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便有下人挑了茶和点心来,场上的将领也纷纷放下手里的武器,三五成群地走了过去。
司徒璩瞧着热闹的场面,以及将领们惊艳的窃窃私语,不知怎么地就瞧了一眼旁边的沈蜀,见他一贯冷淡的脸庞上突有些异常,看起来有些开心?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从小道上走来几个手里捧着食盒的姑娘,其中一个特别突出,竟然引得他都侧了目。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模样,但是也觉得特别的顺眼。待她走进了一看,居然觉得沉寂的心加快地跳了起来。
但是,那姑娘瞧了他一眼,便默默地望向了他旁边的那个人,乌黑温柔的眼睛里甚至还带着让他嫉妒的神情。
她居然和这个木头是相好的?
司徒璩想到这点有点受不了。
而沈蜀,自然不会如他那样想了。看着那个女子慢慢地走来,有一种等待了许久的花突然开了,开出他最喜欢的样子来。
玉溪虽然一心一意地用在沈蜀身上,但何曾没有接触到那位风流王爷如火如荼的目光,那炙热的目光仿佛要把她烧成灰才会心甘。
“小女子闻玉溪拜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她盈盈低身,如同水仙一般娇俏。
“何必多礼,你快起来。”司徒璩忘乎所以地起身,伸手就要扶她起来。
玉溪瞧了沈蜀一眼,避开道:“将军。”
沈蜀不动声色地道:“嗯。今日准备了什么。”
司徒璩瞧了亲近的两人,笑了。“嘻嘻,闻姑娘。可有本王的份啊!”
玉溪道:“厨房也为了王爷准备了精致的茶点。”说罢,她将食盒里的几盘点心拿了出来,无一不漂亮精致。只除了她最后端出来的一碟,香气轻盈,似乎有南瓜的甜味。
玉手如兰,一举一动,皆赏心悦目。她道:“前。”便亲自夹了南瓜饼到沈蜀的碗里。两人相视,目光淡淡的,你知我知再无人知。
司徒璩道:“姑娘可真是细致。不如也为本王挑一道零嘴如何?”
玉溪道:“是。”一板一眼的,恰是司徒璩最讨厌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看了她这幅样子,他却觉得更加动心。
甚至,想要把这个女人囚禁在自己身边。除了自己,谁也不能看她一眼。
司徒璩克制住自己脑海里的疯狂想法,一双眼睛恢复清明。
玉溪为他挑了一道大师傅做的点心,司徒璩本来的用心也不在点心上,尝了一下,不觉得好但也不觉得不好。
期间,司徒璩搭了几番话。玉溪只严谨地答了话,反观沈蜀,话少得可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默默地喝着茶。
很快时间到了,玉溪收拾好东西,便告辞离开。倒是在她离开后,司徒璩饶有趣味地在沈蜀面前提起了玉溪。“这位姑娘是唤作闻玉溪的吗?听口音倒像是长安人士。”她的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就是不知道在哪里听说过?
沈蜀并不想和他说那么多玉溪的事,不想勾起他对玉溪的兴趣。“王爷,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厨娘。”
他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让司徒璩对于玉溪的兴趣更浓了。“是吗?”
沈蜀挑挑眉,“不然,王爷以为如何?”这副样子瞧起来倒是人情味多了许多,看来那位姑娘对他还是有那么重要的。
司徒璩仍然找了一个最舒服惬意的姿势依着椅子,“竟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厨娘。不过我还是挺喜欢她的,不如沈蜀你做一个人情,把她送给我怎么样?”
他这么荒唐的说法,但是说起来却极其认真,仿佛在天经地义不过了。让沈蜀觉得,自己都没有理由可以拒绝了。
不过,这怎么可以?
“王爷,闻姑娘虽然只是我府上一个普通的厨娘,但她身份是自由的,除非她自己愿意跟着王爷。不然,即便是我,也不能强迫她。王爷谅解。”
司徒璩眯着眼睛,瞧这话说得,真是滴水不漏啊!沈蜀啊,沈蜀,士别三日,我当真是对你刮目相看。“这样啊!本王有这个自信会抓住她的芳心。将军,你不信?那就拭目以待吧!”
公司下达的任务,是要她配合司徒璩,以便刺激沈蜀,于是在司徒璩邀约,玉溪略微一想,便答应了。
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司徒璩每次约她出去,总是会遇见沈蜀,然后三人擦肩而过。
几次过后,玉溪不得不同意,司徒璩就是一个神助攻。
“在想什么呢?玉溪姑娘。”
偌大的雅室里,司徒璩和玉溪相对而坐,门前一道水褴,开着枯荷。难得地下了雨,点点滴滴的声音,打着残荷。
玉溪摇摇头,“王爷。王爷三番两次地派人请玉溪到您这里来,究竟所为何事?”
司徒璩眉眼生得极好,此时只穿了白衣,但是他出身带着的天家贵胄之气,使得他有难以言说的雅气。他笑开了,很耀眼。“那玉溪你觉得呢!”
玉溪摇头以答,突然外面有人道:“王爷,将军来了。”
司徒璩看了她一眼,笑。
沈蜀此番来,的确是为了军事而来。前几次因为军中之事,和司徒璩不欢而散,这次来,当然是为了找到一个两人都能喜欢的方式解决问题。
但是没有想到玉溪也在这里,还和司徒璩把盏共欢,他周身好似有冰霜凝结,更加沉静了。
从上次,司徒璩在练兵场和他说过那样荒唐的话以后,他还真的执行了起来。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碰见他们两走在一起了。不知为何,每见一次,情绪便越发不稳定起来了。
简单的寒嘘之后,感觉到现场的尴尬气氛后,玉溪主动告辞离开。“既然王爷和将军有要事商榷,玉溪便先告辞吧!”
玉溪走后,才是真正的修罗场。
司徒璩懒懒散散地道:“王爷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沈蜀好像一点也听不见他语气里的抱怨一样。“军机紧要,王爷。”
司徒璩笑着说:“如果你是为上此那件事来就免谈了,本王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沈蜀沉道:“王爷,要知道我才是这个地方的掌权人。”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玉溪和他在一起的刺激,今日的沈蜀一改从前的沉稳,居然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说了出来。
雨飘飘而下,不远处的倩影撑起一把雪伞,盈盈地走下了青石阶。而门外,残荷遇风瑟瑟发抖,可怜极了,更兼雨后无情,形容枯萎难过。
司徒璩手中捏着的杯子,不知何时在地上碎成无数细块。
“沈蜀,你就不怕我禀告父皇——你抗旨不遵吗?”
沈蜀道:“我沈蜀为臣,从来就没有一个怕字。”他眉眼凛冽,仿佛都闻得到血的气息。司徒璩这才想起来,这个男人十六从军,至今十二载,从来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临别之时,父皇的话依稀回荡耳边。“记得,莫和他硬碰硬,要用巧计,要用巧计。”
他的心一下清明了,好似明白了什么。闻玉溪,叛臣之女。沈蜀,你喜欢她,这就是你的弱点。可别怪我,谁让你自己暴。露出来呢!
这个年轻的王爷,依然带着桀傲轻慢的笑容,轻哂了一声。
“是吗?”
第156章 淡漠小姐VS铁血将军(七)()
今夜无星无月,冷露繁重,润得草木发亮。玉溪披衣从屋里起来,便在外面逗留了一下。打着灯笼,瑟瑟秋风吹在单薄的身上的确有点凉,但是不知为何睡不着的她居然想四处逛逛。
不曾想到居然会遇到沈蜀。他坐在垂着竹帘的八角亭里,似乎在喝着闷酒,微波的灯火里,他高大沉着的影子打在地上。
玉溪简直要惊讶死了。要不是黑夜给她的脸披上一轻纱,她那淡漠的面具早就不复存在了。
虽然她来的声音很轻,简直就像冬天飘来的霜雪,于不经意间抬头,已经是一片雪白。然而沈蜀还是察觉了。
“是你吗?”低沉的嗓音好似染上酒的芬芳,动听得那一瞬间,玉溪的脊骨都发颤。
“是我,将军。”他从美酒上头回了心思,好似漫不经心地投来一瞥,在气氛的加持下,几乎都可以成为一幅美好的画卷。
他突然笑了。“怎么还没睡。”
玉溪打着灯笼接近他,一步一步地,“睡不着。”
喟叹一声,他道:“好巧,我也是。”
玉溪站在台阶下,看见他捏着瓷杯的手指,看见他手上厚厚的茧子,修长有力,近乎蜜色的肌肤。
即便是在这种消遣时候,他腰杆如青松,仍然挺得极直。
沉默得太久,等月亮从云层里晃出来时,沈蜀开了口,“是来坐坐。”
玉溪自然不会拒绝,“嗯。”也不再似以前那样礼貌得疏离,这大概是接收到他心情不快的缘故。
此时有月,既有沈蜀的玉盏灯笼,也有玉溪的柳黄灯笼,照得这个小环境极其地亮。
“喝酒吗?”沈蜀取出一个杯子,玉溪心里有些哭笑不得,这人明明都这样做了,还问自己的意见,岂不是有点多此一举。
“好。”大概是难得遇到这样的场景,连玉溪也不由自主地想要和他多说几句话。“将军,这么一个人仔此枯饮?莫不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
“玉溪姑娘真是一朵解语花,怎么知道我便是遇上烦心事了。”沈蜀说,瞧了她一眼。
玉溪温柔低头,磨挲着手里的瓷杯。“我胡乱猜的,将军莫要笑话。”这副害羞的样子,看得沈蜀眸光黝黑了许多。
“如此良夜,将军。请。”玉溪挽袖饮酒,却是非常豪爽的饮法。
沈蜀本来心乱如麻,但此时瞧着她,既然觉得心平气和,美好得不能再美好了。
“玉溪,你觉得王爷……怎么样?”玉溪惊讶地瞧了他一眼,无辜纯洁的眼神,好似正为他问到的这个问题感到措手不及。
沈蜀在自己问出这个问题就后悔了,他怎么像是一个毛头小子一样地吃起情人追求者的醋来了?要是被人知道,岂不是被笑死。
“您是说王爷?”玉溪轻问着。沈蜀鬼迷心窍地点了一下头。
“王爷潇洒俊美,尊重女子,也很浪漫,是女孩子都很喜欢吧!”
“浪漫?”沈蜀簇眉,“那是什么?”
遭了,一不小心说出了现代的词汇。玉溪淡定地胡编乱造,“浪漫的意思,像一个浪子一样到处漫游,现在的女孩子就是喜欢这种不着调的样子。”
明明知道她在撒谎,可是瞧着她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居然讨厌不起来。“浪漫,就是这样?真是有趣。”
玉溪笑笑。
“那你觉得我呢?”他问。
玉溪看着他,落叶盘旋而下,瑟瑟秋风吹来了淡淡的幽香,冲淡了那种难以形容的尴尬,取而代之的是——浪漫悱恻,仿佛带着粉红色的气息迎面而来。
“将军,你稳重成熟,有大家之风。令人仰慕的是,那颗辗转岁月仍然不变的赤子之心。”她一字一句,好像朗诵一般,有轻有重。
他的心灵首当其冲地受到了冲击,孤寂的灵魂落入尘世。即使被世人称之为“战神”的他,也会有无奈的时候,也会觉得委屈。但这时有一颗心懂他,有一个孤独无依的弱女子懂他。这一刻所有的苦闷好似消散了。
“玉溪。你看,那是什么?”他悬指超有远月的地方。玉溪望去,便不觉得有何异常。但面前陡然一张放大的脸庞,唇瓣上如点水蜻蜓被轻轻一掠。紧接着,深入地撬开了她的红唇,往里而去。便不如他这个人一般的稳重冷漠,他的吻是火热的,轻快地,仿佛在品尝她的芬芳一般。
玉溪慢慢地闭上眼睛,沉浸在这场爱。欲之争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了,两人俱是气喘吁吁地,才结束。
他黝黑的眼睛,如夜色一样深沉,但其中的飞光流星,却美得如夏夜的星空。“玉溪,谢谢你。”他说了一句这么没头没脑的话。
后来,玉溪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也没有瞥见那一双躲在树后的眼睛,是如何嫉妒地瞧着他们。
她醒了过来。从美梦里醒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淡粉色,那是刚才留下的后遗症。但是一双淡漠的眼睛里清清楚楚。
因为她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被跟踪的。
她心里快速地划过人选。
容姬,司徒璩,还是谁?
不毛而栗的感觉让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冷静地使自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现一样地走着。然后在走到藤蔓爬满了墙壁地地方,借助自己娇小的体型躲了起来。
司徒璩只见那地上落了一个柳黄灯笼,灯火在秋风下,慢慢地缩了身子。而那人却不知道何时去了什么地方?
跟丢了。
俊美的一张脸黑得像墨池里的水一样。
就在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随风飘来一声哂笑,轻飘飘的,在这样的夜里的确是有点吓人。
不过,司徒璩却翘起了唇角,一副愉悦的样子。“玉溪姑娘,别来无恙?”
从藤蔓里走出一个青裙姑娘,脸蛋淡绯色,一双眼睛出奇的淡漠。“王爷莫是忘了,我们下午方才见过。”
司徒璩看着她低身拾起那柳黄灯笼,笑说:“本王认识的玉溪姑娘可不会这么大胆地在夜里和她的情郎偷情啊!”
玉溪道:“王爷夜里不睡,跟着我做什么?”
司徒璩听着她这般若无其事的话,不由有些恼火。“本王哪里有那么多闲功夫,有那时间也不会在这个鬼地方了。”
看来是,碰巧。
玉溪之所以这么无缘无故地出来,一是为了测试这位王爷到底为什么跟着他,而是公司下达的任务,要她和司徒璩达成交易。这也会不难理解她这样激怒司徒璩的原因了。
“那便是玉溪错怪了王爷,还望王爷原谅。”
看着她这样子,司徒璩一时居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只讽刺地道:“玉溪姑娘真是好手段,一面圈着本王,一面又和沈蜀私下约会,难道不怕我们两人发现,你便没了好果子吃。”
玉溪只觉着他这个样子便像是一个小男孩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