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话说给娘听只是个笑话,可是真给当事人听去却是要多吝啬有多吝啬了。
就这样她一手提着鸡、一手提着刀,鸡脖子上滴答答淌着血、刀上沾着根在风中颤动的鸡毛,大张着嘴与骆谨行对视着。
骆谨行看着雨帘边上那尴尬的女子,看来看去忽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的鸡死了吧,怎么还不放下?”
香徕这才干笑了两声,慢慢把鸡平放在地上,放下刀小心翼翼地跨了过来,道:“进屋吧,雨水把衣服都溅湿了。”
两人便又一起回到屋内。
香徕娘和二姨娘在厨房中烧开了水,出来把鸡拎回去褪毛剖洗,然后炖在锅里。
香徕脸皮足够厚,只是尴尬了一小会儿便当做没事了,晚饭时早已谈笑自若。
只是下了一天的雨偏偏在晚饭时停了,炖得香喷喷的鸡没吃几口,骆谨行便放下碗筷,招呼徐麟和安广离开。
香徕不知道他们要回江对岸,以为也要向山外赶路,拘留道:“天都这么晚了,怎么你们还要走,这阴着天连月亮都没有,若是在山中遇到野兽怎么办?”
骆谨行没法向她说明,只好道:“没事,我的侍卫本领高强,什么野兽也伤不到我们。”
香徕往徐麟身上扫了扫,这家伙是从内往外地透着一股强悍劲,估计真是武侠小说里那种高手。
客人执意要走,这一家子女人加一个小屁孩子也不好过多挽留,香徕便和母亲一起送三人向门外走去。
可是就在五人出了大门,还没有说道别的话的时候,正在扫视着村口的侍卫徐麟却脸色微变,警惕地拉住骆谨行,道:“少爷,风头不对!”
骆谨行和安广也紧张起来,顺着他的目光向村口看去。
香徕和香徕娘不知道这三人紧张什么,奇怪地与他们一起看,可是却什么也没看到。
骆谨行看村口几眼,问徐麟道:“你可看清了?”
徐麟道:“看清了,我觉得我们暂时还是不要过去了。”
第四十三章 纯属误会()
香徕不知道三人打什么哑迷,但是听着徐麟的意思是不想走,那么做为主人便要给个台阶下,于是道:“就是么,我就说天都要黑了,怎么走得了,还是回屋吧,有什么事也不急在这一夜,明天早上再走不迟。”
发现情况异常,纵是香徕往出赶,骆谨行三人也不能走了,便又随着香徕母亲回到屋内。
回屋后徐麟可不再像刚才那样安逸,把香徕家屋前屋后的窗户都关了个严实,然后又出到外面围着屋子转了一圈,确认若有人来一时半会儿冲不进屋子,这才又进到屋中向骆谨行禀报道:“少爷,我看过了,这屋子还算坚固,你和安广先在这里呆着,我出去查探一下!”
骆谨行不过刚才紧张了片刻,此时早已平静下来,道:“去吧,小心些。”
徐麟点头出去,到门外后又招呼安广把门反锁上。
他们这么折腾,把香徕一家也折腾的心里没底了,香徕试探着问道:“骆……少爷,这究竟是怎么了?”
骆谨行平和地笑着说道:“没什么,一点小麻烦,徐麟能解决。”
香徕见人家不愿意说便也只好不问,和娘东间西间的折腾被褥,给三人腾地方休息。
再说外面来的人,正是齐兴和两个杀手,杀一个小丫头灭口,来两个人都已经够多了,齐兴跟来只不过要亲眼确认一下而已。
他们早上从松宁县出发,当时天还好好的,没想到走到半路上还下起了雨,被浇得浑身湿透,在官道上时赶路还不费什么劲,可是沿江屯西边那十几里的山路一片泥泞,实在不好走,待到他们赶到时已经是傍晚了。
三人为了不引人注意,特意把马拴在村外,悄悄摸向村边。
齐兴监视过香徕一阵子,对她家的情况已经很熟悉了,本打算等到天黑让这两人想办法撬开香徕家的窗户,进去把香徕闷死在被窝里,做一个死因不明,可是没想到三人正鬼鬼祟祟往村子接近的时候却被徐麟发现了。
更要命的是他们三个根本不知道香徕家门口站着的几个人中有高手,还以为那是到沈万金家串门的客人。
三人在村边的树丛里等到天色大黑,齐兴才带着这两人绕到香徕院子后面探头探脑地张望,打算等里面熄灯之后进去作案。可是没想到看了没多久,徐麟便从后面摸了上来,抬手便把匕首架在一个人的脖子上。冷声道:“什么人?!”
齐兴三人出来杀人当然也要带家伙,被徐麟迫住那个杀手见被人发现,出于本能反应,手中的宝剑便应声出鞘,向旁一歪脖子躲开匕首刃,反手便向徐麟刺去。
徐麟是骆谨行的舅舅大将军秦铠千挑万选,选出来保护外甥的,功夫绝对是万里挑一,哪会轻易被这杀手伤到,他向旁一侧身便将杀手的手腕捉住,向怀中一带,这杀手便踉跄着扑了过来。
发现身后有人,齐兴和另外一个杀手也不声不响地拔出家伙,可是他们的刀剑刚刚举起,徐麟手中的匕首已经割开怀中杀手的喉咙,而他另一只手顺势夺下死去杀手的长剑,挡下齐兴那杀手的刀剑后反手还击。
齐兴带来的杀手从老家跟随郁子曦来到北辽,执行数次任务都不曾失手,却不想今天碰上了厉害人物,他和齐兴两人合力也挡不住徐麟的凌厉攻势,没用多久便支撑不住,被徐麟一剑刺入胸膛。
齐兴没想到来刺杀一个乡下小丫头也会碰上这样的高手,知道再拖下去怕是连自己也会没命,趁着徐麟向外拔剑之时转身便跑。
徐麟追了两步感觉不对,担心中了调虎离山计,连忙停步翻过栅栏进到香徕家菜园,跑到前院去察看,可是看来看去再也没见到其他人。
他这才放下心来,敲了敲骆谨行所在房屋的窗户,道:“少爷,解决了,不用胆心,我去打扫一下。”
屋内的骆谨行和严阵以待的安广这才松了一口气。
徐麟来到香徕家屋后提起两具尸体来到江边,一手一个,噗嗵噗通两声将两具尸体抛入江中喂鱼去了。
徐麟回屋之时香徕和娘已经把两屋的被褥铺好,听到敲门声没等安广过来她便将门打开,可是打开之后却见徐麟一身是血,她惊讶地叫了一声,道:“啊,你这是怎么了?”
徐麟道:“没事,解决了两只不明来路的野物。”
香徕一时没反应过来,道:“难道有狼进村?”
徐麟应付道:“是啊。”
说完进屋向骆谨行禀报道:“一共三个,放倒两个,跑了一个。”
骆谨行皱皱眉,疑惑道:“三个?少了点儿,怎么越来越小家子气了!”
徐麟转眼瞥了瞥门口站着的香徕,凑到骆谨行近前压低声音,道:“我也觉得不对,我们来这里是临时起意,连王陵守军都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知道?”
香徕见三人神神秘秘的模样也懒得打听,站在门边说了声:“天晚了,三位都休息吧。”
说完转身进了二姨娘的屋子,和娘、二姨娘、天徕挤在一个炕上睡觉去了。
安广见状关了房门,道:“会不会是王陵的守军里有他们的人?”
骆谨行道:“应该不会,舅舅知道我常来王陵,这里的守军都是他的亲信,每年我一进入王陵就会失去细作的踪影。”
徐麟道:“难道细作进不去王陵,跑到江对岸来监视了?”
骆谨行道:“隔着一条江怎么监视?”
徐麟低头不语。
安广琢磨了一下,道:“我说,徐侍卫,你确实弄清了那是细作不是蟊贼?”
徐麟有点急,道:“当然不会,那三个人都带着家伙,而且身手相当老到,绝对不是蟊贼那么简单。”
骆谨行闻言思忖了一下,道:“那你确定他们一定是冲着我来的?”
徐麟微一愣神,道:“就在这屋后窥视,都没往东院那边迈一步,不是冲着世子,难道是冲着屋里这几个女人孩子?”
骆谨行想了想也确实不太可能,这一家人,除去沈香徕会种稻特别点之外,根本没什么能引起人注意的,难不成种个稻子也能惹来人杀她?
这种想法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服,于是想了想便让安广侍候着宽衣睡觉了。
第四十四章 弄巧成拙()
第二天香徕一大早起来便见徐麟在骆谨行门口倚着,身上的血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洗掉了,只是衣服还没干。
她惊讶道:“你、你一夜没睡?”
徐麟冷着脸道:“不困。”
香徕算是无语了,对于这种人她实在有些怵头,出门提着铁铲到田里去看水。
可是她刚来到田边,却见田里的稻子由东南向西北被斜踩倒出了一条痕迹。
她一阵心疼,正想咒骂几句,忽然想起昨晚骆谨行三人奇怪行为,心道难不成是狼踩的?
一边想着一边向起始处的自家菜园后走去,可是来到后看到的却是一片人的脚印,包括田里那深深的脚窝也是人踩的,根本就没有狼的足迹。
再看地上那一片怵目惊心的血迹,她的心一阵狂跳!
我的娘!难不成是杀人了?这、这三个人究竟是什么来路啊?这可真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想到这里她像自己杀了人一样惊慌,手足无措了半天,这才想起用铁铲把地上的泥土一通翻搅,把血迹都翻到下面去,然后又从田里撩出好多水把残余的血迹也都冲干净,心里这才踏实了一点。
回过头来再看被踩倒的稻子,仍是一阵阵心疼,可是稻穗都沉了,自己再进只能刮倒更多,没办法这损失也只能认了。
之后她又提着铁铲把徐麟搬尸时洒下的血迹也清理一下,然后尽量平静下心神回到家中,打算尽快把这三个瘟神送走。
早饭仍然是昨晚剩下的鸡肉,外加新蒸的菜团子,骆谨行吃得津津有味,饭后不久三人便向香徕一家辞行。
香徕依言装了些干野菜给安广拿着,和娘、天徕,及刚敢露面的二姨娘一起送三人出院子。
站在院门外的路上,骆谨行笑着向香徕道:“别忘了,你的稻子已经卖给我了!”
香徕道:“放心,我留下稻种后都会给你送去。”
骆谨行满意地转身,向前走了两步后再次回头,揶揄道:“价不要提得太高,不然我会以为你那只鸡是下金蛋的!”
香徕还以为他忘了些事,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她,她不由一阵发愣,不知如何回答。
在她发愣的工夫,骆谨行已经回过身去越走越远。
香徕看着他们的背影长出了一口气,心道:“可算走了,早知道这三人来路不正,昨天说什么也不留他们住了!”
可是她却不知道,若不是碰巧骆谨行住在这里,现在她的小命怕是已经没了。
娘四个送完客人回身往院里走,中屋窗口的吴招娣连忙把头缩回来,又跟大昌神秘兮兮道:“哎,那沈香徕怎么又招了几个男人回来?看这样是搁这住的,我的天,现在都留男人在家住了!”
这回连大昌都有点信了,和她一起议论道:“我昨天就看见了,二婶把下蛋的老母鸡都杀给他们吃了!”
吴招娣一脸惊奇道:“哟,那是招待新姑爷的礼数,难不成香徕找着有钱的主儿了?啧啧,你说就上了松宁城一趟,咋就勾搭上这么多人!”
大昌看着她一脸艳羡的模样,恼火道:“咋啦,你羡慕啊?羡慕你也勾搭去!”
吴招娣被他说得一怔,哼叽了一声爬上炕睡回笼觉去了。
这边骆谨行三人从香徕家离开之时,快马加鞭跑了一夜的齐兴狼狈地进了松宁城北门。
到茂升杂货行里匆忙吃了口东西、换了换衣服,之后又骑马往会康府赶。
会康府的一处偏僻宅院之中住着一群高丽人,高丽和北辽一样是南辽的附属国,因为北辽的独立之意越发明显,南辽也禁止高丽与北辽有任何往来,而这些人进入北辽也没有向北辽朝廷打招呼,是以贩私的商人身份进来的。
此时郁子曦正在这所宅院中。
齐兴赶到这里时已经是两天之后,跑得人困马乏的他下马几乎站不住,步履蹒跚地直奔郁子曦的房间。
进屋之后冲着正在看书的郁子曦道:“不好了二爷,出事了!”
郁子曦抬头一看是他,立刻想起让他去杀沈香徕的事,不由心微微往下一沉,可是脸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平静地问道:“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齐兴进屋关上门,道:“你不是让我去杀沈香徕么,不只没杀成,我们去的两个人还死了!”
郁子曦捧书的手微微动了一下,神情凝固了片刻,道:“怎么回事,你们三个人还杀不了一个小姑娘?”
齐兴丧气道:“咳,别说杀了,连影儿都没摸到,我们的人就被人给收拾了!”
说着他把碰到徐麟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最后道:“那人厉害得狠,估计咱们带来的人里没那样的高手。”
郁子曦道:“怎么会,从前不是没见她身边有这种人物么?”
齐兴道:“是啊,她那儿我经常去看,就是两个没了男人的女人带着一大一小俩孩子,别说她们家,就是整个沿江西屯也没个会功夫的,可是不知打那突然就冒出来了,之前我就看着她家门口站着的三个人衣着华贵,当时我以为不是她家的人,谁成想只出来一个就差点让我们仨全栽在那儿!”
郁子曦狐疑道:“衣着华贵?你可看清相貌?”
齐兴道:“大晚上的没法看清,看身影好像有一个年纪不大,但决对不是出来杀人的那个。”
郁子曦皱眉分析道:“衣着华贵,年纪不大,又有高手随行……别说松花江边,即使松宁城里也难找出这号人……”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什么,拍桌道:“哎呀,前两天是中元节!”
齐兴懵懂道:“是啊,怎么了”
郁子曦站起身来回踱步,道:“每年中元节,北辽世子骆轩必去给王妃扫墓!”
齐兴目瞪口呆道:“二爷你是说、那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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