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0四海扬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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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0四海扬帆-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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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通过旗舰上的西班牙语翻译才能搞明白。

    西班牙人在菲律宾殖民地的人并不多,士兵中的白人很少。其军队的骨干是白人,还有为数众多的日本人、印度人和菲律宾本地人。水手也是这样,不过与军队不同的是,水手中有很多华人。菲律宾都督达斯马纳里斯远征香料群岛的舰队中就有400名华人水手和杂役。远征路上,日常的鞭打倒算了。达斯马纳利斯都督威胁要给华人带上镣铐,剃掉他们的头发。在菲律宾,奉教华人的标志就是剃发,只要剃掉发髻就能享受与当地菲律宾人一样的税率。这下旗舰的华人水手无法忍受了,在潘和五与郭惟太的率领下,起义杀死包括都督在内的全部西班牙人,抢夺了旗舰。这与一些加勒比海盗的故事很像。

    由于疾病或是难以忍受西班牙长官的压迫,一些随大帆船来到美洲的水手没有赶上船期,陆续留在了阿卡普尔科。多年累积,如今的阿卡普尔科已经有不少东方人。其中多数都是菲律宾人和印度人。华人偏少,也有几十人,他们是华人移居美洲的先驱。

    蔡元定原是马尼拉大帆船上的华人水手,也是如今阿卡普尔科华人的侨领。

    “蔡先生读过书?”陈守序觉得蔡元定的名和字都不错,谈吐也不像是普通水手。

    “惭愧。蔡某府试后,举业再无寸进,不得已下了东洋谋生。”

    普通人家能通过府试也算不错了,能考中生员的人也不会只是一介水手。

    毕竟是母语,蔡元定读过书,不是除了白话什么都听不懂的人。随着交流继续深入,两人的对话逐渐顺畅起来,陈守序将翻译打发走了。

    陈守序问什么,蔡元定答什么。

    当陈守序问起他的来历,蔡元定长叹一声,“父母去世后,我典当了全部家产,入股了一艘从广州到马尼拉的商船,不想快到马尼拉时遇到红毛夷的夹板船。红毛夷没收了船上的全部货物,只给了我们一艘舢板去马尼拉。我到马尼拉时身无分文,连回国的路费都凑不出来,国内也已经倾家荡产,便寓居在马尼拉。”

    陈守序表示理解,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现在是亚洲海面的霸主。他们实力比马尼拉的西班牙人强很多,曾经多次派出舰队封锁马尼拉港和澳门。为了破坏中菲贸易,荷兰人的武装商船如果遇到去马尼拉的中国船马上就会变成海盗。

    海贸又是高风险的生意,往往需要多个海商合股,还要通过借款才能凑齐一船货物。如果遇到风暴或者海盗血本无归,不要说蔡远定这样的小商人,就是很多富豪都会在一夜之间倾家荡产。

    蔡元定继续说道,“马尼拉的国人多半来自漳、泉二郡。我一广府人,在马尼拉生活并不容易。幸亏还认识些字,给同胞代写一些家书也能勉强生活。”

    这时的华侨在海外一般都是按地域抱团,非乡党很难融入,陈守序对此也略有体会。

    “四年前,马尼拉将华人的居留税提高到10比索,再加上贡税和房屋税,我根本无法承受。菲岛其他城市对华人征收的居留税更高,是首府的2倍。”蔡元定轻轻摸了摸头发,“只要剃掉发髻,信奉教会,就可以免除居留税。可我不想那么做,所以就只剩下应募成为水手这一条路了。”

    汇率经常会出现波动,大致上,10个比索大约是12两明朝官银,25荷兰盾,2。5英镑。对比一下,荷兰东印度公司在欧洲招募士兵,月薪20盾,粮食服装从月薪抵扣,并且只能实发一半,剩下的一半得等五年服役期结束一次性收取。就这待遇,德国人还趋之若鹜地跑东印度当兵。按照荷兰人的描述,香料群岛可是欧洲人待三年几乎必死的地方。照这么算,不考虑贸易进口税,贡税和房屋税,十个中国人缴纳的居留税就能养一名欧洲白人士兵,其他种族的士兵更便宜,而马尼拉有2万多华人。如果认为五人为一户,中国古代五户养一兵已经被认为是穷兵黩武,三户一兵是自杀,一户一兵只有北汉被灭前夕做过。可想而知菲岛华人的税负有多重。

    陈守序取出龙舌兰,给蔡元定倒了一杯酒,“然后就随大帆船来到阿卡普尔科,你想不想回家?”

    蔡元定接过酒杯,“我是因为生病错过了船期,滞留在阿城,没想到这一留就是3年。阿城确实有一些华人水手不愿意再回菲律宾受西班牙人的苦。可这大帆船两年没有来,阿城也绝非什么良善之地,眼看就要终老在这绝域之中。他们都后悔了。现在没有人不想回去。”

    陈守序走到蔡元定面前,斜倚在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蔡元定。

    “身为同胞,蔡先生,我不强迫你。我给你两个选择。我马上就要回亚洲,你可以搭乘我的船回去,条件是与舰队签署服役10年的合同,我给你们的待遇肯定比西班牙人好。我不能保证你能回家,但我能保证你离家会比现在近的多。”陈守序盯着蔡元定的眼睛,“或者你可以下船,继续等待下一波大帆船把你们带回去。”

    陈守序点燃烟斗,等待蔡元定的回复。烟雾笼罩了陈守序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模糊不清。

    在蔡元定眼里,陈守序居然率领了一只庞大的红毛夷海盗舰队,这简直是旷古奇闻。今天的遭遇真是跌宕起伏,不过蔡元定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牙关一咬,蔡元定站起身,就要行跪拜大礼。

    “不要跪。”陈守序的声音坚决而又冷漠。

    蔡元定一怔,他的反应也很快,双手抱拳向陈守序躬身,“蒙大人不弃,蔡某敢不效犬马之劳。”

    陈守序笑了,“你回去把我的话告诉阿城其他的华人,条件和你一样。然后带上同意的人找我的军需长考克林报道,他会给你们安排岗位。”

    送走了蔡元定,陈守序回到自己的座位前。在这个血腥的时代,他的一切行为都必须小心谨慎。尤其是对人。民族和血统不是在异国他乡建立信任的理由,那只是一切的开始。现在整个舰队中,他最信任的人毫无疑问是卫士黑人蒂奇。陈守序只有能源源不断给属下带来利益,才会得到他们效忠。同族确实让双方的关系有了良好的基础,但那远远不够。

    儒家在中国思想届统治了两千年,期间经过数次剧烈变革,其核心始终脱不开两个词,激励与约束。在不同经济结构下,激励与约束表现的形式并不同,儒家总是能顺应改革对典籍上的文字提供不同的解读。墨守成规的人不是没有,但那些人很快就会失去道统,被边缘化。这是他们能成功的根本原因。

    对陈守序来说道理是一样的,维系整个舰队的基石无论采用什么方式,都脱不开激励与约束二词。他本人也是被舰队法律激励和约束的对象。

    

    如同事前预料,舰队在阿卡普尔科收获的金银物资并没有多少。陈守序一共获得了110多人的人力补充。让陈守序欣慰的是,华人全部加入了舰队。除华人之外的印度人、马来人、菲律宾人,陈守序没有给他们选择的机会,全部带上了舰队。

    军需长考克林不傻,他把华人都安置在旗舰长水号上,其他的俘虏水手则分置到整个舰队里。

    第三天,1640年9月21日,舰队清点人员。从陈守序开始报数,长水号共有一名船长,一名舰队军需长,一名信用社理事长,一名航海长,两名火炮官,一名水手长,四名舵手,两名厨师,四名医生和理发师,四名木匠,二名铁匠,二名制帆裁缝,二名信号士官,一百一十一名水手,九名侍童。陆战队司令部军官四名,普通官兵一个连八十人,共二百三十一人。陈守序取消了船上的专业制桶匠,舰队其余战舰皆如是。战舰航行很多时候都要用到木桶,但专门储藏木桶又太浪费空间,通常战舰都是把木桶分成零件,需要时再组装,所以需要专门的制桶匠。陈守序把木桶的活交给了木匠和铁匠。

    陈守序站在旗舰的艉楼,检阅他的舰队。

    副旗舰,扎卡里。马尔蒙的拉斐尔号;

    林恩。斯特林的长河号;

    格伦维尔。科林伍德的长山号;

    勒内。阿勒芒的长波号;

    菲利普。爱德华的利马号;

    科蒂尼奥。德。诺兰尼亚的梅尔维尔号;

    亚兰比。罗伯茨的暴风号;

    托马斯。梅洛的卓越号;

    埃尔。劳勃的冒险号。

    六艘巡航舰,一艘三桅捕鲸船,三艘单桅战舰,共10艘船,1421名官兵与仆役。

    陈守序向全舰队下达了如下命令:

    一、各舰舰长、官员和水手,应切实遵照旗舰发出的信号和命令行动,严格执行;

    二、航行中如遇敌舰,应立即向全舰队通报;

    三、如发现敌舰潜入我舰队,鸣炮三响,向他舰示警;

    四、如战舰发生事故,应发出信号,白天悬挂黄旗,夜晚在前桅悬挂信号灯,紧急情况可鸣炮;

    五、航行中旗舰如战沉,司令阵亡,由副旗舰接过指挥权;

    六、任何战舰,如发现海水颜色变浅,变绿,应立即通报全舰队;

    七、所有情况下,官兵必须本着对舰队忠诚勇敢的精神,任何危险都必须遵守上述条令。

    风向正适合出港。长水号鸣炮,升起蓝旗,向全舰队发出启航的信号。其余各舰依次鸣炮,向旗舰致敬。长水号领航,舰队驶出阿卡普尔科。巡航舰成一列纵队,单桅船与捕鲸船单独一列航行在战舰的左侧。

    战舰挂起除翼帆外所有的帆,奔向蓝幽幽的深水区。通常浅色和绿色的海水意味着离陆地不远了,而深蓝色甚至近黑色的海水则意味着处于深水区。

    按照跨洋远航的条例,舰队开始“兰特松”,意思是发放一周的食品。每人三磅航海饼干,半品脱醋,四分之一品脱食用油。当天的啤酒也下发。这些食物肯定是不够的,除此之外,每天还会额外发放当天的热食。第一天是水煮鳕鱼干。以后还会有豌豆和燕麦,咸猪肉咸牛肉,错开发放。每周的食物计划都会提前向全船公布。

    陈守序视察着战舰用餐的秩序。水手和士兵都分为七人一组,每组抽签出一人提着大盆取走全组的食物。到达本组的位置后,将食物分为七份,其余六人背对取餐人。然后蒙住其中一人的眼睛,他来指定分配食物。战舰上,一个吃饭小组的士兵都会处成兄弟。

    海盗舰队与军舰最大的区别就是军官在食物上没有特权,与士兵执行相同的饮食标准。只有病号和伤员才有额外的食物补充。

    物资对远洋航行永远是宝贵的,必须节约使用。而在远洋船上,食物分配很可能又关系到船员生死,所以舰队采用了这种较为公平的分配方式,让所有人都没有怨言。

第17章 航海日记() 
陈守序等到最后一位水手取走食物,才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份鳕鱼干和菜汤。回到船长室,在航海饼干淋上一些油和醋,这是他的主食。菜汤的配方是陈守序提供并推广到全舰队。这种便携汤料的做法是,用煮熟的肉、动物下水和蔬菜做成一种粘稠的糊状物,放在太阳下晾干。然后切成小块分发到所有的战舰上,按人头均分,舰队储备有每100人50磅的汤料。食用的方法则是将汤料直接放到开水中搅匀。另外,厨房还提供了腌甘蓝作为咸菜佐食。

    据说这两种菜都可以降低坏血病的发病率,好不好用只能等航行结束再评价了。

    在广阔的大西洋与太平洋上,东北信风是非常稳定的系统。战舰每天都重复着类似的工作。

    如今已是9月,与正常时间启航的马尼拉大帆船不同。大帆船年初启航时,信风带的边界大约在北纬5度至北纬25度。而9月信风带会北移,边界移动到北纬10度至30度。陈守序必须给舰队留出足够的安全边界,所以他的航行区域基本是在北纬13度至15度之间直线向西。

    远洋航行的生活十分枯燥。航行状况较好,船上恢复了3班制。水手值班4小时就可以休息8小时。但船长不行,船上只有陈守序与他的航海长哈里斯。阿克顿能够带班,他俩还是两班倒。

    对船长来说,航行中的诀窍是让水手时刻忙个不停。不管是什么民族,人只要一闲就会胡思乱想。所以在航行中,只要条件允许,陈守序就会组织各种训练和演习。轻武器训练、重武器训练、升帆收帆训练,战斗演习、消防演习。

    陈守序打算利用航行的时间,让陆战队和水手之间的技能得到互补。为了让更多的水手能达到陆战队的战斗力,船上经常能看到一排衣衫褴褛的水兵在甲板上操练队列。而水手抛抓钩,攀登舷墙的能力也很值得陆战队学习。

    当班的水手在操船的间隙,必须不停地洗、刮、扫甲板上下各个角落。陈守序不管其他舰长怎么做,他当值时都会抽出一定的时间和水手们一起干。用圣经磨石洗甲板是船上最苦的活,也是最容易激起哗变、斗殴的工作之一,陈守序这一带头,让其他人也没话讲。

    很多年轻水手觉得甲板上空气好,海风吹拂很凉快,夜晚就睡在露天甲板。在连续多人得了感冒后,陈守序禁止了这种行为。这个时代,感冒可是会死人的。

    每天早晨,陈守序都要巡视全船,检查各种设备。桅杆、船舵、铁锚、绞盘、水泵、煤炉,他全部都要走一遍。锚缆因为经常使用,时间一长就会出现磨损,为了减缓进一步损坏,就要用细线缠紧锚缆破损处。

    舰上装载的长艇和小艇,船板缝隙也要填补,还要涂上一层混杂了铅粉的沥青,以防止虫蛀。

    舰队除了在编的船员,还有一些俘虏的耶稣会老师。这些人也不能闲着,所有三桅战船上都开设了文化课学习班,每天上午和下午的课程一样,以方便值班的人员。学校的老师和兼职军乐队的水手待遇一样,上六天班可以休息一个周末。陈守序给大舰的舰长规定了任务,只要没有特殊情况,每人每天至少带课一个小时。为此他还在本次航海的条例中增加了一条,抵达目的地时,每艘船要抽十个人出来考试,名次排在最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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