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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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颜血-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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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君若有兴趣,不妨同去一观。”

    杨彦笑着招呼。

    “那我等就不客气了。”

    小孩子留在教室里自习,其余人等纷纷跟着杨彦步出,不片刻,来到了工匠居住的区域,洁白的雪地上,赫然停着一辆四轮马车,两匹马已经套上了缰。

    “见过郎主!”

    工匠们面带激动之色,拱手施礼。

    “不必多礼!”

    杨彦挥了挥手,仔细打量过去。

    后轮齐胸高,前轮则要小一圈,由于是四轮载重,车体长达丈许,宽达半丈,可谓庞然大物,车的前端是御夫的座位,最多可坐两人。

    当时人赶的通常是牛车,速度慢,御夫直接坐在车架子上,两腿悬空,杨彦初见葛洪时,葛洪便如此坐姿,但四轮马车不同,因为速度快,御夫必须要端正坐,再采跪坐会让膝盖欲生欲死,所以车前放置了胡床,这和近代的马车几乎没有区别。

    “如此之大的车体,又该如何转弯?”

    “天子之车也未及此,会否逾制?“

    士人们见着这么大的车,也是议论纷纷。

    一名工匠又施一礼:”郎主,转向车轴已成功研制,可以很灵活的转向,并在车体与车架的空隙处垫了合计十六根弹簧,颠簸大为减轻,奴斗胆,请郎主上车一试。“

    ”嗯“

    杨彦点了点头,向崔访问道:”崔公可愿同乘?“

    “将军客气了。”

    崔访也很有兴趣,欣然应下。

    于是杨彦带着萧巧娘,崔访带着阿玲上了车。

    车厢里未作修饰,前后两排胡床,四人分别坐下。

    很多人有一种自唐以前,中国人执着于跪坐的印象,其实不是的,就以乘车为例,先秦车战时,车内三人全部采站姿毫无疑问,但民间乘车,路途稍远显然不可能一直站着,有一种可以躺的温车,而温车不是什么人都能乘,必须要公卿列候士大夫以上才有资格。

    那么,就只剩跪坐和垂足坐两种方式,从人性的角度来看,在颠簸的车上跪着,下面垫的再厚都没用,因为哪怕膝盖吃的消,但仅靠膝盖着力,身体也难以平衡,只能垂足坐。

    这有顾恺之的女史箴图为证,图中有一副汉成帝与班婕妤分乘两车的画面,虽然人物下半身被车舆遮住,难以辩认坐姿,不过露出车舆的上半身部位很多,从跪坐相对垂足坐较矮可以推测,古代乘车使用垂足坐。

    崔访和阿玲很自然的坐在了胡床上,背靠车壁,其中阿玲还警惕的瞥了眼杨彦,把裙子往下拽了拽,两腿夹的紧紧的。

    杨彦简直是无语了,难道自己义拒二美的事迹还没传开吗?

    巧娘也是扑哧一笑。

    “郎主,请坐稳!”

    这时,随着车匠的一声提醒,马车缓缓开动,在雪地上灵活的左转右拐,并渐渐加速。

    “怎会如此?”

    “如此之大的车,怎能轻易拐弯?”

    顿时,外面惊呼连连。

    崔访祖孙也是满脸讶异,作为最直接的乘车者,不能说一点颠簸没有,不过很明显,以数倍于牛车的速度行驶,颠簸却不如牛车,而这并非不能解决,只需要车内再垫以锦被或软垫,还能进一步减少颠簸。

    崔玲不由借着秀发的遮掩,偷偷打量着杨彦,她是正宗士家女郎,清河崔氏的嫡女,论起身份,不会比荀灌低,是见过世面的,只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世上会有杨彦这种人,五花八门的发明创造不谈了,还在音律、文学、经学、以及治政军事上都有着深刻的造诣,好似无所不能。

    突然她又有些羡慕起了萧巧娘,因为萧巧娘可以跟在杨彦身边,随时聆听教海。

    由于下雪,车并没跑多远,兜了几圈就停了下来,士人们纷纷上前观看,杨彦满意的叫亲卫给工匠记了功,就又问道:“可有法子把车轴封闭起来,从外面看不到车轴的结构,要求一旦拆解,就会破坏车轴,无法复原。”

    “这”

    工匠们面面相觑,商量了片刻,其中一个小心翼翼道:“郎主,可在车轴的关键部位蒙一层铁皮,再以铁汁浇死,要想拆解的话,只能强行破坏,可这必会损坏结构,若是车轴坏了,没法修理啊。”

    “修什么修,不修,坏了直接换!”

    杨彦大手一挥!

第169章 追赠沈劲() 
(谢谢好友风伟伟的两个打赏)

    四轮马车是杨彦的赚钱工具,如果这独门技术被人学去,那还怎么赚钱?

    当然了,真要破解的话,防是防不住的,不过能拖得一刻是一刻,与四轮马车有可能带来的巨额收益相比,更换车轴那点钱根本不算什么。

    虽然四轮马车被杨彦当作装逼神器,但并非不实用,在车辆可以通行的地方,可以极大的提高运输效率,只是在打造实用型的马车之前,杨彦吩咐工匠先打造八辆装逼马车。

    首先是为裴妃打造一辆百鸟朝凤车,在车厢四壁雕刻百鸟朝凤图案,以此烘托裴妃尊贵的身份,然后是荀崧,雕刻黄山迎客松的图案,象征荀崧高洁的品行。

    那天来送行的荀邃、温峤与卞壸,作为答谢,杨彦也将各自送出一辆车,荀邃的图案是云海波涛,象征名士风度,高深莫测,温峤的图案是玉柱擎天,指栋梁之才可任天下大事,而卞壸是忠臣,用精贯白日最为合适,意指极度忠诚。

    另三辆分别送给葛洪、谢尚与袁耽。

    配给葛洪的图案是仙宫胜景,而谢尚与袁耽共用一副鹰击长空的图案。

    由于距新年只有一个月不到了,杨彦要求十天之内必须打造出来,于是,漆匠、木漆、画匠、车匠、轮匠与铁匠充分调动,加班加点,在第九天的时候,八辆车完美出炉,其中以裴妃的车驾最大,配四匹白马,其余都配两匹马,谢尚与袁耽的车则要稍小一圈。

    第十天早晨,荀华领一百五十名亲卫,两百骑,八辆四轮大马车,数十普通车驾,载从王彭之那里得到的山珍,送给荀灌及女亲卫们的眉尖刀,还有萧温、萧仁及朱锲托她带回的家信回返建康。

    随行另有以傅冲为首的十来名士人,全程预计十天左右,可于年前抵达。

    至于没走的士人,显然将留在郯城,杨彦会于年后择才一一录用。

    由于王敦坐镇武昌,路途颇远,需要得到王敦的书信才能公开沈劲的死讯,因此王彭之一行轻车简行,悄无声息的回了建康。

    这段日子以来,王彭之并不好过,其父王彬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失望透顶,其弟王彪之,虽然口头上安慰,但话语中总有些阴阳怪气和兴灾乐祸的意味,至于其他的堂兄弟,王彭之没见到,不过很容易想象出私底下谈论自己时的情形。

    也是这一天,王敦的书信来了,于是有关此行的奏报由王彬送入了尚书台。

    “哦?”

    刁协翻阅着,越看心中越喜,如这类官样文章,他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玄虚,分明有可供利用之资啊。

    但表面上,刁协仍是叹道:“不曾料此行竟如此曲折,真是难为安寿郎君了,对了,安寿即为谒者仆射,为何不来尚书台复命?”

    王彬硬着头皮道:“犬子心念沈郎之死,茶饭不思,以致形容枯镐,似欲染疾,故王某使其在家休养,以免惊扰到台阁诸公,反为不美,由王某代其逞递。“

    ”哎“

    刁协叹了口气:”徐贼凶残,琅琅乡人胸怀异志,岂能怪责安寿?反安寿对故友拳拳之心令人感怀,这事暂时先放一放罢,着安寿在家将养,勿要着急,年后再来亦不为迟,老夫也将与主上商议个妥善的抚恤之法。“

    ”王某代犬子谢过。“

    王彬明知道刁协不会这般好说话,却只能称谢。

    刁协挥了挥手:”年关将至,诸公人忙事多,老夫就不做恶人了,都散了罢。“说完,便揣起王邃的奉报,往后堂走去。

    ”嗯?“

    荀崧心中一动,他也觉得奏报有猫腻,于是跟了过去。

    “景猷为何而来?”

    进了后堂,刁协再也抑制不住满脸喜色,捋须呵呵笑着问道。

    荀崧沉声道:“玄亮意欲何为?”

    刁协理所当然道:“自是去苑中面禀主上。”

    荀崧冷哼一声:“玄亮莫不是要去主上面前搬弄是非罢?“

    ”知我者,景猷也!“

    刁协哈哈一笑,便挥袖而去。

    ”这老匹夫!“

    荀崧暗骂了句,还是跟上了刁协。

    尚书台紧挨着苑中,二人一前一后,经通报,于乐贤堂获召。

    “臣刁协,臣荀崧拜见陛下,太子陛下。”

    玉阶上,坐着司马睿,侧边是司马绍,二人执手施礼。

    “无须多礼,二卿所为何事?”

    司马睿笑着摆了摆手。

    如今的司马睿,可谓喜上加喜,自从纳了郑阿春为夫人之后,先是给他生了司马焕,但可惜一年后夭折,今年则是生了司马昱,还没断奶,就又有喜了!

    古时人丁兴旺是好兆头,司马睿很容易就联系到明春的土断上,这是不是意味着土断将一帆风顺呢?

    司马绍的心情不亚于老父,他的太子妃庾文君也有喜了,前几年,庾文君生了个小公主司马兴男,略有些遗憾,明年的孩子,让他满怀期待,但愿是个麟儿。

    “请陛下与太子殿下过目!”

    刁协感受到阶上父子的喜意,取出王邃的奏章呈了上去。

    有宦人呈在司马睿案前,司马睿越看,脸面的喜色越浓,这可把司马绍撩拨的心痒难耐,不禁问道:“阿翁,何事喜形于色?”

    “道畿,你看看。”

    司马睿向左右示意,又有宦人小心翼翼的揭起奏报,呈在了司马绍的案前。

    “哦?”

    司马绍一看,也是禁不住的面现喜意。

    荀崧却是暗暗摇头,他当了几十年的官,一双慧眼洞明如炬,如何猜不出刁协的心思呢,分明是想拿沈劲之死做文章啊。

    “嗯”

    许久,司马绍才把目光移开,叹道:“沈劲死于国事,自不能让沈氏寒心,刁公以为该当如何?”

    刁协拱手道:“沈劲死于徐龛之手,又于兰陵境内遇袭,故臣以为,可追赠沈劲泰山太守,奉高县候,世袭罔替!“

    ”玄亮,不可!“

    荀崧急声拦阻。

    泰山太守倒罢了,是虚职,而世袭罔替奉高县候的目地昭然若揭,县候是三品,虽然沈劲无子,却能过继,沈充若再有后,可择孙辈过继给沈劲,或从子侄辈中择后归入沈劲一脉。

    世袭罔替形同于认可了吴兴沈氏的高门士族地位,但前提是沈充要拿下奉高作为封地,对于乡豪之家来说,这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也摆明了挑拨沈充攻打徐龛的目地啊。

    你想做高门士族,行,把奉高攻下!

    但沈充是王敦的爪牙,挑唆沈充北上,形同于折琅琊王氏羽翼,大将军,大司徒,岂肯干休?

第170章 尸骸还乡() 
“为何不可?”

    刁协转头问道。

    “这”

    荀崧反而语塞了,毕竟很多事情其实大家心知肚名,却不能摆上台面说,比如为何一定要把沈劲封到徐龛的地盘?

    斟酌半晌,荀崧才道:“朝庭安抚沈充原意虽佳,但若是族中一子弟死节便得以世袭列候,恐怕效仿者大有人在,朝庭礼法何存?

    况充乃大将军霸府参军,追赠其子,还是先循大将军之意较为妥当。“

    ”景猷此言差矣!“

    刁协摆摆手道:“以处重奏报来看,牺牲自己而全同伴之命,堪称义也,杨彦之畏徐龛势大之时,劲挺身而出,堪称勇也,且于万军之中掩护同伴杀出重围,堪称信也,劲之死,尤为壮烈,今有义勇信三全之士,如何不得追赠列候?

    至于景猷所言之二,老夫倒要多嘴问一句,这天下,究竟是谁家天下,陛下追赠义勇信之士,何须得大将军首肯?”

    荀崧的眼里,现出了落寞之色,他一心想调节皇帝与士族间的矛盾,凡事稳字当头,先把小日子过下来,慢慢积蓄元气,再择良将北伐驱胡,可从这三位来看,哪有半点妥协的余地,分明是要把矛盾尖锐化啊。

    他感觉自己老了,真的无心也无力,去替这风雨飘摇的小朝庭操心了。

    倒是司马睿见着荀崧的神色,心生不忍。

    愍帝在位时,杜曾奉荆州刺史第五猗之命,率军来宛城,与荀崧交接,遭严词拒绝,后遂有荀灌突围求援之事。

    从法理上来说,杜曾围宛城无可厚非,当时晋室的正朔在愍帝,第五猗是愍帝任命的荆州刺史,遣杜曾接手宛城有理有据,荀崧的行为实际上是抗命不遵。

    却毕竟琅琊王幕府割据江东又成事实,虽未称帝,但晋室已经形成两个朝庭了,荀崧不看好孤悬长安的愍帝政权,意属琅琊王,故有抗命之举。

    正是这一举动,以颖川荀氏的身份承认了江东政权的合法性,带动了荆襄大豪纷纷归心建康,大江南北在名义上统一起来,对于司马睿的意义尤为重大,还是颇为感念的。

    其实司马睿从哪方面看,都有明君的特征,只可惜生不逢时,若是能在八王之乱中掌权,也许晋室的历史,乃至中国的历史就要改写了。

    “哎”

    司马睿叹了口气:“景猷兄啊,你我之间不必虚言,想必你亦看破了玄亮此举用意,今主弱臣强,实乃国之危也,而吴兴沈充,素有豪宗之名,也曾讽谏过处仲(王敦表字)行事,可见其人尚慕王道,奈何南北隔绝,不得重用,今朕欲借其子殒而擢充,使朝庭得一臂助!“

    司马绍也道:”侨门南渡以来,压制吴人,若朝庭还在洛阳倒也罢了,如今朝庭已迁至吴地,再抑吴人不合时谊,君上实欲借充结吴人之心啊!“

    这是真正的推心置腹,作为皇帝,虽未必言尽其实,但能和臣子说这种话已经很不容易了,荀崧眼里现出了感动之色,出列深施一礼:“陛下与太子殿下淳淳善言,臣何当此殊荣,请下诏便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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