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球被司马颖不动声色的给踢了回来,满座的人虎视眈眈的看着杨济,杨济却微微一笑:“如果我想留杨柯一条性命,不累及杨氏的亲族,王爷和诸位大人赞同吗?”
众人集体陷入了沉默,他们没有想到杨济针锋相对,一点都没有回避这个敏感问题的意思,直言回复,但这也是人之常情,杨柯的亲族也是杨济的亲族,作为血缘宗亲,杨济想要保住他们的性命再正常不过了,如果他一口咬定要取杨柯及其家人的性命,相反还值得推敲一二。
卢志见机极快,急忙打岔道:“至于处置杨柯的问题,待捉拿到他之后,可以从容商议,今日咱们要议的是如何才能捉住他,这才是当务之急啊。”
司马颖也会过意来,商量擒住杨柯的方案才是今天议题的重中之重,就坡下驴道:“卢先生说得对,杨柯的处置问题以后有的是时间商议,今日咱们先议如何捉拿他。”
萧中岳一向是士族族老中的炮筒子,率先开口,而且出口惊人:“王爷手握重兵,杨柯在回京之时一定没有防备,王爷正可乘其不备,集中兵力包围他的亲军营,必然能一招制敌。”
杨济在一旁冷笑了一声,萧中岳脸色微愠:“老夫的计策莫非有问题?杨大人又有何高见?我们洗耳恭听。”
“萧大人没有带过兵,有这番见解也不足为怪,如果杨柯的亲军营不在前军而是在中军或者后军怎么办?王爷的大军需要集结在他的必经之路上才能攻其不备,这么多人马动静不小,如果万一泄露了消息怎么办?还有,即便侥幸他在前军,攻击奏效,但亲军营历来都是军中精锐,只要他们能坚持到杨柯全军做出反应,那就成了两军对战了,会形成僵持的局面,我们又能有几成胜算?”杨济的几个问题针针见血,问得众人冷汗直冒。
谢衡急忙为萧中岳转圜:“说到老于军伍,运筹帷幄,我们几个都不如杨大人和王爷,能者多劳,还请杨大人和王爷代为筹谋如何?”
司马颖刚想开口,被卢志用眼神暗暗制止住了。杨济微微沉吟片刻说道:“城外两军对阵捉拿杨柯实为不智,我们要的是捉拿杨柯一人,军队是朝廷的军队,只要群龙无首,军队自然会对我们俯首听命,万一在乱军中走脱了杨柯,他再振臂一呼,与我们分庭抗礼,局面将不堪设想。”众人频频点头,均觉得杨济的分析有道理,现在己方最大的优势是可以攻击不备,一旦双方真刀真枪的对着干,胜负还真是难料,搞不好还会引发一场朝局军队的大动荡。
杨济慢条斯理的啜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所以,捉拿杨柯最关键的步骤一是要保密,不能让他有任何警觉。二是要将他和军队隔开,只要没有军队的保护,他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孤掌难鸣。”
司马颖和卢志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淡淡一笑,卢志紧跟着问道:“依大人之见,该如何将他与军队隔开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零六章 谋夺军权()
杨济回答道:“让万岁下一道圣旨宣召他进宫面圣,杨柯断无拒绝的理由,再令精兵伏于城中,一千人足矣,见机捉拿。”
“这一千伏兵又如何隐藏行迹呢?”谢衡插话问道。
“以劳军的名义,让这些精兵伪装成仪仗队,自然无迹可寻。”杨济不假思索。
“可拱卫京畿重地的乃是裴瓒,他可是杨柯的心腹,统领着数万禁军,在城中动手捉拿杨柯不是个小事,裴瓒不可能坐视不管,万一他插手怎么办?”谢衡步步紧逼的问道。
杨济看了看司马颖:“老夫在动手的前夜会邀裴瓒来府中赴宴,王爷也可相陪,如果他愿意改换门庭,咱们就留他一条命,如果他不愿意,咱们当场捉拿他,只是要劳动王爷请一道万岁的密旨,拿到兵符,在当夜就换掉禁军各营的营官,老夫当年也曾统带过禁军,夺取禁军的军权必然万无一失。到那时,杨柯只要进了城门,咱们再捉拿他就能万无一失。”
司马颖急不可耐的插言道:“顺带宣召马隆和他的心腹唐彬一起面圣,他们入城之后,咱们紧闭四门,他随行的军队就算想救他也晚了,群龙无首,他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公然攻打皇城,届时一道圣旨就可以传檄而定,收编军队,大局可定矣。”
众人相顾之后,得意的哈哈大笑,仿佛已经看到了杨柯等人成为阶下囚的景象了。
司马颖心中暗暗揣度:“杨济的计策和卢志的献策如出一辙,分毫不差,看来他确实是真心来投靠自己了。”于是故作大方的对杨济说道:“那统领禁军的要职就非杨大人莫属了。”
杨济拱手道:“王爷重托,下官一定办得万无一失。”
谢衡突然插言道:“事成之后,我等士族会联络同僚宗亲,弹劾杨柯的罪状,同时恭请王爷摄政,只是事先要拟定一个名单和章程,看如何给参与其事的人分派差事,这个还要王爷您来定夺啊。”
司马颖和卢志交换了一个眼神,谢衡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其实就是谈条件了,但封官许愿的事他和卢志早就已经计划好了,让人卖命,当然要给人好处了。卢志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大人,王爷早已经考虑好了,各位都是朝廷的柱石,国家股肱之臣,杨柯一党清剿之后,王爷会向万岁请旨,昭告天下,凡是杨柯一党采行的弊政一律废除,首当其冲的就是中枢院议事制和科举制。士族族老们受科举案牵连的一律无罪开赦,官复原职。朝廷之中政务以士族为首,军务仍以杨太尉为首,统领禁军,王爷只是总揽全盘,起个头。”
司马颖点点头:“是啊,以后朝廷仰仗各位的大人的地方多了。咱们同心同德,辅佐皇帝。”司马颖此刻的神情和语气已经俨然是以执掌天下大权的第一人而自居了,他的梦想不再是遥不可及,而是近在咫尺了,看着身边的这群人,司马颖心中暗暗冷笑,这些人权利再大也是臣,注定要为人利用,只有自己才是正统的皇室血脉,凭借自己的血统和才干,辖制那个傻子皇帝还不是易如反掌,挟天子以令诸侯,自然可以将天下分封的那些诸侯王一一收归于麾下,再慢慢削地夺爵,排除异己,一旦大权独揽,时机成熟,取天子而代之不就易如反掌。想到这里,司马颖心中不由得热血沸腾。
士族族老们也是心满意足,蛋糕已经分好,而且分配的利益远远超出了各人的心理预期,司马颖许愿政务将以士族为首,谢衡更是心驰神往,以往的士族都是以王祥为代言人,这次他死活不肯加入反对杨柯的阵营,正是给了自己千载难逢的机会,不仅仅可以超越王祥成为士族领袖,而且还能作为把持朝廷政务的首领,那不就是首辅宰相的位置么?其余族老又能重出江湖,一群人如同被打了鸡血一般,跟着司马颖喊起了口号:“同心同德,辅佐皇帝。”
洛河之上这一场蓄谋已久的会议在皆大欢喜的情况下胜利闭幕,落下了帷幕,几天之后,洛阳城中又将掀起新一轮的惊涛骇浪。
司马颖看了看坐在主位的杨济,他应邀来杨济附上赴宴,受邀而来的还有一个人,也是今天的主要目标裴瓒,已经有了三分酒意了。司马颖行前被卢志秘密叮嘱了许久,让他今天一定要不露声色,看杨济怎么唱这出戏,心里不由暗暗好笑:“卢志这人足智多谋,对自己的知遇之恩很是感激,所以办事十分尽忠职守,唯独有两个地方特别讨厌,一是和大多数读书人一样,有些孤傲耿介,喜欢自作主张,常常让自己下不了台。二是太过谨小慎微,始终不信任杨济。一直到杨济真心为自己谋划,献出了和卢志一模一样的捉拿杨柯的计策,他才闭上了嘴。只不过一有机会,他还是要借机试探杨济。比如今天的赴宴,就让自己冷眼旁观。”
杨济似乎根本无视司马颖与卢志在一旁暗暗观察自己的眼神,对裴瓒说:“裴将军,自你掌管京中禁军以来,军纪严整,训练有素,堪称带兵有道啊。”
裴瓒拱手道:“太尉谬赞,末将当年只是太尉帐下听命的一名亲军,若非太尉的提携和关照,末将哪有今天,至于带兵,只是略得太尉的一边皮毛而已,岂敢在太尉面前班门弄斧。”
杨济单刀直入:“裴将军,可知老夫今日请你过府一叙所为何事吗?”
裴瓒看了看一旁的司马颖和侍立在他身边的卢志,摇摇头:“末将不知。”
杨济突然眯起了双眼,如刀的眼神盯着裴瓒:“老夫今日有两条路给将军选,一条是从今以后遵奉老夫的命令,与杨柯再无任何关联。另一条就是当场将你拿下,老夫手中有当今万岁将你问罪的圣旨。”
卢志踱步走到了裴瓒的面前,将司马颖请来的圣旨在他面前缓缓展开。裴瓒普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太尉何处此言,末将本是太尉的亲兵出身,愿听从太尉的命令,绝不敢有二心。”
司马颖冷冷的说道:“如果太尉让你取杨柯的性命,你也干吗?”
裴瓒狠狠的咬咬牙:“只要是太尉的命令,纵然是刀山火海,末将也全然不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零七章 一探虚实()
“军队获胜而归,其时高奏凯乐,高唱凯歌,谓之“凯旋”,奉皇帝也命,cd王司马颖亲率百官出城至郊外迎接,以示慰劳,此为“郊劳”。之后各位大人要在太庙、太社告奠天地祖先,行献捷献俘之礼。万岁会于午门门楼前楹当中设帐幄座位,文武百官及献俘将校在楼下分班而立,楼前稍南设献俘之位。由侍臣当众宣读战胜敌军的“露布”(捷报)。刑部尚书奏告,将某处所俘执献,请交付所司处置。万岁下令开释之后,侍臣便传旨先释缚,随即宣布释放。被俘者三呼万岁,再拜谢恩。
之后万岁要在正殿宴享功臣,论功行赏。上古把这种“享有功于祖庙,舍爵策勋”的礼仪称为“饮至”。承制官要宣读皇帝的制命,众官俯伏而拜,然后颁赏。受赏官依次到礼案前跪受诰命,由吏部官代授,接受礼物,由礼部官代授。。。。。”看着白发苍苍的礼部官员口沫横飞,滔滔不绝,马隆与唐彬耐着性子洗耳恭听,这一番礼仪讲解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礼部官员才住了口。
马隆嘿嘿笑道:“大人休怪,你讲了一大堆,我们都是些军伍厮杀的汉子,怎么记得住?就算记住了,那么些个部下又怎么让他们一一听懂?”
礼部官员陪着笑脸道:“将军不要担心,其实您的部下记不记得住不要紧,一个是跟在您后边依葫芦画瓢就行,再一个有礼仪官会在一旁提点将军,您到时候只要约束部下听从礼仪官的指挥,不要君前失仪就成。”
马隆道:“哎,大人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放心,保证不会出问题。”
那礼部官员用探询的眼光看了看四周,对马隆说道:“将军,不知监军大人何在啊?”
马隆叹了口气:“哎,监军大人何曾受过这等军旅之苦,这不,劳碌奔波就患了风寒,一病不起了,现在正在中军大营养病呢。”
“哦?那下官可得要去问个安,监军大人为国家操劳。”
马隆沉吟了片刻:“监军正在出疹子,所以四面不能通风,为防疾病流散,中军营也被大人的亲兵封锁了,连本将无事也轻易不去探视,不过大人乃朝廷礼官,理当请见。”说完这番话,马隆做了请的手势。
礼部官员听说是出疹子,心下先自肝颤了几下,但话已出口,哪能收回。何况此来明面上是奉旨宣读朝廷迎军礼仪,以示对得胜将士的荣宠与重视,暗地里就是得了司马颖的嘱托来刺探情报的。于是乎咬咬牙,跟着马隆和唐彬一起奔中军营而去。
隔得老远就看到兵卒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大军与中军营远远的分开,戒备十分森严,一座巨大的中军营帐四周包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六七个随军的医官正在帐外熬煮这汤药,浓烈的汤药味道在空旷之地也随风飘扬,十分刺鼻。营帐中偶有进出的随身亲兵全身上下也包裹得十分严密,头上绑着面巾,只露出两个眼睛。这一副场景立刻震撼了礼部官员,他硬着头皮走到大帐门口,恭声道:“礼部侍郎赵瑞奉旨探视监军大人,监军大人为国操劳,万岁褒奖有加。”
那名随身亲兵撩起了小半扇帐帘,赵瑞从缝隙中看去,帐内的军榻上横卧这一个年轻人,一袭白衣,身形修长,脸上隐约可见微微的疹子,擦抹了厚厚的药水,大帐中也是药味弥漫:“谢万岁体恤下臣,柯身有恶疾,不便款待大人,请大人见谅。”
赵瑞等得就是这句话,假惺惺的又安慰了两句,便如遇大赦般逃离了大帐门口,临走的时候,看着熬药的医官,突然灵机一动,对马隆道:“差点误了大事,临来之时,万岁口谕,听闻监军大人染病,随军太常毕竟比不上宫中的御医,令下官将监军大人的药房和熬煮得药渣带些回宫,让御医会诊和审定一下药方,再将诊治的药火速送到军中来。”
马隆呵呵笑道:“如此甚好,只是要有劳赵大人了。”
几个御医围着药渣会商了良久,推举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个钱太医开了口:“王爷,这生麻黄、芫荽子、西河柳、紫浮萍是用来煮沸蒸熏,继而外用的,这三黄石膏汤和犀角地黄汤配着人参是内服的。这两副药是用来治麻疹的”
司马颖哈哈大笑道:“几位不愧是御医圣手,正是用来治麻疹的,小王有一个至交好友,突发此疾,只是人不在京城之中,还要烦劳几位先生开一具良方。”
“王爷,只是没有问诊,不知轻重如何?有没有寒热,我们也无法用药啊。”
司马颖这才将药房递了过去:“这是我那位朋友的医方,诸位先生据此可以用药么?”
钱太医接过了药房,和几个同僚商量了片刻,便笔走龙蛇,开出了药房:“王爷,您这位朋友据医方来看,应是寒热渐退,热降疹收,此时宜养阴清热,给您朋友诊治的先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