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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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乡- 第3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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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琅摇头道:“黄氏其实就是蜀中的一颗毒瘤,有他们在蜀中的商事就发展不起来,我之所以说“烧断剑阁七百里,蜀中别是一洞天”说的可不是他们家有造反之心,而是说他们家做生意的方式太霸道,一家一户连接一些豪强就能垄断蜀中最赚钱的桑蚕,朱砂,稻米等行业,形成了一个事实上的商业王国,这对国朝不是好事。

    阿娇贵人何其的霸道,可是,你看看她在关中是怎么做的,修建医馆,救济万民之事且不说,仅仅是一个富贵镇,她也允许关中的勋贵,商人一起进驻,并且联通了受降城,放开了门户让关中所有人一起与西域商人做生意,即便是挑着担子进城卖瓜果梨桃的小贩,也能在富贵镇里找到一席之地。

    一家富,对大汉国来说是弊端,只有像富贵镇一般,自己富裕的同时,也带动所有人一起富裕,这才能让大汉国也变得富裕。

    张公,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云氏跟黄氏的私仇,已经不仅仅是私仇了,而是公仇,蜀中之人苦黄氏已久,只要掀翻黄氏,蜀中就会出现新气象,不出三年,必定是百花盛开的局面,蜀中百年积累的财富才会真正有了用武之地。”

    张汤皱眉道:“你这是不愿意给黄氏任何机会是吧?千万不要忘记,自从太祖高皇帝在汉中为王的时候,黄氏就是从龙之臣,太祖屡次兵败于项羽,黄氏从未动摇过,依旧一心一意的支持太祖出兵陈仓。

    可以说,太祖高皇帝最终之所以能够定鼎天下,黄氏功不可没,不论是阿娇贵人,还是陛下都不可能名正言顺的支持你掀翻黄氏,否则,会让天下人觉得陛下薄凉。”

    云琅用蒲扇指着张汤笑道:“桑弘羊可比你聪慧,当我把同样的话跟桑弘羊说过之后,我们的这位隐相就激流勇退了,三两天的功夫,把自己跟黄氏之间的关系摘的干干净净。

    你为什么一定要接这个烂摊子呢?”

    张汤疑惑的道:“看不出黄氏有败亡的可能啊。”

    “那是因为你没有收拾过东郭咸阳,跟孔仅这样的豪门巨富,人家桑弘羊却是真真切切的收拾过真正的富家翁的。

    这其中有多大好处,桑弘羊是最清楚的。

    看你还糊里糊涂的,我就把事情挑明了吧,蜀中自李冰父子开凿都江堰,治理了蜀中水患之后,那里已经堪称天府之国,百年积蓄,自然富甲天下。

    自开国以来,蜀中财富,两分进了国库,五分进了蜀中百姓囊中,剩余三分独独肥了黄氏。

    你又不是不明白,在大汉,你可以智慧绝伦,你也可以勇冠三军,唯独不能富可敌国!

    如果黄氏知晓这个道理,就该跟着阿娇贵人一起做一些有益于国朝的事情。

    偏偏人家不这样做,当初阿娇贵人准备在蜀中开几家免费的医馆,派人去找黄氏,知道黄氏是怎么说的吗?

    黄氏说,黄氏有财,却无一个钱是多余的……他们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即便是我不出手,黄氏迟早会自取灭亡。”

    张汤将蒲扇扣在胸前想了良久,最后叹一口气道:“染坊你到底还是要不要?”

    云琅端起茶杯喝口茶道:“要啊,怎么能不要呢?一旦陛下翻脸的时候到了,我想要染坊都没有我的份了。

    天知道陛下会不会出更加难为的事情来考验我。”

    张汤闻言大喜道:“如此说来,你跟黄氏……”

    云琅微笑道:“一切照旧!”

第一一五章选择了路,就别停止前进() 
    第一一五章选择了路就别停止前进

    有何愁有在,张汤就很少来云氏。

    只有确定何愁有不在,张汤才会在云氏流连忘返。

    他喜欢云氏,喜欢在云氏吃东西,看风景,看人,哪怕是放弃身份,在山坡上放一天羊,他也乐此不疲。

    按照他的原话——只有在云氏的草地上休憩,才不担心这片草地下的亡灵来找他。

    云琅明白,张汤这种人最怕的就是身后事,平日里坏事做绝,总是担心有什么奇怪的神情落在他的头上。

    他说云氏的草地下干净,这句话可能要见仁见智的说,只有云琅跟何愁有才知道,云氏的土地下面,可能有一支最庞大的亡灵军阵。

    这件事云琅自然是不会说破的,看着张汤在家里换上一身麻布衣裳,背着手四处游走,且一个护卫都不带的样子,打破他的憧憬是很残忍的一件事。

    云氏的葡萄还有极大的改进空间,虽然已经长出来了,密密匝匝的挂在葡萄架子上,青色的外皮证明这东西距离成熟还早的很呐,张汤却迫不及待的往嘴里放了一颗,一脸的满足表情让云琅差点怀疑自己的判断。

    “酸,涩,不过味道好极了。”

    张汤面不改色的吐掉葡萄皮,仰着头瞅着架子上的硕果,满怀期望的道:“好东西啊!”

    云琅大度的道:“喜欢就移栽几棵回去,明年说不定就有葡萄吃了。”

    张汤想了一下,最后还是摇摇头道:“我不置办家产!”

    云琅笑道:“没必要把自己逼迫到极致,为人臣子,不置办家产是好事,可以成为纯粹的臣子,也受陛下待见。

    我以为,在成为陛下的臣子之后呢,也要照顾到自己的家人,不必大富大贵,至少,给儿子买匹好马,好刀子,给闺女置办几身衣裳,给老人孝敬几顿正经吃食,给老妻一两样首饰,还是很有必要的。

    爱家人,而后爱天下,爱陛下,这并不矛盾,陛下也喜欢看见自己的臣子首先是一个人,而后才是一个臣。

    心思纯粹的人,对所有人的要求也纯粹,你能做到的事情,别人未必能做到,你这样克己奉公的时间长了,会没有朋友的,容易给自己招来无端的灾祸。”

    张汤背着手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回头瞅着云琅笑道:“云侯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云琅笑道:“风起于青萍之末,止于草莽之间,若不能明察于秋毫,山风浩荡之下,必有毁伤。

    有时候退而求其次,未必不是一桩美事。”

    张汤笑道:“我生于刀口,游走于刀锋,快活于血肉之间,快刀斩风若不成,则死于刀口便是,陛下要的是无畏的猛士,要的是咬人的獒犬,我若不能斩风,陛下就会换一把刀,换一条獒犬。

    我这把刀子,只能抵辱于奴隶人之手,受困于狱卒之间,或为锄头,或为犁铧,只能与粪土为伍。

    既然后路如此,不若见神杀神,见鬼杀鬼,一路这样拼杀下去,直到刀身折断为止,如此,也可快活一生啊。”

    云琅施礼道:“既然如此,我们共谋一醉,庆祝一下这个快活一生吧。”

    张汤大笑道:“正和我愿!”

    很多时候,云琅都觉得大汉的聪明人其实没有那么聪明,主父偃算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一生用尽手段,没有衰落之前,他就知晓自己的弱点在那里,却丝毫不加掩饰,反而将自己的欲望无穷的放大,最终被人家群起而攻之。

    只给后人留下了一个——日暮途远,我将倒行逆施这样的千古名句。

    张汤对自己的位置也有清醒的认知,不用云琅说,他自己也知道危机来临了,自从他处置了庄青翟,朱买臣之后,满朝文武就对他心生警惕,唯恐有一天会落到庄青翟,朱买臣的下场,现在,随着庄青翟事件逐渐平息,反攻倒算张汤的人已经在积极奔走。

    张汤落到一个什么下场,云琅是不在乎的,他只是不忍心这个自己认识了很久的熟人,最后落到一个连丧葬钱都出不起的地步。

    更不愿意眼看着他的亲眷被人弄进青楼,成为旁人用最下作的手段泄恨的目标。

    说到底,张汤是大汉所有酷吏中,云琅最欣赏的一位,毕竟,他们很熟。

    一场酒宴下来,张汤喝的酩酊大醉,时而纵酒高歌,时而痛哭流涕,时而瑟瑟发抖,时而困兽犹斗,最终,他还是沉沉睡去了。

    等云琅从大醉中清醒过来之后,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张汤已经离去了。

    宋乔将丈夫的脑袋放在腿上,轻轻地揉捏着他的太阳穴,苏稚站在一边不断地埋怨丈夫根本就不该喝这么多的酒。

    一碗苦涩的醒酒汤下肚之后,云琅变得更加迷糊,他准备继续睡觉,清醒的人日子不好过,还是迷糊一些比较好。

    睡了不到一个时辰,曹襄就来了,这让云琅再一次肯定曹襄就是他的灾星。

    很神奇,几千奴隶进了长安城,却没有疫病的消息传来,酷热的长安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奴隶水土不服还是死了百十个,其实都不是病死的,好多奴隶才开始有了发病的征兆,就被官府给结果了,都是被你最后一句话给吓的。”

    “你是说,这些人到底还是做了防疫准备?”

    “是啊,当然做了,你家全是高明的大夫,谁敢不信你们家的的话?

    长安城里发疫病是个什么恐怖的结果你以为那些人不懂?

    奴隶们没有一个能走进长安,阳陵这些都邑,全部都被养在乡下农庄里,跟你家一样,把大门关起来豢养。

    你出去看看,就会发现满长安乡下都是光脑袋的奴隶,你当初怎么对待那些军医的,那些军医就是怎么对待奴隶的,不过也好,一个个顶着一颗蛋头看着清爽。

    就是那些人家都托我来问问,你家什么时候才打开大门过日子,你家大门不打开,他们就不敢放奴隶出来,那些奴隶们就整日里不干活白吃白喝的,也是好大一笔开销。”

    云琅莞尔一笑,摇着头道:“其实有十五天的观察期就足够了。”

    曹襄怒道:“你家关大门,关了一个月!”

    云琅皱眉道:“这关你屁事,你家又没有奴隶!”

    曹襄冷笑一声道:“作为兄弟,看来你对我曹氏的规模还是没有一个清醒的认知!

    依附在我曹氏门下的家族就有十一支,我曹氏本宗当然不用奴隶,丢不起那个人。

    可是,用奴隶对家族不是坏事情,本宗不用,难道那些分支也用不得?

    告诉你,这一次的奴隶买卖,曹氏分支拿到了一千三百个奴隶。”

    云琅惊愕的张大了嘴巴,瞅着曹襄道:“你家是最大的奴隶主?”

    曹襄摇头道:“才不是呢,卫皇后才是最大的奴隶主,她准备效仿阿娇,准备在新丰市也建立一座大城,你看着,用不了多久,卫皇后就会亲自来你家视察农桑,说不定会带刘据过来亲农,你还是早作准备吧,如果阿娇不满意,你到时候生死两难呐。”

    云琅微微一笑,拍拍依旧发昏的脑袋道:“别忘了,我们是司农寺少卿,皇后想要问农桑事,不问我们问谁?

    我当初打造云氏农庄的时候,就是抱着要把这里弄成一个人人都可以来看,人人都可以效仿的地方。

    别说皇后来我会热情招待,哪怕是黄氏派人来学农桑事,我也会让他们满意而归。”

    曹襄吧嗒一下嘴巴道:“这些话你该等陛下与你奏对的时候说,在我跟前说太浪费了。”

    云琅点点头,觉得曹襄的话说的非常有道理。

第一一六章肥膏?() 
    第一一六章肥膏?

    一件事情从发生到形成会有一个很长的酝酿期,就像巨石从山坡滚落,开始的时候很缓慢,一旦重力加速度在石头上完成加注之后,外力就很难改变它运行的轨迹了。

    张汤就是一块石头,一块从山坡滚落的石头,而起他的滚动速度已经快到了巅峰,这个时候,除了期望这块石头比较坚硬不会破碎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至于这块石头会砸到谁,云琅不怎么关心,毕竟他只是一个站在别的山头上眼看石头滚落的人。

    很久没有见到刘彻了,云琅并不想念他,如果可能,他这一生都不想见到他。

    八月的时候云琅还是见到了这位帝王。

    今天是皇太后去世八十一天的时候,也是最后一次大规模祭拜的日子,文武百官,乃至后宫嫔妃一个都不少。

    昔日,刘彻的颌下只有一些短须,这一次见到他之后发现,他的胡须已经串的满脸都是,再过一段时间,刘彻就会有一脸漂亮的大胡子。

    他的母亲已经去世了,他不用再装作自己很年轻的样子,来讨好母亲。

    刘据,是一个很瘦弱的孩子,站在魁梧高大的刘彻身边就像一只小鸡站在雄鹰的脚下。

    刘彻对这个瘦弱的皇长子明显不怎么欢喜,虎步龙行之余,刘据只能竭力奔跑。

    卫皇后的脸上蒙着一层白纱,云琅看不清她的脸,但是,从她有些匆忙的步伐中,云琅看到了她的焦灼。

    不被皇帝喜欢的皇长子素来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公孙弘神色难明,他永远都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桑弘羊目光炯炯,他在行走间,就已经把这一幕记在心里了。

    阿娇破例跟卫皇后出现在同一个场合,怀里抱着小小的蓝田公主,在别的贵妇都向卫皇后施礼的时候,她骄傲的如同一只毛色斑斓的公鸡。

    “把你表弟背起来!”

    就在云琅跟曹襄两人看热闹的时候,长平不知什么出现在曹襄身后,声音非常的清冷。

    曹襄回头瞅瞅母亲,又瞅瞅抬头看远处的云琅,快走两步,来到皇帝身畔,嘿嘿笑着把刘据丢上自己的肩膀,让他骑坐在脖颈上。

    刘彻瞅了一眼曹襄,微微皱皱眉头,却没有阻止曹襄这样做,继续沿着阳陵的步道前进。

    曹襄的个子不算矮,刘据骑在他的脖颈上之后,脑袋就跟父亲一样高了。

    卫皇后的步伐终于慢下来了,看得出来,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由两个宫女搀扶着前进。

    曹襄自然不敢跟皇帝并排行走的,所以很自然的落在后面,继续跟云琅一起并行。

    “我很倒霉。”曹襄眼睛成了三角形。

    “忍着吧。”云琅的眼珠子转了一下。

    “我他娘的成了皇长子的死党!”曹襄在努力的翻白眼。

    “坚持一下,看看有没有法子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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