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余万匈奴人,已经走了数千里地,却没有四散奔逃,更没有丝毫怯战的心思。
匈奴少年斗志昂扬,与冠军侯鏖战,虽然损失惨重,却不退却半步。
冠军侯对匈奴人作战,虽然战绩彪炳,却因为人少,被匈奴自次王赵信牢牢地缠住。
永安侯智计百出,不顾自身安危出城与匈奴大阏氏刘陵会面,想要劝退匈奴大军。
然而,拖了三天之后,匈奴人依旧开始攻城,数次突破长城,二十万大军在长达三十余里的战线上与永安侯争锋。
玉门关,阳关,守军尽出,就连李广利的新兵也出城鏖战。
陛下您不知道啊,当时城下的匈奴人一眼望不到,潮水一般扑击阳关。
尤其是被匈奴人裹挟的羌人,更是在匈奴人的威逼下不要命的冲城,将永安侯布置在城下的机关破坏殆尽。
眼看城墙危在旦夕,永安侯尽出射声营,隔绝了匈奴后队的支援,李陵,李广利两位将军各自率领五千步卒出城,仅仅一柱香的时间,李陵部战损千人,艰难的从南门回来了,而李广利率领的五千不良人,却在这一柱香的时间里,损失殆尽,若不是李陵将军再次出城,李广利将战死在阳关城下。
若不是司马大将军的前锋军已经将要抵达阳关的消息为匈奴人所知,若不是冠军侯率领百骑扬起尘土假装大军来袭,匈奴人还是不会退的。”
刘彻听隋越说完,就笑道:“你从头到尾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是吗?”
隋越见皇帝脸色很不好看,心中哀叹一声,咬着牙道:“当匈奴人从阳关撤退的时候,他们似乎并不慌乱,骑兵在荒漠中游走如蛇,即便是冠军侯都不能继续扩大战果。
从那一刻起,奴婢忐忑之心,就彻底的平静了。
请陛下降罪,奴婢甘愿接受任何惩罚,而无怨无悔。”
刘彻没想到隋越会说出这番硬气话,看了隋越半晌,最后淡淡的道:“错,就是错,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犯的错,都要惩罚。
来人,去除隋越大长秋差事,褫夺隋越所有出身文字,贬斥掖庭宫为奴!”
隋越重新匍匐在地上连连道:“谢陛下不杀之恩,谢陛下不杀之恩,谢陛下不杀之恩……”
隋越的声音逐渐远去,他是被两个黄门拖走的。
等隋越的声音完全消失了,刘彻忍不住长叹一声道:“便宜你这个狗奴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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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难伺候的刘彻()
第十九章难伺候的刘彻
隋越离开了建章宫,也就停止了哭泣,拖他出来的两个黄门,多看他一眼的功夫都没有,就匆匆的回去了。
黑色的纱冠被人家拿走了,腰上的玉带也被人家拿走了,腰上的黄金鱼,以及袖笼里的印信,自然也被人家拿走了。
春风没有抵达玉门关,长安却早就春色满园了。
隋越用力的揉搓了一下脸庞,就沿着建章宫高高的台阶一步步的走下了建章宫。
站在建章宫底下,回头再看建章宫,这座宫殿显得极为宏伟,延伸出来的檐角,以蓝天为背景,显得极为壮观。
隋越长出了一口气,仰着头看了半天的晴空,心中空落落的,一时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靴声囔囔,有一行人从夹道里转了出来。
隋越习惯性的准备上前看看,却猛地停下了脚步,快步来到道路边上,卑微的躬下腰,双手抱拳靠在胸口,等待贵人过去。
脚步声在隋越的身前停了下来。
一只手放肆的挑起他的下巴,一个充满嘲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汝骄横多年,未知也有今日!”
声音圆润,温和,是太子刘据的声音。
隋越呐呐的道:“雷霆雨露都是君恩,隋越不过是陛下脚下的一株小草,昔日有陛下照拂,自然有昂扬之态。
如今,陛下不再需要奴婢了,奴婢自然又成了一株小草,本来就没有什么改变。”
刘据还要继续讽刺几句,就听旁边有人磕磕巴巴的道:“太……子……不可!”
说话的人自然是狄山。
刘据意犹未尽的瞅瞅隋越,就与狄山一起开始攀爬那些高高的台阶。
目送刘据离开,隋越有些可惜的摇头道:“他为何不打我呢?
打我一顿才对我有好处啊,我的太子爷!”
掖庭宫距离建章宫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以前的时候,隋越就居住在建章宫的偏殿,好随时听候皇帝的召唤。
他所有的身家,自然也安放在建章宫,现在,被驱逐出来了,那些身家自然就便宜了别人。
不知为何,被皇帝一撸到底的隋越心中并没有多少凄凉的意味,只是突然间没了伺候皇帝的任务,有些不习惯。
皇宫中繁花似锦,隋越看什么都新鲜,直到此刻,他才忽然发现,自己进宫足足二十三年了,居然没有好好地看过这座皇宫!
好在,他当年往掖庭宫送了不少人,对那里的道路还算熟悉。
就施施然的向掖庭宫走去,如果走的快一些,甚至能赶上掖庭宫放饭。
刘据来到建章宫,在宫门前犹豫片刻,在狄山的催促下这才让宦官禀报。
如果不是狄山催促,他是不愿意来见父亲的。
因为父亲对他从来都没有过好脸色,除了训斥,就是训斥,这让他非常的难过。
穿过珠帘,刘据跪拜自己的父亲,狄山跟在太子身后,一言不发。
刘彻没有理会刘据,等手里的奏折全部批阅完毕之后,取过茶碗喝了一口茶道:“来做什么?”
刘据连忙道:“久不见父亲,孩儿特意前来请安。”
刘彻挥挥手道:“朕安,你也看见了,退下吧?”
刘据本能的想要离开,却看到了狄山那双焦灼的眼睛,遂咬咬牙道:“儿臣前来,一来是给父皇请安,二来,想为父皇分忧!“
刘彻用讥讽的目光看了儿子一眼,不等儿子再说话,就从桌子上的奏折堆里找出一份奏折丢给刘据道:“好啊,朕正好有一件事悬而未决,你来看看,觉得朕该如何决断!”
刘据打开奏折一看,发现居然是云琅的呈情折子,上面居然说,要把家眷全部接到凉州,还说准备用一生时间为大汉国开拓河西四郡!
仅仅看了一遍,刘据就愤愤的道:“这如何可行?河西四郡地处边塞之地,地势险要,云琅担任了凉州牧,他与护羌校尉霍去病乃是莫逆之交……”
狄山用力的拖拽刘据的衣角,刘据却浑然不顾,自顾自的道:“边州之臣,家眷留京,乃是惯例,他云琅因何会提出如此过份的请求,难道说此人的不臣之心,已经昭然若揭了?”
刘彻安静的看着儿子,等儿子把话说完了,就挥挥手道:“去吧,你还需要继续观政。”
刘据见父亲非常的平静,心头大骇,他知道,当父亲怒气勃发的时候,说明他还不是非常生气,一旦父亲变成了泥雕木塑的雕像,则说明,父亲是在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怒火,这个时候如果还不知道进退,后果非常的严重。
刘据退出建章宫,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冒汗,尤其是背部,居然将轻薄的春衫给湿透了。
“我今天又说错话了?”
刘据轻声问狄山。
狄山摇头道:“没……有,本来……就是……心里……话,何错之有?
面对……君父……以……诚……为……先!”
“可是,父皇发怒了。”
“那是……因为……殿下……不知……变通!”
“如何变通?”
“封赏……云氏……长子……大妇!”
刘据叹口气道:“是啊,云琅此次北征,虽然只跟匈奴打了一仗,虽然没有战胜匈奴,却也殊为难得。
如今,北征的目的已经达到,父皇确实该封赏功臣。
云琅挟军功要求家眷随从,父皇完全可以封赏云氏长子,大妇,堵上他的嘴!
我刚才是怎么了?
这样浅显的道理都没有想到。”
狄山叹息一声道:“那是……因为……殿下……不……喜……外……戚!”
刘据愣了片刻,终于慢慢的道:“我不是不喜欢外戚,你看,我跟我舅舅家的三个儿子关系就很好。
我只是不喜欢,霍去病,不喜欢云琅……
我是太子,是天生的未来皇帝,既然我是太子,他们就该事事以我为先。
可是,他们都很骄傲,需要去求他们,我实在是弯不下这个腰!”
狄山奇怪的看着刘据,最终不再说话,他发现,刘据似乎又忘记了这次来建章宫的目的。
刘据在云琅,霍去病面前有些自惭形秽,这谁都能理解,毕竟,像他们这样的人在大汉也仅仅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能获得他们的好感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还要求他们忠心耿耿,这就是一个有很高难度的事情了。
陛下如今还没有对这两人做到如臂使指,遑论刘据了。
“既然……进……宫,就……该拜见……皇后!”
狄山提醒了刘据一下。
刘据摇摇头道:“母亲不再干政了,我想遥领西域属地的目的无法达成。”
狄山惊愕的道:“您……该……去拜见……皇后!不……论……有……没有……事!”
刘据的一张脸微微一红,就转身向母亲的寝宫走去,狄山说的没错,自己不该如此势利!
隋越终于走到了掖庭宫,在吃了一顿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吃过的猪食之后,他就从一间破旧的房子里找到了一条破旧的毯子,铺在青石板上,再次抬眼看看天上的太阳,无声的笑了一声。
就躺在破毯子上,这样的春日里,就该好好的晒晒太阳。
就像苏稚检查过他的身体告诉他的一样,他的身体阴寒,需要经常晒太阳来补充纯阳之气。
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五脏六腑似乎都变得暖和。
于是,隋越就张大了嘴巴,努力的向外呼气,他想把身体里的寒气全部呼出去,再替换上温暖的阳光!
有人挡住了阳光,隋越恼怒的睁开眼睛,却看到了钟离远。
就懒懒的挥挥手道:“别挡着我晒太阳!”
钟离远丢下一个硕大的包袱道:“二十余年的宦囊就这么一点,有辱大长秋的官位。”
隋越冷笑一声道:“你知道个屁啊!”
钟离远笑道:“屁我倒是不知道,要不您给分说一下?”
隋越白了钟离远一眼道:“怎么,你成了大长秋?”
钟离远摇摇头道:“我还是常侍,不是大长秋,陛下似乎没有任命新的大长秋的意思。”
隋越大笑道:“你真以为某家这些年鞍前马后的伺候陛下数十年,就一点情义没落着吗?
你想成为大长秋还早的很呐。”
钟离远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你还有回天之力?”
隋越摇头道:“我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加的难过。”
“为何,你已经成最底层的宫奴了。”
隋越悠悠的道:“越是亲近的人干了让陛下不满意的事情,陛下的惩罚就会越重。
等下一次因为云侯,霍侯他们引发陛下怒火的时候,基本上就是我倒霉的时候了。“
“为何啊?”钟离远惊诧莫名。
“为什么?因为陛下拿云侯,霍侯他们没有办法,只好冲我发火喽!
我现在,只求云侯,霍侯能够安安稳稳的,甚至办几件让陛下高兴地事情。
如此,我才有好日子过。
好了,快走吧,陛下该午睡了,你要小心,陛下睡觉不安稳,有踢毯子的习惯,千万不要过去给陛下盖上。
很可能会没命!”
第二十章 可怜的云哲()
第二十章可怜的云哲
刘彻处理完政事,回到了长信宫,卫氏端来一些茶点,两人很没有滋味的吃着。
吃了一块糕点,刘彻就擦着手道:“据儿来找你了?”
卫氏笑道:“前来问安!”
“没有说什么事情?”
“没有,妾身早就告诉过他,他已经成了太子,我这个做母亲的用尽了全部力气,不惜损伤我们的夫妻情义。
作为母亲,妾身自以为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从今往后,只希望能尽心尽力的伺候陛下,偿还妾身昔日……“
刘彻摆摆手道:“立据儿为太子是朕的决断,不是你用力的结果。
朕如果不同意,你累死都没用。
这一次,据儿还算是长了一点心思,居然知道西域地的好处,还知道来朕的面前讨要。
长进不少!
就是眼界太狭窄了一些。”
卫氏笑道:“云侯之所以要求带家眷去河西,不过是想回长安的试探策略,陛下驳斥就是了,用不着多做解释,更不用封赏云氏长子,大妇这样的策略。”
刘彻咦了一声道:“据儿方才的策略可是指责云琅有裂土封疆的野心啊……
哦,是了,他没有这样的眼光,那个狄山多少有些才学,八成是他给据儿进言了。
你们的想法格局依旧太小。
云琅回京,那就是一只人形蜘蛛,别看他没有掌握大权,这些年下来却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只要动他,就会牵扯出一大群朕不能动,也舍不得动的人来。
嘿嘿……他如果真的准备立足河西,朕说不定就会答应,将他这只肥蜘蛛丢在荒原,离开了原来的大网,他能有多少作为?
裂土封疆?
这天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朕的,他一介牧羊人,敢动这些心思,无非是找死。
哪怕他投靠刘陵,也只有死路一条!
一个个都说朕难伺候,朕就是难伺候!即便是不情愿,也给朕忍着!”
卫氏见皇帝心情不错,就在一边轻声道:“英明无过陛下,妾身见了喜欢。”
刘彻见卫氏低垂着头,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旁边的大长秋点上了一炉檀香,卧榻上的丝被掀起了一角。
就笑道:“朕今晚在这里安歇。”
卫氏羞红了脸,起身来到刘彻身边道:“妾身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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