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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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乡- 第2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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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的长安城正是柳絮飘飞的季节,风一吹,漫天都是白色的柳絮,有的吹进了皇宫,有的吹进了豪门,更多的却飞进了寻常百姓家。

    於单直愣愣的躺在床上,已经整整六天了,这六天,他只进了一些水,整个人都已经消瘦的没了人形。

    涉安侯府的匾额就挂在楼阁外面,睡在左边偏殿的於单一抬头就能看见那四个刀砍斧凿一般有力的大字。

    一个高个子宦官提着一个水壶匆匆的自外边走进来,掀开了於单身上的毯子欢喜的道:“呀,不愧是涉安侯啊,这才几天,伤口就结痂了,只要不见水,再有四天就能下地了。”

    於单勉强吞咽下去了一口水,他的身体就像一截干枯的木头,极度的需要水的润泽,那个高个子宦官却不再给他喂水了。

    “现在要少喝水,一旦要解溲了,会弄坏伤口的,再忍忍,伤口长好了,你就可以随便喝水吃饭了。”

    於单嗫喏两下,终于小声道:“我的手没力气了,你能不能帮忙杀了我?”

    高个子宦官掩着嘴轻笑道:“这种话啊,我们都说过,可是呢,等伤口好了,小黄门的衣衫穿上了,有没有那个东西又有什么打紧?

    你不知道啊,没了那东西的好处多多,你以后慢慢体味就会知道,这里呀,先卖个关子,等你知道好处了,嘻嘻……”

    於单努力的转过头,继续看着一大坨柳絮从宫墙外面飘进来,他想探手捉住,那团柳絮却从他的指缝中间溜走了,最后撞在墙壁上,跌落在墙角。

    於单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生命就跟那团柳絮一般轻飘飘的没了重量,以后要飞到哪里,就要看风向了。

    “你不准备跟老夫一起乘坐马车么?”

    何愁有身上盖着毯子,舒坦的躺在硕大的四轮马车里,朝骑着马,脸色煞白的曹襄问道。

    曹襄摇摇头道:“京畿五十里,我没有资格乘坐马车。”

    何愁有微笑着点头道:“是个守规矩的孩子,等五十里过了,你就可以上马车来陪老夫了,到时候跟你好好地说道一下什么是规矩。”

    曹襄摇头道:“我准备了马车,比您乘坐的这辆更好。”

    何愁有翻了一个白眼道:“不堪大用,终究脱离不了纨绔本色。”

    曹襄咳嗽一声道:“小子其实一向喜欢听先辈讲古,可是听您讲古的代价太大,再来几次,小子的小命就难保了,您还是去跟云琅谈古论今吧,他比较博学。”

    “那个小子太过圆滑,整个人就跟球一样滑不留手,他知道老夫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所以啊,他做的事情都在规矩之内,从未逾越一步,就这一点来说,你远不如他。”

    曹襄咳嗽着笑道:“遇到我面对的这些问题,阿琅来了,也只能这么办,也只能借助您的虎威来成事,不论是他来,还是我来结果不会有什么不同。”

    何愁有从旁边摸出一个水壶来,喝了一口凉茶道:“不会的,老夫的虎威就在那里放着,明摆着就是让你们借的,这也是陛下的意思,所以你们完全可以借用啊。”

    曹襄的脸色变得阴沉哀怨:“为何小子借了,却要被您惩罚?”

    何愁有冷哼一声道:“不告而取谓之贼也!老夫的虎威放在那里,你自然可以借,可是啊,你告诉老夫了没有?”

    曹襄痛苦的捶打一下胸口道:“我以为不用说,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你以为?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小的四代国侯可以猜测陛下的心思了?

    陛下给你的,你可以拿,陛下没有明说给你的,你就只能看着,伸手砍脚,伸腿剁头,都是轻易之事。

    你来之前难道云琅就没有嘱托过么?”

    “阿琅说,回到长安,事事都要请教老祖宗,即便是有事,也要跟老祖宗说清楚!”

    何愁有放下茶壶闭上眼睛道:“看样子你的这顿惩罚挨的不冤枉。”

    曹襄替蛋头拉好了马车帘子,瞅着青草萋萋的远方,叹了一口气。

    他觉得长大之后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好玩的,年轻的时候什么事情都似乎是理所当然的,长大了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不会围着你转。

    他有无数条道路,道路与道路之间总是在碰撞,总是在覆盖,且一层覆盖一层,永远都没个尽头。

    人就像一只不断跳跃的猴子,从这一条路蹦跳到另外一条路上,被母亲抱着行走一程之后,后面的路就要靠自己蹦跳下去,没有那一条路会刻意的在脚下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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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章云琅美好的一天() 
    第一二零章云琅美好的一天

    自力更生当然是一个很好的出路,只是执行起来比较困难,还会被人打。

    羌人妇人打起架来比男子还要来的彪悍。

    一个小小的羊毛口袋数量的纠纷,一群妇人就在军营里大打出手,出手之狠毒,下脚之彪悍,完全出乎云琅的预料之外。

    挖眼,抓舌,撩阴,袭胸更是精彩纷呈,让云琅大呼过瘾。

    本来好好地站在一边看把戏的云琅,被天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一块石头砸破了脑袋。

    血一下子就从脑袋上流下来了,惹得一边看护云琅的家将王胡惊叫连连。

    苏稚检查之后,发现只是皮外伤,就用干净的麻布包扎一下了事。

    正在抱怨那些乡野村妇野性难驯的云琅忽然发现眼前的苏稚憔悴的厉害。

    摸一下她的额头,这才发现这个小女子烧的很厉害。

    “昨夜洗澡之后贪凉就吹了一下风,结果,今天早上就感觉不舒服。”

    听了苏稚的辩解,云琅立刻就推着苏稚来到了卧室,将她放在床榻上,盖上厚厚的毯子,然就去煮了一剂小柴胡汤,这可是医圣张仲景的不传之秘,被云琅从后世弄来之后,成为了大汉最好的一道汤剂。

    “苦!”

    苏稚喝了一口温热的汤药之后就皱起了眉头。

    云琅拍拍脑袋,然后就疵牙咧嘴的从自己的行囊里掏出一罐子糖霜来,装了一勺子药汤,就用湿润的勺子背面沾点糖霜喂苏稚喝药。

    身为医者的苏稚自然是知晓药是苦的,也不畏惧喝苦药,只是当云琅伺候她喝药的时候,未免就娇气一些。

    汤药加了糖霜之后,味道估计更差,苏稚喝的很是香甜,相比汤药,她更喜欢云琅伺候她。

    “那些妇人为何打架?”

    “一个妇人说她编织了十一条羊毛口袋,另一个妇人说她只编织了十条口袋,还说那个妇人因为陪收口袋的胥吏睡觉,所以才敢多说一条。

    然后,然后她们就打起来了。”

    “那个妇人到底跟胥吏睡了没有?”

    苏稚看事情的角度很奇特,明明两群妇人人头都打成猪头了她不理会,现在只关心妇人跟胥吏间的那点事。

    “不知道啊,这些妇人的算学不好,经常一五得七,二五十八的乱算,总之,就一个目的,用最少的口袋换最多的钱,胥吏是直接跟她们打交道的,这种事说不准的。”

    “你就不管管?”

    “管?我脑袋都破了,还管?你知道不,在咱家刚来上林苑的时候,家里一大群的妇人,春天来的时候,一个个跟野男人钻进麻籽地地里乱来,刚开始的时候,我路过的时候吼一嗓子,还能惊起无数的野鸳鸯。

    后来我再吼,没人当一回事,只能让老虎下地去撵……后来老虎下地都不管用了,就只好听之任之。”

    苏稚咬着牙恨恨的道:“以后这件事我来管……没点章法了!”

    云琅轻轻地拍拍这个未来的地主婆的脸道:“会招人恨的,小心人家背后吐你口水。”

    苏稚趁势将云琅的手抱在怀里,满是憧憬的道:“等我们回去了,师姐管家,我管外边,总要让云家结束这个乱糟糟的模样。”

    云琅笑道:“你要是有精力,有时间,爱管什么就去管什么,不过啊,我告你,你要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你的医馆上,那才是你一展所长的地方。

    管仆妇?我费尽心力让你医术大进可不是为了管仆妇媾和的。

    平日里可以把这事当成一项散心的事去做,等你的医馆变成半座城那么大的时候,估计让你管,你也没兴致。”

    “半座城那么大的医馆?”

    “是啊,不算很大,你要知道,以后啊你的医馆不仅仅要给达官贵人看病,也要给平民百姓看病,更要给军中将士们看病,如此多的病人,医馆不大可不成。”

    “我们要把医馆开的那么大么?”

    “必须的,只有开的大,才能长久。”

    “长久?”

    “对啊,医馆这东西啊,开的时间越长,信誉度就越高,阿娇还想要在全国范围内给百姓看病呢,这时候总得需要一个基地吧?

    你的医馆就是最好的基地,到时候来医馆学医的人会络绎不绝的,慢慢的就会形成一个学科,等到你老的走不动路的时候,也就会有人跪地喊你老祖宗的。”

    “真的会有那一天?”

    “必须有那一天,只要你持之以恒的坚持下去,日后的成就远超你璇玑城。

    说句实话,我有些看不起你爹娘他们,大好的清平世界不出山反而躲起来了,真不明白他们在想什么呢。

    知道不,淮南王刘安,就是刘陵她父亲,集道、阴阳、墨、法矩子大家历经十年编篡又联合董仲舒将一部分儒家学说糅合起来弄成了一本集大成之作——《淮南鸿烈》。

    其中最著名的一篇叫做“塞翁失马”,就这一个故事里的寓意,宣讲上几千年都不成问题。

    如今啊,儒家在占据朝堂,道,墨,阴阳在专攻藩王,你们医家却避世隐居,呵呵,再过一些时候,难免会沦落为下九流。”

    苏稚难过的靠在云琅怀里道:“我父亲常说,只有别人来求我璇玑城,没有我璇玑城求人份。

    还说当今天子刚愎自用,驭天下,如驭牛马,璇玑城既然得不到尊重,不如朝饮松露,暮餐云霞,求一个清心寡欲,自由自在。”

    云琅点点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父亲喜欢清静无为,你却喜欢人世繁华,这都没有错。

    既然你父亲不愿意出山,我家的苏稚出山好了,穷一生之功,让医家出人头地,给日后想要出山的医家子弟开辟一块可以济世救人的场地。”

    苏稚往云琅的怀里靠了靠闭着眼睛柔弱的道:“我可能干不来这样的大事。”

    云琅嘿嘿笑道:“这世上的大事啊,有一半是干出来的,另外一半啊,是吹出来的。

    等你干啊干啊的,突然有一天,你会发现你已经达成了目标,成功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你负责努力干活,我呢,就帮你努力的鼓吹,迟早让你超越扁鹊成为天下第一神医!”

    “不要啦……”

    “必须要,以后你被弄上神坛的时候,别人问上面为何还有一个美男子,庙祝就会告诉别人,那是苏稚神君的夫君!

    你看,我也跟着沾光……”

    在云琅编织的光怪陆离的瑰丽空间里,苏稚幸福的睡着了,嘴角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意。

    云琅从苏稚的屋子里出来,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哄这个丫头睡觉不是一般的难。

    聪明女人就这点比较麻烦,不好骗,想要骗过她们,骗人的话就必须要有技术含量,不像傻丫头,只要告诉她明天给她买件花衣裳就能让她美的鼻子冒泡。

    前院的羌人妇人们的战斗也结束了,一个披散着头发,衣衫凌乱满脸是血的继续排队交易。

    胥吏的模样也好不到那里去,脸上多了一道抓痕,一边骂骂咧咧的要妇人不要胡乱算数,一边熟练地清点货物,并不时地丢出去一大把铜钱,让那些妇人追着满地捡。

    云琅摸摸脑袋上的纱布,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很和谐,生活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十全十美的只有图画跟绢花。

    春风有催产作用,几场春风过后,城外的农田里就冒出来一大片,一大片的麦苗。

    沿着大河修建的自流渠里流淌着清澈的河水,按照地域的高低,将水源送到了每一块农田边,仲春的一场水,对麦苗至关重要。

第一二一章 捉襟见肘() 
    第一二一章捉襟见肘

    羌人妇人越来越富裕,也变得越来越彪悍,这是云琅特意给羌人妇人培养的一种气质。

    以至于他的脑袋被打破,都没有追究任何人的麻烦,这让那些妇人更加的骄横跋扈。

    做主人就要有主人的气质。

    为了保住这股气势,受降城的劳动报酬给的非常的不合理,男子们在工地上累死累活的背石头,一天赚到的钱,也仅仅够他一人温饱。

    而女子们则利用各种编织,一个人就能轻易地养活一家子。

    经过云琅不断地挑拣,最终发现,军中对羊毛口袋的需求几乎没有止境,羊毛口袋居然才是受降城最畅销的一种货物。

    这种口袋细长,可以放在骡马背上托运粮食以及别的物资,虽然不算轻便,却极为结实。

    即便是送到内地,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经济能力急剧上升,让羌人女子的地位得到了立竿见影的提升。

    而地位最高的妇人,则是跟随苏稚一起照料伤兵的那些妇人,她们每日里只要照料好伤兵,就能获得羌人男子想都不敢想的金钱。

    由于妇人的数量众多,大部分还带着孩子,所以,对于受降城这样的经济政策,只要妇人们没有意见,那些男子是无话可说的。

    更何况,大部分的男子都是奴隶……

    郭解经历了那个难熬的夜晚之后,终于收获了骑都尉军士的信任,这对他的捕奴大业极为有利。

    有了军队的许可,他甚至可以将羌人奴隶运往关内销售,从而获取更加爱丰厚的利润。

    草原上或许能看见放牧的妇人与幼童,绝对看不见几个放牧的男子,他们或者死于兵灾,或者被匈奴人,或者被汉人给捉走了。

    双管齐下之后,河曲地形成了微妙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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