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同意的呢?”
崔耕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神色坚定道:“请陛下下旨,将微臣斩首!”
“啊?”李显更惊讶了,道:“为什么?”
第879章 突现猪队友()
崔耕朗声道:“蓄私兵、制冕服、祭天地,证据确凿,足以证郑普思的谋反之罪。换成别人,早就被诛九族了。然而,到了郑普思这,陛下却要将他赦免。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说明“王者不死”。可能,郑普思就是天生王者,即便谋反事发,也能幸免于难。然而,臣生为陛下之臣,绝不侍二主,还请陛下先斩为微臣,以成全臣的忠臣之名!”
扑哧
这番话亦正亦邪,不少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魏元忠也跪倒在地,道:“老臣同样不愿南面侍郑普思,还请陛下看在君臣一场的份儿上,先斩微臣,以全微臣的忠臣之名!”
“请陛下先斩微臣!”
呼啦啦,群臣跪了一地。
李显当然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崔耕可以乱说什么“王者不死”,自己可不能跟着乱表态。要不然,这就不是一句玩笑话了,很可能会影响政权稳定!
他想了一下,道:“诸位爱卿,大家想过没有,崔尚书奏报说的,郑普思有五千私兵之事,并无实证。能查实的,不过是他身边的五百私兵罢了。要说五百私兵就谋反,也实在太牵强了些。当初太宗皇帝因为“五百义子”处死了勋国公张亮,事后也颇为后悔。况且”
“怎样?”
“当初,郑普思谋诛二张有功,朕赐了他丹书铁券,恕他十死。总不好说话不算话吧?”
当初李显赐予的丹书铁券,并非只给了“五王”,而是给了十六人,郑普思、叶静能尽在其中。
他这么心平气和的一解释,魏元忠也不好继续逼迫了,道:“那依陛下之见呢?总不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还把郑普思轻轻放过吧?”
“当然不是。朕准备将他流放儋州,其余同党尽皆处死,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那郑普思的妻子第五氏呢?”
“也一并流放儋州。”
其实人们最腻歪的,还是郑普思和第五氏出入后宫,扰乱朝政。要说郑普思一个神汉造反,还真没人当一回事儿。
现在,既然李显做出了这么大的让步,大家也就准备借坡下驴了,就连崔耕都觉得可以接受。
然而,正在这时——
蹬蹬蹬
有个小太监急步跑入了大殿内,道:“左羽林军昭武校尉辛承嗣,求见陛下!”
李显纳闷道:“昭武校尉?那不是六品官吗?他有什么资格上朝?”
“不是的,辛承嗣虽是六品官,却是护送崔尚书出巡十七州的护卫统领。另外,他还说”
“什么?”
“说有重大军情禀报,要是陛下不召见他,他就要敲登闻鼓了。”
崔耕道:“当初微臣为了迷惑郑普思,派随行的羽林军慢慢赶往潞州,而微臣却乔装改扮前往淄州。说不定,是辛校尉发现了什么,才急着请陛下召见。”
潞州?
李显对这个地方颇有印象,相王李旦的三儿子李隆基,不就是被打发去潞州担任潞州别驾了吗?辛承嗣要奏报的事儿,是不是跟李隆基乃至李旦有关?
他心中一凛,道:“宣辛承嗣上殿!”
“遵旨!”
小太监领命而去,功夫不大,辛承嗣被带上了大殿。
君臣见礼,不必细言。
待辛承嗣刚刚站起,李显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辛爱卿,你说有军国大事相报,不知到底所为何事啊?”
“启禀陛下,微臣受崔尚书之命,掩人耳目,慢慢赶往潞州。可刚到潞州,就发现有一伙贼寇五千人,也进入了潞州境内。微臣先佯作不知,然后半夜带人偷袭了他们的营寨。斩首三百,俘敌四千,生擒匪首张老敢,张水桃二人。”
崔耕高兴地道:“五百破五千,辛校尉勇力过人,带兵有方,真是勇悍之极啊!”
武三思却有些不以为然,道:“有什么啊?不就是带着羽林军,打败了一群乌合之众吗?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顿了顿,又指责道:“这算什么军国大事?如果此事可以敲登闻鼓,那还有什么事情不可敲?朝廷也别早朝了,单听这些破事儿吧,真是岂有此理!陛下,还请治辛承嗣一个小题大做、扰乱朝会之罪。”
很显然,辛承嗣是崔耕的人,武三思要借机给他上点眼药。
当然了,表面上看,辛承嗣的所作所为,也的确有些过分了,魏元忠等人也不好帮着辛承嗣说话。
然而,辛承嗣本身却是毫无惧色,道:“启禀陛下,微臣之所以急着来见您,不是因为这场小胜利,而是那两个贼首的口供。他们说,自己这伙人就是郑普思所练的私军,意图谋反!
“啊?就有这事儿?这也太巧了吧?”
“天作孽尤可为人作孽不可活,这是老天爷要收拾郑普思啊!”
“崔尚书的运气真好,随便派出大军一划拉,就立了一大奇功!”
“天佑大唐啊!”
辛承嗣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如同开了锅一样,议论纷纷。
李显的脸色则无比难看。
他心中暗想,好么,自己刚说了五千私兵不存在,不足以治郑普思的罪。眨眼间,那五千私兵就被人找着了,这不叫打脸,什么叫打脸?
还有最关键的是,郑普思是要篡夺自己的江山社稷,自己还在群臣面前帮他说话。这算什么?郑普思把自己卖了,自己还帮他数钱!这也太丢脸了。
待人们的声音渐低,李显怀着万分之一的希望,道:“辛爱卿,朕不是不信你,只是空口无凭,你可带着他们的口供?”
“何止是口供,那两个匪首微臣都给您带来了,就在宫门外候旨。”
“好,传朕的旨意,把张老敢,张水桃带上金殿,朕要当面问话。”
“遵旨!”
小太监领命而去,功夫不大,一老一少被押上了金殿。
老的大概五十来岁,身材粗壮,面色狠厉,双目如刀。女的大概十八九岁,颇有几分姿色。
出乎大家预料的是,这俩人气色都还不错,不像是受过大刑的样子。
到了大殿上,他们脖子高昂,眼神轻蔑,立而不跪。
李显心里这个腻歪啊,暗想,你们给朕个面子,表现得恭敬一些,朕也能为你们开脱,顺便再把朕掉在了地上的面皮捡起来一些。现在可咋办?朕就是想为你们开脱也开脱不得啊!
“跪!跪下!”
殿前武士可不管那么多,用力一踹二人的膝窝。这二位吃疼之下,终于跪了下来。
李显温言道:“你们是乡野之民,不识礼数,朕就不跟你们计较了。那个你们认识郑普思?”
“大胆!”张老敢怒道:“真命天子的名讳,岂是你这昏君能直呼的?你得叫代天行事、总理山河、顺天应人的皇帝陛下!”
我擦!
我自个儿都没让人这么叫过好不好?
闻听此言,李显的鼻子好悬都气歪了。
不过,为了挽回脸皮,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们心里也莫有什么顾虑,不管之前违心招供过什么,朕都可以给你们做主。呃,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按我大唐律法,若仅仅是蓄私兵,而无其他反迹,也可以不被认为是谋反。换言之,郑普思不一定会死。你们作为胁从,更是只有流放之刑。但是,你们若主动承认了谋反,那就要被诛九族了。”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逼利诱,让张老敢,张水桃承认自己并非谋反,只是受雇为私兵而已。甚至李显都承诺了,只要他们改口,就可以免除死罪。
按说,只要智商上线,这俩人就该明白应当如何回答。
然而,那少女张水桃却呸了一声,道:“昏君,少说废话!我们父女就是要效忠真龙天子郑普思,推翻你的大唐江山,虽死而无悔!”
“你”
李显被顶了个缩鸡大窝脖,只得道:“宣郑普思来,与张老敢、张水桃对质。”
结果,叫郑普思来,还不如不叫呢。
这二位一见郑普思,就高呼道:“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郑普思这个气啊,心说你们俩平时也对我没那么恭敬啊,怎么现在我身陷囹吾了,反而谨守君臣之礼了呢?这尼玛是嫌我死的不够快吗?
他皱眉道:“胡说八道什么?本官只是让你们办一些差事而已,什么时候让你们称我为皇帝了?”
“陛下万不可因为一时小厄而气馁啊!”张老敢情真意切地劝道:“您天命在身,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张水桃也道:“婢子可能会死,但您有天命在身,绝不会死。万不可妄自菲薄,寒了忠臣义士之心啊!”
“我嚓!”
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到了现在,郑普思是彻底没脾气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丧着脸,道:“陛下,我记得咱们大唐,是没剐刑的吧?微臣无话可说,但求速死而已。”
第880章 祸从四方来()
与此同时,潞州城,临淄王府。
王府外一切正常,有持戟卫士护卫,有过往百姓小心翼翼地经过,还有小孩子大着胆子往里面张望。
而王府内部,却是一片肃杀。人们皆穿黑白二色,丫鬟奴仆脸上,不敢露出半分笑模样。
一间密室内,更是一片银装素裹,设起了灵堂。
主祭之人,正是临淄王李隆基。
在他身边,还站着一男一女。
如果崔耕在这的话就会发现,这俩人和张老敢,张水桃的面目有几分相似,正是张老敢的独子张进财和女儿张水杏。
张进财也很无奈,当初王琚凭着三寸不烂之蛇,说服自己等人领着郑普思的私兵,投靠了李隆基。
按说这也没毛病,郑普思一个神汉,谁能相信他会成事?自己也就是混点钱花花而已。而李隆基则大大不同,他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高宗李治的亲孙子,当上皇帝的可能性比郑普思大多了。
后来,郑普思被崔耕押上长安,大伙更是为之前的决定庆幸不已。在李隆基提出,要纳张水杏为妾,并把自己任命为贴身护卫的时候,大家就更高兴了。
别谈什么“人质”,你想当高官贵戚的人质还不可得呢。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这还没怎么着呢,有消息传来,那五千人马被辛承嗣带领的五百羽林军打了个伏击,全军覆没,自己的父亲和妹妹也被抓了俘虏。
后来,又有消息传来,这二位为了不牵连到李隆基乃至自己和妹妹,一口咬定是跟着郑普思谋反的,也被辛承嗣带着去长安了。
“唉!”
经过一番繁琐的仪式,李隆基将三炷香插上,长叹了一口气。
他说道:“算算日子,老爷子和桃儿今天就要到长安了。他们为了掩护本王,肯定得把谋反的罪扛起来,是我害了他们啊!”
“王爷不必如此!”张进财劝道:“爹爹和妹妹此举,是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也算死得其所了。”
“唉,总是本王之过。”李隆基有些气馁道:“本王的谋划,屡屡被崔耕破坏,难不成他是我天生的克星?这复唐大业,还能成功吗?”
王琚劝道:“王爷不可如此想哩。想当初,汉高祖刘邦对阵项羽屡战屡败,连老婆和孩子都保不住,可最后垓下一战获胜,终成一代霸业。还有汉光武帝刘秀,大业初起时也不甚出色,然而昆阳一战,三千破五十万,天下闻名。您纵是一时败在崔耕之手,只要坚持下去,最终必能得登大宝。”
李隆基道:“多谢王先生劝解,只是人家刘邦有韩信、张良、萧何、陈平、樊哙等人辅佐,汉光武帝身边有云台二十八将,可本王身边”
望着身边这大猫小猫两三只,除了王琚算是个人才之外,其他人着实给不了他什么信心。
“关于这点,王爷就更不必担心了。陈平是谁?居家而盗其嫂,不容于乡里。萧何呢,沛县一吏而已。樊哙是个屠夫,韩信连饭都吃不上,这些人本身的才能未必就比我等强多少,只是时势造英雄而已。”
见李隆基还是没啥信心,王琚又道:“您想想,刘邦起家的班底,樊哙、萧何、曹参,尽是沛县之人。难不成,上天把人杰都生在沛县了?非也,实在是刘邦得一县的人杰而用之,就足以一统天下。您现在若得潞州的人才而用之,何愁大业不成?”
最后这番话还真有些道理,李隆基的面色稍缓。
张进财有些吃味儿,道:“我说王先生,您嘚吧嘚了半天,您自己算什么等级的人才啊?”
“至少不在那张良、萧何、陈平之下。”
“哦?这么厉害?那您说说,现在现在咱们被崔耕欺负惨了,该怎么报仇雪恨呢?”
王琚拉了把椅子坐下,道:“本官至少有三个法子,可以让那崔二郎吃不了兜着走”
然后,他将这三个法子,简要地解释了一遍。
其一,就是撺掇李重俊谋反。这个计划现在进行得非常顺利,到时候,若李旦或者李隆基能趁乱登基为帝,崔耕也就任由李隆基揉圆搓扁了。这叫不战而胜。
其二,就是之前王琚曾经提到的杨崇义了。原本王琚对付他,只是为了他手中的钱财。但是现在,崔耕的兄弟结义王元宝,成了杨崇仁的乘龙快婿,而杨崇义又是杨崇仁的亲弟弟,这能做文章的地方就多了。运作好了,足以一箭双雕。
李隆基问道:“那第三个法子又是什么?”
王琚微微一笑,道:“常言道,贼咬一口入骨三分。殊不知,这好人咬一口,比贼咬一口还要令人痛苦几分。我注备给崔耕安排一个,特殊的敌人哩。”
李隆基这边设灵堂祭祀张老敢和张水桃,皇宫之内也响起了阵阵惨嚎。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听我说啊,外子真的不是想谋反,他是被人陷害的啊!”
第五氏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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