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浩本来享受着众人的吹捧和赞誉,此时见大厅渐渐恢复了安静,一时间不知所以然,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去,也注意到了苏辰的奇怪。
众人都保持着矜持,李肃却是个急性子,他径直起身,直接走向了苏辰所在的位置,盯着那桌子上的蔡侯纸一看,瞬间吸了一口气,目光同样被吸引住了。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紧接着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于是陆陆续续有人往苏辰的位置走去,慢慢地将他三人围了起来。
王智看到众人的奇怪动作,心中正犯迷糊,不过他身为太守,却是不得不在乎礼节,只好出声问道:“诸位这是怎么了?何以驻足在苏司马身侧,莫不是苏贤侄有何惊人之举?”
“哈哈哈哈!”听到这话,王智右手边安然就坐的众人都忍俊不禁,众所周知,苏司马的儿子是远近闻名的废材,今日惹得大家纷纷移步侧目,想来是做出了什么荒唐的诗文,贻笑大方。
众人这一笑,紧接着就听崔浩接话道:“王使君,蔡大家明鉴,苏司马之子苏辰六岁开始筑基,筑基九次,终究未能踏上武道之路,在这五原郡,谁都知道这苏辰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材,今日引得大家侧目驻足,想必是闹出了不小的笑话。”
“哦?”蔡邕闻言捋捋胡须,也把目光转移过去,只见原本还能瞥见一丝小缝的苏辰三人,此刻已经被牢牢围住,水泄不通,任一缕光都无法透进去。
在座的二百宾客,驻足观看者怕不下五十人,这么多的人围在一起,却鸦雀无声,实在是让人好奇得紧。
那围观的众人中,也不乏家学渊源之辈,此时此刻,看到苏辰写在纸上的几句诗词,读得摇头晃脑,只觉得意犹未尽,一会儿点头赞和,一会儿又摇头不止。
这一幕奇观直把蔡邕看得心如猫抓,他倒是有心去看个究竟,可却不能像台下的众人一样拉下面皮,去看一个小儿的嬉戏之作,若真如此,那他可真就是把脸丢到姥姥家了。
可越是这样,他心中就越发好奇,也不知道这传闻的“废材”究竟写出了什么东西,怎的引得大家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可就是没人说话呢?
崔浩本来正和王休调笑苏辰这个五原郡的废材,可看到响应者寥寥无几,而围观的人群却在不断增多,心里也有些奇怪,莫非这苏辰真的写出了什么传世之作?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个想法刚刚一升起,就被他遏制住了,谁不知道苏辰文不成武不就,别说苏辰了,就说他父亲苏寔,也不过是个只知道舞刀弄枪的武夫,要说苏家能出什么大文豪,那是打死他都不相信。
或许是感觉到他的不安,王休把手放在他肩膀上,轻声安慰道:“崔郎不必猜疑,料想那苏辰也没甚文采,若他真有本事的话,又何至于到了今时今日才显露出来?”
“是啊!”崔浩闻言果然安心了不少,附和道:“介安说得有道理,这苏辰九次筑基都失败了,若是有学文的潜力,恐怕早就走上了这一条道,虽然学文比不上武将和文修,可到底也是仅次于这两者的晋升门路,要是苏辰有这个潜力,苏寔这老匹夫没道理把儿子的前途就这么白白耽误了。”
可不是嘛,在这大汉,要想成为人上人,成为统治阶层的一员,只有三条途径,要么筑基学武,踏入武道,将来成为武者,进可为朝廷武官,牧守一方,拜将封侯,退可为江湖豪侠,结社自保,造福桑梓。
其次就是出生于世家或者拜入大门大派,学得那练气之法,成为文修,修炼术法,待得精神力有成,神魂凝实,便可过目不忘,出口成诵,举一反三,灵智大增,无论是继续追求缥缈仙道,还是入朝为官,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最后就是文不成武不就,没有门路的寒门士子,这些人只好老老实实的读书识字,学得一肚子韬略,或为清谈客,自诩名士风流,或卖帝王家,也可光耀家族。
所以在崔浩看来,苏辰如果真能够学文的话,那他早就走上这条路了,虽然要拜一位经学名师不容易,可以苏家的底蕴,却是很容易办到的事情,苏辰既然没有走上这条路,那自然证明他根本不是这块料,所以现在又怎么能够写出让人惊叹的诗文呢?
崔浩不相信,王休不相信,没有前去围观的宾客们也不相信,但是这里面,唯一有个人表情有异,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郭文。
和其它人不一样,郭文自从坐下来后就一直自斟自饮,对于众人奇怪的动作仿佛早有预料一般,丝毫不以为意。
只是偶尔,他会带着一脸诡异的笑容,不时地看向苏辰这边。
王智见到围观众人不和他搭话,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只好假装咳嗽两声,高声问道:“咳咳,诸位,诸位!诸位有何发现,不如也让本君目睹一番如何?”
王智本想咳嗽两声引起大家的注意,可却没有一人回应他,这简直把他气得老脸发红,要不是顾忌众人在此,恐怕立刻就要发飙了。
蔡琰看到先前意气风发的王使君急得上蹿下跳,没来由地遮住脸扑哧一笑,随后或许是觉得不雅观,很快就恢复了原样,没有任何人看到,跟着也对围观的众人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崔浩再也坐不住了,他觉得要是再这么下去,无论今晚他是否得了头名,这风头怕是都要被苏辰这个废物抢过去了,于是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迈步走了过去。
走到人群边上,他倒是想往里面挤,可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愣是没有撕开一条血路,他有心用上武力,可想了想还是作罢,毕竟要真是用武力挤进去,那他必然会落个不知尊卑,没有教养的名声。
所以思考再三,他也只能恨恨地在外围止步,伸长了脖子,如同长颈鹿一般朝里面看去。
苏辰此时也被大家的热情拉回了现实,他看了看被围得水泄不通的众人,又想了想自己方才不由自主地动笔,心中一阵狐疑,于是也不顾还没有写完的诗文,径直搁笔。
他这一搁笔,众人都仿佛大大地舒了一口气,李肃近水楼台先得月,率先一把抢过桌案上的蔡侯纸,朗声念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不错,苏辰下意识写下的正是太祖的这一首沁园春,雪。要说咏雪的诗文,身为后世人,最先想到的便是太祖爷这首大气磅礴的诗词了。
“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读到这里,李肃只觉得意犹未尽,可是蔡侯纸上却是再没有了文字。
不只是他,围观的众人看了,听了,也觉得意犹未尽,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可到底缺了点什么,又说不上来。
李肃的声音中气十足,即便是上首的王智和蔡邕也听到了,当他读出第一句的时候,蔡邕还没觉得有什么,等听到后面第二句“望长城内外”,他瞬间两眼放光,聚精会神地侧耳倾听,生怕听漏了任何一个字。
王智虽然没有表现得如同蔡邕那么激动,可也同样被这大气磅礴的诗句吸引住了,一时间听得摇头晃脑,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这首诗的主人给他带来的尴尬处境。
蔡琰也听到了这几句诗,她是有鉴赏力的,“欲与天公试比高”这一句一结束,她顿时就被对方的豪气吸引了,想她如今的处境,可不就希望有这么一个大英雄,脚踏着五彩祥云,将她乃自她的家族拯救出来吗?
偏偏在这首诗里,她就读到了一股英雄豪气,一股让她心折的英雄豪气,虽然隔着围观的人群,她看不到苏辰的样子,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刚才那不约而同地对视,只觉得此人便是那个能够拯救她的英雄。
和众人不同,当崔浩听完最后一句时,如遭雷击,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个五原郡远近闻名的废材,怎么可能写出这么好的诗文?
这一定不是他写的,一定不是!
他脑子里这么想着,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这时候灵关一闪,突然想到:
“对了,这首诗总感觉不完整,想来是这废物偶然之间没有记完全,我就说嘛,一个废物,怎么可能写出这么好的诗文,这一定是他踩了狗屎运,不知在哪里听别人做了这么一首诗,所以才拿出来献宝。”
“嗯,一定是这样,哼哼,废物,这回看我怎么戳破你的谎言,让你从此名声扫地,落得个剽窃的罪名!”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36章 赢回来一个小媳妇儿?()
就在大家沉浸在苏辰这首传世之作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诸位,你们莫要被他骗了,这五原郡谁不知道,苏司马之子文不成武不就,乃是远近闻名的废物,他要是能写出这么大气的传世之作,那牛都能飞上天了。”
“叮咚!”
崔浩的一句话仿佛一颗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湖面,瞬间就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一些人听到苏辰的名字,也不由得把他和传闻中的废物对上了号,这么一想,这首诗文,的确来得有些蹊跷。
于是,不少老一辈看向苏辰的目光就有些变化了,如果说是能力不行,那大家碍于面子也不会说你什么,但当着大家的面竟然剽窃别人的诗文,这可就是人品道德问题了,如此一来,不少人看向他的目光都有些异样。
苏寔和高顺都没想到苏辰能写出这么大气的诗文,作为父亲,苏寔毫无保留的信任儿子,这是他苏家的种,是他苏寔的种,即便他写出这么好的诗文,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
高顺和苏辰接触的时间也不短了,虽然他也有些怀疑,不过还是选择了相信,因为苏辰做事情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他不相信一个连地藏丹这种丹药都能拿出来拉拢他的人,会是一个剽窃别人诗文献宝的卑鄙之徒。
不过人群中也不是没有人挺苏辰,李肃素来和崔浩不睦,听到这话,当即就反驳道:“崔浩,你这狗嘴里果然吐不出象牙,苏贤弟做出了一首好诗文,你就说他是剽窃来的,真是恬不知耻,我且问你,你说他抄袭,可有凭证?”
对啊!
这时候,大家也都回过神来,他们这些人,不说个个学富五车,那也都是饱学之士,苏辰的诗文足以流传千古,可他们并未从前人的书籍中读到过,而且,这类文体,也和当今的乐府诗极不吻合,要说他是从别处听来,也说不通。
试问能做出流传千古的诗文的人,会是一个默默无名之辈吗?
即便可能是什么山野高人,那他们也是万万不信的,如果一个山野之人都能做出这等流传千古的诗文,那他们这些饱学之士还不如回去抱孩子呢。
与其说是他们不相信,不如说是他们不愿相信,毕竟屁股决定脑袋嘛,大家都是世家,有些脸面还是需要维护的。
李肃这话正好给了崔浩把柄,只见他飞快地从李肃手里抢过那张纸,递给了王智,说道:“王使君,蔡伯父,您二位都是大儒,你们看看,这首诗是不是不完整?”
其实蔡邕刚才就读出了意犹未尽的味道,只不过没有说出来,王智显然没有这个顾虑,于是应和道:“贤侄所说不错,这首诗的确像是没有写完的样子。”
王智的话给苏辰的半阙词定了性,崔浩得到王智的肯定,如同拿到了尚方宝剑一般,咄咄逼人地问道:“敢问诸位长辈好友,你们又是不是觉得这首诗不完整呢?”
“这”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即便是李肃,也不得不点了点头。
“好!”崔浩这时继续追问道:“诸位试想一下,如果这首诗真是苏辰所作,那为何却是没有写完呢?所以我敢肯定,这一首诗必然是他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只记住了一半,此时在宴会上拿出来,不过是贻笑大方罢了。”
“嗯,有道理,话糙理不糙,这倒是有可能的。”
“我就说这首诗怎么读起来有点意犹未尽呢,如此倒是说得通了。”
“也是,苏司马之子的确名声不佳,之前也没听说他有什么才华,想必这首诗不是他所作,只恨不能得闻全诗啊,甚是遗憾,甚是遗憾!”
“”
崔浩的理由虽然有些牵强,可苏辰之前的名声的确不佳,所以众人想当然地相信了他的话。
苏寔听到这些人污蔑儿子,心中大怒,正要起身分辨,一只手却是按住了他,让他不得不重新坐下。
按住他的正是苏辰,他给了父亲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慢慢起身,缓缓走到崔浩面前,说道:“不错,之前我并不是想写这首词的,只不过下笔之时,却是不由自主地写下了这半阙词,诸位读起来意犹未尽,这不奇怪,毕竟这首词我本来就只写了一半。”
他这一解释,众人又似乎相信了几分,崔浩正欲分辨,上首的蔡邕敏锐地抓住了他话里的字眼,问道:“你方才说这是词?敢问词又是什么?和诗赋有何不同?”
蔡邕这么一问,大家自然就想到了刚才的句子,细细品味,这文体的确和现在的文体有些相悖,不是乐府诗,也不是古体诗。
“词,不过就是长短句而已,可歌可唱。”蔡邕的话正好给了苏辰一把刀,只见他上前两步,对着崔浩问道:“崔兄,你也听到蔡大家的话了,这文体和当今流行的文体全然不同,如果我是剽窃,试问又有谁能够写出这等新文体的词来呢?”
“这,这,这”崔浩被问得哑口无言,不过仍不死心地分辨道:“这我哪里知道,或许是你从哪个山野之地听来的也不足为奇。”
“呵呵!”苏辰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回到了座位上,继续提笔写道:“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霸王,略输文采;高祖汉武,稍逊风骚。一代天骄,鲜卑汗王,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嘶!!!!”
随着苏辰将大笔掷于桌上,此时却是再也没有人怀疑这首诗是他人捉到代笔的了,毕竟他方才挥毫泼墨,只在旦夕间便完成,而且这词中暗含的雄心壮志,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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