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隆大喜过望:“休烈,儒宗,你们怎么来了?”
杨柯来不及寒暄:“大将军,我让亲军营用火攻打开缺口,你下令前军暂退五十步,等大阵起火,再集中全部兵力,冲击刘从虎的帅旗,只要拿下了他,匈奴兵必然溃败。”
话音未落,亲军营已经抵近了匈奴大阵,突然停下了脚步,将一排排的黑陶罐临空掷向了匈奴的阵中,陶罐破碎之后,一股黑色的液体流了一地,黏黏糊糊,滑不留手。
马隆还没有弄明白投掷的到底是什么,但情急之下也不及细问,立刻下令让前军暂退五十步,随着鸣金之声大作,晋军前军纷纷脱离了和匈奴的接触,一时之间匈奴人都愣住了,战阵之前陷入了很诡异的短暂的寂静。
杨柯的亲军营不等匈奴人回过神来,投掷陶罐的军兵纷纷后退,从他们身后闪现出来了一排排弓弩手,每人的箭杆上都绑缚着丝绵之物,被黑色的什么东西浸染得漆黑,每个弓弩手的身边都有一个士卒为他们打着了火镰,转眼间,一排排火箭从天而降,落向了匈奴的大阵中,那些黑色的液体被点燃,立刻冒起了冲天的大火。
马隆看着匈奴阵中一片大乱,兴奋不已:“兄弟,多亏了你了,这些陶罐子里是些什么东西?”
杨柯看着在火中挣扎哀嚎的匈奴人,脸上却没有一点点喜悦之情:“这些叫火油,回头我再给你解释。大哥,下令进攻吧。”
马隆连连点头,随即下达了进攻命令,晋军这一次很轻易的就突破了匈奴大阵,遵照马隆的军令,各营的将领一齐扑向了刘从虎帅字大旗所在的方位,如几把尖刀一般,所向披靡,对于四周呼喊奔逃和各自为战的匈奴人,他们视若不见。这种集中兵力攻其一点的打法立见奇效,不到小半个时辰,已经杀透了刘从虎的亲军大营。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的刘从虎举刀正要自刎,被一员五大三粗的晋军将领飞起一脚踢到了脸上,刘从虎重重倒在了地上,刀也脱手飞出,被一拥而上的晋军捆了个结结实实。
看着刘从虎脸上大大的一个脚印,那踢人的晋军将领骂骂咧咧:“你他娘的要是死了,老子不就白忙活一场了吗。”说完这句话,他一刀砍断了刘从虎的帅旗,对手下吩咐道:“跟老子一起喊,刘从虎死了、刘从虎死了。”
先是一个人的声音,继而是一群人,最后是上万人,“刘从虎死了”的呼喊声响彻云霄,还有一部分尚在苦苦支撑的匈奴人此时再也坚持不住,开始四散奔逃。杨柯看了看倒下的刘从虎帅旗,听到中军的呼喊声,知道已经大功告成,抱拳向马隆一揖:“恭贺大将军又打了个大胜仗。”
马隆哈哈大笑:“没有老弟你,还打个鸟的胜仗啊,走,咱们回营好好庆贺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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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阶下之囚()
被去掉眼罩的刘从虎努力适应着突然变强的光线,眯缝着眼睛,一点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也是典型的军帐,只不过军帐内的陈设与一般的统兵大将的营帐陈设得有点不同而已,极大的一个军案,军案之上有一半堆得满满的都是书,另一半有茶具,竟然还有一盆开得正艳的花,刘从虎不认得这是什么花,他这辈子干得最多的就是三件事,带兵打仗、喝酒吃肉、还有找女人。这三件事有以外的东西,他一般不太关心。但此刻,作为阶下囚的刘从虎突然发现,这盆花开得姹紫嫣红,竟然让人赏心悦目。
一个年轻人坐在军案的后面,正悠然自得的喝着茶。他看起来一点不像带兵打仗的将军,脸上没有胡子,样子看起来很清秀,比自己见过的很多女人还要清秀许多,只是当他的目光扫视过来的时候,刘从虎才从他的眼神中发现了一股很强大的威慑力,仿佛能洞穿自己的肺腑一般。
“我叫杨柯,是这支部队的监军,我不杀你,会派人将你送回中原软禁起来,有好房子给你住,有人伺候你,有好吃好喝的供着你,除了不让你逃跑,其他的和你在自己家里没什么两样。还有一点,你不能自杀,否则你的儿子刘昂就会给你陪葬。”年轻人的话很简短,但十分有效,刘从虎一直在找机会自杀,在他心中,雄鹰必须要在天空翱翔,如果像麻雀一样被人关在笼子里,那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死掉算了。而自己就是匈奴人中的雄鹰,怎么可能忍受被人捉住,关进囚笼的这种羞辱。但儿子刘昂的命此刻就在对方手中,这个年轻人谈论自己儿子的生死就好比随口聊家常一样那么轻描淡写,不过刘从虎一点都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假,作为高高在上的当权者,刘从虎心里明白,人命在他们眼中一点都不值钱。
杨柯打量着眼前的刘从虎,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厌恶,但脸上依然习惯性的平静如水:“我知道你是这场战争的鼓动和发起者,甚至刘渊也不得不向你暂时屈服,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一万多人为了你个人的私欲送了命,我很想送你去给他们陪葬,但你还有价值,所以我不得不留着你们父子的命。”
刘从虎刚想问为什么不杀自己,杨柯就直接了当说出了原因,这让刘从虎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对方自说自话的时候,将自己完全当成了透明的空气一般。
“如果有一天,刘渊要是敢发动对中原的战争,我就将你放回去,让你们内斗,你肯定在想,我为什么要听从你的摆布。顺便告诉你,你落到今天这个下场,罪魁祸首不是我,是刘渊,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杨柯说完,将刘渊送来的那一封箭书丢到了刘从虎的面前,一旁看押刘从虎的看守将箭书展开,放到了刘从虎的眼前,刘从虎只瞟上了一眼,就认出了刘渊的字和刘渊的印。刘从虎心里如同被刀狠狠剜了一下,他死死的咬住牙关,以免自己忍不住立刻就要跳起来破口大骂。
“你儿子刘钦不会有事,我会放他的部队回离石,他会在刘渊身边继续受到信任和掌管骑兵,我暂时不会告诉他刘渊出卖你的事,免得他沉不住气露出破绽,如果有机会,我是说如果,以后由你亲自告诉他,刘钦以后就是你东山再起的筹码和希望。”说到这里,杨柯挥了挥手,吩咐看守道:“带他下去吧,可以给他松绑了,他不会再自杀了。将这个箭书也送给他,让他有空的时候能多看看。”
刘从虎被压上囚车的时候,手里依然紧紧的攥着那封箭书,一队兵丁秘密的看押着自己和儿子刘昂一道启程了,从方向上辨识,这是与离石城、自己的家乡背道而驰的方向。
刘从虎是匈奴人,自小就如同父辈们一样,学习过狩猎和熬鹰。
用驯化的鹰进行捕猎是游牧民族一种非常独特的传统狩猎方式。鹰猎的关键,是猎鹰的调养、驯化。把鹰放在专门驯鹰的粗绳子上,鹰站不稳,而且还有人在下面不断地用棍子敲打绳子,绳子不断晃动,这样鹰就无法睡觉了,这叫“熬鹰”。鹰疲乏到极点,就会掉在地上,此时用清水冲洗鹰头,然后让鹰饮茶或盐水。这样没几天鹰就瘦下来了,有的鹰会饿得只剩皮包骨头,一点精神都没有。
这时就开始驯化,用特制的眼罩戴在鹰头上,不让它看见任何东西,专门喂它一些兔子、鸽子、小鸟等动物肉,使它消除对人的恐惧和敌意感。接着就是让它进行捕猎训练。鹰的尾毛有十六根。鹰就凭这十六根尾毛调节起飞、制动、滑翔、下坠和捕捉猎物。训练时用线把这十六根尾毛一根一根地缠起来。羽毛之间的线不能太紧或太松,过紧了不能起飞,过松了它就会飞跑。
在训练的场地上把兔子、鸽子用绳子拴住。一切准备好后,就把鹰的眼罩摘掉,这时猎鹰便去抓捕猎物,直到吃饱。接下来的训练就是当它捕捉到猎物后不让它吃,如此反复多次,到最后才让它吃。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把羽毛松开几根,乃至以后全部松开。半个月后,鹰就完全被驯化了。检验驯化的结果时,在房内放置些肉,招鹰来吃,如鹰能来吃,就算成功了,就可以到猎场上放鹰捕猎了。
刘从虎感觉到自己是那只鹰,而杨柯就是那个熬鹰人。从自己刚刚被俘时候的一心求死,到现在自己的忍辱偷生,那个年轻人安排的每一个步骤自己竟然是无法抗拒,明明知道是陷阱,还得要一步步被他牵着鼻子走。刘从虎发现自己遇到了一个生平最为可怕的对手,竟然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甚至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看着押送刘家父子囚车的队伍渐渐远去,马隆对身边的杨柯说道:“短短几天功夫,这个刘从虎就像抽掉了脊梁的猛虎一样。”
杨柯淡淡道:“这种人千刀万剐都赎不了自己的罪孽,为了一己私利,用千万将士和百姓的性命做梯子,落到现在这个下场都是他咎由自取。不过刘从虎现在不会死的,刘渊的那封箭书就像一根刺,深深的扎在他心里,每天看着箭书,他时刻都不会忘记要找刘渊报仇,这个念头够他支撑着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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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釜底抽薪()
刘渊依然是貂裘具带、窄袖短靴,身后搭着临时支起来的毡毛穹庐,帐门半开,刘渊与杨柯居中而坐。合约签署之后,刘渊将送行的酒宴没有安排在离石城中,而是放到了他与杨柯第一次见面大破官兵的村庄里。马隆和唐彬居于杨柯身侧,匈奴的各路首领则居于刘渊下首,双方一字排开,篝火熊熊,宾主言谈甚欢,完全看不出是刚刚从战场上结束了一场生死之战的敌我之间的会晤。
刘渊对杨柯说道:“休烈,你我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何地才能再见?”
杨柯笑道道:“只要不是在战场上见面,何时何地都可以,大哥若是想我了,不妨来京都一游,我若想大哥了,也一定随时来叨扰。”
刘渊点点头:“承兄弟你的吉言,你我弟兄如能永罢刀兵,会有无数生灵免遭涂炭。”
杨柯从袖中取出一张折页的礼单递给了刘渊,刘渊迟疑着没有接:“休烈,你这是何意?”
杨柯淡淡道:“当日我送给大哥的是一把宝剑,大哥让玉儿还给我了,我就猜到你一定是迫不得已才起兵,我受了大哥的一匹神驹,来而不往非礼也,但兵者不祥之物,不宜再送了,所以,我另有一点心意,望大哥不要推辞。”
刘渊这才接过杨柯递过来的礼单,打开一看,上面列举着:“食盐五千斤、茶砖三千担、谷一万担。。。。。”刘渊啪的一声合上了礼单,大声道:“来人啊,换大碗。。。。。。。”
侍从过来为两人换上了两个大大的海碗,浑浊的烈酒倒得慢慢的,酒香四溢。刘渊高举海碗,对杨柯道:“兄弟,你这是给我雪中送炭啊,今年草原上遭了大灾,很多部落的牲畜死了七八成,眼看着是过不去这个冬天了,哥哥我也是没办法,只能带着他们起兵,不是为了夺什么天下,就是为了给族人找一条活路而已,有了兄弟你这份厚礼,我的族人们就有救了,哥哥我真实诚意敬你,大恩不言谢了,我们干了这碗酒。”
杨柯举起碗来,两人一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杨柯略微停了一停,看了一眼陪坐在刘渊下首的张宾,对刘渊说道:“还有一件礼物要送给大哥,不过需要大哥派人去京都来办好这件大事。”
刘渊兴头之上大手一挥:“我全听兄弟你的,说吧,要大哥干什么,派什么人去?”
“大哥,我们的合约中有很重要的一条,就是要通商,小弟送给你的这点物资毕竟只是杯水车薪,救的了急,但断不了根。只有两边通商之路大开,以后匈奴就有源源不绝的物资供应了,你们可以用牲畜和毛皮来换,商人只要有利可图,自然愿意当你的搬运工,到那时,何愁不能惠及你所有的族人?再也不需要抢掠,不需要用人命去换那点粮食了。从此以后,朝廷和匈奴才会真正和平相处,不起战争。”
“着啊,哥哥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朝廷一直不肯对离石通商,只有民间私下的互市,但交易的货物数量少,还要躲避官军稽查。再就是朝廷对中原来往于离石的货物层层设卡,又征了高额的税,很多商人要么不敢或者不愿意来,要么就是货物价格奇高无比,兄弟你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吗?”刘渊听完杨柯的话,眼睛为之一亮。如果说杨柯送的这些个物资是救急的,通商才是真正救穷的做法。他曾经在中原做了多年的人质,又当过朝廷的官,精通汉学,游历了中原的很多大邑要镇,凡是通商发达的地方,官府的税源多、税收高。物资品种和规模就多,可以带动各个行业的兴盛蓬勃。总之在他眼中,通商是富国之道,尤其是像匈奴这样的游牧民族,没有富饶的物产,很多资源匮乏,实在是太需要商业的繁盛了。虽然他和杨柯在合约中签署了通商的条款,但真正要把通商这件事做扎实,不仅仅需要朝廷的支持,还需要动员很多的商贾加入进来,绝对不是合约上写的一两句话那么简单的。从今天杨柯的谈话来看,他是真心想要和匈奴通商,而不是敷衍或者是为了和戎的权宜之计,以杨柯现在在朝廷中的权势来看,也只有他才能一言九鼎办成通商这件大事。所以,刘渊当然会喜出望外,但他也明白此时关系重大,不肯表现得过于操切,故而将球又踢回给了杨柯,想看看杨柯就下来究竟是怎么想的。
杨柯放佛一点不在意刘渊的盘马弯弓,他沉思片刻,对刘渊说道:“第一,朝廷要颁布通商令,鼓励天下商贾大兴互市,就拿离石城作为第一个试点。第二,朝廷和匈奴承诺沿途设立各地方的亭、驿机构,便利商旅行商住宿,同时确保商道安全。第三,凡是离石通商的商贾,第一年免交税款,沿途税卡一律撤销。第四,一年之后离石互市由匈奴征收税款,朝廷分文不取。第五,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你要派一个得力的人到京都洛阳设立一个招商局,我安排人手配合他,将源源不绝的商贾都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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