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盛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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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盛唐-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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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尉,与县丞同为县令佐官,掌县地治安捕盗之事,是有品有秩的实官,而非办事杂吏。若是崔耕在场,听着县尉一词必定会说,这县尉要是放在那场荒唐大梦中,可是实实在在的掌管一县治安的公安局局长啊!

    胡泽义唔了一声,道:“你本是读书人,胸中有才华,奈何科考落榜未入仕途。但你跟随本官多年,又为朝廷效力多年,在清源县户曹吏任上又兢兢业业,杂色入流应是不难。一旦清源县升为上等县,必定会空出县尉一职来。届时有了本官的举荐,呵呵,你觉得整个清源县又有什么人能跟你争夺县尉一职呢?”

    噗通!

    宋温闻之再次双膝跪地,嚎啕大哭:“东翁真乃学生之再生父母啊!若是学生真能杂色入流,有幸成为清源县尉,学生仍旧是东翁之从,此生亦是唯东翁马首是瞻!”

    这是宋温在效忠,在表态!

    而这也是胡泽义乐于见到的,他可不想帮一个白眼狼杂色入流,帮一个不听自己话的胥吏转官员。

    不过这次胡泽义没有急于将他扶起,而仅仅是轻轻唔了一声,继续看着这个五十余岁还跪在自己脚下嚎啕大哭的幕僚,慢慢享受着这种权力带来的快感。

    十天后,一路半走水路半走陆路,昼夜紧赶的董彦,终于顺利地进了明德门,抵达了帝都长安。

    董彦顾不得欣赏长安城的宏伟壮观,十里长安街的繁华,而是一边牵着装载着木兰春酒的骡车,一边风尘仆仆地像个赶集的山村野夫,操着一口浓重的闽南口音,一路问询着升平坊的具体位置。

    因为恩师张柬之曾在通信中告诉过他,他的家就在升平坊中。

第19章 升平坊见闻() 
长安帝都,气象恢弘,盛世繁华冠绝当今。

    朱雀大街如一条标准的中轴线纵贯长安城南北,衔接宫城的承天门、皇城的朱雀门和外城的明德门,将偌大的长安城分割成了东西两部分。故长安城的东部又被称为万年县,西部则称为长安县。东、西两部各有一个商业区,称为东市和西市。城内南北十一条大街,东西十四条大街,将城中居民住宅区划分成了整整齐齐的一百一十坊,其形状近似一个纵横交错、方方正正的围棋盘。

    升平坊所属长安城东部的万年县,在长安百余坊中不显山不露水更不算出名,属于小坊。当年高祖皇帝李渊开国立朝刚定都长安那会儿,常有歌姬舞坊居于此坊之中,有阿谀奉承的官员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拍马屁机会,屁颠屁颠跑到李渊跟前大赞,陛下啊,这就是歌舞升平之象啊!李渊闻言自然龙颜大悦,大笔一挥便有了“升平坊”之名。

    董彦一番辗转一路打听之下,终于找到了升平坊的坊口。

    坊口处有两名手执水火棍的坊丁把守着,一瞅董彦衣衫褴褛风尘仆仆,还牵着满满一车酒坛子的骡车,尤其是操着一口浓浓的闽南口音,疑似外地人口进京入坊,自是将他拦住盘查。

    入乡随俗,饶是董彦贵为清源县丞,到了长安也得守着长安的规矩。坊丁有守坊盘查之责,董彦也得依着规矩章程来。不到长安不知道自个儿官小,谁晓得这两个坊丁又是哪个当朝大臣家的门下护院?

    好在董彦随身携带着清源县丞的官符文书,又声称进坊乃是拜会当朝御史台监察御史张柬之的府邸。既自证了身份,又道明了来意,坊丁很快便将他放行进坊。

    刚一进坊,他正要向坊丁打听一下恩师张柬之的府邸怎么走,耳中却传来一阵马车疾驰的的卢之声,甚是急促

    董彦闻之心惊,下意识地牵着骡马侧身避过。

    咴——

    哒哒哒

    马嘶鸣叫,的卢飞踏!

    “喂,兀那牵骡车的汉子,快快闪一边去,别挡了索大人的车驾!”

    喝叱过后,一驾马车已经风驰电掣地从董彦的身边飞奔而过,险些将他撞翻,却不见马车停驻致歉,而是径直出了升平坊。

    嚣张,简直是飞扬跋扈的嚣张之徒!

    董彦回过头嫌恶地瞪了一眼早已离去的马车,气得直呼:“长安之地,天子脚下,怎会有这般罔顾人命,纵马飞奔之辈?”

    坊口的一名坊丁见状,善意提醒道:“这位外地来的县丞大人,你可要慎言呐,你知道那驾车马里坐得是谁?那可是索元礼索大人呐,小心让他听见,平白丢了自家性命!”

    另外一名坊丁也接口说道:“是极,死在索大人手中铁笼子的大官还少呐?你这小小县丞可莫要逞一时口舌之利,给自己招来祸事!快些走快些走,顺着这条坊巷走到底便是监察御史张大人的府邸。”

    索元礼?

    居然是他!

    一听这名字,董彦脸上的厌恶之色愈显浓重。他跟这索元礼并不相熟,但对这人的名头却是如雷灌耳,想不知道都难啊!

    索元礼,并非唐人,而是深目高鼻,满脸胡须的胡人!

    这个不远万里来到大唐的胡人性情残暴,以陷害他人为能事。由他的义子,当今武后的男宠薛怀义举荐入宫,以刑讯逼供诬陷忠良和发明各式各样的刑具而深得武后的赏识,数年间死在索元礼手上的冤魂多大数千条,上至百官下至百姓,其中不乏赤胆忠心的大唐名臣。

    索元礼手中的两大刑讯法宝,名为宿囚和狱持。宿囚便是白天禁食,夜里禁睡,当犯人昏昏欲睡之时便拿钝器不断敲打身子,让犯人剧痛难睡,折磨着犯人的精神,直至将犯人活活折磨死。而狱持则更加丧心病狂,索元礼找匠人制作了一个可以堪堪套进脑袋的铁笼子,铁笼子能够恰到好处的露出脑袋上的各个部位,然后又铸了一根上头粗下面尖锐锋利无比的小木橛,一旦犯人不招供,便用小木橛硬生生插进犯人的头部的各个部位,或耳朵,或眼睛,或鼻子,或喉咙,直至犯人招供为止。

    所以索元礼每当刑讯逼供时,便有句口头禅——“来呀,取我的铁笼子!”

    这句口头禅和他的刑具一样,让人为之闻风丧胆,屈打成招者比比皆是。为官者见其都纷纷绕道而行,唯恐避之不及,为民者更是将索元礼三字作为夜里威吓啼哭婴孩的法宝。到了夜里哪家顽童若是还不睡,常有父母威吓孩童:“你若再不睡,索元礼便要来索命了!”一言既出,再顽劣的孩童也会乖乖上床睡觉。

    不过无论朝中还是民间如何舆论索元礼残暴,都无法撼动索元礼在武后跟前的宠信,以至于一时间,酷吏们纷纷效仿索元礼,以刑讯逼供和发明新奇刑具为晋身之本,和他齐名的来俊臣更是变本加厉,发明了十种惨绝人寰的新式刑具。两人臭味相投,狼狈为奸,更是联手合编了一本刑讯逼供的教材,交给手下酷吏们效仿行事,这就是在后世都极为有名的罗织经。

    故此,索元礼和来俊臣在武后执政期间并称当朝两大酷吏,冤死之魂成千上万,二人自诩合称“来索”,即来逮捕之意。

    来索二人无论在朝在野都不得人心,臭名昭彰,欲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挫其骨者,不计其数。

    所以,董彦这个官场中人想要不知道索元礼是谁,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索元礼!”

    董彦默念着这个官场酷吏的名字,不仅没有惊惧,反而露出几分不屑之色,哼道:“一个投机钻营,以陷害忠良为能的番邦胡人,居然堂而皇之的成了我大唐官员,真是可笑至极!此猪獠之辈却入得庙堂,让我等十年寒窗苦读之人情何以堪?终有一日,我董彦会替朝中百官,天下黎民铲了你这番邦胡狗,镇我大唐朗朗乾坤!”

    不消一会儿,董彦便牵着骡车顺着坊巷走到了底,来到了一座府邸前。

    府门并不大,门口的两座石狮子略显瘦小,且饱经风雨之下,长了几缕浅绿的青苔。府门紧闭,门上的铜环业已有了几分锈迹,若不是府匾上写着崭新的“张府”二字,董彦都有些怀疑这到底是不是自家恩师张柬之的府上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董彦略有感慨:“看来到了长安,纵是擢升了监察御史一职,恩师还是一如既往的贫寒啊。八成这座残破不堪陈旧的府邸又是哪个被查抄的犯官家的,不然以恩师的俸禄还真买不起长安的坊间府邸。”

    官场不仅有官场的规矩,也有官场的忌讳。比如官员购置房产也有说头。

    通常,古代官员迁往异地之前都会为自己打算一番,吃相好点在离任之前收点下属和辖下乡绅的孝敬,作为迁往他地之后的用度。吃相难看的就会趁机大肆敛财,反正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主政了,不捞白不捞。迁往他地之后,若是成为主政官员,自然是住进新任之地的衙门。要是像张柬之一样迁进了长安的小官,朝廷是不会给你拨发住所的,要么是购置一处新的房产,要么是购置一块地基自行修建。像张柬之这样,买一处破破烂烂的房产,还是某个犯官被查抄的房产作为府邸,是绝无仅有的。

    原因很简单,任谁高升都图个吉利,这房子的前任主人既然被贬职被革职甚至被杀了头,那就说明这房子的风水不够好。如果图便宜还买这种房产,不是自己触自己的眉头,自寻倒霉吗?

    可是张柬之就是这么一个百无禁忌的任性小老头,别人不敢买不敢住,可他就买了!

    别人不知道,董彦还能不知道恩师的无奈吗?说来说去,还不是一个钱字在作怪。恩师在清源县任上本就清廉如水,平日里又不收敬孝,纵是离任前往长安,也是趁着夜色悄不留声地离开的。到了长安还要平日的吃穿用度,哪里还有什么闲钱来购置一套像样的住所?

    监察御史,有纠察百官之职,可说破大天去也就是个正八品的京官,靠着那点微薄俸禄,再加上恩师的性子,想要在长安买上一座高大上的府邸?难哟!

    董彦颇为心酸地摇了摇头,走到府门前拉起锈迹斑斑的铜环准备拍门。

    突然,府门突然吱呀一声自行打开,走出一名瘦骨嶙峋,满头银发,粗布麻衣的矮瘦老头,肩上还挑着一个担子,十足乡间田地里的老头。

    老头低头出门,狠狠地冲撞了一下董彦,险些趔趄摔地,

    董彦今天先是险些被索元礼的马车撞翻,现在又差点被这小老头撞倒,心里不由来气,大呼一声:”你这老头好生无礼,怎地走路不看前边?“

    可当他看清眼前这乡间老头的庐山真面目之后,却是赶忙躬身,双手抱起鞠了一礼,激动道:“恩恩师?怎得是你?你这堂堂御史台监察御史,朝廷命官,怎怎么这身打扮?”

    敢情儿眼前这个看似混得有点惨的乡间小老头,竟然是他的恩师,他自恃在朝廷中的跟脚——监察御史张柬之!

    看着恩师的穿着打扮,此时董彦的心里突然升腾起一丝怀疑,此番他进长安前对崔二郎的拍胸脯打包票,会不会有点冒失?

第20章 意外的请帖() 
“咦?子玉,你何时到的长安?”

    张柬之闻声讶异,这才认出了自己的学生董彦。子玉是董彦的表字。

    师生二人年余未见,如今在数千里之外的长安再次重逢,自是一番寒暄。

    寒暄过后,卸了骡车,张柬之便将董彦请进了府中。

    跟着张柬之一路进来,董彦没见着一个下人丫鬟,却见着院里杂草丛生,青石布满苔藓,看似荒芜了许久。

    路过花厅,里边桌椅堆得七零八落,梁柱之上的红漆早已剥落,处处尘土,遍布蛛网,估摸着有很长一段时间这里没来过访客了。

    董彦嘴上不说,心里直呼,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简直就是一所荒废了许久的鬼宅啊!

    堂堂八品监察御史的宅邸,居然是这般光景!

    望着走在前边的张柬之的伛偻背影,董彦心中重重地哀叹一声,看来恩师在长安的日子也不好过哇!

    最后随着张柬之进了一间厢房,房中陈设简单,除了一张可供人安睡的床榻之外,别无他物,仅有四处凌乱堆放一地的书籍

    见着董彦目瞪口呆地杵在原地,张柬之苦笑一声,招呼道:“子玉,寒舍简陋杂乱,你自己找地方坐吧。”

    董彦闻言,心中苦笑,老师,你这哪儿是简陋啊,简直是惨不忍睹啊!

    他四处寻觅了下,便坐到了床榻沿边,颇有几分不解道:“恩师,你擢升长安御史台供职也有些时日了,为何这日子过得还这般这般”

    说着说着,董彦都有些不落忍问下去了。

    张柬之岂会不懂?他指了指窗外的院落,又指了指这屋中陈设,最后扯了扯自己身上裹着的粗布麻衣,自嘲道:“子玉是想说为何这般寒酸吧?”

    董彦唔了一声,默然点头。

    “唉”张柬之长吁一声,叹道,“子玉你是有所不知啊,长安可不比清源那边,米贵钱贱不说,但凡出门事事都要银钱花销啊。同僚联谊要花钱,拜会上官要花钱,就算平日里诗友赴会,你不制上一身像样的行头,你都不好意思出门啊!老夫这小小的监察御史,一个月的俸禄才几个钱啊?难啊难,实不相瞒,就是这所破破烂烂的宅邸,老夫都是从牙行商人那儿租赁来的,不然的话,恐怕时至今日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啊!”

    说罢,张柬之汗颜地连连摇头,老头真是一把心酸一把泪啊!

    董彦听罢面有愕色,喃喃自语:“原来在长安当官居然这么惨,这也太,太”

    “哈哈,子玉莫要小瞧了你恩师我,我这人生平就不图享乐,不贪奢逸。我在清源县为县丞数十载,你见我可曾拿过县中豪绅半个大钱?可曾收过下属同僚半分孝敬?”

    张柬之这小老头一扫之前脸上那股子的霉味,猛地挺起一直伛偻的腰杆子,傲然笑道:“若是我来长安为官短短不到一年便府中仆役云集,丫鬟美妇,高床软枕,锦衣玉食,那还是你董子玉眼中的那个恩师张柬之吗?”

    董彦先是一愣,恍然明白张柬之的话中之意,连连点头笑道:“恩师所言极是,恩师向来洁身自好,为官清廉,是学生此生最为敬佩之人。”

    “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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