堂。
济安堂的韩先生坐了一整天,过午人越来越少,为最后个病人开完方子,看着他去拿药,韩先生也站了起来,打算回后屋去歇着,可是脚步还没迈出去,门外便又进来两个人。
他搭眼一看,见是两个庄户人打扮的姑娘,问道:“你们是来看病的?”
香徕道:“嗯,我们来求张方子,再问点事情。”
韩大夫又重新坐下,把笔墨纸砚拉过来道:“你们要什么方子?”
桂芳看看香徕,上次怎么回事她也不知道,只能等着香徕回话。
香徕道:“我大伯中风,年前在您这儿拿的药,吃过现在能自己活动了,想再拿一点儿。”
她这样说,韩大夫又仔细看了她两眼,道:“哦,我想起你来了,年前你来的时候是个男娃打扮。”
来他这看病的都是有钱人,庄户人极少出现,而那次香徕又表现怪异,虽然香徕当时穿了男装,但是身为大夫,他还是发现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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