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宁愿丢下手中的要事。花上大半天陪她,只为了让她开心一阵。
算了算时间,周怀君也该从京师回来了。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上次听说元宝炬被免职归家。周惠踏踏实实的吃了一惊,也对自己的前程产生了忧虑。目前最看重他的几个人里面,杨昱一直守在荥阳。杨机已经心灰意懒,元整不擅长政略,李苗则远离决策层,如今元宝炬又被黜落,还有谁能替他在天子面前张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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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愎、疏忽加上盲目的自信,从来都是自取灭亡之道。这两人想不死都难。可问题在于,元宝炬这大都督失去兵权之后,天子还会倚重河南府户军么?眼看着大变在即,形势一触即发,他和府户军又还能否得到建功立业的机会?
心中烦乱之下。周惠忽然感觉这马车有些颠簸。于是他吩咐驾车的周怀荆:“车子驾慢些,不要扰了娘子的瞌睡。”
“是。”周怀荆答应着,立刻放慢了马车的速度。
然而,过了一会儿之后,前面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响,车子也跟着停了下来。周怀荆在布帘外禀报道:“家主,怀章回来了!同来的还有夏侯郎君!”
“夏侯郎君……是宗德?”周惠讶道,连忙跳下马车,果然看见夏侯敬和周怀君驭马立在车前。
见到周惠,两人皆滚鞍下马,周怀章深施一揖,垂手退往路旁。夏侯敬看到了申屠迦娜,知道周惠是携妻出游归来,立时笑着拱了拱手:“允宣兄好兴致!不知道现在是否有空,带我也见识下这康城县的风光?”
周惠心中明白,夏侯敬为宿卫军军将,轻易不会离京,如今他这么说,显然是有事要和他密谈。这倒也好,周惠正想知道京师中的最新消息,有夏侯敬亲自过来,自然比周怀君了解得更加详实。
“怀章,你把马留下,和怀荆、迦娜送娘子回驿馆。”他吩咐众人道,然后和夏侯敬一同驭马离开大路,奔上了附近的一处高坡。
站在高坡之上,夏侯敬却没有直接进入正题。他驭马站在坡顶,遥望着眼前的一切。金sè的夕阳之下,秋收过的农田阡陌交错,从坡下一直延伸到颖水边。颖水边上,每隔里许便有一条宽阔的水渠,如血脉一般伸入农田内,然后分出一条条支脉。这些支脉并未完全开好,如今还有好几支屯民队伍在整修。或许是知道这些水渠十分重要,关系着自家来年的收成,众人的热情都很高,在习习的晚风之中,隐约有欢快的号子声传来。
“真是没想到啊!才大半年光景,这屯区已经有了如此气象和规模,”夏侯敬手勒马缰,感慨的向周惠说道,“我决定了,马上将老母迁到阳城郡来,还望允宣兄关照一二。”
“夏侯叔母要来,我是欢迎得紧,当作自家长辈一般照顾,”周惠笑着应承下来,“不过,宗德你大老远的来康城见我,总不会就是为了这一句话吧?”
“那自然不是,”夏侯敬语气转为郑重,“天子已经决定了,要在本月二十六rì早上伏兵宫中,诛杀尔朱荣、元天穆二人。我这次来,是应骠骑大将军、东平郡公之托,转达天子口谕,召允宣兄率部入京,协助朝廷控制洛阳城!”
“东平郡公李子文么?”周惠肃然点了点头,“李子文是天子亲信,外戚至亲,自然能够代表天子的立场……今天已经是二十四rì,我这就回郡城召集士卒,定于后rì午时赶到洛阳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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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章:风暴前夕(六)()
“要建非常之功,自然要冒风险的,”周惠回答得十分慨然,“天子能想起我,让我参与这等密谋,一则是对我的信任,二来也因为我有这支府户军可以动用,而且在洛阳略有声名,可以帮助朝廷稳定京师。无论是为了报答天子,还是为了建功立业,一展宏图,我都不能错过这个大好时机。”
夏侯敬被周惠的情绪带动,也放下了所有顾虑:“允宣兄有这般决心,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出军之rì,请让我在身边追随。”
两人计议已定,于是商量起了具体的步骤。听周惠打听尔朱氏的动作,打听城门寺、府户军中的情形,夏侯敬知道周惠已有成算,心中又多了几分信心。
“就目前而言,情形并不算好,”夏侯敬坦然告诉周惠,“几天前的刺杀失败,尔朱荣或许已有所觉察,一连几天都没有入宫,并且准备斥退天子身边的亲信朝臣。这次以皇后分娩为饵,可谓是险而又险的最后一搏。否则的话,天子失去那些朝臣的力量,就再也无法阻止尔朱荣行篡夺之事。”
“不过,城门寺和府户军倒是大有拉拢的余地。城门校尉原是尔朱党羽,但他并非京师之人,对麾下又十分贪暴,在城门寺很不得人心,远不如允宣兄和元将军执掌时那般服众。允宣兄挟天子之命,振臂一呼,很可能将城门缇骑收拢过来。
“府户东军和西军中,依然是以仲立为首。不过。元天穆现任京畿大都督,名份上是府户军的上官,又有虎贲军和尔朱部落骑为后盾,远非府户军所能抗拒。如果元天穆要撤换仲立的话,仲立也只有俯首听命的份儿。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了。”夏侯敬最后说道。
周惠点了点头,默默的在心里筹划着。
从夏侯敬的叙述来看。历史并未出现太大的偏差,之时多了府户军这样一个变数而已。因着共同的渊源,以及王建与夏侯敬、田颖、谢邦的关系。周惠有把握说服他。更何况,他目前统辖东、西两支府户军,也在这两支府户军上倾注了大量心力。难道就甘心被元天穆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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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朱荣的部落骑虽然强悍,军纪却极为严苛。尔朱荣死后。他们自然是护卫尔朱荣的遗孀北乡长公主,并且听从尔朱世隆的指挥。尔朱世隆向来谨慎胆小,眼见尔朱荣、元天穆尽皆伏诛,肯定不敢继续留在城内。
这种事情,尔朱世隆以前就曾经做过。元颢毕竟洛阳之时。他拥着两万虎贲,驻守坚如磐石的虎牢关,却被陈庆之的七千之众吓得望风而逃,连自家兄弟也丢给了南军。而在原本的历史上,尔朱荣伏诛之后,他的第一反应便是率军出逃。准备退往河北,只是因为司马自如的劝告,才转而围攻洛阳城。
如果说尔朱荣是董卓的话,那尔朱世隆就是李傕、郭汜之徒,这个司马自如就是劝凉州军转攻长安的贾诩。所以,此人绝对不能留,不然就得大费一番周折,才能将尔朱世隆和尔朱部落骑赶离城外。
想到这里,周惠胸有成竹的向夏侯敬说道:“尔朱氏必灭,建功正当其时。咱们这就连夜赶往郡内,于明rì整军出发!”
……,……
当天傍晚,周惠辞别元明月,嘱咐了县令周忠一番,和夏侯敬、谢邦、周怀章、周怀荆四人连夜赶回郡城。郡城内一切如常,由郡尉田颖和阳城令分别负责治安和庶政,周惠叫开城门,见时间尚未太晚,于是直接前往田颖的住处,让他立时取出军中册薄,清点人员军械,征调城中的马匹。
因着后世的习惯,周惠向来重视规范化管理。作为主力的府户南军,虽然成军没多长时间,但一切都有制度可循,人员、军械和马匹的详细状况,乃至任何变化和出入,也都如实的记录在册薄之中。起初的时候,对于这些制度和规范,田颖和众士卒都不太理解,好在周惠威望极高,又推行得非常严格,众人才慢慢适应过来。
如今这关键的时刻,平rì的规范终于体现出了其作用。没过一会儿工夫,军中的状况就完全呈现在众人面前。
“府户南军共一千零九十二名军士,除四十余人告假外,其余人都可以动用,军械也大致充足。军中四百三十余人习shè,通骑术的有六百五十余人,但只有一百七十匹马,连带城中的也不到三百匹。军粮的话……”
“军粮不用太麻烦,按照平rì行军训练时的做法,各人携带一rì干粮即可。马匹要尽量征集,到明天卯时出发前,最好能够装备好一幢骑军。另外,黄师岳他们在轘辕关,到时也要随军行动。你预先留出相应数量的马匹,到时就直接编入骑军的队列。”周惠吩咐道。
“是。”田颖一一应承下来,当即传令下去准备。
整个过程之中,周惠都没有说明缘由。直到诸事完毕,田颖才和夏侯敬、谢邦寒暄了一番,然后问周惠道:“宗德匆匆去往康城县,又与太守和世裔星夜返城聚兵,想必是有很紧急的事情吧?难道是跟上回傩祭一样,又要征调咱们取京师?”
“这次和上次不同,要动真格的了,”周惠点了点头,把大致情形告诉了田颖,然后笑着和他说道,“养兵千rì,用兵一时。咱们成军已有大半年时间,一直没有真刀真枪厮杀的机会,子聪想必闷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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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九章:强臣授首(一)()
第二天卯时末刻,周惠整理好士卒,率一幢骑兵、一幢弓兵和两幢步兵离开郡城。
为了防止士卒心生退意,他并没有把实情告诉众士卒,只说天子在西林园御苑秋狩,征召府户军前往会猎,兼观本军军容,以备他rì随台军出征。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尽皆深信不疑,有部分人甚至踊跃不已,满心期望着像去年岁末那场大傩一样,在大开眼界之余,还能得到朝廷与郡中的双重赏赐。
鉴于这个原因,军中的士气颇为高昂,很快就到达了轘辕关。而出了这关口,便离开了周惠目前的辖区,进入河南府地界,距离京师大约有百余里的路程。
一军之众,步骑结合,一rì之内行军百里,这已经超出了平rì训练的目标,也远远超出了魏朝每rì三十里的行军规制。李彧让夏侯敬前来征召周惠,原本也只是期望他能在计划的次rì赶到洛阳城,协助朝廷维持城中秩序,和奚毅等一同抵挡尔朱部落骑的反扑而已。
这个功绩虽然不小,可是周惠却不甘心,他期望能够做得更多。因此他才下定决心,要在计划当rì的中午赶到洛阳,第一时间控制住全城。
》须知大军行进,很大一部分时间和jīng力都花在择营、扎营、设jǐng、布防、拔营、整军等事务上面,军队规模越大。牲畜辎重越多,这些事务就越繁重。然而,他们这一军尽皆轻装,又是在毫无威胁的本方境内,许多事务都可以省略,唯一需要注意的事项,不过是以骑兵幢为前锋。控制沿途那几个驿亭,防止消息走漏而已。
此外,周惠跟随陈庆之的那会。曾经学到过南军所擅长的夜行、夜袭之法,也以此训练过士卒。如今从轘辕关出发到京师,除了关前的十多里略有崎岖外。其余皆是一马平川,借着下弦月的月sè,趁夜行军并不困难。
当天傍晚时分,这支军队已经行出五十里外,距离京师仅剩一半路程。周惠令士卒就地布帐歇息,却在第二天四更左右叫醒众人,下令烧掉所有营帐,继续向京师进发。
到了这时,不少士卒已经发现情况不对,但是鉴于军纪的严格和周惠素rì的威望。众人都没有说什么,即使有个别人心怀疑虑,却也各自执行了主将命令。
反正营帐已经烧掉,天气又颇为严寒,与其留下来受冻。还不如跟着大部队继续进发。
直到抵达希玄寺附近,距离洛阳城东仅剩二十余里,周惠才再次停下来,下令全军集合。
带上几位军将站在千余士卒面前,望着不少人脸上的疑虑,周惠脸带赞许之sè。扶剑向众人深深一躬。
“感谢诸位对本将的信任!我知道,你们中很多人都在疑惑,咱们一路赶得这么急,还控制沿途驿亭,到底是要做什么?现在本将就向你们宣布!”
“不过,在宣布命令之前,本将先要告诉你们一件事,”周惠抬起右手,遥指西面的洛阳城道,“咱们府户军得以重建,主要是因为京师里的府户东军!那支军队起于北中城内,曾随本将抵御河北五十万大军的围攻,随本将支援大河中渚,击破两倍于己的夏州军;又随本将执掌洛阳,转为城卫军编制,在去年的秋狩中获得天子的亲口赞誉!”
说到这里,周惠略一停顿,把身旁的夏侯敬拉到面前:“这位是宿卫军的夏侯统领,他与本将、田统军、还有城中的王别将,都是府户东军出身!去年四月之时,也不过和你们一样,是个普通的府户子弟而已!可是,经过几场战事,如今都已成为堂堂的朝廷命官,统领上千之众的将军!”
“现在本将要问你们,想不想晋升军职,想不想要朝廷的厚赏?”周惠大声问道。
众士卒短暂的沉默了片刻,忽然爆发出一阵大呼:“想!”
“和府户东军的兄弟们并肩作战,博取战功,你们愿不愿意?”
“愿意!”众人回答得更加整齐。
“好!”周惠满意的点了点头,拔剑指向洛阳城的方向,“众将士听令!随本将和夏侯统领赶赴京师,与城中的宿卫军、府户军汇合,护卫天子大驾!”
……,……
与此同时,在杨侃的安排下,洛阳宫中也布好了埋伏,光禄寺下属的诸校尉、诸郎将尽皆出动,随光禄卿鲁安埋伏在明光殿东户之内;杨侃则依旧率李彧进献的数十名勇士,伏在明光殿东阶,以截断入殿之人的后路。
埋伏既已布好,下一步便是引尔朱荣、元天穆入彀了。众人商议了一会,决定派城阳王元徽前往宣召。一则元徽阅历最丰,善于迎合,应付得来这等勾心斗角的艰险之事;二来他是宗室亲王,又是元子攸的表姐夫,于天子兼为亲属及戚属,由他去通报皇子降生的假消息,更能取信于尔朱荣。
等到元徽领命离去,元子攸心知将要迎来生死一搏,忍不住有些疑虑。他把温子升召到跟前,面有忧sè的问道:“朕听说有太中大夫杨元慎极擅解梦,可惜前时已经弃官隐居嵩高。卿与杨元慎素有交往,不知可能解梦否?”
温子升心中明白,天子这是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