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伶突然脸色一变,不待那人开口,训斥差官道:“朝廷科举重地,散考之前,考场锁院,天大的事情官差均不得传递消息和外出,有违此例者,以科考舞弊论处,这个规矩还要本官再说多少遍,将此人拿下,不得喧哗。”
那管事还待要挣扎,众差官不由分说,一举将他拿下,拖出了贡院门口。刘伶这才施施然的踱着方步,又一路转回了正堂。谢衡看着好整以暇的刘伶问道:“刘大人,考场中可有异常?”
刘伶恭恭敬敬道:“大人放心,一切正常。”
黑七笑嘻嘻的看着胖胖的龚福:“怎么着,我说龚先生,您倒是记起来没有?”
龚福涕泗横流,哭得全身的肥肉都在抖动:“求爷爷饶命啊,小的真的是普通书商,安分守己,从来不敢做犯法的事啊,爷爷一定是弄错了。”
黑七将一千金的收条递到了龚福的面前:“七爷知道,你是滚刀肉一个,可你的手下太不成器,还没动刑,就把你卖了个干干净净,你一共收受了四十七个士子的定金,也就是说你卖了四十七份考题,然后来了个卷包会,说说吧,用意何在?”
龚福腆着脸:“爷爷,小的不过是贪图钱财,招摇撞骗而已。。。。。”
“放屁。”黑七声音不大,但语气如寒冰一般:“你置办的那个店子在京都闹市,光地皮少说也值得十万金以上,骗得那点钱不过区区几万金,傻子才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说到这里,黑七挥挥手,一旁伺候的守卫会意,从囚室外拎进来两个箱子,摆到了龚福的面前。黑七伸手打开了两个箱子,一个箱子里满满当当装着金银之物,另一个箱子里却是整整齐齐摆放着刀锤凿锯,放着幽幽的寒光。
“你不过是个跑腿的,何必死扛,只要你说实话,这些金银足够你过下辈子了。如果敬酒不吃吃罚酒,嘿嘿。。。。。。。”黑七漫不经心的从箱子里一样样拿起工具又一样样放下,一边清点一边慢慢悠悠的说:“这把刀剥皮是最好了,老子上次剥皮用了两百多刀人就死了,这次可要小心些了。还有,还有这把凿子,在骨头上雕花最好了。。。。。。。。。”
话音未落,龚福的裤裆已经湿了一大片,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爷爷,不是我不想说,我一家老小都在他们手上,小的真是没法子啊。。。。。。。”
黑七一脸人畜无害的笑:“不管他们在谁手上,老子都能全须全尾的给你救出来,想想就美的慌,带着一家老小,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守着吃用不尽的金银,下半辈子有得你乐呵了。。。。。。。。。”
入夜的洛阳城万籁俱静,科考锁院之期,街道之上盘查得更是严格,路断人稀,突然间几对军卒高举灯笼火把,分头扑向了几大士族族老的府邸,黑七亲自带着其中一队去了萧中岳的家。萧家立刻鸡飞狗跳,萧中岳铁青着脸打量着黑七,带队的军官他竟然一个都不认识,事出突然,他刚想理论,一众兵丁抽出冰冷的佩刀将他堵在了卧室之中,任凭萧中岳叫骂,无人搭理他。
不过片刻功夫,一名军卒低声对黑七道:“大人,人找到了,圈禁在后花园的密室之中,往来的书信全部查封了,等着大人点验。”
黑七满意的点点头:“围住府邸,不许进不许出,带上萧大人,咱们走。”
杨府之中杨柯、张华、唐仲、张昌、裴瓒彻夜未眠,听着黑七讲述着连夜辛苦的战果:“龚福招认了是被一名自称为萧府管家的人所收买,买地和开店的钱都是对方给的,还预先给了他两万金的报酬,说事成之后再付两万。在萧家后院的密室中也搜查到了龚福的妻儿,可那名管家却找不到了,萧中岳一口咬定是管家私自所为,他全不知情。”
“那管家一定是逃之夭夭了,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就被动了,天马上要亮了,一下子抓了三大士族,明天机会尽人皆知,总得要有个说法吧。而且锁院还有两天,到时谢衡一旦出来,咱们还查不出他们的底细,只怕就更被动了。”张华双眉紧锁。杨柯当时想要兵行险招他就顾虑重重,理政治国是他所长,但这些阴谋诡计就是张华的短板了。
“张大人真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了,那个管家只怕已经被灭口了。”唐仲冷笑道。
张华睁大了眼睛:“不会吧,士族好歹也是读书人出身,怎会行此龌龊之事?”
“比这更龌龊的他们都干过,欺男霸女、鱼肉乡里、朋党为奸、草菅人命,桩桩件件都是铁案如山,真要和他们算起账来,这三家没一个好东西。”张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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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静候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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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知道张昌实际上就是朝廷的密探头子,收集情报和信息无孔不入,他有此一说,一定是有充足的证据,尤其是张华,不禁摇头叹气。
杨柯喃喃自语:“故弄玄虚售卖假考题,又鼓动藩王子侄前来应考,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呢?”
众人都是百思不得其解,也一个个沉吟不语。
“从他们的往来书信中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吗?”唐仲问道。
张昌摇摇头:“我和老七亲自拆看了所有书信,他们根本没留下任何证据。”
“龚福这条线还不足以钉死这三大家,况且萧中岳万一咬死不松口,顶多办他个连带之罪,也伤不到士族的筋骨,其他两家如果查无实据,到底放不放人,这些都要早作决断啊公子。”黑七也是忧心忡忡。
杨柯抬头看看窗外,已经是月上中天,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还是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人已经抓了,却一无所获,相当于将自己推到了悬崖边。士族到底会从什么地方下手搅乱科举,挑动藩王闹事,自己一无所知。而杨柯十分清楚的就是,藩王不能乱,一旦藩王动荡,离五胡乱华的时间就迫在眉睫了,历史上就是因为内乱才导致的异族入侵。他甚至隐隐有些自责,自己这步棋是否走得太过冒险,也操之过急了,毕竟小觑了士族这群人,到现在竟然猜不透他们的心思。
“还有一个办法。。。。。”黑七突然说道。
众人一起看向了黑七。“用刑,我就不怕这几个养尊处优的人熬得过去。”黑七依然笑嘻嘻的说道。
众人一起摇摇头。张昌更是笑了起来:“老七啊,你真是绿林出身,一旦对他们用了刑,就是在打天下士族官吏的脸,再说了,万一不小心弄死弄残都没法交代啊,就算拿到口供,没有人证物证又有何用?”
杨柯突然看着张华道:“张大人,您饱读史书,古人说以史为镜,科举虽然是前无古人,但有没有此类朝争的先例可循?”
张华沉思片刻,缓缓说道:“自古一来朋党之争的手段无非有三,一是以罪证诛连,凡是有凭有据甚至是空穴来风的,只要牵连到的人,顺藤摸瓜,一网打尽。始皇帝当年诛杀吕不韦及朋党就是用的此法。二是以血缘亲族为标准,攻其一点,网罗一大片,就是株连九族的做法。当年先帝之上父子几代就是用此法将曹魏宗族连根拔起。三是以故交乡党为凭,汉高祖当年起于沛县,吕后专权,尽诛沛县乡党,让高祖的从龙之臣无一幸免,才有了后来的吕氏天下。。。。。。”
杨柯眼神一亮:“对,就是第三,就是第三。。。。。。”
张华十分差异:“你是说,士族会用第三种办法来对付我们?”
杨柯突然想起了史书中描述过的明朝科举南北士子大案的故事,但他没办法将后世的历史搬到眼前来,但可以换一种说法让众人听懂:“不是对付我们,这就是士族搅乱科举的谋划,他们在等,一定是等到科举结果公布,各位想想,科举选士的整个过程都由我们严密把控,可以说滴水不漏,他们没办法在这个上面动手脚,否则,他们卖得就是真题而不是假题了。既然在过程上无迹可寻,就只有在结果上做文章。而科举选士的结果怎么可能一碗水端平?大晋北方连年战乱,百姓流离失所,士子失学的比比皆是,南方自平定孙吴,便一直大兴官学,人才辈出,所以取士的结果必然是南重北轻。士族也是料定了我们不会从中做手脚,平衡南北选材的数量,果然是老谋深算。。。。。。”
唐仲突然插了一句:“藩王泰半居于京都以北,其子侄都算是北方士子,如此一来,他们假借朝中有人售卖考题,再抓一些证据抛出来,污蔑朝廷科举舞弊、取士不公,再鼓动一些不明真像的落地士子闹事,士族与藩王在背后推波助澜,到那时,朝廷不是只对付士族了,还要对付藩王和天下读书人,这帮士族真正是其心可诛,其罪难容,不惜挑起天下动荡,只为一己私利。”
众人听到这里,不禁暗暗心惊,这似乎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局,如果要平衡南北,朝廷就要舞弊,如果不舞弊,就要公然限制南方士子的人数,无论哪一种做法,都是要得罪一大片,竟然是进退无路。
唐仲冷笑道:“公子,看来对付小人就不能用君子之法。。。。。。。”
杨柯看了唐仲一眼:“老夫子有何奇计?”
“就让士族做这个替罪羊,不过,得需要你亲自去会会这个谢衡了。”
杨柯沉吟片刻,点点头:“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
众人还在云里雾里,杨柯便起身下榻,出了书房。唐仲笑吟吟对诸人道:“各位稍安勿躁,我们就静候佳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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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盘马弯弓()
杨柯见到谢衡的第一句话就是:“谢大人,我叫杨柯,我是来救你的。”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身布衣,气度雍容的这个年轻人,谢衡内心却如波涛汹涌,久闻这个杨柯的大名,更知道他一系列的光辉事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虽然身居高位,为官多年,竟然隐隐有些在气势上自愧如如的感觉。但他矫情镇物的本事十分了得,面上不露痕迹的说道:“久闻大名,请问来此何干?”这句话一语双关,看似探询对方口气,留了几分客气和余地,另一层意思则是科举期间,贡院重地,你是怎么闯进来的,这可是有违朝廷法度的。
杨柯淡淡一笑:“大人锁院两日,可知人间已千年,沧海桑田,士族危如累卵,破家灭族之祸迫在眉睫了。”
谢衡冷冷道:“大言欺世,谢某可不是吓大的。”
“夫人急病,请老爷速速拿个主意。”杨柯突然冒出来看似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这句话听在谢衡的耳朵里,犹如晴天霹雳。锁院之前,自己和众位士族约定万一有事,就派府中管家以夫人病种为由,求见自己,通报消息。他也估计到了贡院上下人等都为杨柯的人所把持,万一管家求见不得,就递这句话进来,守门兵卒不会不通禀。他哪里会料到,刘伶直接扣押了自己的管家,而且根本就对自己封锁了消息。而杨柯冒出来这句话,显然是知道了内情,搞不好自己后院已经起了火。关键是自己现在人出不去,而消息又被隔绝,身边没有一个自己的人,他突然明白过来,自己主持科考期间,就是一个瞎子和聋子,正是被对手各个击破,分而治之的最佳时间,不禁心中万分懊悔,怎么事先没有想透这一层。
但谢衡毕竟是老于江湖,强自镇定:“足下的话着实让谢某人费解,不必打哑谜,何妨开门见山?”
杨柯看到他脸上阴晴不定,说的话看似强硬,实则已经心虚了几分,知道这盘马弯弓的策略开始起作用了。这种一哄二诈的套路最重要是一鼓作气,句句诛心,不能给对方反应和思考的时间,趁着敌人内存不足,直接让他当机,等到系统重启,黄花菜都凉了。于是紧跟着补了一句:“你们预谋要用取士之后的南北不均的结果,挑动士子,以朝中有人售卖考题为由,激起士子哗变,这些士子当中自然少不了藩王的子侄,那时,你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出面以废科举、续行九品中正制为条件,出面调停藩王。”
杨柯的这番话如晴天的连环霹雳,继续震得谢衡小心脏碎了一地。
“你、你、你,你血口喷人。”话虽如此,谢衡心中其实已经认定事情终于还是败露了。自己苦思许久的计策,每一步都藏着后手,但每一步又似乎都没有关联,一旦科考结果一出,大局已定,他非常自负对手哪怕再厉害,也不可能将一些毫无关联的事情串在一起,能未卜先知。他更自鸣得意的是出面收买龚福的人已经被灭了口,待龚福出城后的路上,也会被灭口,线索一断,自然是将士族摘得干干净净,可以说得上天衣无缝、无懈可击,又无迹可寻,这不是神来之笔又是什么。每每兴头上,恨不得对着镜子给自己作揖。所以,此时此刻,谢衡已经认定是参与的士族出事了,而且还将自己卖了个干干净净。
殊不知他们几个士族的心态性情和弱点被唐仲和杨柯已经琢磨了千百遍,否则也不会有此急智,看似灵光一现,其实是深思熟虑,百转千回的结果。杨柯继续加码:“很可惜,龚福没死成,这是人证,萧中岳家抄到了店铺房契,这是物证,为了自保,供出了你们三家,还说你谢大人是谋主,太后让我传个口谕,谢大人您是想拼个鱼死网破呢,还是两厢罢手?”
谢衡脑子里一团乱麻,想要理出个头绪来,却根本没法静下心来考虑。
“如果鱼死网破,走出贡院大门的那一刻,大人就会称为阶下囚,还有这些东西,大人也可以看看。。。。。。”说完这句话,杨柯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摞卷宗,摆到了谢衡面前。谢衡粗粗一扫,扉页上密密麻麻的条目,什么洛水夺产案、荆州任受贿冤狱案等等,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心头一阵冰凉,刚才是混乱,此刻已经是绝望了,这一桩桩一件件正是自己历年来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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