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乡》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汉乡- 第39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这些年妾身见过卫皇后三次,每一次见她都觉得有所不同,颇有些千变万化的意思。”

    云琅挑挑眉毛,背着手来回走了两步,就对宋乔道:“千万不要小看任何白手起家,最终身居高位的人。

    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人。

    想想阿娇当年的气势是何等的嚣张,最终,在这个女子面前同样折戟沉沙。

    最奇怪的是,阿娇居然对卫子夫并没有多少恶感,风云再起之后不但没有处处为难卫子夫,反而处处避让,这就让人难以理解了。

    都说云从龙,虎从风,却不知这位皇后才出现在我们的眼中,就已经让我们进退两难。

    这没法子拒绝,都说礼多人不怪,真正礼数周到了,也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为难的却是我们这些个主人。

    今日不谈其它,只说农桑!

    我们全家向前走走吧,皇后趋步云氏,这礼太重,我们受不起。”

    宋乔点点头,就跟着云琅离开了云氏大门,踏上了古道。

    古道上除过这两拨人之外,一个外人都没有,平日里,这条路上的行人商贾不绝于途,现在一个都看不见,只能说明这一条路已经被两面封锁了。

    大汉朝的皇后并没有锁在深宫不能见人的规矩,只是卫子夫平日很少出宫,此次突然出现在人间,让云琅忧心忡忡。

    就在昨晚,黄氏再一次派人来到了云氏,以极低的姿态希望与云氏和解,甚至提出了黄氏将退出长安丝绸买卖这样自杀一般的条件。

    少府监是皇后权力的具体表现,而商贾与皇后的联系历来是紧密的,黄氏这种以商贾之道起家的人,更是与皇后的关系堪称密不可分。

    此事发生的如此急促,恰恰又是在皇后驾临云氏的前一天,其用意算是不说自明。

    领头的大长秋器宇轩昂,如果不是穿着宦官服色下巴光溜溜的且音色阴柔,很难让人将他与宦官这个职业联系到一起

    这种一看就是人才的家伙,如今站在上风位,仅仅是挥动一下拂尘,动作优美的就让云琅嫉妒。

    何愁有的笑容没有人愿意看到,也基本上没有几个人看到,看到何愁有笑容最多的是云音,至于霍光,何愁有从来没有给过他什么好脸色。

    长门宫里的大长秋,笑起来比哭还要难看,他这种真正的笑容除过给红袖,别人看到的笑脸都像是画上去的一般,在云琅面前也不例外。

    何玉树的笑容就不一样了,在跟云琅的目光相对的那一刻,他的笑意就在眼中酝酿,笑容最终如同火星一般在眼中点燃,最后弥漫到整张脸上,这让他的笑容非常的温暖。

    云琅几乎没有感受到他跟自己有什么别的交流,两人就已经亲热的拉着手在互诉衷肠。

    “久闻云侯盛名,何玉树这才得见,真真是来晚了。”

    云琅叹息一声道:“农桑乃是国之大事,不客气的说云氏恰恰擅长此道,云氏早就盼着皇后殿下能够早日驾临,好让云氏可以借助皇后殿下之东风将些许农桑之术传播天下,好早日惠及万民,固我大汉江山。”

    听云琅说的豪迈,何玉树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和煦,拉着云琅的手轻轻地拍两下感慨一声道:“终究还是来了,只要是好事,任何时候开始都不算晚。”

    云琅同样拍着何玉树的手笑道:“此言甚佳!”

    说罢,两人就携手拜见站在阳光里的卫子夫。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卫子夫的裙椐,有些地方已经沾染了一些泥土,卫子夫很明显的不在意这些,虽然没有对云琅这个臣子还礼,却微微撩起面纱露出圆润的下巴笑吟吟的道:“有劳永安侯了。”

    云琅纵声长笑道:“皇后驾临,云氏蓬荜生辉,今日定不让皇后殿下失望!”

    卫子夫轻笑一声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那不成器的外甥能与永安侯这样的当世豪杰为友,本宫深感欣慰。”

    云琅强忍着没有去看卫子夫身边的刘据,这并非他不愿意看,而是在卫子夫没有明确介绍刘据给云琅之前,冒认皇长子的罪名,是可以砍头的,且不论是谁。

    等宋乔,苏稚,云音,霍光见过卫子夫之后,云琅就很自然的把目光落在跃跃欲试的刘据身上。

    “皇长子刘据!”

    卫子夫的引荐非常的简单。

    刘据上前一步,深深施礼道:“据见过永安侯!”

    云琅连忙还礼道:“司农寺少卿云琅见过据皇子!”

    卫子夫在一边长叹一声道:“七岁了,却没有封国,让云侯见笑了。”

    云琅拉起刘据的手,轻轻地握了一下,然后笑道:“昔日有一只呆鸟三年不鸣,不飞,而后便一鸣惊人,一飞冲天,皇后殿下的忧虑毫无道理。”

    卫子夫继续叹口气道:“我这据儿,生性驽钝,如何能与楚庄王相媲美。”

    云琅继续观察着刘据的相貌,缓缓摇头道:“眼正则心不邪,这是一个极好的少年郎。”

    何玉树在一边插话道:“为何是一个极好的少年郎,而不是一个极好的王子。”

    云琅笑道:“因为据皇子先是一个少年郎,而后才是一个皇子,成一个极好的少年郎已经殊为不易,想要成为一个极好的皇子,在陛下而非在庶人。”

    何玉树楞了一下,马上笑道:“此言甚佳!”

    卫子夫也看了何玉树一眼就对云琅缓缓道:“本宫一介妇人,虽然有心扶助农桑,终究有心无力。

    如云侯所言,据儿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极好的少年郎,这也是我这个母亲的期盼。

    在他成为一个好的皇子之前,先从认识农桑开始吧!”

    云琅点头称是。

    挥手招来云氏的轻便马车。

    卫子夫当仁不让的上了第一辆两轮轻便马车,挥手把宋乔喊了上去。

    刘据上了第二辆,挥手邀请霍光与他同行,云音大怒,首先跳上马车,霍光连忙跟上去,就听云音对刘据道:“为什么不邀请我?”

    刘据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无礼的人,茫然的向母亲那边看去,却发现母亲的马车已经在驭者的驱动下,滚滚向前了。

    云音,将站起身的刘据按得坐下,然后问刘据:“为何不用我家的驭者,这些女子会驾驭马车么?”

    霍光大急,顺手把云音按在座位上,对刘据道:“我师妹素来顽劣,请据皇子莫要见怪。”

    云音怒道:“我哪里顽劣了。”

    说完话又看着刘据大声问道:“你觉得我很顽劣吗?”

第一一九章臭话只配沤肥() 
    第一一九章臭话只配沤肥

    何玉树瞅着闹作一团的刘据,云音跟霍光,瞅瞅云琅,发现他没有丝毫要教训自家闺女的意思。

    反而在搀扶自家小妾上马车,惊愕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目送苏稚自己赶着马车愉快的回家了,云琅这才对何玉树笑道:“我们也该走了。”

    何玉树指指依旧厮闹成一团的云音,刘据,霍光道:“云侯不准备……”

    云琅大度的摆摆手道:“那才是童子该有的性子,且让他们自己去胡闹,我们先进去喝杯茶润润嗓子,今天,应该会非常的忙碌。”

    何玉树正色道:“皇后殿下此行的目的就是让据皇子认识农桑,如何能让他们如此胡闹?”

    云琅爬上马车笑道:“拙荆会给皇后殿下细数云氏农桑之法,劣徒自然会给据皇子分说云氏农桑,至于某家,当然是要给何兄介绍一下云氏的发家史。”

    “这如何使得,云侯应该……”

    “何兄,什么事情是应该的呢?比如,你为什么会姓何?某家对此事极为好奇,不妨先分说一下这件事!”

    何玉树愣住了,似乎想通了什么,就上了马车,任由云琅亲自驾驭着马车进了云氏。

    上了马车后,何玉树却一直朝外看。

    “刚才有一头斑斓猛虎去了据皇子那边!”何玉树冷冷的道。

    云琅笑道:“那头斑斓猛虎在陛下面前也经常出现,何兄明明知道云氏有老虎存在,怎么现在才说起?你似乎并不是很担心据皇子的安危。”

    何玉树深深吸一口气道:“据皇子有事,何某有云侯陪葬不算亏。”

    云琅笑道:“老虎跟人相处的时间长了,就会沾染一些人气,如果时间足够长,就跟人没有什么区别。

    我家的老虎可不是玩物,他是我兄弟一般的存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其实是老虎养大的。”

    何玉树笑道:“人越养越生分,老虎却正好相反,有趣的云氏,今日就该好好的开开眼界。”

    马车进了云氏,没有在居住地停留,穿过一条窄窄的沙土道路径直进入了云氏的后园。

    宋乔跟卫子夫自然去了养蚕的地方,霍光,云音,老虎以及刘据自然去了果园。

    而云琅带着何玉树直接来到了饲养牲畜的地方。

    马车停在猪圈边上,何玉树瞅瞅猪圈里圆滚滚的肥猪,掩着鼻子问道:“我们为何来到这腌之地?”

    云琅微笑道:“因为我们谈论的事情比较肮脏,肮脏的话丢在这里就能拿来沤肥,不用单另收拾。”

    “你要说黄氏?”

    云琅摇头道:“黄氏不过是一介乡间土财主,还没有被云琅放在眼中,我只想问你,你怎么敢把公器私用,而且还用在了云氏的头上。”

    如果是一个没有城府的人,被云琅如此直接的诘问,无论如何都会有些不愉快。

    何玉树却没有什么反应,瞅着猪圈里的猪道:“我对云氏实在是太好奇了……

    自从你进入我的眼睛之后,我就开始搜集你做过的所有事情,并且想要把它完整的记录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可是啊,随着搜集到关于你的记录越多,我就越发的看不懂你了。

    开始的时候以为你不过是一个沽名钓誉的山门中人,以特立独行的做事方式来博取一世富贵,跟其余山门中人没有什么区别,如果说非要找出什么不同来,你跟其余人的差别就在于,你楔入长安勋贵的机遇实在是太好,太准确,几乎没有走一丝半点的弯路。

    与霍去病一场殴斗,大汉国的青云路就完全为你打开了……就这一点,某家也得说一声“佩服!”

    卓氏不过是你登天的一方踏脚石,总以为你会用过之后就会丢弃,谁知道,你与卓姬春风一度,竟然留下了一个孽种!”

    “你才是孽种!”云琅粗暴的打断了何玉树的话,然后又抬手延请道:“你继续说。”

    何玉树惊愕了一下,点点头道:“你看,就是这样子的,全长安人都以为你与卓姬所生的孩子是一个不好的存在,更是一个可以任人捉拿的把柄。

    你但凡对这个孩子不闻不问,我也会认为这是人之常情,就如同朱买臣休妻一般,做了一个正常的选择。

    仁义道德不过是可用的工具而已,在高官厚禄面前可以忘却。

    可是呢,只要是人,就能看出陛下想要用你,又担心你孤身一人不好拿捏,这个孩子的存在又成了一个考验你的试金石。

    结果,你却表现的出乎了任何人的预料之外,你对自己的孩子疼爱到了骨子里。

    很多以为你疼爱孩子只是一个表象的人,在过了这么多年的窥伺之后发现,你是真的很疼爱自己的孩子。

    当你与董仲舒,公孙弘的儒家学说混为一体之后,人人都以为你已经给自己铺平了一条康庄大道的时候,你却没有与公孙弘,董仲舒成为死党,却选择了从军……

    如今,百战功成,你也顺利的获得了永安侯这样的爵位,比我们所有人预料的更早完成了自己的封侯的念想……

    我们对你的预测,猜测,全部落空,由此,某家就不得不重新来看待你。

    你的表象已经欺骗了所有人,我只能派人来监视你,窥探你,从而知道你的真实面目。

    呵呵,即便如此,也被你抓个正着。”

    听完何玉树的肺腑之言,云琅微微一笑,拍着猪圈的围墙道:“以后想要知道我的事情,我的想法,直接来问我,不要猜。

    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坦诚相待,很多事情坏事就坏在猜测上,以己之心度人,往往会有很多的偏差,毕竟,谁都不是谁肚子里的应声虫,猜错在所难免。”

    何玉树拍拍脑袋道:“我总觉得你身上应该有一个非常大的秘密不为人所知。

    你放弃了你西北理工学说独树一帜的机会,将你的学说散播的全天下人尽皆知。

    你还把自己的独家买卖,独门秘方毫不隐藏的散布天下,现在,你甚至准备将自己最拿手的农耕之术散播出去……

    云侯,何某人从不相信这世间有过圣人,或者正在出现圣人,你的为人,你的性情都与圣人的要求相去甚远。

    那么,你这样做,这样坦荡的面对天下人,到底在隐藏什么?”

    云琅有些茫然的瞅着何玉树道:“我也很想知道啊……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发现自己好像很不对劲。

    自己的**不高,却一心利人,毫无索求……算了,除过农耕之术,造纸,印刷,也将面世。

    这一下子,你们可能会认为我是一个傻子。

    这世间的人果然荒唐,根本就接受不了别人对他无缘无故的好,总要从付出与收获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的桥梁。

    老何,如果我告诉你,就目前为止,我想要的陛下已经全部满足了我,我别无所求,你信不信?”

    何玉树摇头道:“我不是愚者。”

    云琅哈哈大笑道:“你确实是愚者,在大汉国,我们一定要克制自己的**,才能做到长治久安。

    不可太贪财,不可太贪权势,不可贪名,不可贪色,否则就会有大祸降临。

    这就是我对大汉国的认知,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认知的。”

    何玉树笑道:“说得容易,做起来难!”

    “没什么难的,因为我是一个极度怕死的人,我认为我的生命远比那些东西值钱。

    或者说,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我豁出性命去追求的东西。

    你太小看我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