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徕见父子俩众口一词,跪在地上苦笑道:“真是欲加之罪,若照王上与三王子的说法,臣岂不是早就已经坐拥金山了,哪还用得着种田经商诸般劳碌,况且若那金矿是臣的,臣只管守在松宁挖金就行,何必冒着被朝廷查处的危险把它送给三王子!”
尽管她这样说,可是北辽王依然不信,道:“你这女子心机深沉,狡言善辩,哪怕这金矿真的与你无关,本王也留你不得,今日我便治了你那欺君之罪……”
说着朝身旁的太监叫道:“来吧,把这女子给我拉出去缢死!”
骆谨行先前见父亲脸色不对以为只是想吓吓香徕,没想到说来说去竟然真的要杀,他连忙跪倒在香徕的身旁,道:“父王,香徕当日欺骗父王也是无奈之举,想必天下哪一个有良知的子女为报父仇都会不择手段!请父亲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饶她一次!”
北辽王注视着儿子说道:“饶她?即便我有心饶她,你这样为她求情我也不会饶!这女子心思机敏,你又对她百依百顺,你若娶她难保将来我北辽不会落入她的手中!”
香徕和骆谨行做梦也没想到北辽王会因为这种想法而要杀香徕,香徕跪在那里呆看着北辽王,她实在忍不住想嘲笑一番,北辽王自己被连重雪那条蛇咬,回过头却来怕她连香徕这根井绳,还真是可笑。
她想着的时候骆谨行还在给她辩解道:“父王,她不是那样的人,香徕一向淡泊名利,她喜欢儿臣并不是因为儿臣的世子身份……”
见他拼命为香徕求情,骆骞跪在旁边冷嘲热讽道:“哼哼,是淡泊名利啊,从一个山村丫头淡泊成连家小姐,又从连家小姐淡泊成农史,再淡泊下去就成北辽王妃了……”
这也正是北辽王想说的,见骆谨行还是一脸急切地要为香徕辩解,果断朝太监摆手道:“不要理他,拖出去处死!”
香徕见那两个太监走过来便要拖自己,张嘴正想说话,可是却听骆谨行叫道:“父王,你不能杀她,杀了她您会悔的!”
北辽王道:“我有什么可后悔的,北辽美女多得是,杀了她父王再给你找十个八个!”
骆谨行从地上站起来,道:“北辽的女子是遍地,可是怀了儿臣骨肉的只有她一个!”
他这一说在场的几个人都愣了,香徕也诧异地看着他,心道:“这家伙是不是急疯了,连这样的借口都弄出来了。”
那两个太监的手已经搭在香徕的腋下,听这话却一动也不敢动,僵在那里为难地回头向北辽王看去。
北辽王的怒气正喘到一半,听了这话竟然连胸膛的起伏都停了,极其怀疑地看着骆谨行,道:“你这不是为了给她求情在诓骗父王吧?”
骆谨行低头道:“儿臣不敢,香徕她……确是有了儿臣的骨肉。”
北辽王仍旧怀疑,道:“什么时候的事?”
骆谨行还是不敢抬头,脸却红了起来,声音放低道:“除夕夜。”
北辽王坐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郑重地问道:“我再问你一次,此事可属实?若你敢用此事骗我,我便不是只把她缢死这样简单,必然会将她五马分尸!”
骆谨行衣袖中的拳头暗暗握了握,道:“儿臣绝无半句虚言,父王可以让御医来验。”
北辽王说道:“好,我倒要看看是她真的有了你的骨血,还是你为了她背父逆君!”
骆谨行道:“儿臣不敢,还请父王传召御医。”
北辽王又朝那两个太监摆了摆手,道:“放开她,去找御医来。”
那两个太监连忙放开香徕,一个跑出去传御医,另一个又站回到北辽王的身边。
香徕跪在地上偷眼看骆谨行,却见他也向自己看来,微微朝自己点了点头,那样子似乎在告诉自己安心。
香徕不由露出一丝微笑,不管骆谨行这个办法是否足够聪明,最起码对自己的那份心她是知道了。
两人在这里用眼神交流却被骆骞看得清楚,他心中暗喜,想着骆轩胆敢欺骗父王,这下不只连香徕要死,他也要因此而失去父王的疼爱,这对自己可是大大有利的。
北辽王坐在那里也观察着这三人的表现,心中暗自揣摩判断着。
过了一会御医来到,此人正好是当日在北辽王面前给香徕验血那两个御医之一。
北辽王说道:“怎么又是你,上次验血把伯父与侄女验成了亲生父女,今日不会也弄错吧!”
那御医慌忙跪倒,道:“那日确是小人失职,请王上恕罪,只是伯父与侄女亦是血亲,验错不足为奇,可是听说今日是要验孕,这个臣行医数十年却是从未弄错的。”
北辽王道:“那好,那便去验吧,看看她倒底是真有孕还是假有孕!”
那御医战战兢兢从地上爬到香徕身边,道:“请把手腕伸出来。”
香徕未曾伸手先道:“王上,臣毕竟也是与世子……在王上与三王子面前检验有失体统,还是让臣与御医换个地方吧。”
北辽王冷冷地扫她一眼,道:“你如此畏惧难不成是想耍什么花招?哼,我看你还是别打这个主意了,就在这里验,不过摸个脉而已,没什么体统不体统!”
香徕无奈只好抬眼向骆谨行那看了看,慢慢地把手臂伸出。
骆谨行走近她与御医,背对着北辽王向御医使眼色道:“农史是否怀孕事关重大,你可要验好了,不然……后果极为严重!”
自从除夕夜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世子喜欢这位女农史,更有传言说他至今不娶就是为了香徕,他相信这个御医必定知道,自己这样说他能理解怎么回事,若是识相的话可能会顺着自己说,毕竟自己世子的身份会让他有一些顾忌。
他的心思不只香徕看得出来,骆骞也看得清清楚楚,在旁阴阳怪气道:“大哥,你还是不要如此恫吓的好,难不成是想把医官吓出个好歹,让他没法验么!”
骆谨行心中恼火,道:“三弟关心的太多了,还是想想你的事要怎么向父王交待吧。”
骆骞不再说话,他知道哪怕今日香徕真的被处死,自己以后的日子也一样不好过,毕竟那金矿自己是采了,连修还要把大批的黄金运往高丽,这事情对自己必定牵连极大。
他想着的时候,那御医已经摸完香徕的脉相,转过身来跪向北辽王,道:“回王上,摸完了。”
北辽王坐在那里面沉似水,道:“怎么样,可是喜脉?”
没等那医官回答,骆谨行先道:“一定是的,我府里的医官和外面的先生都验过,几人都说是喜脉。”
北辽王看着跪在地上犹豫沉吟的医官道:“没听见我的问话么,究竟是与不是给我据实奏来,不要因为干什么人的话而虚言谎报,否则会是什么后果你应该知道!”
医官被他吓得一哆嗦,抬头看了看北辽王,转头看又看看骆谨行,见这父子俩目光都凌厉得刀子一样,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用畏惧的眼神看着北辽王,道:“回王上,农史是、是有喜了。”
北辽王和骆骞都极其意外,而骆谨行却悄悄松一口气,暗道这御医还真挺识相的,回头要好好赏他才是。
他高兴骆骞可恼了,没等北辽王开口就疾言厉色道:“你可确定?你要知道欺君可是杀头之罪!”
御医被吓到不行,结巴道:“验、验准了。”
北辽王又道:“你可确定无误?”
那御医又抬头向骆谨行看去,见他正对自己投来赞许的目光,转回头来说道:“确定无误!”
北辽王坐在那里瞪眼看着他又看看骆谨行,道:“好了,你出去吧。”
骆骞见他似乎就这样认可了,叫道:“父王,您别信他的,他是被大哥吓得在胡说,您再找其他御医来验!”
北辽王瞪眼道:“你给我住嘴!”
骆骞吓得不敢再吱声。
北辽王又朝香徕道:“你别以为有了我的孙儿我便会放过你,哼,待你把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也还是会处置你!”
香徕道:“若王上觉得应该处置臣,臣无话可说。”
北辽王哼一声道:“此事暂且放到一边,你与魏曦和骞儿还有那松宁金矿之事我不会不查的,来人,再去把魏曦给我请来,我倒要看看这位高丽的二王子会给我怎么样的说法!”
太监领命正要再出去找人,可此时却有人跑进来禀报,道:“王上,去查证高丽运金之事的人回来了!”
北辽王往两个儿子处看了看,道:“叫他进来。”
那人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不多时从外面走进一个人来。
此人一身风尘仆仆,显然是刚刚赶远路回来,进来之后跪倒参拜,道:“下官谢季呈拜见王上!”
这个谢季呈是北辽的监察御使,为人中正,办事稳妥,这次去边界查运金案便是他全权负责。
北辽王道:“谢御使辛苦了,快快平身。”
谢季呈道:“谢王上。”说着从地上站起身来。
刚才领命要出去的那太监见状问道:“王上,小人现在还要不要去请高丽二王子?”
北辽王道:“如此便先等等吧,等谢御使禀报完再说。”
谢季呈闻言问道:“怎么王上要见高丽二王子魏曦么?”
北辽王道:“是啊,有些事想向他求证一下。”
谢季呈道:“原来王上还不知道,那魏曦早已经不在我们北辽了。”
北辽王道:“谢御使是如何知道的?”
谢季呈道:“此事正是为臣要禀报的事情之一,就在为臣到达高丽边界的前一天,魏曦带着一封假造的官文和一封三王子的亲笔信到达边界,试图说动守将交出扣押的金车让他带进高丽,幸好之前的信使已经回去,守将得到王上的御旨没有把金车交给他,魏曦见拿不回金车便过边界回高丽了……”
他话到这里旁边的骆骞叫道:“不可能,我没给魏曦什么亲笔信,运不运金的根本与我无关!”
尽管他这样说,可北辽王的目光仍然极为不善,道:“那书信你们可有拿到?”
谢季呈道:“有,守将把书信留下了,下官去后他交给下官,现在就在下官身上。”
说着从怀中掏了出来,太监接过去送到北辽王的手中。
北辽王掏出信纸展开一看,见果然是骆骞的笔迹,他把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越看脸色越白,最后把信看摔在桌案上,指着骆骞叫道:“不错啊,你可真是交游广泛,连高丽世子都结交上了,还曾经借过人家五十万两黄金,你们可真是大手笔,借钱全都借黄金!你什么时候交的高丽世子?什么时候借黄金?那么大笔的钱财进入北辽一点踪迹都没有?做得还真是滴水不漏啊!”
骆骞被他吼得发愣,道:“父王息怒,父王息怒,孩儿根本不认识什么高丽世子,更不知道信上写的什么!”
北辽王气得站起身来,向他走了几步,道:“还跟我装!笔迹是你的,口气是你的,信上还盖着你的私章,不是你写的又是谁写的?!”
骆骞恐慌地辩解道:“不是啊父王,孩儿真的不知道,孩儿真的没写过这样的信啊!”
骆谨行走过去拿起那书信看了看,见那信是以私人身份写给高丽守将的,大意是说骆骞曾经借过高丽世子的钱,这批黄金就还人家钱用的,让守将给行个方便。
他看完之后拿着信道:“三弟,你若做了便痛快承认一下,不要再惹父王生气了!”
骆骞急道:“可是我真的没写过这信,更不认识什么高丽世子!你们不要冤枉我!”
“冤枉?!”
北辽王回手从骆谨行手里扯过那封信扔在他面前,道:“还敢说你没写过,你自己看看是不是自己写的!”
骆骞捡起地上的信纸看去,这一看他也傻了,信上的字迹与他的字迹一模一样,连他自己都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而落款处的印章竟然也是他常用的那枚私章所印,完全看不出造假。
他拿着这张信纸僵化,自己朝高丽世子借黄金的事是一定没有,可是有了这封信,自己往高丽运金却成了事实。
私自往别国运黄金,而且还是运给那个国家的世子,这绝对是叛国之罪!
他脑海中如同炸开一样一片空白,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不是我写的、不是我写的……”
北辽王道:“事到如今你还在和和演戏,之前说是魏曦和连香徕串通给你栽赃,现在你的书信都被拿到了,还说不是你!你真是和你娘一样冥顽不灵!”
北辽王震怒不已,骆谨行上前劝道:“父王息怒,或许三弟真是冤枉的也说不定,笔迹这东西可以模仿,印章也可以假造,还是请父王查明了再说,以免冤枉三弟!”
骆骞也道:“是啊父王,孩儿一定是冤枉的,都是、都是大哥,是他和连香徕、魏曦一起陷害我的!”
他这话一出,不只香徕和谢委呈暗骂他没脑子,连那两个太监都在鄙夷,这位三王子一定是被急疯了,骆谨行在北辽王面前给他求情,他反倒去攀咬骆谨行,说是被他陷害的,这样的白痴,真是想救也救不了。
果然,北辽王听了大怒,狠狠挥了他一个耳光,道:“畜牲!你大哥在这里想方设法替你开脱,你竟然还要诬陷他,你、你还是不是人!”
骆谨行见状噗通一声跪在北辽王脚下,拉住他的手道:“父王!父王您不要怪罪三弟,三弟只是急坏了乱说,不是有意的,这封信也一定有古怪,儿臣相信不是三弟所写,请父王明查!”
北辽王被他拉住再不能向骆骞动手,道:“还用查什么,金矿是他和连修一起开的,金子是连修的商队运的,现在连他的亲笔书信都来了,你竟然还要替他开脱!”
骆谨行道:“父王,不是儿臣有意替三弟开脱,可是儿臣实在无法相信,三弟纵是再糊涂,也不可能把本国的财富送给外人,所以才认为这是假的,若不能证明这信确确实实是三弟所写,即便父王处置三弟儿臣也不信服!”
北辽王道:“好,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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