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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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汉月-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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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亲信。因此,元天穆对他的封赏特别大方,以之以行幽州事,加车骑将军,兼东北道幽、平、营、安四州行台,全权管辖东北诸边州的所有军政事务,成为继东南道尔朱仲远之外的第二个方面大员。

    毫无疑问,这是尔朱荣对朝魏朝的第二步分割。以刘灵助的亲信程度,一旦担任了行台之职,朝廷将很难撤换他,反倒是他的职权可能进一步扩大,成为东北道大行台,总管魏朝的整个东北地区。

    而且,这个任命也延续了之前的先例,进一步动摇着魏朝的根基。这才是最为要命的事情。想想看,尔朱荣平定河西,河西并、肆、汾、广、恒、云六州成为他的控制区域;平定葛荣之乱,河北诸州的刺史全部换成他的私人;平定元颢,元颢攻下的淮北全部由尔朱仲远接手管辖;如今韩楼伏诛,东北诸边州又脱离朝廷的控制;那么照这样下去,等到他平定关中,整个关中自然也逃不出他的掌心……到了那个时候,朝廷还能剩下什么?寥寥河南诸州及残破的南道三荆地区而已!

    除了任命本身之外,刘灵助这个人也让元子攸很不满意。他的出身极为低贱,在投靠尔朱荣之前。做过脚夫和贩夫,也干过山贼强盗,十足的无赖小人。直到向范阳刘弁学了卜筮之术,投靠笃信卜筮的尔朱荣,并且因屡次占卜皆得灵验,才得以飞黄腾达,如今也俨然成为朝廷肱股。并且居官仆shè,封爵郡公,让朝廷的选士制度变成了笑话。例如他不愿擢用的周惠。虽然出身不高,品行稍亏,但是和这个刘灵助相比。简直就是天潢贵胄、重生圣贤……

    第二行是对侯渊的任命,由燕州刺史转为平州刺史,晋封厌次县开国侯。这一条看上去倒还合理,毕竟侯渊是击溃韩楼的领军主将,从有名无实、已经废弃的燕州转任平州实职,这并不算过分,而且燕州治下的归德等郡,如今也是划归在平州的治下。可问题在于,朝廷早先曾任命清河崔长文为平州刺史,如今却被元天穆硬生生的换下。也没有做出任何的说明和安排。他这样的行径,将朝廷以往的政令当成了什么?废纸一张吗?

    “刘卿和侯卿的任命不妥,”元子攸放下奏折,压抑着怒气说道,“刘灵助只不过是慰劳北地流民。将他们送返幽州而已,当不得如此程度的赐封;侯渊劳苦功高,理当厚赏,但拟任的平州刺史已有其人,可另择他州安置。”

    “陛下此言,臣不能认同!”元天穆随意的拱了拱手。“戡乱之地,设大行台全权善后,这是朝廷已有的惯例。刘灵助为尚书左仆shè,又负责安置诸州流民,正合出任大行台职务……至于前平州刺史清河崔长文,从受命以来,至今没有到州赴任,岂能算是一州刺史?这般尸位素餐,早该黜落才是!”

    崔长文为什么没有到州,不就是由于这场叛乱吗?元子攸愤愤不平的想到。可是,面对元天穆的气焰,他却着实有些心惊,只好拉自己提拔的吏部尚书李神俊为后援:“李卿,你为吏部尚书,掌选官任官之事,对此有何意见?”

    “回陛下,微臣刚上任不久,情况未明,不好贸然屡职。”李神俊恭敬的回答道。

    元子攸无奈的点了点头。他之所以转李神俊为吏部尚书,是由于之前河yīn之乱时,尔朱荣曾经为高欢所惑,准备即时代魏称帝,令迟来的百多位朝臣起草禅位诏书,诸臣惧于先前二千多朝臣之死,大多领命而行,只有李神俊、李谐、温子升等三人拒绝,其风骨名闻天下。因此,他并不担心李神俊会害怕元天穆的凶威,但他刚刚上任却是实情。

    “既然陛下点头同意,便请尽快发中书省拟诏。”元天穆步步紧逼,丝毫不给元子攸留下任何余地。

    “一切都交给上党吧!”元子攸怀着怨气的答道,“中书令魏兰根,向来亦步亦趋,紧随上党,上党直接找他便可,何必多此一举,劳烦朕来居中传达?”

    他原本是讽刺的意思,但元天穆居然就直接答应了:“是。臣谨遵陛下令谕。”

    这一下,元子攸彻底没了脾气。他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宛如木偶一般,继续坐在御床上听众臣奏事。可众臣说的是什么,他却一点也没有听进去,只看见各人脸上的嘴巴一张一翕,然后慢慢的扭曲着,全部变成上党王元天穆的模样。

    直到一张较为陌生的面孔走上前来,提到“河南郡兵”四字,元子攸才回过了神。这是新任的河南尹元宝炬,说的是河南郡兵中的事:

    “禀报陛下!微臣新任的河南郡尉陆康,与军中粮官合谋,私吞军粮牟利,并嫁祸于麾下幢主,如今已人赃俱获,移交廷尉寺收监……微臣特地向陛下报备,并请陛下允准微臣另行征辟人选。”

    陆康?元子攸心中十分诧异。陆康不是元整的心腹、那位前城门司马么?之前这人主动降任河南郡尉,以便为他继续掌握那支城卫军,还曾经让他颇为感慨,如今怎么就突然做出这样的事,变成了待罪的囚徒?

    “事情是否属实?”元子攸沉吟着问道,同时暗暗瞟了元天穆一眼,担心引起他的注意。

    好在元天穆向来轻视郡兵,对小小郡尉的事并不在乎。

    “回陛下,事情已经查明,并有涉案粮官的口供。”元宝炬拱手回答。

    “既然如此,便依卿所奏,再行择人充当。”元子攸点了点头,决定先结束朝议,稍后再私下过问这件事情。否则的话,他以天子之尊,对小小河南郡尉的事表现得太过关注,恐怕会引起元天穆的jǐng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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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七〇章:酴釄远扬(一)() 
散朝之后,元宝炬出尚书台,回到内城东北角的河南府衙。府衙后院的客房内,周惠正手执白子,为昨晚的对局复盘。他的眉头紧紧皱起,显见得态度颇为专注,连元宝炬进来也没有任何反应。元宝炬呵呵笑着,上前伸手搅乱了棋局,向周惠邀约道:“都已经是定局了,还耿耿于怀做什么?不如一起去后堂,再小酌几樽,边喝边说如何?你送的那‘酴釄’酒,真的是很不错。”

    “怎么能不耿耿于怀,这可是一个得力的家仆啊!”周惠叹了口气。

    昨天他在城东安顿下来,立刻前来府衙拜会元宝炬,同时送上三瓮“酴釄”新酒。原本他以为,必须要费上一番口舌,才能说服元宝炬撤换陆康,没想到他昨天就已经查明事实,将陆康送往廷尉寺收监。周惠在惊讶之余,连忙向元宝炬询问究竟,才知道是周怀洮甘冒风险,设谋潜入府衙内,在他面前揭穿了陆康。

    得仆如此,周惠自然极为高兴,连忙在元宝炬面前替他通融,承诺赔偿府内的所有损失,并且甘愿缴纳罚金。可是,元宝炬却提出以棋局对赌,若周惠胜,便引“chūn秋决狱”之条赦免周怀洮;但是若周惠落败,则要将周怀洮送给他。

    结果,周惠果断的输了,不得不依照赌约,将周怀洮送与元宝炬。

    好不容易发现有这么一个人才,却在一局棋的时间内失去。周惠是真的很心痛。直到被元宝炬拉到后堂,他依然不能释怀,叹着气对元宝炬道:“唉,我原以为,自己见过不少经典棋局,能够把握住局势,没想到却是这么个结果……正可谓‘世事如棋局局新’。不能够套用之前的招数啊!”

    “世事如棋局局新,允宣的说法很有禅理,”元宝炬点了点头。“说真的,当初你报恩弃官,将城门寺和自己的旧部交给子肃。我真的很佩服你的心胸。可是,像子肃那样的实诚之人毕竟少见,更多的却是陆康这种小人。允宣对他推心置腹,却是太过轻信,差点害得自己的忠仆命丧军中。”

    周惠默然,郁闷的举起酒樽,喝了一大口闷酒,却不知道是为背信弃义的陆康,还是为昨晚输掉的周怀洮。

    “事已至此,允宣有什么打算?”元宝炬含笑看着周惠。“可要改变之前的主意,赴征担任我的郡尉重新掌军?如果允宣有意的话,我将会在陛下面前竭力争取,绝不让允宣的才能埋没。”

    “子炜兄,这件事就算了。”周惠摆了摆手,“不瞒子炜兄,先前我把族兄和家仆留在城卫军内,的确有借机起复的心思。但是现在却无所谓了,我近期并无出仕的打算;退一步说,即使我哪天要出仕。也不能一心指望这支旧部,或者绑在这支旧部身上,否则前途也不过是一军主而已。”

    “允宣你倒是豁达,”元宝炬摇了摇头,“可是,这支军队刚由城卫军转为郡兵,地位和待遇大大下降,却又出了这种事情,主官和幢主全部去职……这个时候,正需要如允宣这样的旧rì主官稳定军心啊!”

    “此言甚有道理,”周惠点了点头,趁机将王建推销给元宝炬,“现任太府卿恒农杨宽,不知子炜兄是否认识?”

    “恒农杨宽杨景仁么?倒是有些交往。”元宝炬点头应道。

    周惠就知道是这样。杨宽那人,交游真不是一般的广阔,之前河北河南对峙时,无论是河南的元颢元子明,还是河北的元子攸,还有后来即位的孝武帝元脩元孝则,都和杨宽是布衣之交。

    “既然这样,事情就好办了,”周惠微微一笑,“杨景仁有一名旧将王建,曾与我一同创建府户军,在军中也颇有威望。而且他目前担任从六品太府寺丞之职,正好与河南郡尉同阶,转任过来也正好合适。为子炜兄计,不妨前去知会杨景仁,请他将王建拨与河南府,料想他一定不会拒绝。”

    “合适倒是合适,却不知这王建心xìng如何?”元宝炬略一沉吟,“允宣想必也清楚,河南郡尉是朝官,除府尹征辟外,还必须得到陛下或尚书吏部曹认可。而且陛下对这支军队不无期望,必须保证主官对陛下的忠诚。”

    “子炜兄放心,王建重情重义,肯定会忠于陛下,忠于职责,不至于投靠尔朱一党。况且尔朱一党信任的,可都是河北人,河南诸将除了忠于陛下、跟随陛下,怎么可能还有其他的出路?”周惠反问道,“就说杨景仁吧,上党王对他那么看重,最后却转为闲职太府卿,除了他和陛下过从甚密外,不也是因为他是河南人么?”

    “如此就没有问题了。”元宝炬笑着同意了周惠的推荐。

    ……,……

    周怀洮归了元宝炬,也就接过了护卫其妹元明月的差使,将周忠等人解放了出来。元宝炬原本想让他们重新回到军中,但是却被周惠所拒绝。

    正如之前对元宝炬所说的那样,他现在已经想通了,最近他很难得到元子攸的谅解,没必要将自己绑在那支旧部上面,还不如腾出人手,做些更紧要的事情。反正,以他在军中的影响力,只要他得到起复,多得是机会重新掌军;而太过执着的话,倒显得过于处心积虑,让陆康那种人都能有指责他的底气。

    回到城东临时租下的院落,周惠令周忠等人准备了三瓮“酴釄”,送往廷尉卿杨机府上,以答谢他叔侄俩之前对他的照顾。然后他又带着周福,携三瓮酒前往景宁里杨宅。

    对于周惠这种行为,周福内心颇感肉疼。他暗地想,二郎君毕竟没当过家,不知cāo持家计是多么艰难,要是大郎君,肯定不会这么大手大脚……可是周惠在家中威望rì重,他不敢当面指责,只好旁敲侧击的给周惠算账:“二郎君,市面上的清酒,一斗值十斗粟米;醑酒一斗值粟三斗。咱们这‘酴釄’,是用清酒重酿,味道醇厚无比,恐怕一斗得值上好几匹绢布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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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七〇章:酴釄扬名(二)() 
“几匹绢布?你也太小看咱们的酒了,”周惠哈哈一笑,“要我说的话,十几匹还差不多。而且,还不是随便能够买到的。”

    “十几匹绢布一斗?!”周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了!”周惠点了点头,“这可是咱们独酿的酒啊!除了咱家之外,他们想要喝这么醇厚的酒,只能等待六七月份的鹤觞酿成之时,价格也是和这差不多。”

    说起鹤觞的价格,周惠忍不住有些痛心。上次他辞官之时,仅仅买了那么几瓮,结果居然就用去了大半季的俸禄。

    按照魏朝的规定,朝廷内外百官的俸禄,皆以官方比价准绢给钱,每匹绢布值钱两百。这个比价,是孝文帝铸造太和五铢之初定下来的,几十年都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在市面上,由于后来私钱颇多,绢布差不多都可以卖到三百的价格。上个月朝廷新铸永安五铢时,为了平抑绢价,特地出府库藏绢数千匹,至洛阳西大市、东小市以两百钱的价格出售,结果很快就被抢购一空,而绢价也依然没有降下来。

    至于为什么用绢布发放百官俸禄,是由于朝廷租赋皆以粟米、绢布征收的原因。和这些收上来的绢布数量相比,朝廷每年铸出的钱,其数目实在是少得可怜,除了供应市集之外,基本上只用于发放赏赐之类。例如名臣李肃、李冲两人去世时,朝廷在赐仪仗、绢布之外。还分别赐钱三十万作为丧葬费用;之后虽屡有赐钱之举,但都不过几万几十万的数额,只有胡太后擅政时,赐了一百万钱给自己的父亲下葬,是整个魏朝有记载的最大一笔赐钱。

    也由于铸钱量不多,市面上但凡遇到百钱以上的交易,基本都是以绢布和粟米来进行。绢布如前所述。粟米作为正式货币通行,则是起于军中,是孝文帝年间。彭城镇镇将薛虎子首先向孝文帝上疏,以粟米代替绢布发放军饷,让镇兵们既可以食用。又能够用于小额交易,此后就成为了朝廷的正式制度。不过,粟米的市面比价更加复杂,往往由于时节和年成的不同,有着非常大的波动幅度。在如今这秋收季节,按照一般的年景,大约是一斛粟米换一匹绢布的比例。

    周福曾经随周植、周恕管理过铸钱作坊,对于这些钱财上的比价十分熟悉。他听到周惠预定的价格,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感觉实在高得离谱了点儿。他以为是周惠对钱财不熟。因而才定了这么高的价格,便连忙出言提醒周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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