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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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乡- 第3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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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彻点点头,抬头看见双腿哆嗦的仆役对云琅道:“你家的仆役都穿着新衣干活吗?”

    云琅笑道:“平日里这些人干活的时候自然不是这样的,听说贵人要来,自然要穿戴整齐一些,免得有碍观瞻。”

    刘彻摆摆手道:“平日里怎么做,现在还怎么做,穿着厚厚的衣衫还怎么干活!”

    云琅喊来了平遮,吩咐一声,平遮就去了别的车间。

    刘彻从石槽里捞出一把黏糊糊的纸浆,放在鼻端闻一下,皱眉道:“有味道。”

    云琅笑道:“造纸之前要不断的漂洗纸浆,就是为了去除杂质跟味道,等这些纸浆经过蒸煮再漂洗之后,就会消除味道,只是造纸的过程中,需要大量的水。”

    刘彻来到水车边上,看着转动的水车源源不断的从水渠中把水舀上来,就着清澈的水流洗洗手,然后看着水顺着水槽倾泻而下,每当工匠把一桶磨好的纸浆倒进另外一个石槽里,就会打开主水槽挡板,让清水冲刷那些纸浆,最后再把纸浆带去下一个车间,点点头道:“构思确实巧妙。”

    云琅肃手邀请刘彻去下一个蒸煮车间去看,一边走一边解释道:“水流带走纸浆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清洗的过程,等纸浆流淌到蒸煮车间之后,多余的水流就会通过纱网流走,只留下纸浆,这时候,工匠们就取纸浆方进大锅蒸煮。

    陛下要看的下一个车间,就是专门干这事的。”

    来到蒸煮车间,刘彻忍不住笑了,只见仆役们一个个只穿着短裤,光着脊梁把一筐筐纸浆倒进热气蒸腾的大锅里蒸煮,显得非常勤快。

    “陛下,他们不是装着忙碌,而是不能停下来,一旦他们停下来了,上一道工艺供应的纸浆就会堆满水槽,纸浆水一旦从水槽上方溢出来了,就会丢失很多物料,这是不允许的。”

    刘彻皱眉道:“如此说来,他们只要开始干活了,就不能停?”

    云琅点头道:“是啊,微臣把这个操作的法门称之为流水线。一旦发动,水流从磨坊出来之后,直到抄纸结束,变成一张张的白纸上墙的过程就会源源不断,直到第一道工艺没有继续供应纸浆为止。”

    刘彻不置可否,看样子对云琅如此压榨仆役的行为有些不满。

    他亲眼看见仆役从大锅里捞出热气蒸腾的纸浆倒进另外一个水槽里,这才离开了这个车间。

    造纸其实就是一个捶打,漂洗的过程,很简单,一柱香的功夫刘彻就已经站在了贴满纸张的木板前面,亲自从木板上揭下一张纸,亲眼看着这张纸被工匠胆战心惊的裁去边角的废料,整个参观过程这才算是结束了。

    “百十个工匠忙碌一上午,就造出来这么一点纸张,物力维艰不是一句空话。”

    云琅瞅瞅皇帝的脸色小声道:“其实已经不少了,这些大张的纸,如果裁成合适写字的纸张,上面足够载录百万言。”

    随着云琅小声解释,刘彻脸上的凝重之色缓缓消退了,自嘲的笑道:“朕总是习惯把这东西跟竹简,木牍来比。”

    云琅笑道:“陛下如果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事情,微臣一定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彻没理会云琅的谄媚之言,回头对一个粗壮的如同人熊一般的大汉道:“今日所见所闻不得外泄!”

    大汉抱拳施礼道:“喏!”

    刘彻来到了院子里四处打量一下,指着他没有进去过的一排房子道:“那里是干什么的?”

    云琅犹豫一下,立刻道:“是一种新工艺的实验场所,工艺还没有弄明白,继续在实验中。”

    “什么工艺?”

    “如何能在一日之内抄录成千本书数十万言的工艺……”

    “有这样的工艺?”刘彻大为惊奇。

    造纸也就罢了,毕竟是以前就有的东西,至于如何在一日之内抄录上千本书,数十万言这样的事情,如果不耗费巨大的人力,他觉得只有鬼神才能做到。

    “有道不让?什么意思?”

    才来到这排房子前面,刘彻就看到了挂在门楣上一个牌匾不解的问道。

    云琅摇摇头道:“微臣也不知道,是一个对字对笔墨有很深研究的家伙挂上去的,平日里微臣想要进去,他都支支吾吾的,似乎很不愿意让微臣进去。”

    刘彻停下脚步,瞅着屋子里忙忙碌碌的五六个人皱眉道:“还有你这个家主管不了的人?”

    云琅陪着笑脸道:“有才能的人脾气总是怪异一些。”

    刘彻听了云琅的解说,哈哈大笑,抬手重重的在云琅肩头拍了一巴掌道:“该杀的时候还是要杀的,不好管束的有才之士才是国朝的麻烦!”

第八十三章大胆的陈铜() 
    第八十三章大胆的陈铜

    “我说过了,这里不许喧哗!”

    一个身高八尺的大汉精赤着上身猛地推开门户,冲着门外的人大吼。

    胸前一巴掌厚的护心毛乱糟糟的扑在胸前,形貌凶恶至极。

    “手下留情!”云琅只来得及喊出这四个字,那个彪形大汉先是被刘彻那个跟人熊一样的护卫踹的飞了起来,不等他身子落地,四个同样彪悍的护卫已经追了上去,腰间的长剑已经出鞘,狠狠地向彪形大汉的四肢剁了下去。

    “别伤他!”刘彻依旧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对这个突兀出现的彪形大汉造成的威胁丝毫不在意。

    四个护卫手里的一巴掌宽的阔剑顿时从劈砍,变成了横拍,云琅呲着白牙听见四声响亮的铁剑拍在肥肉上的巨响,只听声音,他就知道应该很痛。

    大汉来不及惨叫出声,下巴就被一双大手捏住,稍稍一用力,他的嘴巴就张开了,一颗核桃大小的带眼木球就被塞进了嘴里,用两根连接在木球上的带子牢牢地绑缚在他脑后,与此同时,小拇指粗细的牛筋绳子,已经落在了那家伙的身上,一眨眼的功夫,壮汉倒攒四蹄的形象已经出现在云琅的面前。

    人熊手里的长剑点在那家伙的后脑勺上,他只能乖乖的将脑袋杵在地上,即便身上的疼痛快要让他疯狂了,他也不敢动一下。

    “这就是你说的人才?”刘彻饶有趣味的打量着惊骇欲绝的陈铜。

    云琅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道:“他叫陈铜,平生最擅长刻字,世代以刻字为业,乃是阳陵邑乃至关中手艺最好的刻匾匠人。”

    刘彻点点头指着门楣上的“有道不让”四字道:“朕就奇怪,这四个字乍看起来模样不错,却少了神韵,此人没有读过多少书吧?”

    “回陛下的话,说来可笑,这些字只要分开,此人没有不认识的,没有不会写的,如果连在一起,那就不解其中意了。”

    刘彻哈哈大笑,抬脚上了台阶四处张望了一下道:“如此说来,此人之所以认识字是因为谋生之故?”

    “正是如此,他认识字却无人教导他字中含义。”

    刘彻淡淡的道:“终究是一介匠夫罢了,你口中的人才就是这样的人吗?”

    刘彻有些失望。

    云琅从屋子里搬出一块木板,放在门口道:“陛下请看,这就是此人的价值所在。”

    刘彻走进看了一眼木板,发现这些字刻反了,认了片刻才轻声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关雎》,刻在木板上做什么?”

    云琅又拿来一张纸,贴在木板上道:“如果将墨汁涂抹在木板上,然后再用纸张蒙上去,用扫帚扫平,然后把纸张揭下来,这首《关雎》就会被印在纸上,而后再将纸张装订成册,即可成书!

    陛下且看,这里有一些半成品。”

    “咦?”刘彻惊奇一声,快步来到云琅所说的半成品前面,只见纸张上黑乎乎的一片,中间白色的痕迹才是字的模样。遂不解的问道:“不如手抄来得快。”

    云琅笑道:“一本两本十本,自然是手抄的快些,如果这些通书需要成千上万本,自然是印刷来的快。”

    刘彻思索一下点头道:“朕的文告,律法,如果也用此法印刷,确实减工百倍。

    就是字迹模糊一些,不好诵读。”

    “陛下,这些木板上雕刻的字乃是阴刻,想要字迹清楚,就需要动用阳刻。

    阴刻与阳刻的区别就是一个印出来的字迹是白色的,其余地方有大片的黑色,阳刻印刷出来的字是黑色,其余地方是白色,如此一来,字迹要清晰的多。”

    刘彻又看了云琅拿过来的阳刻木板,有些高兴地问道:“是否已经可以印刷了?”

    云琅见其余的几个工匠都跪在地上如同鹌鹑一般乖巧,就知道他们是指望不上的,就亲自动手,取来了墨汁,刷在阳版上,稍微等了片刻马厩用笤帚把纸张刷在木板上,然后轻轻地取下,一连印刷了六七张才停手。

    云琅指着其中撕破的三张纸道:“还是不成,墨汁的黏性太强,会把纸弄破,而且也会降低印刷速度,还需要继续改进墨汁,微臣认为墨汁中应该添加少量的蜂蜡,可是添加了蜂蜡之后,墨汁就很难沾附在纸张上,这就需要陈铜他们继续试验,直到找到一种既能不粘连印版,又能清晰附着纸张的墨,说起来简单,想要找到真正的好墨,难如登天啊。”

    刘彻忽然笑了一下,指着云琅问道:”你西北理工学的就是这些学问?“

    云琅立刻笑道:“是啊,是啊,都是这些小学问,大学问都留给国朝的博士们去做。”

    刘彻意味深长的看了云琅一眼道:“这些小学问弄透弄清楚之后,可比那些大学问有用多了。

    我大汉多得是皓首穷经的博士,少的是你们这种干小事情的人,哈哈哈……学问,学问,天下的学问何其多……慢慢试验吧,等你们找到了合适的墨,就告诉朕。”

    刘彻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离开了这间小小的印刷作坊,不知道为何,云琅总觉得这位大汉皇帝似乎有些悲伤。

    虽说作坊不大,刘彻还是看了足足两个时辰,走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

    阿娇贵人也结束了她的牌局,跟刘彻一起上了一辆大马车回长门宫去了。

    宋乔一干贵妇也显得极为激动,今天这一遭算是来对了,不但跟阿娇贵人打了一场牌,还见到了陛下,虽然陛下连看他们一眼的意思都没有,一个个依旧欢快的如同小鸟一般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苏稚哭丧着脸抱着一个很沉的樟木匣子,云琅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金锭子跟各种首饰,如果农家小户得到其中一个,就能乐昏过去,而苏稚看起来已经快要哭了。

    目送宋乔带着意犹未尽的妇人们去家里打牌,苏稚把木箱子丢给云琅委屈的道:“她们不准我打牌,只让我在一边看着,不论谁赢了,都会给我塞一个金锭……夫君……她们都欺负我,把我当小孩看。”

    云琅搂着苏稚拍拍她的后背笑道:“现在跟我去去看一个人,看到了他,你就会明白,那些人都是在宠你,而不是在欺负你。”

    皇帝走了一阵子了,陈铜依旧被倒攒四蹄丢在地上,他的四个弟子依旧跪在地上,没人敢动弹。

    苏稚惊恐的看着陈铜一身横肉上的四道可怕的红色坟起,低声道:“恐怕已经上了内腑。”

    云琅叹息一声解开了陈铜脑后的带子,取出他嘴里的木球,捏着他的腮帮子用力一托,算是合上了脱落的下颌。

    陈铜不等云琅慢慢解开他的绑绳,活动一下嘴巴,就留着口水问道:“刚才来的是陛下?”

    云琅点点头道:“你是我见过的胆子最大的人,也是我见过的人中运气最好的人。”

    陈铜点点头,眼睛却在泛白,咯喽一声就昏死了过去。

    苏稚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选了最粗壮的一根刺血针刺进了陈铜身体上的血棱子,一股暗红色的淤血就顺着刺血针的间隙汩汩的流淌出来,眼看着淤血放尽,云琅对陈铜的是个弟子吼道:“还跪着干什么,快过来照顾你师傅。”

    那四个泥雕木塑一般跪在那里的学徒,似乎被云琅的一声断喝,下的回了魂,各自呻吟一声,软软的倒在地上,其中一个胯间很快就濡湿了一片。

第八十四章莫名其妙的上进心() 
    第八十四章莫名其妙的上进心

    刘彻可怕就可怕在他有一言断人生死的权力。

    皇权在以前的时候,对云琅一干天之骄子来说就是最好的卧谈笑话,跟阎王爷一样都是虚无的,直到他来到了大汉朝之后,才对皇权有了切实的认知。

    诺大的天下都需要随着他的心思运转……从生到死。

    阎王爷决定人生的生死只是一个传说,而刘彻真的可以决定!

    这时候再将什么个人尊严真的就是跟自己的生命过意不去了,来到大汉之后,云琅看的死人实在是太多了。

    一个人哪怕满腹锦绣,有着天人一样的资质,脑袋被切下来之后,就是一具臭皮囊罢了。

    陈铜的伤很重,他却没有半点抱怨的意思,反而一个人时不时地偷笑一声,看样子,骂了皇帝还能活着这件事,能让他吹一辈子。

    他甚至都没有想过,皇帝到底该不该这样对他。

    被吓尿的那个弟子疯了……皇帝到来的那一刻强大的气场彻底的摧毁了他的灵智。

    苏稚在看了陈铜跟那个已经吓疯掉的学徒的模样,终于不再抱怨别人毫无理由的用钱羞辱她的事情了。

    其余几个学徒很想用吓唬的方式来治疗那个只知道流口水的兄弟,可惜,不论他们如何努力,也改变不了他们的兄弟已经疯掉的事实。

    陈铜对他的徒弟疯掉的事情不是很在意,他甚至认为能被皇帝吓傻是一种福气,这是很难理解的古人思维。

    在云琅临走的时候,他还拍着胸脯说,只要他能下地了,就可以继续研究墨,看看给里面添加点什么东西,才能让墨真正成为印刷利器。

    人就是这样,只要别人过的比自己惨,就很容易满足,比如苏稚早不悲痛了,坐在马车里面倒腾她刚刚获得的几样漂亮的首饰。

    云琅瞅着她傻笑着数钱的模样,就暗自叹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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