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彦问道。
中年人道:”属下得老神仙赐姓鲍,名叁!“
一般来说,能被赐予主家姓的部曲家丁,除了忠心,还都各有才能,因功晋姓,于是问道:“你们当中,有多少赐姓为鲍?”
“属下鲍令!”
“属下鲍潜!”
“属下鲍诲!”
这真是不问不知道,一问居然有十几个,杨彦于是叫过来交谈,渐渐地,他发现这些人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满脑子极端思想,行为处事还是趋向于正常人,只是多了份对鲍靓的崇拜与信仰,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再通过了解,与寻常乡民部曲相比,由于诵读道经与画符写篆之需,这些部曲几乎人人识字,显然是意外之喜。
虽然人过给了杨彦,但是与萧家一样,都需要为其准备粮草行装,葛洪一家三口暂时留在丹阳筹备,杨彦等人则告辞离去。
又过一天,回到了建康,目前杨彦与萧巧娘居无定所,回草棚住是不可能了,毕竟太有失体统,要是被人认出来的话,铁定要被参上一本。
那么,该去哪里住呢?
荀华见着杨彦的神色,转头笑道:“巧娘,这几日你和你家郎君就来我们府里住吧,刚好我们还要向杨郎讨教讨教功夫。”
萧巧娘看向了杨彦。
杨彦倒不客气,拱了拱手:“那就有劳了。”
一行人策马直奔荀府。
其实士族府邸,往往常年都有外人居住,有的是故旧好友,有的是乡下来的土亲戚,有的是破落士族赖着不走,寻求晋身之阶,不过荀府因荀崧本不是名士高人,平时在家做主的又是荀灌,倒没什么人往来。
由于荀崧在台省办事,无从拜见,趁着日头尚早,在安顿好之后,杨彦便带着萧巧娘出门去拜会裴妃,之前先去了店铺。
店里袁耽和谢尚都不在,杨彦问明了这几日的进帐,便道:“把我的那份钱准备好,对了,还有契书也给我。”
“请郎君稍等!”
掌柜施了一礼,就拨起算盘,啪哒啪哒的计算。
萧巧娘倒是明白了杨彦的心思,不依的扯了扯:“郎君,真要给人啊!”
杨彦回头笑道:“裴妃生活窘迫,我作为她的国相,自有赡养她的义务。“
萧巧娘嘟着嘴道:”那也用不着把店铺给她吧,据葛世伯计算,到明秋,至少能日入十来万钱呢。“
杨彦一记爆栗敲在了萧巧娘额头,嘿嘿一笑:”你这娘子怎如此小气,放心吧,你家郎君赚钱门路多的是,不缺这间店铺,等到了郯城,那赚钱的手段包你大开眼界。“
萧巧娘揉了揉脑门,跺了跺脚,又朝杨彦翻了记白眼。
不片刻,掌柜放下算盘,拱了拱手:”回郎君,属于郎君的利钱为三十四万八千钱,是否要全部装上?“
”嗯!“
杨彦点了点头。
掌柜指挥人手,用两个大箱子装了满满的钱,再把属于杨彦的那份契书递过,杨彦才与萧巧娘离去。
第97章 王府窘迫()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杨彦拉着萧巧娘满市集的逛,买了几株首乌、两枝肉苁蓉,几升黑芝麻,可用于滋阴补肾,美容养颜的辅助药材,最后还买了一匣珍珠,三十多万钱花的光光,这才与萧巧娘往裴妃府上行去。
因采集困难,当时珍珠是不折不扣的奢侈品,那么多钱的大半都花在了珍珠上,品相还不是特别好,如果是真正珠圆玉润,个头大的极品珍珠,一枚就得十来万钱。
不片刻,杨彦与萧巧娘来到了裴府,经通报入内。
府邸与前几日相比,只是园圃稍作修整,其余方面几乎没有变化,哪怕石子路面那缺损的部分都未曾补齐,更别提窗棱屋角那斑驳的片片漆块。
杨彦不由暗暗叹了口气,都是穷闹的啊,一百万五铢钱,放寻常人家,按最低生活标准能吃一辈子,但裴妃不行,不吃不喝一年也要见底。
再一看前方引路的宫婢,也是一副没精打彩的样子,显然是跟着裴妃看不到希望。
别看内帑空虚,却不可能穷的吃喝用度供应不上,即使发生这种情况,各大高门士族也会及时输捐,否则皇家吃不上饭就是天大的丑闻。
裴妃居于正殿,上着彩色窄身小衫,下着曳地折裥裙,一袭围裳束着那仍是纤细的腰肢,发髻随随便便地梳了个坠马髻半坠在肩头,与前些日身着的亲蚕服相比,显得慵懒率性,也更加凸显出了轻熟妇人的诱人风姿。
讲真,仅仅从生理方面考虑,杨彦最喜欢的,还是这类轻熟的美人妇啊!
当然了,他对裴妃是不会有什么想法的,这倒不是与裴妃的经历有关,作为现代人,一般不会在乎女子的过去,主要是搭上裴妃的政治风险太大,他还没色令智昏到如此程度,不过仅仅从欣赏的角度与内心的那份美人养成的成就感,哪怕斥亿万巨资,杨彦也愿意把裴妃打扮的美美哒。
杨彦进殿,拱手施礼:“臣下参见王妃!“
萧巧娘施礼道:”巧娘给王妃见礼。“
裴妃欢喜的摆了摆手:”杨郎你何须如见外,以前怎样现在还怎样,孤可是视你如自家人呢。”说着,便又打量了巧娘片刻,才点点头道:“果然是个俊俏的小娘子,哪能便宜了萧家,回来就好啊,来,坐孤的身边来。”
萧巧娘细声道:“巧娘热孝未除,不敢相扰王妃!”
司马氏虽是以孝治国,但礼法松弛,时人更推崇至情至性,放纵肆意。
例如在历史上,袁耽丧期间帮桓温赌钱,谢尚葬完叔父谢裒之后便脱了头巾去赴宴饮乐,实际上杨彦给萧巧娘葬母也是草率行事,连灵堂都没置办,就是怕天热,尸体腐烂难闻。
整个社会的大环境如此,萧巧娘在丧期只要不过于纵欢,通常也没人指责她。
“哎哟哟“
裴妃掩嘴笑道:”瞧瞧,多乖巧的小娘子,事宜从简,孤可没那么多的讲究,快过来吧!“
”这“
萧巧娘看了看杨彦,杨彦点头笑了笑,接过包裹,这才款款上前,挨着裴妃坐了下来。
让杨彦意外的是,巧娘倒是不显得拘束,很自然的半偎着裴妃,这让裴妃更加的欢喜,握着巧娘的手笑道:“杨郎啊杨郎,孤不得不说你好福气,这样一个钟天地灵秀的小娘子都能被你寻到,还有荀华虽是身份低了些,可哪一点差过那些士家女郎,你可不能负了她俩啊。“
杨彦暗汗,讪讪笑着称是。
萧巧娘坐上面,居高临下看着杨彦,嘴角也浮现出了一抹俏皮的笑容。
裴妃美目又移向了杨彦手里的包裹,摇摇头道:”你来孤这里随意来就是了,哪还要带东西?“
杨彦笑道:“杨某为王妃搜罗了些药材,用于美容养颜,若是照方时常敷用,别的不敢吹嘘,哪怕王妃至天命之年亦不逊于而立妇人。“
”哦?“
裴妃现出了惊喜之色,她对杨彦还是有十足信心的。
杨彦也不客气,在裴妃案前坐下,摊开药材,向边上道:“去拿木杵和陶碗过来,我为王妃现场炮制,你们也要看清楚了,将来照方为王妃准备。“
”诺!“
一名宫婢向外走去。
杨彦首先打开盛放珍珠的木匣,这些宫婢虽是婢仆的身份,但好歹是宫里出来的,也算见过世面,一看就能辨出杨彦拿出的珍珠算不得上品,既不是滚圆,也不是大小如一,充量其只能勉强佩戴,不禁目中现出了鄙夷之色。
裴妃也是一怔,便不着痕迹的笑道:“杨郎有心了,那孤也不和你客气,改天去打一副钗子。”
“这”
杨彦欲言又止,古怪的看着裴妃。
“怎么了?”
裴妃习惯性的用玉手抚了抚脸颊,不解的问道。
杨彦拱了拱手:“王妃国色天香,贵极四海,哪能以次等珍珠饰之?诚然这些珍珠品相不佳,却也不是用来装饰,而是作为药材给王妃敷面。”
裴妃顿时俏面微红,美目中现出了羞恼之色!
王敦与襄城公主成亲不久,在公主府中如厕,把用来塞鼻孔防臭的干枣吃的净光,出来后,又有婢女端来金澡盘和琉璃碗,分别盛着水与澡豆,他以为是干粮,将澡豆倒进水里喝掉。
自己与王敦没有本质区别啊。
萧巧娘一看裴妃的窘态,便嗔道:“郎君,你也够奢侈的,哪怕以石崇之富,都不会用珍珠敷面呢。“
杨彦理所当然道:”那是石崇不识货,珍珠除了可用于清热排毒,还具有美白、生肌、祛痘、控油之效,常用珍珠敷面,可使肌肤光洁白腻,先前为王妃所献蜂蜜蛋清面膜,若是加入珍珠粉,事半功倍。“
这时,那名宫婢取来了陶碗与木杵,杨彦把一整匣珍珠倒入陶碗,一下下的捣着。
“笃!笃!”
每捣一下,都是朱粉四溅,必有数粒珍珠破碎散开,那几个宫婢的心也随着木杵捣动咚咚直跳,眼里满是痛心之色。
是啊,这些珍珠给王妃佩戴委实是丢身份,但是赏给自己几粒,自己不嫌啊,如这种品相的珍珠,再差也要数千钱一粒,一般的乡豪妇人与寒门中小户佩戴的就是这类珍珠,配她们的身份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可这倒好,满匣珍珠将被捣成粉末,敷于脸面,然后作垃圾扔掉,除了败家,她们没法用别的词来形容,况且这个家根本没有底子去败,他日王妃可能连吃饭都成问题,哪来的钱买珍珠敷面?
裴妃也想到了这个问题,面容变得有些僵硬,珍珠虽好,非吾能享啊。
“对了!”
杨彦却是向萧巧娘道:“把契书呈与王妃。”
“噢!”
萧巧娘从怀里拿出契书,呈上道:“这是郎君敬奉王妃的心意。“
第98章 不惜血本()
“哦?”
裴妃不解的望向了杨彦。
杨彦笑道:“前些日,杨某与陈郡袁耽合开了家油坊,尚有薄利,日进钱约两三万,五五分润,今以此进献王妃,袁耽每月自会把钱送来。”
“这这如何使得,孤怎能拿你的产业?”
裴妃本能的就要把契书推还给萧巧娘。
杨彦拱手正色道:“王妃以国事托我,我无以回报,只能以些许钱财敬奉,已是甚感惭愧,请念在臣下拳拳之心,万匆辞让。
一年三五百万钱,维持王府用度或有襟肘,不过臣下斗胆,尚请王妃忍耐一年,稚川先生已帮忙于城西寻到了一处千顷荒地,明年夏种下豆子,秋季收割,用于榨油,产量当大增,日进一二十万钱不在话下,待将来东海国有了税赋,再以举国之力敬奉王妃。“
”杨郎,孤“
裴妃声音哽咽了。
是的,她对杨彦做的,只是举荐之劳,杨彦去了郯城,只怕也艰难的很,甚至更有可能客死异乡,而杨彦回报给她的,不仅仅是救命之恩,还是全副身家。
裴妃曾是权倾一时的东海王妃,有过在洛阳代替东海王越执掌中枢的经历,本不至如此动情,但是流落乱世十年,受尽了凌辱摧残,她早已不复当初之心态了。
更何况自入都以来,除了与王导有过寸语交谈,并无一人过府拜见,也未得夫人郑阿春请入苑中,虽然这些人或有避嫌的心态,或是对她强撑东海国心怀不满,可是裴妃不免心寒齿冷。
别的不说,就问一句,你司马睿的天下是怎么来的?
如果当时不派你过江,而是别的王,恐怕你就是饮恨于石勒刀下的三十六王之一!
因此裴妃心里也有怨气,作为一名孤寡妇人,杨彦的关怀对她弥足珍贵,尤其是杨彦察言观色,轻重拿捏得当,每一次关怀,都能准准击中裴妃那脆弱敏感的心灵,这导致了裴妃对杨彦的依赖越来越深,恨不能与子朝夕相处。
这倒不是说裴妃有与杨彦私会于帷帐的想法,而是在精神上,她把杨彦当作了自己唯一的依靠。
萧巧娘也柔声劝道:”王妃对郎君有知遇之恩,郎君以身家相报实属人臣本义,若是推辞,怕是会寒了郎君的心。“
”哎“
裴妃抹了抹眼角,重重叹道:”遭纷浊而迁逝,将逾纪以迄今,心凄怆以感发,意忉怛而惨恻,幸得杨郎以真心事孤,既如此,孤厚颜应下便是。
不过王府也就数十口人,孤本非奢侈张扬妇人,倒使不着那么多钱,反是你就藩郯城,处处需钱,这契书还是你拿着,若有余钱,每月着人送些来即可。“
杨彦摆手笑道:“王妃,话可不是这么说,你是东海王妃,又是河东裴氏高门嫡女,仅凭此身份,新出门户琅琊王氏拍马难及,试问朝中谁家公卿妇人能贵过王妃?
假使他日于道左与三五闲游妇人相遇,王妃以朴素为美,他人却未必能体悟王妃之胸襟,难保不会有乖张戾僻之妇以金玉俗物冒犯王妃,虽以王妃之气度,与之计较实属自降身份,但以王妃之尊,臣下恨不能以四海奇珍为奉,又怎能叫王妃受短视之妇羞辱?“
裴妃被夸的心花怒放,玉容现出了犹豫之色。
杨彦又道:“杨某不是自夸,论敛财手段,既便是陶朱复生,吕不韦还魂,亦要甘拜下风,此去郯城,因地生财,军需民用已有定计,王妃心意杨某自当铭感五内,却万万不敢教王妃受丁点委屈。
且府中一应婢仆皆仰仗王妃而生,就算王妃不为自己,也不能薄待了下人,请王妃再勿推辞。“
实际上杨彦以巨资供养裴妃,除了确有感恩、同情、养成等诸多的复杂情绪,他还有两个不能向人道的原因,首先是把裴妃打造成一面时尚的旗帜,一副潮流的标杆,将来他的一系列奢侈品都要通过裴妃作广告宣传,以裴妃的美艳新奇引众多贵妇竟相追逐。
当然了,这还需要裴妃活动起来,不能老是猫在府里,要不然再美,外面也看不到啊。
其次由裴妃接手油坊,可以把袁耽解套出来,对袁耽,对他,都是有益无害。
袁耽毕竟是陈郡袁氏出身,响当当的名门望族,因南渡时族人离散,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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