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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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汉月-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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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乙弗氏说这是“佛缘”。郑大车心中暗自得意。她知道南阳郡公元宝炬一家素来信佛,如今以拜访希玄寺相邀,果然说动了她姑嫂俩。

    只可惜,在她的计划之中,这可不是什么佛缘,而是孽缘。

    ……。……

    回到家中的第二天,郑大车以指点儿子学业为名,将元脩请到了王府。然而,在中堂接见元脩时,甫一见面,郑大车便斥退众仆,严厉的质问他道:“孝则,你老实招来,昨rì在伊水边,为何频频偷瞧明月妹子?恩?”

    元脩脸上一愕,随即强辩道:“我何曾偷瞧什么?阿嫂别胡乱冤枉好人。”

    “你这小子,又在我跟前装正经!”郑大车毫不避嫌,一把扯住元脩的衣裳,“咱们现在就去找阿兄阿嫂评评,你觊觎自家堂妹,到底该是不该!”

    这一下,元脩顿时慌了。他知道这位二嫂的xìng格,虽然容貌姣美,却是异常泼辣,毫无半点淑女闺妇之风。当初次兄广平王元悌在世时,就一直被她治得死死的,连姬妾也没纳过。如今她说要扯自己去对质,那就真做得出来,而自己也绝对辩不过她。

    尽管元脩向来尚武,颇有勇力,如今被抓住把柄,只得屈服于郑大车的纤手之下,连连向这位嫂嫂拱手作揖:“此事是我不对,阿嫂千万饶我这一遭!赞儿的学业,我一定用心!”

    “呸,原来也是个没胆鬼,”郑大车眼波横转,语带双关的啐道。随后,她换回了笑容,请元脩入座,又亲手奉上酪浆,很体贴的说道:“怨不得你看中明月妹子。她那副模样和身段,我见了都爱不过来,何况于你呢?”

    “阿嫂说笑了。”元脩讪讪说道。

    “这可是真心话,”郑大车半真半假的叹了口气,“你年岁渐长,是该要成亲了。往常我和你长嫂也曾帮着留心,看谁家的女子可堪和你相配。然而如今看来,却没有一个能及得你明月妹子的。”

    元脩不自觉的点了点头。等到反应过来,却是迟了,郑大车已经看在眼里,在他面前笑得花枝乱颤,好一会才止住了笑声。

    “呵呵!脩小子,你这可是招了哦!”她似笑非笑,得意的斜瞅着元脩,“既然招了,我也不为难你,只是以后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有话早些告诉我,好处多着呢!”

    “是,只求阿嫂多看顾些,”见郑大车不告发此事,元脩总算定下神来,“昨天的事,请嫂嫂千万别告诉大兄!”

    “你放心,我何苦作这个恶人?反倒是为你觉得可惜,”郑大车点了点头,“原本以你的身份,想娶谁家的女子都没问题,可惜你看中的,却偏偏是你那堂妹。而且她最近订了亲,留在家中的rì子已经屈指可数……唉,至少在明面上,你是注定无缘和她亲近啦。”

    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暗示,然而元脩却不够敏感,没有理会到那句“至少在明面上”的言外之音。郑大车见他如此不解风情,只得恨铁不成钢的直言询问道:“脩小子,你只和我说,想不想再见你那堂妹一面?稍稍一亲芳泽?”

    “当然想见,”元脩点了点头,“可是,如果被大兄知道,恐怕不得开交呢!”

    他幼年丧父,全仗同母长兄范阳王元诲抚养。元诲虽为庶子,却颇有名声,早早就被破格晋封王爵,而且他不仅自己持身正直,对弟妹也是严格要求。例如昨rì人胜节,两个未嫁的妹妹虽然想同去,可是因尚未出阁,就被这位长兄强令留在了家中。

    如果范阳王元诲知道元脩觊觎自己的堂妹,肯定是一顿家法板子砸下来。

    “你个没胆量的,谁说要在家中?”郑大车伸出纤指,在他脑门上戳了一记,“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在城东二十里外的希玄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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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九三章:明月入怀(六)() 
……,……

    和郑大车约定之后,元修满心都记挂着这件事情。然而,等待的rì子,总是分外的难熬,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几乎消磨掉了元修所有的耐xìng,也让他心中的yù念更加刻骨铭心。好几次在梦里,他都梦见了那位堂妹,容颜是那般的明艳无俦,身姿是那般的婀娜动人,无论是一举一动,还是一颦一笑,都让他深深的沉醉其中。

    如果说在人胜节那天,他心中还有一些cāo守,只是想多见上堂妹几面的话,那么到了如今的chūn分时节,经过这番等待的煎熬,还有阿嫂时不时的暗示和挑逗,他心中的cāo守早已被yù念冲垮,满心想着要得到那位堂妹,将她揉进怀中恣意爱怜一番。

    于是,当这天郑大车派来心腹婢女,告诉他可以动身时,他立刻令人牵出骏马,并斥退想要跟随的仆从,独自骑着往城东希玄寺而去。

    希玄寺规模极大,方圆百丈的院落之内,错落有致的散落着诸多佛塔、金堂、讲堂、钟楼、藏经楼、僧房和斋堂等建筑。这是完整的佛家园林格局,即所谓的七宝珈蓝,由孝文皇帝下旨建造。除此以外,在园林后面的山上,还有宣武皇帝时开凿的石窟,乃是为父亲高祖孝文皇帝元宏、生母文昭皇后高照容祈祷冥福而建。可以说,这所寺庙之中,寄托了两代天子的心意,虽然不在洛阳城中,却也是极为不凡。因此。每年佛诞节行像的时候,这所寺庙都会应邀参加,前往洛阳宫宣阳门外受天子礼佛。

    元修的父亲广平王元怀,乃是孝文皇帝和文昭皇后所生,是宣武皇帝唯一的同胞手足。照理说,到了这佛民清净之地,在这所由亲祖父开创、由亲伯父为祖父母祈祷冥福的寺院中。无论是元修还是郑大车,都应该收敛态度,庄重礼佛才对。可他们却满腹yù念,各自怀着别样心思,实在是殊为可叹。可见他们虽然名为礼佛。实际上却毫无诚心,对自家那位功业彪炳、声威赫赫的先祖也没有任何的敬畏。

    像这样毫无信仰、毫无敬畏的人,乃是最可怕也最可恨的一种。他们没有任何底线,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一旦掌握了权力,更是任xìng妄为,只要能满足自己的私yù,可以将任何伦理与道德都抛在脑后……

    和李氏、乙弗氏、元明月一进门,郑大车便留下心腹婢女,吩咐她指引元修前往后山。随后,她准备好香烛纸钱之类。诈言为各自的亡夫祈福,邀元明月一同去后山烧化。元明月本无意于此,无奈拗她不过,只得随了她的心思。

    这一去就是大半个时辰。两人不仅各自祭奠了亡夫,还参观了后山的石窟雕刻。其中已完工的第一窟尤其jīng美。甫一进门,两侧便刻有极为盛大、jīng美绝伦的《帝后礼佛图》,全图分为两部,各有三层,左侧为孝文皇帝行列,右侧为文昭皇后行列。之前分别由众多比丘僧、比丘尼引导,帝、后本人居于中层,各自身着盛装,施伞盖、羽葆等宏大仪仗,由近侍、侍女搀扶着,底层则刻画文武大臣、后宫嫔妃,分别作为帝、后的扈从。整幅石刻共有人物数百,相互密集重叠,顾盼照应,其构图之协调,刀法之熟练,造型之逼真,匠心之独运,都是稀世罕见,乃是魏朝石刻艺术的最高成就。

    元明月素来信佛,以前也见识过不少石刻。然而,在这盛大恢弘的《帝后礼佛图》前,她也忍不住惊讶赞叹。此外,石窟三壁描画佛门典故的千佛龛,zhōng yāng正柱四面雕绘的三层主佛龛,乃至天顶的莲花、卷草和化生浮雕彩绘,藻井周围环绕的飞天,壁脚的伎乐天、神王和力士,甚至佛龛龛楣的火焰纹、七佛莲花等,也都是jīng美异常,让她目不暇接,好一会都无法挪开步伐。

    趁着这机会,郑大车悄悄的离开了石窟。不多时,便见小叔元修匆匆而来,一边走着,一边焦急的四处张望。郑大车知道,这小叔子是在寻找元明月的身影,本想再逗一逗他,然而看他表现得这般急迫,却不适合再过多为难,于是她登上附近的石坡,挥着手帕向他示意。

    元修正努力的四下搜寻,很快发现了这位二嫂。他欣喜的奔过去,迫不及待的问道:“阿嫂,明月妹子何在?”

    “在石窟里观摩石刻呢,”郑大车笑意盈盈,“这处石窟乃先皇御制,等闲人进不来,如今里面就只有明月妹子一个人。”

    “那是最好不过!”元修喜不自胜,向郑大车躬身一揖,“多谢阿嫂成全!”

    “哎,谢我做什么?”郑大车连忙折身避开,“是你自己来这希玄寺拜山,然后巧遇明月妹子而已。之后姐姐和乙弗姐姐问我,或者追究起来,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听郑大车提起长嫂李氏和堂嫂乙弗氏,提起两人事后的追究,元修忍不住有些迟疑,“两位嫂嫂该不会找来吧?要是明月妹子恼了我,把这事告诉她们……”

    然而,事情都到了这一步,郑大车哪里还许他悬崖勒马,立刻替他壮胆道:“你放心,我也就是说说罢了,哪怕真要有什么事,事后明月妹子肯定不会声张。如果你还担心两位嫂嫂来打扰你,我就过去拖住她们,顺便把看守洞窟的僧人也遣开如何?”

    “不错!还是阿嫂想得周到。”元修连连点头,随即把心一横,径直往第一窟而去。

    看着元修的身影消失在洞窟之内,郑大车抿了抿嘴,脸上露出得计的笑容。她向四周望了望,发现没有什么闲人,于是也转身离开。

    她之所以这样做,一方面是履行刚才的承诺,遣开山门前守护洞窟的僧人,并且设言拖住那两位妯娌,好方便元修行事。在另一方面,却也是为了把自己撇清开来,以免事情败露后受到指责。

    ——正如她刚才和元修所说的,“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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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九四章:异变之初(一)() 
差不多在元修进入寺院的同时,另有一行数人也来到了寺外,其为首之人,赫然就是现任员外散骑常侍、折冲将军、阳城太守的周惠周允宣。

    按说周惠牧守阳城,身负屯田、建军重任,应该是非常繁忙才对。在年初的时候,他甚至连家都没回,才在洛阳和元明月订下婚事,便急匆匆的赶回了任所。可如今正值chūn播前夕,他却为何有此闲暇,出现在这个地方呢?

    这就要从上月订婚时说起了。当时周惠之所以阻止家中大兴土木,除了拖延婚期以外,还有另外一重原因,那就是为迁居作准备。依他的想法,如今天下将乱,巩县正位于虎牢关和京师之间,极易遭到兵火,应当早早迁离才行。可是巩县有周氏两代祖坟,有三代人辛辛苦苦经营的故居和产业,周惠自忖刻下还无法说服周植。可如果任由他扩建家宅,不仅耗费人力和钱粮,也会加重迁居的阻力。尤其是宗族祠堂,一旦新建起来、迁入先祖牌位后,迁居的阻力将达到极大的程度,因此周惠无论如何都要阻止。

    此外,返回阳城的这一个月中,周惠共接到三次邸报,每次都是坏消息:

    第一次是去年年末的事情,假镇南将军、都督三州诸军事、梁州刺史傅竖眼之子图谋叛魏自立,割据南郑,为城中守军所执,告诉傅竖眼后杀死,傅竖眼本已缠绵病榻多时,闻讯便发病身亡。之前被傅竖眼拘于城中、又被其子私自放走的巴州刺史严始欣趁机反叛,据巴州投向南朝,朝廷任命宗室元俊继任梁州刺史,与益州刺史长孙寿合兵击之。

    第二次是淮南,东徐州豪族吕文欣等杀刺史元大宾,据城造反,朝廷遣都官尚书平城樊子鹄等率军讨伐。

    最后一次则为关中万俟丑奴。万俟丑奴乃高平镇人。这一镇和代北六镇同时发动叛乱,如今六镇已平,这一镇屡经朝廷征讨。却依然占据豳、泾二州,而且接纳了被朝廷击破的萧宝夤,势力颇为强劲。令镇守长安的关内大行台长孙稚大感头疼。到了最近一段时间,因军中乏食,这伙叛军再次侵扰关中,又有赤水蜀贼复反,遮断潼关至长安的道路。朝廷和元天穆闻报,立刻授意西道大都督贺拔岳,令他戒备潼关,准备随时出兵。

    这此起彼伏的叛乱,深刻的提醒着周惠,天下依然多事。大乱已经不远。因此,当周惠听说周植不顾他之前的劝告,执意要新建宗族祠堂时,连忙托言回乡祭祖,离郡赶回巩县家中。以去年两遭兵灾为理由,提前抛出了迁居的主张。周植虽然还没有同意,却也放弃了新建宗祠的想法,并且同意把周念、周南交给他带往阳城,好在闲暇时教他们功课。

    恰好在这时,作坊中的第一批酴釄酒已酿好。要送往武卫将军、金紫光禄大夫贺拔胜家中,周惠便和周怀君等人一同押着酒车离开巩县,准备到了官道岔路后再分道扬镳。而这希玄寺,和向南的官道相隔不远,周念想到半个月后就是清明节,两月后是母亲的忌rì,到时不一定能够过来,于是央求周惠,让他带着来希玄寺为亡父亡母祈福,并且提前祭奠母亲。

    周惠曾听平伯说过,这希玄寺的后山,乃是京师北邙山的余脉,风水绝佳,所谓“死葬北邙”是也。因着这个缘故,但凡来寺中为亡亲祈福的人,无论是达官显贵,亦或一般平民,都习惯于去后山祭奠一番。前两年的周惠、周念兄妹也是如此,每到清明和父母忌rì那三天,都来这为父母祈福,并且在寺院的后山施行祭奠。

    此时面对妹妹的要求,周惠自然不能拒绝。他在寺门外不远处离开酒车,又把几名护卫留在路旁,只领着周念、周文二女进入了寺中。

    祈福随喜之后,周惠呈上供奉,取了一份灯烛纸钱前往后山。在后山的山门之前,周惠本该绕路上去,可是他却惊讶的发现,山门居然没有僧人看守,只有一条空荡荡的参道,其尽头便是由宣武皇帝下旨建造的皇家石窟。

    见此情形,周惠忍不住怦然心动,想去石窟参观一番。目的不为别的,就为第一窟中所刻的《帝后礼佛图》。

    在周惠原本的那个后世,巩县石窟寺的《帝后礼佛图》极为着名,乃全国仅存的一件孤品国宝,全世界也只有两件。另外的那件,原是刻在龙门石窟的宾阳中洞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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