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颤抖。
他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衣着不凡,是刚才交手的敌军统帅……
脑中一道闪电,击的乞洪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那姑娘伸手捡了旁边一把刀,缓缓站了起来。
乞洪也从马上翻身下来。
两人面对面,注视着对方。
乞洪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伤……只能默默站着,一言不发。
“乞洪?”米莉亚哽咽着叫道。
“嗯!”
“乞洪?”
“啊?”
“这么奇怪的名字。”
“……”
“你阿爸阿妈呢?”
米莉亚脸上忽然生出了笑容,看着乞洪问道。
乞洪眼神飘忽不定,心头像刀扎了一样难受。
“他们都死了……”乞洪缓缓开口道。他看着米莉亚那笑容,已经感受不到当初那春风般的温柔明媚了,如今,他感受到的,是像冬天的太阳那般清冷凄凉。
米莉亚看着乞洪,似是而非的笑着,苦笑着,两行滚烫的泪水从娇美的脸庞滑落。
从雅布赖山吹来的风,带着秋天的肃杀之气,侵袭着乞洪的心,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绞痛感。
他想伸手给她擦擦眼泪,可是,颤抖的双手始终没有勇气抬起,刚才如杀神一般的他,此刻,却像个无助惊恐的小绵羊一样。
雅布赖山上,丛林灌木,金黄一片,树叶从空中飘落……这里,没人打扰他们,四周的喊杀声已经小了很多。
“我也一样……”米莉亚开口道,声音颤抖着。
一句话,乞洪的心里再次遭受雷霆重击!果然,那是她的父亲……父亲吗?
乞洪无助的看着地上那具尸体,心中有些绝望,更是懊悔万分。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为什么?!啊啊啊啊!”乞洪终于无法忍受了,他仰天长啸。
上天啊,为什么我日日思念的她会出现在这里,你这是在捉弄我乞洪吗?
咆哮过后,一阵苦笑。
“你杀了我吧!”
乞洪扑通跪倒在米莉亚面前,痛苦万分的说到。
“我是蒙胡的公主,米莉亚,这是我的国家,乞洪,你杀死了我的臣民还杀死了我的父亲……乞洪?这是你吗?”
“是我,是我,都是我杀的!你别再说了,杀了我,为他们报仇!乞洪活着,就是为了找到你,现在,我找到了,见到了,我知足了,我知道你无法原谅我,那就杀了我吧。”
乞洪抬起了头,目光坚定的看着梨花带雨的米莉亚。
米莉亚缓缓举起了刀……
……
乞洪慢慢闭上了眼。
只听噗的一声,手起刀落,几滴鲜血溅在了乞洪脸上。一瞬间,他万念俱灰,整个人垮在了地上,绝望如斯。
……
长空带血惊鸿雁,高山飞叶祭亡人。
……
良久。
乞洪爬到米莉亚身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在泪光闪闪中,一阵长吻。
他将米莉亚的尸体抱到了雅布赖山的高处,在一片大岩石上,放好。一把一把的捧来落叶,将她围了起来。
……
在米莉亚身旁呆呆站了许久,他,或许不该再打扰她了。
临走,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精致的手绢,放在了她的胸前,里面裹的是半块干透了的烤饼。
……
白石明月今朝事,来生愿君恨我深。
……
怎一个哀怨断肠了得?
……
最后,乞洪撤退了,所有的鲜戎人都以为乞洪战败了,所以,鲜戎五帐也召回了其他部队。
最终,两家也开始了战后谈判……
而乞洪,则自雅布赖山一战之后,便变得沉着冷静,少言寡语,也没有了之前那样的勇猛,打仗也没那么积极,没有那么尽力了……越来越像个普通人……
据说他后来出征,常常都是带着烤饼,吃饭也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默默嚼着烤饼,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为此,后来的王帐好几次提醒乞洪,他是鲜戎第一猛将的身份,要注意影响。
然后乞洪是充耳不闻,不与人来往,不掺和国事军事,有命令就执行,没命令就一个人窝在家里。
鲜戎王帐几次想要给他许配个公主,都被婉言谢绝,搞得王帐极为不高兴,也得罪了几个公主,要不是他原先的老上司西帐大人,也就是现在王帐的长老护着他,说不定她早就被王帐给贬了。
而他的能力每况愈下也是众人所见,虽然每次鲜戎都不愿意再派他出征,但是无奈,乞洪的名声可是传遍了整个草原,甚至被后来的蒙胡人称作草原噩梦,把他当成国敌来对待。所以,乞洪基本就是鲜戎军队的一个象征,一个符号,鲜戎不能没有他,军队也不能没有他,他是鲜戎军人的荣誉。因此,后来的鲜戎但凡有大型的战争,出于无奈,还是得把他派出去,来安定军心,激励士气。虽然在几场大仗中他都表现平平,毫无建树。
如今,乞洪也已经年近五十,在同期的拓跋赤,多镀,也都已经是妻妾成群,儿孙满堂,只有他,还孤身一人。
他常常对着月亮自言自语:“哪个才是乞洪呢?”
第一百七十九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话说两军阵前,战场之中,韩楚飞手握金刀,驻马凝视。面前的乞洪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凶神恶煞一般,相反,他一脸平静,丝毫没有生死搏杀的那种紧张感,他的发色不是鲜戎人普遍的黄色,相反是黑色,眼神似乎有点空洞。
韩楚飞心中暗道,难道这个人就是斩杀八万蒙胡人的草原噩梦乞洪?也太没有气场了吧。
“我乃扬州府大都督韩楚飞,特来取你首级!”韩楚飞见对方不说话也不动手,有些着急,干脆先下手为强。
谁知韩楚飞刚刚自报完家门,一只大铜锤照脸呼来,快如闪电,由不得韩楚飞躲闪,刹那之间,他匆匆用金刀格挡,铜锤重重的打在刀刃上,震的韩楚飞上身差点背过去。一时心惊不已,暗道好险,这家伙出手也太快了。
乞洪见被攻击挡住了,神奇的看了一眼韩楚飞,还不赖嘛。脑子里想着,手里却不停,他像一个战斗机器一般,抡起大铜锤,五雷轰顶之势向着刚刚摆好架势的韩楚飞袭去。
韩楚飞吃了亏,怒火难平,见对手又来,大喝一声,起刀上劈。然而,还是被乞洪给死死压制住,韩楚飞不得不改为守势,用尽力气,顶着大铜锤。
乞洪面无表情,冷冷看着韩楚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中的力气,更大了……
韩楚飞的金刀被硬生生压到了肩上,他自己拼劲全力了,可还是无法还击,一上来被人家就全面压制,实在是太丢人了,难不成自己就这样认输??不行,后面可是扬州军的士兵们在看着,我可是扬州府的大都督啊!
……
乞洪看着一脸愤怒的韩楚飞,准备给他最后一击,左手的铜锤依旧压着韩楚飞的金刀,收回右手,扬起大锤,朝着韩楚飞的脑袋毫不犹豫的就去了。
这时,联军阵中一阵惊呼,纷纷暗道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不好!”清风大叫一声,想要拍马去救,一旁的燕北风却伸手拦住了他。
“别急,他可是大都督啊,要是这么输了,那可就真的成了笑话。”燕北风摇头道,其实实力差距一眼便知,韩楚飞绝不可能赢得了乞洪,但是就算这样,他也不能败,他败了,从今往后,就没人认他这个大都督了,韩楚飞,这一局,且看你怎么破?
清风明白了燕北风话中的意思,只能叹了一声,勒马作罢。
忽然又是一阵惊呼!
只见电光石火之间,韩楚飞竟然弃了刀,乞洪猝不及防,那压在刀上的铜锤,瞬间落了空,乞洪身体也顺势微微前倾,就在这时,韩楚飞的拳头已经到了乞洪面前!
乞洪来不及躲闪,吃了韩楚飞一记重拳,打的嘴中鲜血直流,然后,韩楚飞这是一招以命搏命的打法,乞洪手中的铜锤随即而至,重重打在韩楚飞的侧身,顿时,韩楚飞摔下马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表情痛苦不堪,看样子,怕是打折了几根肋骨。
乞洪往后退了退,伸手抹了抹嘴上的血,一直波澜不惊的他有些惊恐,不可思议的看了看手上的血,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嘴角,竟然渐渐上扬,轻轻笑了起来。
躺在地上痛苦的蜷缩成一团的韩楚飞,败了。
燕北风兀自点点头,大都督就是大都督啊,据他所知,这韩楚飞之前也只是一介书生,要论武功,他还是差了点,况且对手可是身经百战的鲜戎名将,打成这样,已经打出了自己的尊严。
“快去救他!”燕北风急忙说道。却没等清风拍马,扬州军中一小将已经飞奔而去。
……
场中,乞洪还在看着手中的鲜血发呆,没有对韩楚飞再痛下杀手。
很快,那扬州小将来到了韩楚飞身边。
“大都督!”王予喊到。
已经有着神志不清的韩楚飞冲着王予笑了笑,直接头一耷拉昏了过去。
王予将韩楚飞放到了马背上,飞奔而归。
看着退回去的韩楚飞,乞洪空洞的眼神闪过一丝光芒,随后又恢复平常,一脸呆滞的调转马头,抓起地上的铜锤,缓缓往本阵走去。
……
“乞洪,你怎么不杀了敌将?”目睹了全程的拓跋赤一脸严肃的质问道。在拓跋赤看来,既然选择了上战场,就不能有任何情感,尤其是两军阵前,就该毫不留情拼尽全力,决不能手软,因为他要让敌人知道,上战场的代价是多么沉重!可是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了,乞洪又敌将活着回去了,一向脾气较好的拓跋赤也忍不住了。
乞洪没有答话,在拓跋赤面前站了一会儿,便兀自走开了。
拓跋赤有些生气,这是怎么个事,再这样下去,王帐迟早要怪罪下来,到时候他乞洪肯定要倒霉的。
这时,檀根走到了拓跋赤身旁,看着乞洪提着双锤的背影,面露微笑。
“拓跋将军不必生气,这又不是头一次了,你看,我都习惯了。”檀根打趣道。
“大人,我是担心这家伙啊,自那一年后,他就成了这样,消沉堕落,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勇猛无敌的乞洪了,再这样下去,不等王帐问罪,恐怕,哪一天他便会丧命敌手啊……”拓跋赤无奈叹息道,现在,鲜戎军中,也只有那些老兵还对他敬仰有加,后来的人都觉得乞洪已经不配是鲜戎的大将了,打仗不用全心,杀敌不尽全力,这样的人,该怎么做士兵的表率,现在,是王帐的西长老(之前的西帐大人)一直护着他,他才没什么事,可是西长老年纪大了,总有一天要离开,到那时候,恐怕他乞洪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檀根听完拓跋赤的话,重重点头,表示认同。可是又随即一笑。
“父亲不在了,我护着他!”檀根沉默一阵,突然说道。
拓跋赤闻言,大为惊讶,十分不解。
“属下一直不明白,长老和大人为何要一直这般护着他?”拓跋赤难以理解,为什么要这样护着一个已经没了斗志的人,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理由要养一个平庸的人作为鲜戎的大将,如今,后辈之中,能力远超乞洪的人也大有人在,为什么就如此看中他呢?
……
日头偏西,飞鸟穿云,朗朗晴空下,原野青青。
“我和父亲,欠他一个公主吧……”
第一百八十章 白马故人突重逢()
重伤的韩楚飞被十万火急的送回了西平城医治。得知消息的应穹,也快马赶回了西平。
同时,鲜戎军也停止了进攻,开始就地扎营,看样子是准备慢慢打了。
燕北风无奈,只好收兵回营,只留下了虎头山上埋伏的部队负责警戒和防备。
下午时分,联军大营。
“你怎么能让韩楚飞伤成那样?!”洛风有些生气的低声质问道,毕竟,应穹的指责让他也一度无言以对。
“他自己要去的,我提醒过他,敌将勇猛,再说了,战场厮杀,又不是过家家,难免会有死伤。”燕北风也是心中郁闷,直接顶了洛风。
一旁的清风看着架势,两人再多说几句怕是要打起来。
“北风……你怎么能这样和府帅说话?”清风笑着,上前赶紧帮着两人下台阶。
“那我怎么说话?是他当初要我留下的,又不是我非要当这什么军司马,能干就干,干不了我也无所谓,不就是伤了个人嘛,有什么稀奇,这是打仗,打仗!”燕北风似乎情绪有些失控,竟然对着洛风吼了起来。
这下可把清风吓坏了,一时手足无措,尴尬的看了看洛风。洛风也是有些惊讶,奇怪这燕北风今天怎么变得这么暴躁,平时他可是最不爱与人争执,脾气最好的那个,今天这是怎么了?
大帐中一时气氛冷了,静的出奇。
洛风看了燕北风半天,见他依旧是面带怒色,忽然笑了起来。
“你看你,还真是个孩子脾气,你说得对,是本帅大惊小怪了,战场凶险,受伤也是在所难免,只是那应穹又怎会放过我,走之前是一阵挖苦,我也是有些生气……”洛风竟然解释了起来,这话中还颇有给燕北风道歉的意思。
清风是惊掉了下巴,不可思议打看了看正坐在一边生闷气的燕北风,心中暗暗道:司马何许人也?
只见洛风话都说到这个份了,燕北风也不再好端着架子,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起身。
“洛府帅,说句不好听的话,难道这不是件好事吗?”燕北风板着脸反过来问洛风。
洛风一愣。
“就怕应穹那里……”洛风有些担心。
“我自有办法。”燕北风直言道。
洛风眼中一亮,大喜过望。
“我洛风能有燕司马相助,真是三生有幸啊。”
“燕某不敢当。”
“哎?当得起,以后,你我之间,不必顾忌,燕司马放手去做,我洛风全力支持。”
“多谢洛帅器重,燕某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