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小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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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小官员-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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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东阳感觉很不好意思,就谢道,“东阳才疏学浅,不敢当刘公如此盛赞。”

    刘吉笑了笑,就转移话题说道,“西涯,看看这个折子,我找你过来就是为了此事。”说完就把一个小册子递给李东阳。

    李东阳接过来一看,却是一份关于神药黄连素的建议书,他仔细的翻看了一遍,心里很是好奇。

    “阁老,此策出自何人之手?此策所想所思甚是奇特,东阳无法点评,只是观其结论确实是令人心动。”

    刘吉点点头,“确实如此,老夫前前后后翻看了十几遍,发现也能自圆其说,但还是有些地方不甚了解。至于作者,你很快就要见到了。”

    李东阳很聪明,马上联想到看过的一本庐江府种痘报告,就试探的问道,“可是庐州生员张超所作?”

    刘吉赞道,“西涯,你果然聪慧敏锐。此张超正是黄连素的发明者。这份黄连素建议书,朝中上下看过的屈指可数,也都将信将疑。

    张超那个济世医院正在使用黄连素,本来老夫想等一等看看效果,谁知道又出了医闹官司,还扯出了汪直。你此次过去陪审倒是其次,主要是要查看一下黄连素的使用情况,另外还要弄清楚这份建议书。

    内廷司礼监的萧公公与你目的相同,你们可互相通气,以备朝廷参详。”

    李东阳起身称是,方才明白为什么庐江府这个官司会出动了萧敬这个司礼监的内相,规格实在太高了。

    刘吉继续说道,“黄连素即使如建议所说,朝廷一年受益也不过十余万两,并不足以惊动内阁。但是老夫和徐阁老如此重视,不惜让你这个储相前往,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盐税,是否也可以照此办理?

    盐税关乎国计民生,开中法愈发难以执行,私盐泛滥,朝中改革呼声极高。你可与张超商讨,问一问他的看法。此子想法独特,或有所得也不一定。”

第85章 赵御史的补救() 
就在京师御史要求严厉处置汪直的同时,一封南京的来信抵达察院赵御史那里。

    赵昱皱着眉头,近来种种不顺利让他有点头疼。弹劾刘棉花,刘棉花在内阁待的好好的,一点没有千夫所指无疾而终的意思,棉花面皮真是名不虚传。

    济世医院官司又与汪直正面冲突,羊肉没吃到惹得一身骚。更麻烦的是,张松龄和马金都被汪直控制住了,当日两人的种种丑态他也听说了,赵昱是一点不相信这两个人能保守秘密。要是流传出他勾结外戚的丑闻,可就是灭顶之灾了。

    就在此时,师爷拿着来信来到书房。赵昱一看,原来是南京户部给事中方向的来信,信中仔细说明了黄岐等人在南京大理寺告状,说马金和他勾结陷害医院,抢夺神药一事,南京诸官因黄岐种痘一事,对他多不以为然,让赵昱尽快想办法,不要因小失大,耽误了弹劾刘吉的大事。

    师爷沉默了一会,说道,“东翁,目前形势有些不利,我们得想办法扭转呀!”

    赵昱略显羞愧,惭愧道,“当日不听师爷良言,为马金所惑,以至有今日,都是我的错。”

    师爷见东家都主动认错了,还能说什么,他也知道这位年轻气盛,今天能主动认错,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别落下疙瘩,以后就不好相处了。所以就安慰道,“马金信誓旦旦,又有御医相助,的确是稳操胜券,我们当日反复权衡过,确实没有风险。谁想到横空冒出汪直,这确实是非战之过呀!”

    两人相顾叹息,过了一会,赵昱主动问道,“事已至此,先生可有所教?”

    师爷回道,“我倒有一个想法,但是风险很大,就怕惹得皇帝不快,对东翁以后的仕途不利呀!”

    赵昱摇摇头,“先顾眼前吧,我要对医院官司有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不然我立身之本都会被动摇。再说天子为人仁善,身边都是我等同道,我倒不是很担心。”

    师爷见东主这么说,就把自己的主意说了,却是一招移祸江东。“这些日,马金与那蠢货张国舅对骂闹得是沸沸扬扬,我却是不曾于邸报中见到有弹劾张家的奏章,也不见汪直和南京的奏章提及张家,此事甚是奇怪。

    我思索再三,莫不是汪直改了性子,他知道天子宠幸皇后,不敢上报。而去南京告状的黄岐等人不了解情况,结果阴差阳错间,张松龄那厮竟无人提及。

    我就想到东翁何不主动弹劾张国丈,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您不上报按理是有过错的。”

    赵昱点点头,“我当日不报,先生应该知道,有所顾忌呀!”

    师爷摇摇头,“东主多虑了,马金游说东主之事,除了马金又有何人可以作证?您又没有跟马金一样跟张松龄有过接触。现如今却跟马金绑在一起,何其冤枉?”

    赵昱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先生说的太对了。那赵同知审判,我又不曾言语,御医又不是我找来的。我顶多一个失察之错呀!”

    师爷摇摇头,“何来失察之错?那姚谦是孝子,本朝以仁孝治国,孝子所告必有其理,东主被孝子感动,又为御医所误。再加上那济世医院黄连素价格何其之高,东主以为黄岐等人骗人钱财确实合情合理。所以没收骗人之物和骗人所得,就是理所当然之事。”

    赵昱更加激动了,“先生说到我心里去了。现如今才得知马金勾结张国舅,又找来一个御医作伪证,我既然得知,当然要弹劾这两个贼子了。”

    赵昱又痛惜的摇摇头,“可惜我这番心意却是被南京误解了,真是难过呀!”

    师爷安慰道,“现在还不晚。那御医恐惧于张松龄被抓,这些日子不知所措,还逗留于驿馆。”

    两人相视一笑,师爷暗自摇头,真是不容易呀,终于教明白了。

    赵昱弄明白了自身的处境,先是雷霆万钧的抓捕了御医,一番拷问后得到了张国丈让他做伪证的书信和赃物。于是赵昱连续上了几个奏折。

    第一封是弹劾张国丈,马金和赵同知相互勾结的奏折,用人证物证清晰的证明了张家伯侄等人的罪行,无人能够反驳。

    第二封是一件请罪折。赵昱解释了自己为人所骗,没有及时制止同知的错误审理。现在因为知道了张松龄之事,才发觉自己好心做了错事,所以主动请罪。

    第三封奏折却是弹劾蒋琮汪直和首辅刘吉内外勾结,掠夺民财,欺君罔上,内容呼应了汤鼎的弹劾。证据链条如下,刘吉——刘吉管家——刘奉御——蒋琮——汪直,围绕着地点济世医院,证据是汪直的狗腿子在这里致多人死伤。

    然后赵昱又给多位科道好友写信,让他们多多围绕第一封第三封奏折做文章,让人尽量忽略第二封,如果实在躲不过去也要自由心证,多说说赵昱御史伟光正的一面,尽量将问题聚集于好心办错事,现在知道悔改,亡羊补牢这样的说法。最后他叹息的说道,别因为他这个小小失误,耽误了倒刘倒汪的大事呀。

    赵昱的奏折是发急递到北京通政司的,这下子可谓是火中浇油,御史们更加发力了。

    汪直至少多了一条很明确的大罪,勾结外戚,最起码也是发现外戚的罪行隐匿不报。

    刘吉勾结汪直的罪名更是有了物证。有记忆力好的同志,就脑补起刘吉是怎么低三下四拍汪直马屁的。

    比如有一个故事是这么说的,当年王越跟汪直交好,刘吉知道后很羡慕也想结交汪直,就问王越,你要不要跪拜汪公呀,得到的结论是不要。

    不过刘吉多精明呀,他让人偷偷的盯着王越,却发现后者每次见汪直都是大礼相拜。所以刘吉也是有样学样,大礼参拜。

    王越就鄙视他,说我都不用拜,你一个大学士也真好意思。刘吉很自豪的说道,你个小样,还敢骗我,哪次你不是这么拜得。王越只得自叹不如。

    所以这封弹劾奏章结尾就写到,天下不值刘吉很久了。我的万岁爷,你怎么能让这样无耻的人坐在帝国的首辅的位置上,真是丢人现眼呀,真为您不值呀。

    当然,御史的火力也朝着张国丈猛烈开炮,一时间京师硝烟弥漫。

第86章 咬主人的狗() 
大明弘治天子是一个很宽仁的皇帝,对身边的人好,对大臣们好,对天下万民也好。这种宽仁友好的态度使很多成化年间过来的大臣十分感动,也十分卖力。因此天子自登基以来,大部分时候是叫好声。

    虽然有几个人,喜欢乱嚷嚷,比如皇帝也是要上课的,弘治就做得不错,基本不缺席,比他爹强大了。但是天气越来越热,弘治就有点中暑,脸色不好看,王恕觉得学生这样的状态不利于学习,就劝天子休息下。汤鼎站出来说不行,皇上就要克服困难,倒也要倒在工作岗位上。

    但是天子再宽仁,他也是皇帝,至高无上的皇帝,唯我独尊的皇帝,这一点如果谁忘记了,肯定要吃亏。而现在赵昱这三封奏折一过来,真正触到了皇帝逆鳞。

    天子不惜跟先生们说好话,还不是为了老婆开心,老丈人安心,他日子过得舒心吗?赵昱要是一开始弹劾国丈也就罢了,那是他御史的权力,他虽然觉得很恼火,但道理上却是对的。但是现在赵昱觉察到事情不对了才弹劾张家,明显就是把张国丈当做替罪羊,不是明显的欺负张国丈吗?那么也就是明目张胆的欺负天子。

    第二封奏折可谓信口雌黄到了极点,因为汪直的来信说的很清楚,马金是怎么说服赵昱的,现如今又来了这套说辞。最关键的是京师的御史们都完全相信赵昱的说法,一点质疑都没有。最起码他的前后奏折矛盾,竟然没有一个人弹劾他?这不就是典型的双重标准吗?是他们真的相信赵昱的说法,还是别的原因?

    第三封信更是东拉西扯到了极点,置他以实奏报的圣旨于不顾。皇帝是知道两刘去济世医院的目的的,也看到了张超的那个小册子,确实让人心动。问题是他知道,司礼监知道,内阁知道,六部主官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所以他看到汤鼎,赵昱的弹劾就十分好笑,特别是赵昱,当日你也在场,为什么就不是你勾结刘吉汪直?

    思索再三,天子感到,他养的这群狗开始不听话了,已经开始反噬主人了。这个问题可以打个比方,你是一个庄子的地主,手下有佃户,有管家,还有服侍你生活的随从。随从照料你生活,管家帮你管理杂务,佃农给你干活。但是日久天长你就嘀咕了:这些人,我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对我忠心呢?他们会不会给我背地里耍心眼?会不会暗处挖我的墙脚?会不会找机会霸占我家的产业……不行,得想个办法防着。

    办法就一条,养狗。养一群对我忠心耿耿的好狗,鼻子灵耳朵尖,谁敢跟我耍心眼,他们就会汪汪叫。谁敢骑在主人头上,他们就会冲上去咬。于是主人很快就养起了这么一群狗,天天在管家和随从们眼前晃悠,明摆着告诉管家和随从,好好干活别耍心眼,否则我认识你,我的狗可不认识你。

    说到这里很清楚了,所谓主人就是皇帝,佃户就是百姓,随从就是太监,管家就是大臣,言官就是……这就是言官的价值,比喻虽然不好听,但确是事实。对于帝王来说,他们很重要,相当重要。

    当年太祖皇帝基于他独特的小农思想,按照这套养狗的理论,设计出了这个非常有特色的制度。御史给事中可以说无事不与,权力大的出奇,官都小的出奇。一个个只有七品芝麻官,等到升官时,却可以连升八级,一下子做到一省参议。但是尽管如此,这些科道官员还十分不乐意,权力大大降低了。

    但随着农庄开办的越来越久,事情却在起变化,狗开始认人了。虽然主人养了狗,但下面的管家也开始拉拢主人的狗,久而久之管家们也都拥有了各自的狗。而且,狗的队伍也是需要补充新鲜血液的。负责选狗(科举)的又是管家们,管家们当然要挑好忠于自己的狗补充进来(门生)。

    另外,管家之间的竞争也是激烈的,战斗也是残酷的,自己上阵肉搏当然不雅,只能招呼听自己话的狗朝前冲了。于是,狗的职责渐渐地也就变了,由替主人提防奸恶,变成替管家们嘶咬对手。长此以往,狗和管家、随从之间,也同样结成了一个关系同盟。

    只对主人忠心耿耿的狗不是没有,却比考拉还珍贵了。所以混在明朝,要是没有一支听命于自己的言官队伍,你是根本无法活到退休。所谓刚直不阿的言官们,绝大多数都是这么给人当枪使。所谓的为民请命,大多不过是骗骗小孩子。这一点主人是越来越清楚。

    而对于主人,狗的态度也在发生变化,变的让主人越来越烦。最初的狗,还在忠心耿耿的为主人完成工作,而随着对主人了解的加深,狗们也在反思,怎样正确体现自我价值,做一条流芳百世的好狗呢?

    事实就是敢冲主人叫唤的狗,才是最牛的好狗。当然这也是有风险的,惹怒了主人,一挥手扒了狗皮,那就得不偿失了。既要敢冲主人叫,又要让主人没理由惩治我,这貌似是个高难度动作,事实是,许多狗都做到了。

    具体说来,就是主人犯小错的时候,狗们汪汪叫。鸡毛蒜皮大点的小事,你发火吧有损形象,所以只能自己憋气。而叫唤过的狗就从此身价倍增,成为管家和随从们争相拉拢的对象。

    如此,明朝每个时期都能诞生出一批这般“优秀”的言官,其主要特点是:直言犯谏,敢骂皇帝。貌似英勇无比,但细看看他们的骂人文章,却都在小问题上唧唧喳喳,属于典型的没事找抽。

    可做皇帝的又不好抽他:为一点小事就坏了自己“虚怀若谷”的美名,犯得上吗?明明生气,还得忍着。所以整个明朝里,骂过重臣的言官、骂过皇帝的言官,真要扳着指头数能数出一个加强团,可真正骂到流芳百世的,却少的出奇。

第87章 案中案() 
所以衡量一个好主人的重要标准,就在于他们能否管好自家的狗:既要让他们叫唤,又不能让他们乱叫唤。更要限制他们和管家的勾结(彻底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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