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故城平面近于长方形,南北九里,东西六里,所以俗称“九六城”,共设12个城门,东西各3门,北有2门,南面4门。城内主要街道纵横交错,共24段,宽6丈~12丈不等,均3道并行,公卿尚书等走中道,一般行人走左右道。城内有南北二宫,中间有复道相连。南宫为朝贺议政之所,平面长方形,中轴线上排列着却非、崇德、中德、千秋万岁、平朔五殿。北宫大于南宫,为皇帝嫔妃寝居之处,宫内德阳殿规模宏伟,可容万人。太仓、武库建在城东北隅。南宫西北有金市,南郊有南市,东郊有马市。城南建有明堂、辟雍、灵台、太学。今夜的紧急朝会不是设在议政的南宫,而是设在北宫。因为事先孙秀提议,兵谏起于北宫,当在北宫议事,利于兵力的调派和局势的把控,否则又要分兵于南宫,仓促之间容易出现漏洞,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宁可简单粗暴,也不要节外生枝。
接到通知的文武大员还是第一次在半夜接旨要开紧急会议,听说还是要到帝后的寝宫之中开会,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传旨黄门都是宣读完旨意后不作任何解释,便匆匆离去。于是入夜的洛阳城有晋以来首次出现了宵禁之后车水马龙,烛火通明,夜奔帝后寝宫的奇景。更不寻常的是12道城门全部戒严,24条主道均看到兵丁来回巡视,空气中弥漫着森严肃杀之气。懵懵懂懂的官员们互相探听,彼此得到的答案均是不明就里,于是乎都在揣测,一定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司马伦无疑是去北宫路上的众多大员中心里最有底的一个,他手下的兵马被孙秀和司马囧带去了北宫,身边只留下了随身十几人的一队亲兵,因为九六城戒严,苍蝇都飞不进来,而洛阳城中的禁军均是听从自己号令的部队,整个京都就好比是铁打铜浇的一块禁地,司马伦坐在轿子里甚至打起了瞌睡。突然之间,轿子停了下来,从行进状态变成静止状态,司马伦心里不免一咯噔,正要发火,轿帘打开,两个人钻了进来,连面目都还没看清楚,一左一右两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便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一个面目毫不起眼的汉子默不作声,另一个黑胖子未语先笑:“娘的,王爷的轿子就是不一样,又宽敞又舒服,这个死胖子加上我们,三个人都还不嫌挤。”一语未必,手上略微用力,匕首在司马伦脖子上印出了一条血痕:“老子是绑票的,要钱不要命,敢乱说乱动,老子管杀不管埋。”司马伦被两条铸铁似的胳膊架在肋下,锋利的刀刃顶在脖子上动惮不得,大脑出现了短路,心里还在想着那十几个亲兵在干嘛。
那十几个亲兵依然还在,不过已经是尸体。刚才出了王府不久,转角路过一处黑黢黢的府邸门前,也不知是谁家的深宅大院,连灯笼都没挂一盏,门匾也是空空如也。突然之间,破空的弩箭声响起,众人手提的灯笼尽灭,哎哟之声不绝。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待灯火再亮起的时候,十几个司马伦的亲兵都已不见,连轿夫都换了人,清一色仍然是亲兵卫队的服饰,射人、射灭火光、补刀、拖走尸体、清扫血迹、换轿夫竟然一气呵成,灯光一暗一明之后,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司马伦一觉醒来的时候,刀架在了脖子上,黄花菜已经凉了。
黑黢黢的府邸突然火把通明,大门洞开,当先走出来的人白衣如雪,长袍曳地,腰间的朱红绿玉腰带熠熠生辉,一头黑发顶嵌银冠,风帽上的貂绒迎风飘摇,他摘下风帽,眼神在夜色中发亮,自言自语:“我胡汉三又回来了。”说完这句话,翻身上马,在众人的簇拥下奔北宫而去。身后的府门内源源不绝禁军打扮的士兵紧跟其后,盔明甲亮,却悄无声息,沉默如山。一直待队伍走光,一个丫鬟从门内走了出来,竟然是串儿,吩咐侍立一旁的仆从:“将门匾挂上,公子说了,自今儿个起,再也不用摘了。”
门匾被挂上了门头,蒙布摘掉,赫然却是“杨府”两个金灿灿的大字。
司马衷心不甘情不愿的半夜从暖被窝里被拖了起来,在内侍的搀扶下一直到了德阳殿,德阳殿内已插满了粗如儿臂的巨烛,亮如白昼,群臣齐聚于阶下,君臣面面相觑,寒风掠过空旷的殿堂,烛火摇曳,晃得大殿内的人心也忽明忽暗,忐忑不安。已经有人在小声议论,探究到底发生了何事,要深夜在后宫紧急召集文武大员。还有人眼巴巴的看着司马衷,等着这位名义上的皇帝示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一章 事关国本()
“有我等在,必不容他人欺辱万岁。”四大氏族如复读机,紧跟王祥表?32??心。
孙秀看了一眼殿中的大臣,竟然有一多半附和王祥,手心暗暗捏了一把汗。
“好、好、好,睢陵公,有你在,朕就放心了。”司马衷抹了一把眼泪,松了口气,这么多朝臣既然不是逼自己退位的,那皇位就可以保住,皇位保住了,命就可以保住,命保住了,还是可以继续吃喝玩乐的。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自己管不了也不想管,比如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自己困了,该睡觉了。于是就在满朝文武的面前,司马衷坐在御座上,头耷拉在胸前,打起了呼噜。
王祥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孙秀,心里清楚他只是个帮凶,又看了看司马囧,显然在等着主角登场,毕竟是几朝老臣,见惯了大风大浪,打定了静观其变的主意,便双目微闭,神光内敛,入起了定。殿内一时间又回复到鸦雀无声,陷入到诡异的寂静中。
这个寂静没有持续多久,殿内众人隐隐听到远处传来奔走呼号,金铁交鸣之声,更有火光冲天照亮了夜空。司马囧与孙秀脸上变色,彼此对视一眼,也顾不得殿前失仪,不约而同奔向了殿外。
一些朝臣沉不住气,也开始往殿外张望,想去一探究竟,王祥轻轻咳了一声:“各位大人稍安勿躁。”骚动的人群才复归平静,各归其位。
孙秀迎头碰上了赶来的传令兵,焦急的问道:“何处鼓噪喧哗?”
“禀大人,是文鸯、文鸯带兵。。。。入宫了,要抢夺贾后,贾后、贾后在乱军中被杀,文鸯现在领兵。。。。正退往南宫。”宫城之内不能骑马,传令兵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孙秀和司马囧的头嗡的一声,孙秀到底反应快一些:“那董猛呢?董猛何在?”
“董猛不知去向。。。。。。。。”
孙秀的三角眼闪烁不定的看着司马囧:“王爷,大事不好,贾后死于乱军之中,董猛是贾后谋杀太子唯一的人证,如果弄丢了他,咱们怎么向朝臣证明我们的清白?那时会有人攻讦我们是为了夺权,捏造罪名,夜闯禁宫,擅杀帝后,图谋造反。。。。。。。。。”
司马囧这刻也回过神来了:“该死,真正是该死,现在怎么办?赵王到底去哪了,怎么现在还没赶到?接下来这出戏该怎么唱?”
孙秀定定神:“王爷,当务之急是一要捉住董猛,下官预计他一定是在文鸯手中,所以,这里只能留下殿前护卫的禁军,其余人我都要带走,包围南宫,就算天塌下来,也要先平定乱兵,抓住文鸯,抓住董猛,我们就还能掌控全局,否则形势难料。王爷您要在这里在顶一下,下官再派人去催赵王。”分派已定,大队的禁军跟随孙秀便一路往火光冲天的南宫而去,只在殿前留下了一百甲士拱卫。
唐彬此时已经站在了南宫城楼之上,手下的兵丁有条不紊各行其是,打扫战场的打扫战场,接管防务的接管防务,虽然忙碌,但竟然没有一点嘈杂忙乱之象。看着孙秀一行火把蜿蜒,出了复道,直奔北宫,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对身边的传令兵道:“传令,关闭南宫四座城门,留下把守的士卒,防止北宫禁军回援,其余人等依计行事,随我护卫公子去德阳殿。”
司马囧接连派了三波人去打探消息,但均是一去不回,连孙秀也没有了回音。看了看呼呼大睡的皇帝,再看看闭目养神,稳坐钓鱼台的王祥,司马囧隐隐觉得形势越来越不对,自己一个人被晾在了德阳殿中,如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四大士族和朝臣似乎也和自己耗上了,就这么看着自己如何收场。而自己除了望眼欲穿看着大殿门口,就只能干着急。
突然,殿门口人声喧哗,有几声惨叫传入,随即便是当啷当啷兵刃掷地的声音不绝于耳。两队武士分作两列,涌入了大殿两侧,中间几个人簇拥着司马伦走了进来。
司马囧正有点狐疑之时,一下看见了司马伦,立刻如释重负,迎了上去:“赵王,您终于来了。。。。。。。”话说到一半,突然看到司马伦面如死灰,一左一右两名武士哪里是簇拥,分明就是挟持着他进了大殿。
司马囧正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司马伦身后走出来一个人,长须飘飘,神态威严。
“杨大人。。。。。。。”大殿之内立时议论声四起。来人竟然是被软禁近一年的杨济。
杨济对卫士挥挥手,卫士松开了司马伦,司马伦险些跌倒在地,强自支撑着踉踉跄跄挣扎着向司马囧走去。司马囧抢上一步扶住了司马囧。
“孙秀何在?孙秀何在?”司马伦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死死盯着司马囧。
“王爷迟迟不到,文鸯又领兵攻入宫中,孙秀带着全部禁军去北宫捉拿文鸯去了。”司马囧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当着满朝大员,他可不敢将贾后的死讯说出来。
“中计了,中计了。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司马伦顿足大吼道。
杨济视若不见走过司马伦身边,走到丹陛之下,对着熟睡中的司马衷行了一礼,又向王祥行了一礼:“睢陵公,您德高望重,杨济是您的后生晚辈,今日要劳动您老,当着陛下和满朝同僚的面,为我杨家断一断这桩冤案。”
王祥老而弥辣,双目微睁,浑浊的老眼如同要看到杨济心里去一般:“杨大人,不知你要断的是私仇还是公案?如果是私仇,朝会重地只论公事。如果是公案,御史台与廷尉俱在,老夫岂能擅专?”
“恕晚辈直言,既非私仇,也非公案,乃是关系到国本,非睢陵公莫能断也。”杨济虽然暗暗佩服王祥宦海沉浮,抱定壁上观的念头之后说话滴水不漏,但今日的宗旨就是一定要将四大士族拖下水,所以不能轻言放弃,一顶大帽子扣了过去:“睢陵公当世大贤,乃天下士子之望也,士不可以不弘毅任远。我大晋国本纷争,乱象已现,此诚危急存亡之秋,唯睢陵公方能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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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士族门阀()
司马衷坐在宝座之上,掖了掖身披的狐裘,习惯性的四顾望去,内侍之?34??没有一个自己熟悉的人,平常应该是董猛站的地方此刻却站着孙秀,不由心里一阵阵发紧。
孙秀垂手立于司马衷身旁,眼观鼻、鼻观心,三角眼耷拉着,一语不发。司马囧却有点沉不住气了,焦急的不断向殿门口张望。殿外禁军护着甬道,一个个站得笔直,但两人翘首以盼的司马伦迟迟没有出现。
看到身边没有熟悉之人,司马衷求援似的将目光投向了丹陛下站立的群臣。他忽然发现了异常,今晚王、谢、袁、萧四大士族的族老竟然都在,连王祥王休徵也白发如雪,颤颤巍巍站在首位。
士族乃是门第和阀阅的合称,通俗来讲就是世代为官的名门望族,士族的兴盛乃至衰落和人才选拔制度是密不可分的。中国封建王朝选拔人才主要是三种方式:察举制、九品中正制和科举制。
察举制度由汉高祖刘邦首开先河,惠帝与吕后执政其间定为常例,而文帝朝则形成为一套完整的推荐、选拔和考核制度,主要依靠各级官员推荐当地的人才入朝为官,被推荐人的德行是首要的考核重点。察举制相比较于夏、商、周时代的世亲世禄制度虽然有了较大的进步,但实行日久,积弊丛生。一来要依靠负责人才推荐的官员们的自律精神,不去营私舞弊。二来德行实在是个缺乏标准答案的绩效指标,又给不能自律的官员留下**舞弊的机会。三来察举制本意“选”的是没有官职的读书人,“拔”的是那些低级的吏员,想给平民阶层的优秀人才保留一个上升通路。但美好的愿望通常都没有好结果,因为特权阶级是不会让肥水流进外人田的,有数据为证,据晋代官方不完全统计,当时被举者四分之三是现任官吏,造成平民儒士中之优秀人才被拒之门外。特别在东汉后期,任人唯亲、唯财、唯势,权门势家把持察举的结果,令流弊百出,察举制度的根本缺陷暴露无遗。不过察举制在封建王朝的人才选拔上算是走出了万里长征第一步。
曹操的儿子曹丕做了皇帝以后,听从时任组织部长(吏部尚书)陈群的建议,推行九品中正制,和察举制最大的区别在于,第一拓宽了评估内容,将家世﹑道德﹑才能三者并重,要求血统纯正、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第二设置各级中正官,相当于在中央、省市自治区、市州、区县发展壮大了组织部长队伍;第三推荐权和任命权分离,推荐归中正官负责,选拔人才、定人才品级,相当后世给人才定行政级别。任命权则在司徒府,根据行政级别来决定被推荐人才的屁股下面该坐什么凳子,互相制衡,互相监督。表面看起来更科学更合理了,但当权者自有一套选择利益最大化的操作办法,那就是将德与才置于点零零零零几的位置,家世自然就成了那个小数点前面的1,当时叫“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大白话就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可考的晋代高门士族入仕的401人,其中更有连组织程序都没走,直接朝为贵家郎、暮登天子堂的达174人。
士族正是在这种人才选拔制度的背景下逐步形成的权贵阶层,而琅琊王氏、陈郡谢氏、陈郡袁氏、兰陵萧氏就是士族中的大鳄。尤其琅琊王氏,后来甚至被世人称为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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