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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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乡- 第7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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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志还没有清醒,腹股沟处传来的疼痛就让他忍不住大声嚎叫起来。

    想要动一下身体,才发现自己被牢牢地束缚在一张奇怪的床榻上。

    在他的身边的一张石床上,也躺着一个**的男子,只不过,这个男子的身体跟任安的身体不一样,他胸口直到小腹的皮肤肌肉都被剥离了,五脏六腑就暴露在空气中,面容却非常的平静,似乎睡得非常安详。

    被任安一叫唤,苏稚缓缓转过身瞅了任安一眼道:“很痛吗?”

    任安被巨大的恐惧包围住了,他似乎忘记了疼痛,听苏稚在跟他说话,就木然的点点头。

    “肠胃通气之前不得进水米。”

    苏稚吩咐之后,一个看护妇就赶紧应承下来,几人合力将任安被绑缚的身体松开,从石床上抬下来放在担架上,抬着出了手术室。

    苏稚继续瞅着眼前的这具尸体,用手比量一下尸体上心脏的大小,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夕阳西下,天空正在逐渐变黑,任安躺在担架上,瞅着天边的晚霞,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咦,半柱香的时间就医治完毕了?”

    任安脑门上黄豆大小的汗珠子正汇集成小溪,从脑袋上往下滑落。

    “很痛吗?”

    任安点点头,并且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司马迁问看护妇:“医治的过程顺利吗?”

    看护妇连忙道:“很顺利,我家夫人已经下了医嘱,只要这位病人这几天不要乱动,伤口莫要化脓,七天之后就会好起来的。”

    任安艰难的抬起手指着自己被绑起来的双腿,以及裸露的下体,艰难的对司马迁道:“生不如死……”

    司马迁却笑眯眯的对看护妇道:“看护好他,某家明日再来。”

    他知道任安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尴尬场面,没有多留,径直走了。

    任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见看护妇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下体,就挥挥手道:“走吧。”

    阳关外,再一次聚集了大量的西域人,这一次,护羌校尉聂壹没有阻拦他们进关。

    经过一年的验证,西域人在进入了中原之后很老实。

    哪怕是来自大秦国的武士,进入关中,也不过是想要去长安的斗兽场去碰碰运气。

    如果成功了,他们就能带着大量的金银或者丝绸回到罗马,成就自己的富裕梦想。

    如果失败了,无非是战死在斗兽场而已。

    长安城里的贵人们的爱好是多变的。

    从最早的羌人奴隶,到匈奴奴隶,再到如今的西域女奴,他们来者不拒。

    尤其是西域女奴,她们是最忍辱负重,吃苦耐劳的一群人,进入主人家之后,她们付出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劳力,还有身体。

    这在西域本来是最普通不过的事情,却让长安的贵人们各个欣喜若狂。

    从没有见过这样好用的奴隶,这让他们对不好用的汉人仆役非常的不满。

    尽管不满,却不敢过于苛待,自从皇帝陛下驱逐走了匈奴人,平复了岭南,将大汉国周边的所有势力狠狠地殴打了一顿之后,他的视线就放在百姓身上。

    他觉得在自己青黄不接又要跟匈奴人作战的时候,他的百姓们没有大规模的造反,而是选择了跟他一起咬牙坚持。

    到了现在,就该这百姓们享受自己的庇护。

    当勋贵们的男女仆役们也有在中尉府,廷尉府敲鼓鸣冤的权力之后,勋贵们对自家的仆役们顿时就多关心了几分。

    即便是如此,汉人仆役人数也在急剧的减少,官府登记的平民户籍数量在急剧的增加。

    庞大的仆役缺口将由这些听话的西域奴隶们补上。

    聂壹自己在阳关的府邸里就蓄养了百十个千娇百媚的西域女奴。

    与大长秋当好朋友多年,他对女色的兴趣并不是很大,当年如果不是过不了子嗣关,他绝对会成为大长秋一类的角色。

    汉人与汉家女子成婚,生下来的孩子才是家里的主心骨,与西域女奴所生的孩子,自然会被别人笑话。

    所以,聂壹在阳关三年,并没有留下什么后代,相反,留在马邑的老妻带着妾室不辞万里来到了阳关全家团圆。

    阳关并不适合安家立业,而敦煌这个地方又是苦寒之地,所以,聂壹退而求其次,将家眷安置在了酒泉。

    皇帝似乎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有时候聂壹悲哀的想着,自己可能要老死阳关了。

    苏稚到了酒泉,司马迁也到了酒泉,他一方面要陪伴自己的老友任安看病,另一方面,他还要去阳关跟敦煌,说服聂壹跟敦煌校尉马老六将家眷迁徙去独石城。

    任安的病情稳定了,总算是可以穿上裤子,再也不用把自己下体暴露在外边,任由那些看护妇们参观,司马迁也就离开了酒泉,直奔敦煌,阳关。

    阳关无战事,玉门关无战事,所以,敦煌就成了平安的内地。

    马老六虽然娶妻生子了,人却变得更加奇怪。

    他喜欢作画,非常的痴迷,他甚至在砂岩上开凿出一个个洞窟,用颜料作画,痴迷的几乎快要荒废公务了。

    马老六并非是一个好的画师,除过**简笔画之外,他的作品在敦煌,阳关并没有什么口碑。

    所以,司马迁见到马老六的时候,这个昔日的悍将,如今,正专心致志的在砂岩洞里作画,手上抓着几只笔,口里还叼着一枝,一笔一划,描绘的非常认真。

    好在,他笔下的图画人物都穿着衣衫,只是那些飘飞在空中作飞天状的美女,依旧各个摇曳生姿,引人遐想。

    “这个撅臀放屁,并且能喷出三道方向不同的火龙的猛士是何人?”

    司马迁在欣赏了一阵马老六的画作之后,小心的问道。

    马老六吐掉嘴里的画笔,一个鹞子翻身从架子上翻下来,指着一个屁股朝天喷出三条火龙的壁画解释道:“此人为匈奴国来的托钵僧,为了筹集路费,当着耶耶的面居然点燃了自己的屁,一股火朝上,然后又表演了两次,一次向左,一次向右……耶耶怕麻烦,就用一幅画表现出来了。(这幅画真的存在于敦煌壁画中,还是他娘的文物,千万莫要怀疑,我这几天专程去看了。)

    司马迁认真看了图画之后道:“这三道火里的龙你怎么说?”

    马老六得意的道:“我觉得不够威猛,添加的。”

    砂岩洞里暗的厉害,一日之中最多能有上午的两个时辰可以作画。

    司马迁扫视了马老六的的画作之后就没了再看的心思。

    与马老六一起走出洞窟,慢慢的道:“君侯希望你能把家眷送去独石城!”

    马老六低着头道:“某家答应幕烟将军,将来会回到长安去,与兄弟们一起过好日子。”

    司马迁点点头道:“你莫要误会,君侯没有拿你家人当人质的想法。”

    马老六摇头道:“没有误会,君侯不是这样的人,我只是离不开这片沙地。”

    司马迁大笑道:“作画?”

    马老六羞涩的笑了,搓着一双沾满油彩的手道:“画的不好,某家只想让后来人知道,有一群人,在这片荒漠上,活过,厮杀过……”

    

第一二三章涟漪微动() 
第一二三章涟漪微动

    在沙漠戈壁上待久了,习惯了寂寞,就不喜欢去繁华的闹市。

    这可能就是家的感觉。

    戈壁上最美的时光一般都是黄昏。

    马老六杀了一只羊,带来了两坛子酒,在戈壁上挖了一个坑,堆上石块,在下面烧起了大火。

    等石头已经变得滚烫了,就把那只羊用木棍撑开,涂抹上香料之后,挂在中空的石头堆里。

    夏日里的野沙葱真是滋味浓厚的时候,抓一把过来多蒜多醋的拌匀,就是一道不错的美味。

    “司马先生肯跟我一个粗人一起饮酒,那是看得起我马老六,来来来,我们先喝一碗。”

    司马迁端起浅底的黑陶碗,轻轻地跟马老六碰一下之后,就一饮而尽。

    “西域之地纵有万般不是,这葡萄酿却比长安的味道还要好一些。”

    马老六笑道:“主簿走的时候可以带几车回去。”

    司马迁点头道:“如此,就多谢了。”

    马老六将葡萄酿酒坛子推到司马迁身边憨厚的笑道:“某家是粗人,品尝不来这种酒,先生喜欢就多喝一些,某家还是喜欢中原传来的烈酒。”

    司马迁吃了一口沙葱,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问道:“校尉久在西北之地,可否知道羌人马房?”

    马老六摇头道:“某家是汉人。”

    司马迁点点头道:“校尉就没有想过做一下马房的族长?”

    马老六放下手中的酒坛子,低声道:“这是君侯的意思吗?”

    司马迁道:“是的。”

    马老六叹口气道:“既然是君侯的意思,那还说什么,末将遵命就是了。”

    司马迁摇头道:“没有那么简单,你需要幕烟他们的帮助,否则,无力侵吞马房。”

    马老六楞了一下道:“不能明着下手?”

    司马迁笑道:“脸面总是需要的,也不能寒了羌人大族的心。”

    马老六不解的问道:“我们难道之吞并马房,对其余大族不动手吗?”

    司马迁道:“马房这两年内战不休,他们族中的男丁已经伤亡惨重了,这时候,他们很想投靠一个可靠的人,他们希望能在君侯麾下做事,君侯不允许,算来算去,只有你最合适。”

    “如此说来,君侯要把马房从武威郡迁出?”

    司马迁笑了,人人都说马老六是一个棒槌,是一个傻子,可是呢,偏偏就是他在幕烟走了之后成了校尉,人人都说马老六听不懂别人的话,可就在刚才,他才说了几句话,马老六已经准确的掌握了君侯的心意。

    “这么说,我还是清除掉马房的一些人是吧?”

    司马迁不说话,马老六起身从简易烤炉中取出那只羊,羊肉的外表已经被烤成了金黄色。

    他运刀如飞,烤熟的肉片如同雪花一般落在木盘里,不一会,就铺满了木盘。

    马老六继续给剩下的羊肉上面涂抹了香料跟蜂蜜,重新把羊放进烤炉里,肃手邀请司马迁用餐。

    “还是在洞窟里作画有意思,我可以把我在这里的见闻全部画上去,如此,人们就知道我们曾经干过的事情,这非常的重要。”

    司马迁道:“校尉在干跟我一样的活计。”

    “你也在洞窟上绘画?”

    “不,我在纸上写字,把我们现在以及我们知道的先人故事全部写出来留给后人看。

    校尉如果喜欢,那就继续做画,只是别忘记了马房的族长,以及敦煌校尉这两个重要职责。”

    马老六点点头,他想活的简单,可是,生活不允许,他并不缺少面对的勇气,所以,他无所谓。

    戈壁上的风将火苗吹得朝一边倒过去,幽蓝色的天空上已经有星辰在闪烁。

    事情交代清楚了,司马迁也就不想说话了,马老六更是一个唇膜寡言的人。

    两人就坐在戈壁上,就着一堆篝火吃肉,喝酒……

    ………………………………

    李广利知道云氏的二夫人来酒泉了,也知晓云氏的重要幕僚司马迁来酒泉了。

    他特意在玉门关备下了丰盛的酒宴,可惜,不论是苏稚,还是司马迁都没有来。

    “校尉,关门吧,他们不会来了。”

    李广利站在城门楼子上等待了一天。

    “再等等……”

    李广利的语气极为虚弱。

    星辰布满天空之后,部将再次低声道:“将军,关门吧,否则,军律无情。”

    李广利再次向前边看了一眼,确认,前边一个人影都没有,失落的挥挥手,算是同意了部将的建议。

    六名军卒用力关上了沉重的城门,沉闷的落栓声音像是砸在了李广利的心头。

    妹子死了,外甥被送去了长门宫,李氏多年的努力全部化为灰烬。

    李广利甚至觉得自己可能要老死在玉门关了。

    回到城主府,大厅里空荡荡的,摆在那里的酒宴依旧丰盛,只是已经冰凉了。

    李广利坐在主位上,提起酒壶,却发现酒壶是空的……

    扫视了一眼大厅,就发现一个青衣汉子端着酒杯站在帷幕前,青色的衣衫与青色的帷幕让他们混为一体,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不会发现。

    青衣汉子举举酒杯道:“酒不错,羊肉也不错,就是那道野猪肉不好,可能是因为你没有一个好厨子。”

    蓦然见到了一个陌生人出现在眼前,李广利不惊反喜。

    青衣汉子丢过来一枚腰牌,李广利放在烛光前仔细辨认了一下道:“先生出自绣衣使者?”

    青衣汉子收回腰牌,坐在长桌的对面,举杯邀饮。

    李广利陪了三杯,就一言不发等待对方说话。

    “李夫人以婕妤之位陪葬皇陵,昌邑王被李夫人在临终前托付给了阿娇贵人,这些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李广利道:“清楚,家兄,舍弟的信中说的很清楚。”

    “你应该知道李夫人之所以把昌邑王托付给阿娇贵人,这是李夫人自己的选择,其中并无半点威胁之意!”

    李广利拱手道:“阿娇贵人心胸宽广,仁慈厚道,李广利铭记于心,不敢忘怀。”

    “你应该知道李夫人之所以生病,最终不治而亡,乃是病情如此,并非有人刻意陷害,这件事你了解吗?”

    李广利拱手道:“舍妹生产之时,某家就守卫在舍妹身边,一干饮食用度,都是某家亲自检验,饭食饮水更是亲自尝过之后舍妹才会进食,如果舍妹在这样的环境下依旧被奸人所害,李某认了。”

    青衣汉子,无声的笑了,指指长安方向道:“校尉可愿意为昌邑王去死?”

    李广利霍然起身,单膝跪在地上道:“李广利生性无情,唯有舍妹与我那可怜的甥儿可让李广利忘记性命!”

    “长安传言,昌邑王刘髆将取代太子刘据,因此,长安城中人人都说太子刘据将要对昌邑王行不轨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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