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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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汉月-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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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拿话抵住他,“还有,那位被抢的崔家娘子,现在想必就是尊嫂了,足下这么大揭兄嫂的**,恐怕有失厚道哩。”

    “是我一时口快,没想到这一节,”对方十分干脆,立刻承认了自己的失误,“你这人倒还有点见识。就是忒不利落了些!真要看上那女子,直接要过来不就成了?上次来看你的那个什么军副,不是说有一支府户军依然会听你的话么。难道连这点事都做不到?用得着在这里长吁短叹?”

    “自然是做得到的,但问题不在这里,”周惠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其实是家伯的主张,我身为后辈,在这件事情上却不好违背他;强行行事,势必会大大折损自家的声名,也于我现在的处境不利。细想只好就此作罢……可如此一来,却不免辜负了那张家娘子的情意,故而才会有这番嗟叹。”

    “你这人倒还是个重情重意的人,但总归还是不够利落,过得太不自在!”对方不以为然的说道,“堂堂大丈夫,若有所好,自取便可。何必管什么长辈。管那些烦死人的臭规矩?”

    “足下说得倒是利落,然则又为何进了这廷尉大牢,关得满心不耐?这难道就是足下想要的自在rì子吗?”周惠反问他道,“况且,足下和博陵崔氏相邻,想必是冀州士族。如今却关在这洛阳,想必犯案不轻。难道就没想过会拖累自家声名、牵连家中长辈么?”

    他的这句话,似乎正说到了对方的痛处。让对方沉默了好一阵。半晌之后,他再次哈哈一笑:“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但求行事酣畅,念头通达,哪能顾得了那么多?不过,有所为有所不为,倒也是君子之风,刚才算我高昂错看了你,现在给你赔个不是罢!”

    “高昂?”周惠诧异的反问他,“渤海高氏的高昂高敖曹?”

    “没想到你也听过我的名声,”高昂笑道,“不错!我就是渤海高氏的高昂,朝廷的通直散骑侍郎、武城县伯,也是纵横河北的马贼!”

    ……,……

    洛阳宫北的华林园内,已界七十四岁高龄、即将归老还乡的司徒公杨椿杨延寿,正在向元子攸奉表辞别,并为之前赐下的朝服几杖,安车驷马、给扶传诏等仪仗拜谢天恩。其弟侍中、司空公杨津杨延祚,其子散骑常侍、镇东将军杨昱杨元晷,其侄黄门侍郎杨侃杨士业、通直散骑常侍杨愔杨遵彦,嫡孙员外郎杨孝邕,侄孙秘书郎杨师仲,尽皆肃立在其身后,一同向元子攸拜谢。

    对于这位忠于魏室、功勋卓著的六朝元老,元子攸是实实在在的舍不得。他走了以后,还有谁能够为他制约元天穆?可是,杨椿的年龄也确实大了,身体也不太康健,还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也实在无法继续留在朝中。前年担任关西大行台、负责平定整个关内时,就因为生了暴疾不得不辞任,结果朝廷不得不赦免兵败的齐王萧宝寅,接替他担任关西大行台的职务,然后就有了萧宝寅叛魏称帝之事,整个关内也因而更加混乱不堪。

    国难思能臣啊!杨椿这一走,能够辅弼朝政的重臣又少了一位,尔朱党羽的气焰势必会更加嚣张。想到这样的处境,元子攸走下御座,执着杨椿的手潸然泪下:“司徒公先帝旧臣,实为元老。但高尚其志,决意不留,朕既难相违,深用凄切。”

    “昏老之人,蒙陛下如此看重,老臣实感惭愧。”杨椿扶着鸠杖,准备跪地叩拜,却被元子攸强扶着,免去了他的这一礼仪。不仅如此,元子攸还再次赐下绢布,令羽林卫五十人送杨椿回乡,让身后的杨津、杨侃等人尽皆感激涕零,纷纷拜谢天子的恩惠。

    然而,杨椿之子杨昱却向元子攸请求辞职,理由是要照顾年老的父亲。元子攸自然不会答应,他还要依靠这位曾经的徐州刺史、东南道大都督,制约现任的三徐大行台尔朱仲远呢。

    “卿家四世同堂,阖家百口,且上下敦睦,当世莫不钦羡,难道还担心司徒公没人照顾吗?”元子攸抬手扶起杨昱,“朕知道,卿还为之前屈身元颢的事耿耿于怀。这其实大可不必,朕完全能够理解。现任御史中尉高卿道穆,乃是第一位随朕北狩的近臣,其侄不一样是依附元颢?朕问他当初为何没有带子侄随行,他直言回答说‘臣家百口在洛,须其经营。且yù其今rì之来,知京师后事’,朕亦毫不怪罪,仍授其侄秘书郎中,转通直散骑侍郎……朕既没有怪罪道穆叔侄,卿又曾于荥阳血战,朕怎么会苛责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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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五六章:白衣还乡(三)() 
“陛下仁厚,微臣铭感五内,”杨昱也颇为元子攸的大度所感动,“当rì荥阳之战,麾下诸将尽皆死于王事,微臣每思及此,未尝不惜之愧之。有西门守将、巩县子王建,曾击退夜袭,出城求援,如今因微臣及太府卿臣宽的推举,擢升从六品厉威将军,以勋臣子弟用为太府寺丞;然另一守将周惠,其品xìng和才能尤为可观,如今却还系于廷尉监牢。陛下既有容人之量,又有爱才之心,何不遣之用之?”

    “为这罪人周惠,卿还要和朕顶上一场么?”元子攸无奈的叹道。

    上次将周惠转入廷尉监牢的时候,元子攸本想将其家族黜落士籍,本州大中正杨昱却坚持认为,周惠既然有从五品的资望,还执掌过京师,其父也曾立功受爵,家族就应该留在士籍之中。临淮王元彧得知后,也引用九品律令替他申辩,说士籍系于门资,与功过无关,如南朝谢晦、沈攸之据荆州反叛,陈郡谢氏、吴兴沈氏依然为士族;本朝扰乱三齐、受到三十万台军征伐的刑杲,其出身的河间刑氏,不也没有黜落士籍?结果元子攸拗不过他们,只好打消了那个心思。

    不仅如此,连刚刚致仕的杨椿,闻言也扶着鸠杖向元子攸解释:“陛下,老臣曾经教导过家中子弟,令他们多多奖掖后进,勿要交结权臣,故而犬子虽忤圣意,却也是奖掖后进、为朝廷揽才的意思,这一点请陛下明察……老臣也听说,那周惠执掌京师的时间不长,但处事明晰,治政有方。很好的维护了京师的稳定;还有他所举荐的城门司马和城门丞,都是忠于朝廷的宗室勋门子弟。正是他们守住宫室府库,将其移交给朝廷麾下的官军。由此想来,京师能安定的回归朝廷手中,其实颇赖那周惠的维持和荐人功劳。”

    “司徒公所言甚是,”元子攸点了点头,“不瞒司徒公,前河南尹、现廷尉卿天水杨机,也是引其治政和维持之功,只判了罪人周惠监禁三个月的刑罚。如今既有两位卿家替他分说,朕索xìng就免了那罪人剩下的刑期。将其遣送回乡罢!”

    ……。……

    周惠自然不知道,杨椿和杨昱父子,已经在华林园替他免去了罪责。此时的他,正与渤海高敖曹海阔天空的闲聊着,聊到兴致盎然的时候。连之前与张家娘子无缘的失落心情,也因而冲淡了许多。

    对于渤海高家,周惠自然不会不知道。渤海高家势力极大,名声极高,当初葛荣肆虐河北,河北的不少世家大族率乡闾避往三齐,朝廷在三齐侨立河北州郡,其父高翼就是理所当然的渤海太守,并兼东冀州刺史职务。而当时的河间刑杲。家门和声望颇不如高氏父子,因朝廷论及资荫,将河间太守之职另授其堂侄刑子瑶,愤而掀起反乱,结果就闹出那么大动静,引得三十万台军征伐。所以朝廷对高氏父子极尽拉拢。虽然他们在河yīn之难后附从葛荣,但一旦重归朝廷,即刻封高翼为乐城县侯,别封次子高敖曹为武城县伯、通直散骑侍郎,授长子高乾为给事黄门侍郎,兼武卫将军。到了高欢崛起时,为了拉拢高乾、高敖曹兄弟,派嫡子高澄前往拜见两人,以叔祖相称呼,也就是他高欢自居为两人的子侄。

    至于高敖曹这位“马槊绝世”的名将,那更是鼎鼎有名,被时人视为项羽一般的人物。他的xìng格甚至行为,也和项羽十分接近,年少时最烦读书,长大后结交北地豪杰,颇有纵横天下之志。因而在河yīn之难后,认为天下将乱,于是起兵受了葛荣的官职;后来尔朱荣被诛,又再一次起兵保境自守,得知其兄想投靠高欢,起初极为不忿,送去女子裙钗以示羞辱,直致高欢派嫡子高澄来拜,他才勉强赞同,成为高欢手下的第一重将,死前麾下已经统率着七十六部都督。

    此外,高敖曹还是个坚定的汉族主义者。高欢虽自承鲜卑人,每申令三军皆用鲜卑话,但只要他在,就必定改为汉语,以照顾他的心情。高欢起家时的好友,鲜卑大将刘贵,只因说了句“一钱汉,随他死”,他便怒得拔刀相斫,然后鸣鼓会兵攻其大营;还有高欢的门仆,只因轻视他为汉人,不许直入府内,他便当场将其shè杀,而高欢知道了这一严重冒犯行径,也丝毫不加怪罪。

    以高敖曹的籍贯和行径,与周惠本来很难有什么交集。然而如今却正是他落难的时候。前时尔朱荣平定葛荣,由于过往的私怨,以及其兄高乾与元子攸的交情,于是以曾经附从葛荣、不宜居于中枢的理由,将他兄弟俩罢职还乡。还乡后高乾颇为安分,他却yīn养壮士,又行抄掠,这次尔朱荣召集河北众军,为防他在后面捣乱,令冀州刺史将他诱捕,送到晋阳看管起来。继而晋阳六镇镇民sāo动,又把他带到身边,入洛后就监禁在这廷尉监牢之中,由元天穆严加看管,连朝廷发布大赦也没将其开释。

    在高敖曹而言,这是他第一次入狱。以前兄弟几人虽然长期四处劫掠,却是来去如风,官府怎么也捉不着,只能拿几人的父亲高翼顶罪。故而在河北大乱之前的好几年中,高翼几乎一直在冀州监牢里面渡过,只有每次大赦后才能短暂的回家,然后必定又会被几个儿子的恶行拖累下狱。高翼对此忧心忡忡,曾向乡人抱怨道:“我四个儿子都是浪荡货,等我死后,哪里找人给我盖上一锹土呢?”

    对于父亲的委屈和抱怨,高敖曹并非没有感觉。后来他父亲去世后,因他的功绩,被高欢扶起的朝廷追赠为使持节、侍中、太保、录尚书、六州诸军事、冀州刺史,谥曰文宣。他特地回乡祭父,把坟茔堆得高高的,在坟前跪拜道:“老爹!您生平害怕死后得不到一锹土,今天被压这么深,应该了解我的孝心了吧?”

    因此,之前周惠指责他牵连家中长辈,高敖曹难得的没有反驳,并且向周惠赔了不是。然后随着话题的深入,两人鉴于对尔朱荣、对北地鲜卑的共同恶感,又都被关在监牢中闷了这么些时rì,于是就聊得更加畅快和投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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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章:白衣还乡(四)() 
高敖曹素来桀骜不驯,之前周惠从陈庆之驻守北中,抵御河北五六十万官军,甚至平定中渚宇文莫纥,绝掉河北军破局的大好契机,这在诸多朝臣看来,是屈身事贼、负隅顽抗,可高敖曹听了之后,不仅不以为罪,反而赞叹不已,对周惠更加高看,认为是大丈夫张扬之气的行为。谈到如今的局势,他更是直言世道已经混乱,无论是朝廷重整山河,还是英雄趁势而起,都需要费上许多工夫,只要是有勇猛或者智谋的人,都不难得到发挥能力、获取功名的机会。

    “允宣老弟,你这两月做的事情,朝廷上许多大臣一辈子都未必能赶得上。可是陛下却不知拉拢,将你罢官革职,关在这鸟地方,真是他娘的浪费人才啊!”他叫着周惠的表字,为周惠鸣不平道。

    “那高老兄你呢?”周惠顺势问道,“陛下不也把你关在这么?”

    “我的情况和你不同,关我的是尔朱一党,不是陛下,”高敖曹虽然说话粗鲁,心里却是明白,“除非我父兄向尔朱家屈服,或者陛下决心摆脱尔朱家的控制,不然我就只好继续待在这鸟地方……唉,要是我父兄再果断些,我自个也多长点心眼,哪能落到尔朱家手中?如今我高昂三十有七,家中骁勇过千,却没能建立一点半点的功业,还要在这里浪费时rì,想来真他娘的憋闷!”

    说到这里,他重重的摇晃着牢门,以发泄心中郁结的闷气。

    周惠沉默不语。各人各有各自的际遇和难处,他也知道高敖曹说的是事实。历史上直到次年元子攸诛杀尔朱荣后,才将他从监牢里放出来。以抵御尔朱世隆的进逼。于是他“推锋径进,所向披靡”。“帝及观者,莫不壮之”,即刻授予直阁将军。不久他长兄高乾驰赴洛阳,元子攸见之大喜,以高乾兼侍中,加抚军将军、金紫光禄大夫,镇河北;又以他为通直散骑常侍、平北将军,让他和长兄一同回去,招集部曲乡闾,与洛阳为表里形援。

    好一会之后。他才斟酌着安慰高敖曹道:“高老兄莫急。如今河北诸州皆为尔朱党羽。其从弟尔朱仲远又占据了淮北淮南,关内则为贼党所盘踞,朝廷还能收得上赋税的,只有这河南一地,而且也同样受制于元天穆等人。陛下虽然魄力有所欠缺。但在尔朱家的这般进逼之下,早晚都会有所动作。届时以高老兄的家族势力,以高老兄的一身勇武,还有令兄与陛下的交情,自然不难脱离牢狱之灾,并且得到朝廷的重用。”

    “但愿是像老弟所说的这样吧!”高敖曹闻言平静了些,“只是,陛下真要有所动作,靠朝廷上那帮没骨头的人是不行的。必须找一批敢和尔朱家作对、自个又有能力的人帮忙。像老弟这样的人,陛下本该倾心接纳,现在却还被关在牢中……”

    他的话音未落,牢室大门忽然开启,身服绿袍的卫尉丞手持文书走了进来。在两名皂衣狱卒的带领下,他径直走到周惠的监牢前。上下打量了周惠一番,与文书上的描述核对后问道:“可是居于巩县的义兴周惠?”

    “在下正是。”周惠不卑不亢的回道。

    “奉陛下口谕:罪人义兴周惠,先从南贼,再从叛党,其罪实深,即有赦令,亦当监禁三月,以儆效尤。姑念其治政有绩,荐才有功,特加恩免去监禁,着即开释,遣返本乡。”卫尉丞手捧文。

    真的就这么开释了?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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