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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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汉月-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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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裔有所不知,傩祭一向都是这样的。已经有六十多年的历史了,”周惠解释道,“骑兵象征着我国。步兵象征着南人,规矩就是南败北捷,以耀兵示武于国中。所以,州郡兵本来就是作陪衬的,倒不是欺负咱。”

    “原来允宣兄都知道,”夏侯敬讶然,“我本来还想提醒你和子聪,只需遣一幢主率军便可,不必自己前去,以免在观礼的陛下和朝臣面前出乖露丑呢!”

    “承情之至!”周惠笑着拱了拱手。令随从把马匹牵来,“好了,你的公务已经办完,现在就随咱们回郡城吧!子聪看到你来,肯定也会非常高兴的。”

    “是啊!有好一阵没看见他了。”想起当初一起效力于都督杨宽、攻打北中城的往事,以及同在台军中混吃等死的情形,夏侯敬忍不住莞尔,“这厮很喜欢带兵,如今担任这郡尉职务,恐怕是如鱼得水。不知道有多自在!”

    说道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连忙问周惠道:“允宣兄,你和廷尉司直杨纾是好友吧?”

    “不错,”周惠点了点头,“几个月前,我被关在廷尉监牢那一会,多承他叔侄俩照顾之情,算得上是通家之交。”

    “那你恐怕得回京师一趟,”夏侯敬皱起了眉头,“前几天的时候,他在河内郡遇难了!”

    ……,……

    杨纾之死,自然不是意外,而是城阳王元徽对杨机的蓄意报复。

    当rì为了拔擢元整,元子攸向元天穆作出让步,把依附于他的原直斋将军拔擢为河内太守,以便给元整腾出位置。然而没过多长时间,元子攸就后悔了,一则元整并不能像他所期望的那样,在他左右出谋划策;二来这河内郡地位实在太过重要,自汉代起就是司州最核心的三辅、三河地区之一,并且居于大河北岸,关系着洛阳河防和北中城的安危。

    因此,元子攸召来城阳王元徽、侍中李彧、黄门侍郎杨侃、御史中尉高道穆等亲信,让他们想办法收回这河内郡的治权。而几人商议了一会,也很快由李彧提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以渎职贪污弹劾现任河内太守,将他赶下这个职位,然后换上忠于帝室的人。

    在一般情况下,这个办法确实很有用,毕竟尔朱党羽大多贪暴,很容易被御史抓到把柄。只可惜,如今御史几乎都是尔朱一党的人,高道穆虽然担任御史中尉,实际上却根本掌握不了御史台。黄门侍郎杨侃甚至直言道,即使高道穆掌握实权,恐怕也不一定能够奏效,尔朱党羽基本都是军将出身,向来跋扈,如何会把御史台放在眼中?

    意识到这一点,君臣几个都颇为丧气,很快结束了会商。然而,元徽却留了下来,建议元子攸派廷尉司直杨纾前往河内郡,把太守渎职贪污的铁证收集到手,以此堵住元天穆的嘴巴,然后直接下诏换人。元子攸不知这是元徽的借刀杀人之计,依言令杨纾前往,结果他很快触犯了尔朱党羽的忌讳,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郡中。

    杨纾之死,对廷尉卿杨机打击极大。他自己膝下凄凉,半生只得一女,故而着力培养这个侄儿,准备由他继承宗祧。谁知道如今横遭不测,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他的这番心血全部付诸东流。

    获知这个消息,杨侃作为参与会商的人,也很快猜到了是谁在下yīn招。他心中大为唏嘘,吩咐长子杨师仲前往吊唁,又把事情告诉了自己的堂弟、通直散骑常侍杨遵彦。一时之间,兄弟俩尽皆喟叹,对当下的朝局忧心忡忡。

    正在喟叹之间,门房忽然有人来报,京兆韦家派人前来报丧。杨侃大惊,连忙传其入内。

    不多时,便有一位头裹素缟的老仆进来,当堂跪在地下,面带戚容的禀报道:“小人奉郎君之命,前来向亲家郎主报丧。我家老郎主,已经于本月十八病故于南豳州!”

    “伯昇兄病故了吗?”杨侃连忙追问道。

    “正是。”老仆低下了头。

    “真没有想到,姻兄走得如此匆忙!才以右将军出任南豳州刺史,不到半年光景便驾鹤西行了!”杨侃又是一番唏嘘。他令人把韦家老仆扶起来,详细问了韦旭病故的经过,又吩咐这位韦家老仆道:“凶信我已经收到了,很快就会派人前去吊唁。你回去转告吾婿孝宽,让他节哀顺变,勿要太过伤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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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八二章:进退何如(二)() 
他的话非常诚恳,老仆一一答应着。等到接见完毕,自有杨家仆人领他下去招待。

    目送着老仆走出中门,杨侃久久不语,似乎是依然不能释意。见此情形,一旁的堂弟杨遵彦宽慰他道:“阿兄,你也不用再伤感了。人五十不称夭,韦世兄也算得尽天年。况且有子若孝宽,可谓后继得人,想来应该能够瞑目才是。”

    “我是在为孝宽可惜啊!”杨侃微微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遗憾,“如今朝廷将有事于关中,孝宽身为关中名门俊彦,声名早已著于乡里,若能够随军出战,定可建功立业,博得似锦前程,岂是如今这从六品宣威将军所能屈乎?可是,伯昇兄一走,孝宽就必须依制守孝三年,只好错过这绝佳的机会!”

    杨遵彦是纯孝之人,听到堂兄这么说,顿时拉下了脸sè:“阿兄如何说出这等言语来?守孝乃人伦大义,何等重要!昔年文明太后驾崩,孝文皇帝尚且守孝三年,何况是身为人子人臣的孝宽?”

    “道理我自然明白,不过是感慨一句罢了。”杨侃摆了摆手,随意的回答道。

    杨侃这敷衍的态度,杨遵彦如何看不出来?顿时之间,他心里就来了气。再加上这段时间,他这堂兄以天子心腹自居,和城阳王元徽等人过从甚密,也让他非常担心家族的前途,决定犯颜直刺,规劝这堂兄一番。

    于是他离座而起,走到杨侃的面前。拱手施礼道:“阿兄,我有几句不吐不快的话,想和你说一说。若有冒犯之处,还请阿兄细细思之,不要匆忙见责。”

    “遵彦,你我同宗骨肉,有话尽可直言。”杨侃见杨遵彦态度郑重。也肃容回了一礼。

    杨遵彦点了点头:“阿兄早年淡泊守志,闲居家中,亲朋相劝早rì仕进。则曰‘苟有良田,何忧晚岁,但恨无才具耳’。让我听着非常佩服,至今未尝或忘。可是!自从随天子北狩以来,阿兄骤得亲信,rì与元徽这等小人交接,岂是居身之道?伯父家训,戒我等勿犯公论,勿交权门,阿兄难道都忘了吗!”

    “我所效忠的是天子,何曾结交城阳王?”杨侃怫然不悦,“身为人臣。竭诚事君,这有什么不对?”

    “竭诚事君,固然在理,可阿兄为家族想过没有?”杨遵彦严肃的望着自己的堂兄,“子曰。‘有道则仕,无道则可卷而怀之’,如今外有太原雄踞,内有上党当国,天子不但失去权柄,还受欺于元徽这等佞媚嫉妒之徒。阿兄为何要深陷其中?就算阿兄竭诚侍奉天子,天子最为倚重的却是元徽之徒,这样如何能够成事?阿兄若是执迷不悟,越陷越深,只会给咱家带来祸患……”

    “够了!”杨侃一声怒喝,粗暴的打断了杨遵彦的话。

    杨遵彦立时住口。他心中明白,这位堂兄已经听不进任何规劝,说得再多也只是白费口舌,即使连大堂兄杨昱回来,恐怕也无济于事。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一阵灰心,转身踱出中堂,慢慢的走到了前宅门外。家仆以为他要出门,连忙牵出他惯常所乘的驯马,他也就随意的骑了上去,信马由缰的沿着青阳门御道踽踽而行。

    小半个时辰过去,马儿忽然停了下来,响亮的打了几声喷鼻。杨遵彦从沉思中惊醒,举目一看,眼前乃是中书侍郎河间刑邵的住宅,也是他平时拜访得最多的人家。而刑宅的人也对他非常熟悉,一听见马的喷鼻声,立刻便有人出来迎候,并且进屋通知自家主人。

    见此情形,杨遵彦尽管心中郁结,却也忍不住莞尔。他亲昵的拍了拍马头,把缰绳交给刑家下仆,然后径直走进刑宅。

    既然到了这里,那就顺便访一访好友吧!正好,他刚刚决定了一件事情,只是还拿不定主意,也不妨征求下刑邵的意见。

    刑邵字子才,雅有才思,和中书舍人温子升俱为当世文宗,与稍后的魏收并称为“北朝三才子”。说起来这刑邵也是位奇人,率xìng简素,不修威仪,也从不以才位自傲,而且明明家有宽宅,却宁愿居一斗室,坐卧皆在其中。此外,他和自己的妻子也很疏远,很少在内室留宿,有一天去内室找妻子商量事情,家养的看门狗居然不认识他,冲着他狂吠不已。

    虽然从年龄上来说,刑邵今年已经三十有三,比杨遵彦大了十五岁,却非常欣赏这位少年俊彦,引为忘年之交。如今听说杨遵彦登门来访,他很殷勤的迎出中门,将之引入自己的斗室,又从房梁上取了果脯,招呼他一同享用——只为这房间非常狭小,大部分都放着书籍,故而食物只能吊在房梁上。

    杨遵彦是刑邵的常客,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也不会和他客气。于是两人一边啖着果脯,一边随意的聊着。刑邵问起杨遵彦的来意,杨遵彦毫不隐瞒,将自己和堂兄杨侃的那番争论和盘托出,连杨纾遇害的内幕也没有避讳。末了,他郑重的请教道:“子才兄,方才在路上,我想着是不是该放弃官职,前往嵩高山隐居,或许能够让舍兄心有所感,从而回心转意……不知子才兄以为如何?”

    邢邵略一思索:“我对令兄并不熟悉,不好作什么判断。不过,遵彦所引用的那句‘有道则仕,无道则可卷而怀之’,的确是甚合我意。若是真要弃官隐居,我愿意一同前往,和遵彦朝夕相对,优游于崇山秀岭之下,尽林壑泉石之兴。”

    才子口吻,果然不凡。“崇山峻岭,林壑泉石”之句,可谓道尽了嵩高本地风光,让杨遵彦颇有向往之意。再想到和这位知交好友朝夕相对、结伴优游的光景,他再无任何犹豫,郑重的向刑邵问道:“子才兄此言当真?”

    “自然是真的,”刑邵呵呵一笑,“遵彦以为我留恋这中书侍郎的官么?成rì夹在陛下和魏中书之间,还要受省内尔朱党羽的气,难道很有趣味吗?”

    事实上,这并不是刑邵第一次起意归隐。数年前他担任著作佐郎时,因文采出众,受当时的文林前辈、都官尚书陈郡袁翻所嫉,每每在人前诋毁他,他就曾经托疾辞官,前往青州避祸,并且“终rì酣赏,尽山泉之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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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三章:进退何如(三)() 
第八三章:进退何如

    自从迁洛以来,魏朝官员隐居,往往都选择在嵩高山,一则嵩高山为中岳,景致和名声都足够作为隐居之地,二来此山离京师不远,可以免去不少奔波之劳。◎聪明的孩子记住 超快手打更新 。◎例如裴叔业之侄、夏侯道迁的外甥,崇义县开国侯、扬州大中正、兖州刺史裴植,就曾经请求解官归隐,赐死后遗令子弟,将他葬于嵩高山北坡;其弟舒县子、扬州大中正、中书令裴粲,则在被元颢任命为西兖州刺史后弃州归隐,至今仍在此山之中;幼弟裴衍,于兄弟中学识才行最优,少年时便辞官归隐了十多年,出山后先于淅阳击破曹景宗之弟、曹义宗之兄曹敬宗,再与北讨都督、乐平县公源子邕出河北,讨平归附葛荣的相州刺史、安乐王元鉴,因功封抚军将军、相州刺史,赐爵临汝县开国公,可惜不久后被葛荣所败,与源子邕一同战没。

    当然,也有些动机不纯的隐居者,本是借着隐居的幌子来沽名钓誉,自然也会选择此山,好让名声尽快传到京师。一百七十年后的唐朝落魄进士卢藏用,就用这个方法弄到了官职,只不过京师变成了长安,隐居之地也换成了长安附近的终南山罢了,而由于这一成功案例,便有“终南捷径”这一典故的诞生。

    刑邵和杨遵彦,皆是出身高门。声名早著,而且一为中书侍郎,一为通直散骑常侍,都是中枢显官,自然用不着借隐居来抬高身价。两人主意一定,很快上表辞去官职,一径往阳城县境内的嵩高山而去。

    有道是“无官一身轻”。他们既然辞官归隐,也就用不着再急着赶路。因此两人且行且止,走得十分悠闲。直到三四天后才到达了轘辕关。

    两人进入关内,正要继续前行,却发现这关内不远处的地方。居然依着山岭立起了一大片房舍,粗略估计,怕是有数百户之多,其间人声鼎沸,往来如织,比一般的市集还要热闹;而附近的山岭上面,还有人在开山采石,烧窑制砖,不时有简陋的小车从那边过来,运着砖石、木材等物前往居民区。拉车的人尽管衣着简陋,却是干劲十足,显露着勃勃的生气。

    一时之间,刑邵和杨遵彦尽皆讶然,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多住户。别的不说。这山岭之中并无什么田地,没有任何出产,他们要靠什么过活?

    “难道是新设的关市么?”邢邵沉吟着说道。

    杨遵彦摇了摇头:““应该不是。阳城郡乃司州治下,东南有豫州、南豫州,西南有广州和三荆,离边关还有很远。怎么会在这里设置关市?况且,这两年南人频频犯我边境,也不可能置关市互通有无。”

    “遵彦所言甚是,”邢邵点了点头,“可阳城县乃中县,户口也就一千多,怎么会有数百户人家住这山岭之中呢?”

    疑惑之下,邢邵走近居民区,叫住一位拉着木柴路过的年轻人,询问为何有如此多的民户住在此地。

    看见是两位冠带文士,年轻人不敢隐瞒,连忙停住车子回答道:“俺们大多是河南府的流民,被周太守重新编户,暂时安置在这个地方。等到过年开chūn,就要往康城县开荒种地去。”

    流民?邢邵和杨遵彦对望了一眼,彼此都能看出对方的惊讶。等到年轻人离开,邢邵语带感叹的说道:“时事多艰,河南府首善之地,居然也有这么多流民。然而,这些流民如此生气勃勃,略无颠沛流离之象,却又是我平生所未曾见。那位收纳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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