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路的客人。”妇人说道。
“那大嫂一家靠什么过日子呢?”
“我还有两个儿子,都在土里刨食,一家子全指着地里那点收成过日子。”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篇,官道之上突然马蹄声大作,扬起一路烟尘,足有百八十号人的军兵由远及近,为首之人面貌凶恶,一脸的煞气。从茶摊旁经过的时候,丝毫没有减速,旁若无人的疾驰而过。那年轻人冷眼旁观,刻意盯着为首的军官多看了好几眼。
“这些遭瘟的官军,又不知道干什么天杀的坏事去了。”那妇人看着一行人远去,狠狠的啐了一口。
“大嫂,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啊?此地何时有了驻军的?”年轻人打听到。
“客官有所不知,本地没有驻军,原来这里一直都很太平,虽然大家伙日子过得苦点,毕竟是天子脚下,比起其他州府的老百姓吃不饱肚子还是要强多了。洛阳城里的兵也不会出来祸害我们。可几个月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伙一伙的兵,在这附近十里八乡祸害了个遍,抢粮食,抢女子,抢钱,白天从洛阳城出来,晚上就回去,坏事做绝。”
“此地里正和官家没人替百姓去申诉吗?”
“有个球用。”妇人恨恨道:“期初百姓们都去求官府主持公道,可后来干脆连官家的面都见不到,还告诉我们,这些兵大爷,官家也惹不起,让百姓看到他们来了就躲起来。里正就更别提了,在这帮畜生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哎,这是个什么世道啊,平头百姓没活路啊。”
年轻人一口喝完了碗中剩下的凉茶,以目示意身边的随从。随从掏出一大把串子钱放到了那妇人的面前。那妇人急忙推辞道:“几位客官,用不了这么多。。。。。。”
“大嫂,收下吧,我们还得谢谢你,打听到这么多有用的消息,大嫂放心,这帮**害不了多久了。”年轻人温言安慰道。
“难不成几位客官是官家?小妇人有眼无珠,刚才胡乱嚼舌头,几位官人千万别怪罪。。。。。。”那妇人显然为自己刚才嘴上没个把门的,骂官府无能而心怀忐忑。
年轻人微微笑道:“大嫂,你的茶很好喝,下次我们再来喝你的茶,听你骂官府,这帮当官的,欺软怕硬,看着治下之民受苦,却不闻不问,明哲保身,太不是东西。大嫂你骂的还轻了,要我说,就是一群尸位素餐的狗官,白白损耗民脂民膏。”说完,带领着手下出了茶棚,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黄昏时分,这一行人终于赶到了目的地。年轻人看着眼前这片毫不起眼的庄园,对身边的侍从说道:“你去看看,唐先生到了没有。”侍从答应了一声,翻身下了马,正要上前拍门,突然,中门大开,从里面走出来以为老者,宽袍大袖,高冠蛾带,一双老眼精光四射,炯炯有神。
“公子,一路鞍马劳顿,园中已备好酒菜,为公子大胜归来接风洗尘。”老者笑呵呵的迎上前来,竟然是唐仲,马上的年轻人就是星夜赶回洛阳的杨柯。
“老夫子,这葫芦谷今日又要派上用场了。”杨柯也哈哈大笑道。
唐仲看着意气风发的杨柯,满意的点点头:“公子这一去大半年,胸中更有静气了,有你回来坐镇,朝廷无忧矣。”
杨柯翻身下马,拉住了唐仲:“老夫子辛苦了,这大半年在朝中可是辛劳过甚,今日柯好好陪老夫喝一杯,天大的事情,等明天再说。”
“对,天大的事情先放到一边,等明天酒醒了再说。”唐仲也被杨柯的情绪感染,大袖一挥:“公子请看,我还给你带来了一个人。”说罢,用手一指前方。
杨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庄中大门洞开,倚门而立着一位娉婷女郎,美目含笑,弯成了月牙一般,皓齿微露,落落大方,如凌波仙子一般衣袂飘飘走了过来,不是张蕊又会是谁?
杨柯这半年来奔波劳碌,一路行来又是心事重重,今天分别日久之后先是得遇故交,继而又能见到寤寐思服的女子,不由得愁怀为之一空:“幼芳,半年不见,你都瘦了,是想我想的吧?”
杨柯突然冒出的这一句话让张蕊立刻闹了个大红脸,笑中带嗔:“好好的一个人,在军伍里呆了大半年,怎么说起话来也变得没遮拦了,让老夫子笑话。”
唐仲哈哈大笑:“和原来相比,公子又多了几分真性情,这是好事啊。看来这半年多,公子是和军营里行伍的子弟打成一片了。”
杨柯微微笑道:“老夫子,幼芳,我们就别站在门口餐风饮露了,我们肚子早就咕咕叫了,赶紧开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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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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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和张蕊这才回过神来:“今日你有口福了,幼芳姑娘亲自下的厨,满满一桌子佳肴,我也跟着沾光了。”唐仲一边说,一边将众人让进了庄门,早有小厮过来坠蹬牵马,引着杨柯的几名随身亲兵下去用餐去了。
杨柯跟着唐仲二人穿过照壁和甬道,走进了葫芦谷,华灯初上,谷中依然是一派热闹繁忙的景象,往来有军卒穿梭不停。唐仲道:“公子此次带上战场的随身亲兵化整为零,秘密潜回了葫芦谷,现在都完整的归建了,自平定贾后叛乱之后,照公子的吩咐,陆续又招了几千人马,这葫芦谷中现在藏着的足有五千精兵,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
杨柯满意的点点头:“文候亲自训练和带出来的兵,自然差不了。司马颖现在有没有警觉我们的动向?”
唐仲摇摇头:“唐彬留在军中就是最好的掩护,世人都知道他是公子军中的心腹,没有人能猜到公子会悄悄一人回京都。公子这次的行踪除了太后、张大人和文候,连张昌都不知道。”
三人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进了杨柯在葫芦谷中曾经居住过的小院,院内景物依旧,看起来整理得井井有条,和杨柯从前在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些盆栽花卉,看似漫不经心点缀在院落之中,但却是别有匠心,花红柳绿,不显媚俗。杨柯看了一眼张蕊,两人相视一笑,不用说,这些花草陈设一定是张蕊的手笔了。
客厅内已经摆满了一桌子的佳肴,几个素碟红绿相间搭配得十分好看,当中一口大铜锅,浓汤翻滚,香气四溢,是熬煮得白汁粘稠的鱼汤,配着新鲜碧绿的时蔬。更难得的是还有一盘鱼生,刀工十分了得,每片鱼生都是薄如蝉翼,晶莹剔透。杨柯不禁食指大动:“幼芳,辛苦你了,我只是随口说过鱼生的吃法,没想到你竟然都做出来了。”
张蕊笑道:“按照你说的办法,做了好几次,终于掌握了要领,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味道。”
“不用尝,看着就错不了,这半年多在草原上除了肉就是肉,青菜都看不到几根,更别说鱼了。”杨柯迫不及待操起筷子,夹了一片鱼生,蘸着褐芥末调匀的芥末酱(原产于中国的芥末,自周代便开始食用),送入口中,鱼生的鲜甜合着芥末的辛辣,杨柯吃着感觉到久违的那种酣畅淋漓:“老夫子你来尝尝,这可是人间美味。”
唐仲试着按照杨柯的办法,夹起一片鱼生蘸料送入口中,刚一入口,便涕泗横流,急着要吐出来,杨柯急忙说道:“别吐,憋住一口气,辛辣劲过去就好了。”
唐仲强忍着没有吐,过得片刻功夫,果然觉得回味无穷,吃得过瘾的就是那股鲜辣的冲劲。
“老夫子,聊聊那个司马颖的事吧。”杨柯一边为唐仲斟满酒,一边说道。
唐仲放下筷子,沉吟片刻,方才开口说道:“这个司马颖,字章度,是先帝的十六子,也是当今万岁的异母兄弟。母亲程才人,娘家也是皇家宗室,很有一些势力。太康十年被封为cd王,后来结怨于贾后心腹贾谧,贾后下诏改封为平北将军,镇守邺城(今河北临漳西南)。赵王司马伦擅权期间,本来想笼络司马颖,封他为征北大将军,加开府仪同三司。没成想,司马颖听从手下谋士卢志之言,竟然联络司马囧,共谋要讨伐司马伦。”
“您说的那个卢志是不是东汉北中郎将卢植曾孙,曹魏司空卢毓之孙,卫尉卢珽之子?”杨柯突然插言问道。
唐仲奇道:“公子听说过这个人?”
杨柯点点头:“子平曾经搜罗过藩王以及心腹谋臣武将的情报给我,我也仔细研究过。这个卢志可是司马颖的首席谋士。卢志早年曾任公府掾、尚书郎和邺县县令。司马颖镇守邺城时,欣赏其才智和度量,视为心腹。此人极有远见,能在纷繁复杂的局势中看破大势所趋,可惜司马颖毕竟年轻了些,性情骄纵,未必能一直信任他。”
“公子一语中的,就是这个卢志居中奔走联络藩王,还做了司马颖的说客。很多横纵连横之策都是卢志谋划的,不过近日我收到消息,卢志过于专断,司马颖和他之间为一件事起了嫌隙,卢志最后搬出了司马颖的母亲来迫使司马颖就范。可司马颖还是一意孤行。”
“老夫子是说司马颖入朝辅政的事吗?”
“正是此事,卢志让司马颖以母亲程太妃留恋邺城,不愿入京都为由,暂缓入朝,静观其变。司马颖执意不从,现在人已经到了洛阳。”
杨柯目光炯炯的看着唐仲,突然跳转了话题:“二叔,您据实相告,我叔父这次有没有和藩王搅和到一起?”
初识之时,杨柯与唐彬兄弟相称,所以也跟着唐彬一起叫自己为二叔,入朝以后,杨柯在公开场合和幕僚们一起的时候改口叫自己老夫子,只有在很私密的场合才会遵循二叔的旧称。此时此刻,听到杨柯久违的这么叫自己,唐仲不由停下了筷子,目光闪烁,作为久经世事的老人,他太明白疏不间亲的道理了。权利争夺如果涉及到了亲族血缘,往往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作为外人参与到其中,很可能会被吞噬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看到唐仲的沉吟不语,杨柯叹了口气:“二叔,其实您什么都不用说,我也能明白,没有我叔父出面,太后不可能同意当今万岁调司马颖入朝辅政,司马颖更不可能名正言顺的调兵进京。有些话,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也不能对太后点破,她如今独自执掌朝政,万一被人看出破绽,我担心她会有危险。”
唐仲大吃一惊:“什么?司马颖调兵进京了?”
杨柯点点头:“二叔还记得当年在离石城下公然劫掠的官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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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愁肠百结()
“当然记得,那不就是司马颖的部下吗,只有他的军队驻地靠近离石。”
“我已经见过上次带头的军官了,只不过他没有认出我们。从本地百姓处打探的消息得知,他们就驻扎在洛阳附近,而且公然在民间作恶抢掠,地方官都在装聋作哑。”
“为何张昌一点消息都没有打探出来?”唐仲的眉头拧成了一团,他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杨柯掏出了张昌送至离石的那封密函,递给了唐仲。唐仲接过来展开一看,上面简简单单一句话:“司马颖奉旨入京辅政。”
唐仲默然半晌,突然叹了口气:“子平到底是选择站到了你叔父那边还是别有隐情,仍需要详查,我不相信他会背叛公子。”
张蕊从唐仲手中接过了那封密函,匆匆览罢,诧异的说道:“这封密函有什么问题吗?老夫子何出此言?”
杨柯淡淡一笑:“如果我没猜错,子平一定出了变故了,最坏的结果就是被监禁或者受到了要挟。如此重大的变故,他怎么会在旨意下达,司马颖已经到京都的时候才给我报信。而且信里的内容语焉不详,对于我叔父参与的事又只字不提,至于司马颖是带着军队来的,更是一个口风都不漏,事有反常必为妖。”
张蕊仔细一思量,确实如此,但同时她心中又存了一个大大的疑问:“这样说来,他们写这封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唐仲接口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他们是想诱使公子回京,这个背后一定隐藏了天大的阴谋。”
“我在朝中至今没有官职,始终隐藏在背后,一纸矫诏就可以将大权尽数收归与我叔父和司马颖名下,只要将我软禁或者杀掉,这个世上谁还会记得有我这么一号人物。如果万一不行,司马颖带来的军队就是为了对付我用的,何况叔父一直兼着太尉之职,虽然是名义上的天下兵马统兵官,可是在非常时期,这个名义足以抵得上十万雄兵。”
“公子的意思是,这一次他们是做好了一个口袋,等着你往里面钻?”唐仲心中其实一直有这种猜测,但这句话一定得由杨柯自己说出来,换做其他人来说这句话,就有了离间之嫌了。
杨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权利有什么好,背着天大的干系,干着最苦最累的差事,没有朋友,无人倾诉,时时刻刻还要提防着明里暗里的敌人,甚至提防着自己的亲人。我实在是搞不明白,那个位置坐上去就真的那么重要吗,哪怕舍弃一切都义无反顾?”
张蕊看到杨柯心事重重的样子,默默的为他的杯中续满了酒,盛满了一碗热汤放到他面前:“用点热汤再饮酒吧,能暖暖胃。”
这一席酒喝下来,三人都沉默不语,杨柯一路劳顿,酒入愁肠,很快就醉了,安顿他到房中安寝之后,唐仲拉了拉张蕊的衣袖,示意有事和她商议,两人除了杨柯的卧室,来到了外间屋。
“幼芳姑娘,这一趟我一定要带着你来葫芦谷,是有大事拜托。”唐仲一脸庄重,深施一礼。
“老夫子,礼不敢当,有什么事您就吩咐吧,我一定办到。”张蕊的神情坚决。
“公子做事从来都是进退有度,高瞻远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