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太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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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太平王-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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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三点点头:“不错,李特早在几年前就故去,现在占据巴蜀的是他第三个儿子李雄。不过巴蜀之兴,是兴在李特,而巴蜀之亡,也一定要亡在李特身上。”

    杨柯沉思片刻说道:“先生此言奥妙无穷,愿闻其详。”

    “李特祖籍本就是巴蜀,东汉末年,张鲁统治汉中,李特的祖父李氏从巴西郡前往依附张鲁。曹操攻克汉中后,李氏带领五百多家归附曹操,授任将军之职,迁移到略阳以北地区,号称巴氐。李特之父李幕官至东羌猎将。李特年轻时在州中任职,见解超常,精于骑射,性情沉稳刚毅有度量,为人仗义好打抱不平,因此州中与之志同道合的人都归附于他。祖孙三代在同乡之中积累的人望非比寻常。元康六年,氐人齐万年造反,关西一带兵祸扰乱,再加连年大荒,略阳、天水等六郡的百姓流亡、迁移,寻找粮谷进入汉川的有几万家,其中便有李特兄弟。路上处处见到有病和穷苦的人,李特兄弟经常救助赈济、保护这些人,因此更是尽收流民之心。流亡的百姓到汉中后,上书请求在巴、蜀寄食,朝廷议政时不允许,派侍御史李宓持节前往慰劳,同时监督他们,不让他们进入剑阁。李宓到达汉中,接受流民的贿赂,上表说:流民有十万多人,不是汉中一个郡所能够救济,如果东往荆州,水流湍急危险,而且没有船只。蜀地有粮食储备,百姓丰足富裕,可以让流民前往那里解决吃饭问题。朝廷听从李宓的意见。从此,流民散布于梁州、益州,不能禁止。这就埋下了第一个祸根。永康元年,朝廷下诏征召益州刺史赵廞入朝担任大长秋,让成都内史耿滕代替赵廞任益州刺史。赵廞不愿入朝,就利用李特兄弟等人,结成一党,竟然将朝廷派来接任刺史之位的耿滕杀了,公然造反。”

    听到这里,杨柯说道:“确有其事,而且当时赵廞不肯入朝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与废后贾南风是姻亲,当时贾后失势,赵廞担心朝廷是故意诓他入京然后治他的罪,再加上他自持盘踞巴蜀多年,又有李特为臂膀,所以才狗急跳墙。可没想到,却做了李特的嫁衣裳。”

    “正是如此,最后赵廞与李特互相猜忌,李特兴兵杀了赵廞,又用重金收买平西将军罗尚,最后,李特不但没有被治罪,反而被朝廷封为宣威将军,长乐乡侯。”

    杨柯叹了口气:“其实事已至此,朝廷如果处理得当,也不会出事,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派了一个叫辛冉的人去安置流民。最终给了李特可乘之机,激起了流民之变。”

第二三四章河西霸主() 
“王爷一语中的。这就是朝廷埋下的第二个祸根。那辛冉本来有两种办法来安置流民。一是就地安置,徐图缓进,再分化瓦解,各个击破,这样一来,花费的时间虽然长一些,但却是老成谋国之道。可辛冉偏偏不这样做,如果是他见识不明,还则罢了,只能说他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千不该万不该,辛冉竟然动了贪念和杀心。才酿成了巨变。朝廷对这个内情是否知道?”

    柳三的话虽然是盘马弯弓,但杨柯已经听得耸然动容,这句话的背后所隐藏伏笔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辛冉时任广汉太守,他与赵王司马伦有旧。司马伦当年因为激起羌、氐的民变被朝廷问罪,这个辛冉曾经为他奔走,司马伦才得以免罪。后来司马伦篡权得以把持朝政,便对辛冉投桃报李,一力袒护。所以李特造反,朝廷只是下诏斥责了辛冉一番,说他见事不明,调度无方,罚俸了事,并没有人知道内情。照先生所言,这个辛冉莫非有泼天的胆子,动了什么歪心思?”

    柳三淡淡一笑:“说他有泼天的胆子真是一点不假,朝中衮衮诸公在辛冉面前,都成了睁眼瞎。他哪里是什么见事不明,而是因为他看中了流民的钱财,妄图寻个由头尽诛流民,这样一来,流民们的钱财自然便会尽入他囊中。其心之贪、之毒实在是骇人听闻,旷古少有。辛冉与同党谋划的时候说:罗尚贪婪无断,日复一日,使得流民奸计得以施展。李特兄弟皆有雄才,我们在不久的将来,必为他们的阶下之囚。现在,宜趁其羽翼未丰,将其消灭。罗尚那里,不必再去理会。于是,朝廷派遣来安置流民的一路人马自己却先窝里斗起来。辛冉撇开了罗尚,密谋遣广汉都尉曾元、牙门将张显、刘并等率步骑三万,偷袭李特大营。坑杀流民之后,就要掠尽钱财。谁知道正中李特的下怀。他在流民之中鼓噪谣言,说朝廷欲将流民赶尽杀绝,于是流民彻底绝了服从安置的念头,并公推李特为首,事先设下了埋伏。曾元军至,营寨中鸦雀无声,待军队进营过半,伏兵四起,死伤惨重,曾元、田佐、张显皆战死。李特又自封为镇北大将军,进兵攻辛冉于广汉。辛冉屡战屡败,突围逃往德阳。尽失其地,最后不得不去投奔镇南将军刘弘。辛冉利令智昏,竟然公开鼓动刘弘割据称霸,刘弘怒而斩之,辛冉这个祸国殃民之辈才未得善终。可巴蜀之地早已狼烟四起了,李特也由此拥兵自重,才有了后来的李雄当权。所以说,巴蜀之乱并非本地人作乱,而是流民作乱。流民作乱的根其实在李特身上。朝廷出兵镇压李氏家族并非上策,最好的办法还是攻心为上,李雄靠得是他父亲李特在流民中的威望才获得叛军支持的,如果没有了李特的威望,流民自然是一盘散沙,传檄可定也。”

    “听先生此言,莫非平定蜀乱已是成竹在胸?”杨柯紧跟着问道。

    柳三叹了口气:“谈不上成竹在胸,也没什么玄虚,无非是剿抚并用而已。巴蜀作乱之民的主力其实都是些流寇,真正本土乡民以及当地的豪绅只是迫于无奈才随波逐流的。看透了这个问题,事情就有了头绪了。我的办法无非是区别对待,分化瓦解。这样一来,李雄就失掉了本土蜀民的支持,其实力会大打折扣。其次就是由朝廷下一道旨意,辛冉虽然身死,也要问责他激起民变的罪责,再安抚李特,最重要的一定是要承认李特镇北将军这个封号,并且还要追封其先祖,这个褒奖要突出一个忠字,同时要大肆宣扬朝廷对于流民安抚的诚意和切切实实的几条举措,这几步棋走下来,虽不能说立平叛乱,但起码让流民的军心会大受打击,在这种情况之下,李雄如果愿意投诚,朝廷可以给予优抚。如果他不愿投诚,那就出兵清剿。不过到那个时候,主动权已经易手,朝廷可立于不败之地。”

    “好一个剿抚并用。”杨柯由衷的赞叹道:“先生一席话,胜十万雄兵,我这就传书回洛阳,即刻按照先生的方略,责成中枢院拟一个详尽的计划出来,马上施行。”

    柳三笑道:“只是一些浅见,在王爷面前班门弄斧了,真正施行起来可事关巴蜀全局,王爷还需慎重决策,休要被我这个臭皮匠给误了国家大事。”

    杨柯知道柳三世事洞悉,人情熟透,这自谦的说法不过是不想夺了自己的风头,故作谦辞而已,好在风物长宜放眼量,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也不急于一时去表明自己的态度和想法,所以微微一笑,并未做解释,而是接着问道:“先生说的这第三个人可是朝廷的命官,莫非是此人不当其任?朝廷用人有误?”

    杨柯的这番话意在试探,他对于张轨的生平确实是下过一番苦功夫来琢磨的。张轨,字士彦,安定乌氏人。西汉常山王张耳的十七世孙,此时正任凉州牧,也是五胡十六国中前凉政权实质上的建立者,可以说是出身名门,能力突出的牛人一个。他在朝中最大的靠山其实是自己的老丈人张华。

    张轨年少聪明好学,很有才能声望,姿态仪表文雅端庄,现代人不理解长得好看和出名做官有什么重要的联系,要知道在察举制时代,长得帅是朝廷考察官吏的一条重要指标。除了这个优势之外,张轨家学还十分渊源,家族里面世代都是孝廉,又儒学传家,从小就受到过一般人没条件接受的系统的儒家教育,偶然的机会,二张相见,讨论经义以及政事利弊,张华对张轨引为高才,甚至认为安定郡的中正压制蒙蔽了人才,对张轨的学识不吝赞美,甚至认为在二品等级里他也是最优秀的。要知道察举制当中虽然有一品,但实际上一品从来都是空缺的,所以名为二品,实际上就是一品。之后杨柯的叔叔卫将军杨珧当政之时,听闻了张轨的才名之后征召任用他为属官,授职为太子舍人,累次升任至散骑常侍、征西军司。

    永宁初年,张轨出任护羌校尉、凉州刺史。当时鲜卑族反叛,盗匪纵横州里,抢劫财物,张轨到任后,立即予以讨伐,剿灭盗匪,斩首一万余人,于是张轨威名大显凉州,教化施行于河西。张轨以宋配、阴充、氾瑗、阴澹为左右得力谋士,征召九郡贵族子弟五百人,建立学校,开始设置崇文祭酒,其地位和别驾一样,春秋两季实行以射选士的礼仪。秘书监缪世征、少府挚虞夜里观测星象,聚在一起说:“天下将乱,避难之所唯有凉州而已。凉州张刺史德行气量不凡,莫非应在此人身上!”

    事实证明,这句预言最后应验了,盘踞凉州刺史任上十年之后,张轨树大根深,羽翼已丰,最后还是露出了獠牙,只是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世人不知而已。

第二三五章 四两千斤() 
想到这里,杨柯继续考校柳三道:“天下人都推崇张轨德才兼备,自从他上任以来,平息匪患和鲜卑叛乱,教化地方,与民生息,政绩是有目共睹的。应该是才堪其位。而且,朝廷多此封赏他高官厚爵,张轨也坚辞不受,可见他是忠心谋国,不计私利的人,朝廷用他镇守凉州也是得当的。先生觉得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

    柳三用眼神逡巡了杨柯片刻,目光中隐隐的笑意一闪即过,随即庄重的说道:“王爷可知一则张轨的秘闻吗?”

    “什么秘闻?”

    “出镇凉州虽然是朝廷的任命,但其实是张轨暗中运作的结果,当年的那些权臣都被他蒙蔽了。图谋河西之地是张轨思索许久,研判天下大势才做出的决定。再做最后的决定之前,张轨还卜了一卦,得到六十四卦中的泰卦与观卦相遇合,便扔掉蓍草大喜道:这是霸者之吉兆啊。于是才上奏请求朝廷让他担任凉州刺史。公卿大臣们也早为张轨所说动,认为其才干足能统辖河西,最终他顺利做了凉州刺史,至今已近十年,张轨这是在拥兵自重,静待天时啊。”

    杨柯故意皱着眉头道:“凉州苦寒之地,而且边患频仍,并非是个好差事,即便是他有野心,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地方呢?依照他的资历和关系,完全可以在中原膏腴之地任职,一样可以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而且比起凉州来,岂不是轻松得多?”

    柳三摇摇头道:“这世上事都是此一时彼一时也,如果天下太平,自然是中原京畿之地为上佳的治所。可王爷不要忘了,先帝分封的诸王如果起事,第一个要攻占的地方会是哪里?”

    “当然是京都所在的中原之地。”

    “着啊。“柳三紧接着说道:“如果诸王一旦作乱,先动荡的一定是中原,反而是凉州,山高皇帝远,朝廷无暇他顾,自然会成为大晋最后一个燃起烽烟的地方。到那个时候,中原百姓为躲避战乱,河西便会成为人口汇聚之所,有了源源不绝的人口补充,张轨不出三年,就能坐拥十万以上的雄兵,至少新增百万以上的属民,那时候他再来个坐山观虎斗,甚至在各路藩王与朝廷之间斡旋,轻则待价而沽,重则养寇自重,积蓄力量。真到了尾大不掉之时,还有谁能奈何的了他?”

    杨柯淡淡的一笑:“可惜啊,张轨至今也没有等到中原烽烟四起的机会,所以他除了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以外,只能暂时隐忍不发。不过真如先生分析得鞭辟入里那样,这张轨还有一个过人之处,就是狐狸尾巴藏得深,藏得久啊。”

    这番话说出来,两人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在一笑之中,彼此都已经了然于胸,对于河西乃至天下的局势,双方其实都是不谋而合,所见相同的。

    看看哑谜打得差不多了,如果再行试探,未免会在柳三心中存下芥蒂了,而且这一番旁敲侧击,他对于柳三的大局观和眼光已经颇感意外了,没有想到一个处江湖之远的商贾,竟然将河西乃至天下大势看得如此透彻,从纷繁复杂的各种乱局当中直接抓到了线头。居高位日久,杨柯的杀伐决断的魄力也日渐果敢,脑海中不停的盘算着自己考虑了许久的河西走廊振兴大计,突然灵光乍现,幡然变计,一个新的想法浮现在他脑海,很多的问题在瞬间便串成了一条线,豁然开朗。他毫不迟疑的说道:“我和先生商量的朝廷欲柳氏商行共同经略河西的大事现在刻不容缓,必须马上施行了。而且我还要给先生一把降魔的宝剑,由朝廷下令允准发行股份,让更多商贾都加入到开发河西的商队中来,同时帮助商队,建立自己的私募卫队,保障商道的安全。”

    杨柯话音未落,柳三却是彻底有点蒙圈了,杨柯抛出的这两个意见让他突然间被砸了个措手不及,原因很简单,他做梦都没想到杨柯会提出这样的建议,在他的阅历和认知体系中,这是两件完全陌生的事,自古以来闻所未闻,杨柯到底是什么用意,这两件事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自己和柳氏商行又会面临什么样的责任与风险,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只是凭着柳三的直觉和敏锐能感觉得出来,这是一步神鬼难测的险棋,势必将自己和红姑都拖进一个巨大的漩涡里,成则立于潮头,败则落于深渊。

    看着柳三阴晴不定的脸色,杨柯早在意料之中,其实刚才的一瞬间,他想到的是后世的西方将商业与侵略殖民统治结合的模式而已。靠现在朝廷的力量,一是没有那么多人力和财力开拓河西,二是朝廷直接动用军队为河西商道保驾护航风险太高。汉武帝能做成这件事是靠了三代人的国力累积才能威伏异域的。而现在的朝廷根本不具备这种条件。贸然发起战争,不仅仅是外部面临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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