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这些事情,才导致曹襄对长平几乎已经心灰意冷了。
皇帝自然也是知道这一切的,他就蹲在一边笑呵呵的看热闹,他不认为自己的姐姐会干出什么过份的事情来,即便是干的过份了,他也有无数的法子搬回来。
借力打力才是最轻松舒适的方式。
他喜欢看到这几家人狗咬狗。
苏稚把一肚子怨气都倒给云琅,然后就迅速进入了梦乡,这一路鞍马劳顿,耗费光了她的精力。
已经进入了泰山山区,明日就要抵达泰山最高峰脚下,营地里非常的安静。
山区里面已经很寒冷了,不断地有寒风从帐篷的缝隙里钻进来,将烛光吹得左摇右晃。
这种情况下,云氏的马灯很好用,却没有人用,这是很诡异的事情。
山里有风,头上的月光却非常的明亮,云琅躺在床上,也能隐约看到巡逻的军卒身影,刁斗上不时传来梆子声,与军卒的脚步声混合在一起,让人从心底里感到安稳。
在云琅的记忆中,长平是一个非常有城府的人,从来都不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这一次,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一六三章泰山闲话()
第一六三章泰山闲话
如果可能,云琅绝对不愿意跟长平起冲突。
如果可能,他宁愿做一些让步,也不愿意跟长平起冲突。
大汉以孝治国,虽然不符合云琅的世界观,可是,这是大潮流,身在潮流中就只好随波逐流了。
在大汉国,没有了孝之名,干什么事情都是师出无名的。
当年七王之乱的时候,人家也打着’清君侧‘的名号进行的,没有把罪名倒在皇帝头上。
这一次的事件,很可能是长平做的最后一次努力,最后一次为刘据发声。
如果效果好,刘据将会继续安稳的留在太子的位置上,并且清除掉了大部分隐患。
如果效果不好,最坏的结果就是长平一人倒霉罢了。
云琅甚至觉得,长平之所以对曹氏,云氏下手,目的恐怕也不是为了那点势力,应该有更深层的含义。
之所以会对曹氏,云氏下手,最大的可能性不是侵占,而是割裂!
自从知道长平对云氏下手之后,云琅就觉得长平这一次好像不想活了,是在安排后事。
尤其是发现卫青得了重病之后,云琅就彻底明白了长平的心思。
这个倔强的大汉长公主有了殉葬的想法!
云琅的脑子里在跑马,身边的苏稚却睡得如同小猪一般,打着轻快的小呼噜,只要丈夫在身边,天塌下来她也不会在乎的。
把苏稚缠在他腰上的腿拿下来归置好,云琅起身披上衣裳离开了帐篷。
夜深露重,秋蝉的声音低沉而哀怨。
曹襄的营地就在云氏营地的边上,即便是深夜那里也是灯火通明。
曹襄在默默地饮酒,七八个娇媚的歌姬在无声的跳舞,从她们被露水打湿的裙角来看,已经跳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见云琅过来了,曹襄丢给他一壶酒,云琅喝了一大口,坐在曹襄身边道:“放弃吧!”
曹襄抬起头,他的双眸被跳跃的火光映照的一片通红,瞳孔中甚至有两团火焰在跳动。
“我没有什么好失去的!祖宗的陵寝总要保全吧?”
“没人要你曹氏祖坟,你要是继续抵抗下去,母亲就会死的很快。
这一次,她是在用命逼你,你除了投降之外,没有别的路可走走。”
曹襄嘲讽的道:“你放心,母亲是练武之人,我死掉了,她都会活的很好。”
“如果是自杀呢?”
曹襄笑道:“有人会自杀,唯独不会出现在母亲身上。”
“要是真的呢?”
曹襄瞅着云琅的眼睛道:“如果她真的准备这样做,我后退一步又如何?”
云琅一口气把黑陶罐子里面的酒喝光,把罐子丢到远处道:“她快要死了。
如果你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她死,那就退让一步。”
“为了刘据?”曹襄毫不掩饰话语中的嘲讽之意。
“为了大司马……”
“母亲为什么不能为我付出这么多呢?我是她亲生的儿子,应该是她最亲近的人。”
听曹襄这样说,云琅无声的笑了一下,靠着曹襄坐了下来,拍着他的膝盖道:“你知不知道有些人有一种毛病,叫做——亲近伤害综合症?”
曹襄抽抽鼻子道:“是一种病吗?”
云琅点头道:“没错,是一种病,这种病主要表现在,越是亲近的人,越是容易被她忽视。
她觉得自己最亲近的人,一定是最了解她,最理解她的人,所以啊,她就不在乎亲近之人的感受,反正你能理解是吧?”
曹襄点头道:“这种病我舅舅也有……唉,这是刘氏的遗传病症,无药可救是吧?”
“你舅舅可不是这种病的患者,他眼中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亲近之人,你可以把他看成是这座泰山,也可以把他看成一条大河,反正你不能把他看作是一个人。
他知道自己姐姐要干什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依旧抱着手在一边看,在他眼中,放任自己的姐姐肆意胡为不管,就是对她最大的恩赐。
你如果再守着平阳县不愿意交出去,母亲在这段时间里犯下的错误就得不到赦免。
下场是什么你清楚。”
曹襄笑了一下,挥挥手,那些已经疲惫至极的歌姬们就迅速退下了。
没有这种默片一样的舞蹈打扰,云琅就把注意力放在噼里啪啦作响的火堆上,酒喝完了,就抱着膝盖来回摇晃,等待曹襄作出应答。
“不!”
曹襄把酒坛子丢进了火堆,原本平安燃烧的火堆一下子就冒起无数的火星,云琅不得不连连后退。
“平安县的事情也由我来做主!”
曹襄站起身子对云琅轻描淡写的道。
云琅道:“好啊,我只是说了一下我的想法,你要是有别的想法尽管去做,反正我们哥几个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既然有想法,做就是了。
不过啊,别伤害母亲!“
曹襄冷冰冰的道:“不伤害,了不起没了长公主头衔,没了公主名分,以后我养她就是了,权势,财物一样不缺。
你跟我舅舅的斗争失败了,那就换我来,我也想硬气一次!”
“穿软甲去!”
曹襄瞪着云琅道:“这不好笑。”
云琅摊开手道:“我没有开玩笑,我之所以没有挨揍,是因为我怂了,但愿你能撑到底。”
“我已经长大了,他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待我。”
“你可能对你舅舅的看法出现了误差,他才不在乎你的想法呢,对他来说,我们是他的晚辈,不会给你脸面的。”
“总要试试……”
云琅笑了,拍拍曹襄的肩膀道:“前两天我这么说的时候你还在笑话我,今天我是不是也可以笑话你?”
曹襄认真的摇摇头道:“你忘记了我们兄弟也不是弱者,我们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云琅笑了,抱了一下可怜的曹襄,就会去睡觉了,天寒地冻的,抱着温香软玉的苏稚要比跟曹襄一起喝冷风要好的多。
天亮之后,大队人马继续沿着山涧前行,泰山周边的山都不是很高大,只是长满了青松翠柏,古意盎然。
不时地有虎啸从山林里传来,却看不见老虎的影子,能听见猿啼,一样看不见猿猴的模样。
不论是虎啸,还是猿啼,都是对入侵者发出的警告。
刘彻自喻为龙,自然不在意什么老虎跟猴子,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在山涧穿行,只苦了霍去病。
秋日的泰山上满是落叶,加上连续十余天曝晒,只要有心人在山里放一把火,皇帝的这支队伍就会变成博望坡上的曹仁,赤壁之地的曹操。
所以,他派出了大量的斥候,沿着两边的山脊搜索前进。
不大功夫,老虎的虎啸听不见了,猿啼也迅速的消失了,霍去病骑着乌骓马守在皇帝銮驾边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跟趴在车窗上的皇帝聊天。
“如果此时我们遇到火攻,你怎么办?”
“迅速切割出一片空地,在水源地边上为陛下营造营寨,等火势变小。”
“如果没有水源地呢?”
“立即屠杀队伍中的无用之牲畜,用它们的血为陛下浇灌出一片湿润之地。”
“如果这把火是云琅放的呢?”
“陛下,云琅就在您的车驾后边……”
“朕是说假如。”
“假如是云琅放的火,我们没有人能活着出山。”
“为什么?”
“云琅作战从不以勇猛为先,他总是在计算得失,如果胜算不超过八成,他就不会做任何冒险的举动。
而且,云琅军中有一种东西叫做猛火油,这东西用水扑不灭,只会助长火势。”
刘彻回头瞅瞅乖巧的坐在銮驾角落里的云哲道:“你怕不怕被你耶耶烧死?”
云哲摇摇头道:“我耶耶不会烧死我的。”
刘彻笑道:“你这孩子真是无趣,朕是说假如。”
云哲认真的回答道:“如果我耶耶一定要举火烧山,他一定会给安排好一条逃生之路的。
陛下可以跟着走出火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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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四章赌不赌?()
第一六四章赌不赌?
刘彻大笑,捏捏云哲的脸蛋道:“好,到时候你给朕带路!走出火场。”
结束闲聊之后,刘彻就命令绣衣使者拿下泰山郡郡守张弛,让绣衣使者问问张弛,为何要将他的皇帝陷于危险之境。
绣衣使者问话一般都能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
半个时辰之后,张弛就跟一桩谋反罪名联系在了一起,当场被砍了脑袋,绣衣使者还不满足,派快马去泰安城捉拿张弛的家小。
张弛被皇帝以谋逆的罪名砍头,却没有人知道张弛到底是跟谁合谋准备弄死皇帝,仅仅一个小小的泰山郡郡守还没有这种胆量。
张弛的脑袋被插在一根木棍上,就放置在路边,每一个勋贵都看清楚了张弛那个可怜的脑袋。
云琅探手取掉张弛头发上沾染的草根,对曹襄道:“你不准备找陛下讲道理了?”
曹襄抽抽鼻子道:“我担心只要我去找陛下讲道理,幕后指使张弛谋逆的人就会变成平阳侯府。
这人死的真冤枉。”
云琅摇头道:“他一点都不冤枉,三年前,陛下就准备封禅泰山,专门派张弛来担任泰山郡郡守,最重要的一项职责就是为陛下封禅泰山做准备。
现在,你看看这一路上我走过的路,可有一处能让人舒心的?
昨晚我们居住的地方应该有行宫的,结果呢,我们住在野地里,我儿子说陛下居住的行宫也潮湿不堪,甚至有虫蚁爬行,这种状况下,他不死谁死?
陛下这人不愿意浪费,所以砍了张弛的脑袋,顺便敲打一下你这种总想跟陛下讲道理的人,现在看来啊,效果还是不错的。
至少,你现在没胆子跟陛下讲道理了。”
“我是在为母亲考虑!才不去找陛下的。”
曹襄很认真的回答道。
云琅欣慰的拍拍曹襄的后背道:“果然没看错你,你是一个很孝顺的儿子。”
曹襄苦笑一声道:“在陛下治下,不孝顺都不成啊。”
云琅没有笑话曹襄,他知道曹襄昨晚聚集起来的勇气一瞬间就被张弛死亡之后狰狞的面容给打消掉了。
他自己的心底里也有一股无力的感觉在蔓延。
生杀大权在皇帝……
彩石溪到了,泰山也就近在眼前了,高大的山峰挡住了人们的视线,站在泰山主峰脚下,望之而弥高。
无数股泉水在彩石溪汇集,让一条小溪变成了一条水量充沛的小河,翻滚着白浪向山下奔涌而去。
董仲舒被奴军抬着率先朝山上走去,他要在山上停留三天,准备好一切封禅所需之后,皇帝才会登上泰山,举行大典。
在这三天里,皇帝必须饿三天,每日只进一些清水,还要洗六遍澡,把身体彻底弄干净之后,才会登上泰山。
“耶耶,陛下要我陪他一起熏香沐浴断食。”
云哲非常的委屈,他又不是皇帝,干嘛要饿三天?
“还有谁陪陛下一起熏香沐浴,节食?”
“皇后,还有隋越跟钟离远。”
“哦,不要紧,耶耶帮你想办法,对了,儿子,流食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牛肉粥!”
“这个不成,牛肉粥凉了之后就不好喝了。”
“牛乳加糖霜如何?”
“吃不饱!”
“实在是饿了,就吃一点压缩军粮。”
“不准带军粮进入内殿。”
“谁说让你带军粮了,耶耶只是让你带几本书进去,这三天你总要看书不是吗?”
云哲听了耶耶的话,愁容尽去,拉着云琅的袖子道:“我要吃牛肉味的书。”
“放心,这些书本一定会非常美味,不仅仅有牛肉味的,还有各种果子味道的,不过啊,你一定要记住,只能在一个人的吃。”
“我记住了,耶耶,一个人吃!”
云氏的厨娘有很好的刀工,云氏的裁缝也有很好的手艺,于是,一个晚上之后,云哲就有了六本厚厚的书,以及一个可以穿在身上的牛皮背心,背心上有一根竹管,只要低头,云哲就能从牛皮背心里吸出散发着浓香的牛乳。
每日里有宦官把换洗衣裳送出来,把干净衣衫送进去的时候,云哲就有喝不完的新鲜牛乳。
皇帝要沐浴,勋贵大臣们也要这样做,所有人都必须向昊天大帝献上自己的敬意。
云琅目送儿子进了皇帝行宫,在鸿胪寺的引导下,也进入了勋贵们的沐浴之地。
连续三日,行宫中不许有烟火……
封禅大典对于云琅来说,不过是一场很大的热闹。
他相信这场热闹会很大,一定不会进行的如同皇帝设想的那般顺利。
曹襄正在沐浴,不过,他头上的竹管里流出来的不是水,而是散发着浓烈酒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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