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彦搪塞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元规兄耐心候着便是,好了,此事暂且放下,元规兄有经世治国之才,奈何晋主心态扭曲,疑神疑鬼,致元规兄明珠蒙尘,不知元规兄可愿加入我大明?”
庾亮浑身一震,太直接了吧?
他没想到杨彦会在这事上直言询问,竟然一时之间难以回答。
第850章 公审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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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彦淡淡道:“大丈夫立于世,就当痛痛快快,岂能如那妇人般欲语还羞,半遮半掩?”
这话毫不客气,但庾亮非但不气恼,反如当头棒喝般,有种茅塞顿开之感,不禁豪气顿生,哈哈一笑:“大王言之有理,是庾某矫情了,庾某愿为大王效力。”
史书把庾亮描述的很不堪,多是志大才疏一类,不过杨彦并不这么认为,关键还是人不得其用,庾亮缺乏战略层面的眼光,却是干事之能臣,让庾亮执掌中枢,做决策,自然要出事,但是派下事情让庾亮办,指明方向,他会比很多人完成的更加出色。
至少庾亮是肯干事的,而当时玄学流行,清谈之风大盛,在士人中已经出现了不务正业的苗头,譬如江左八达,成天发酒疯,发牢骚,这种人有什么出息?
杨彦曾和桓彝接触过,并不认为此人有过人之处,他打算把桓彝留在建康,以免清谈之风污染了洛阳风气,事实上建康的士人杨彦并非都要带走,一些名声较大,而又夸夸其谈之辈将留下来,按照明朝对南京的作法,做养老官,顺带着败坏建康的风气。
当一个地区的上层好清谈,不务正业的时候,也意味着满足现状,失去了进取心,又怎么可能叛乱呢?
这倒不是说杨彦对建康有看法,事实上从古至今,南北分裂的离心倾向一直存在,它未必直接表现为划江而治,但是在口音、习俗、互相歧视等方方面面发挥着影响,正如现代,南北方分别互称对方为侉子蛮子,当时也是互称为貉子伧子,这就是潜意识中的分裂。
现代尚不能解决南北隔阂的问题,又何况交通生产条件更加落后的古代?作为定都北方的王朝,杨彦不希望南方民风强悍,老老实实的贡献财赋即可。
“好!”
杨彦点点头道:“元规兄痛快,不知元规兄可愿为孤坐镇番禺?“
庾亮眼里闪出一抹微不可察的失望之色,他的原意是去洛阳还当他的中书监,大展拳脚,锐意改革,却没料到,竟然是广州刺史,那地方就是当时的蛮荒,凡是正常人没人愿去,庾亮也不愿去广州,不过寄人篱下,他还能说什么呢,只得施礼道:“愿听大王安排。”
杨彦浑如没见着庾亮表现出的失望,而是侃侃谈起了对未来番禺的规划,渐渐地,庾亮的眼神亮了起来,杨彦既然决心发展海外贸易,番禺就是绕不开的一个环节,按照杨彦的要求,番禺将大动拳脚,浚海造港,对番禺的定位也将是海贸型的中转城池。
因地处南海,出海贸易的船只,必须以番禺作为中转补给,光是这利润,就值得期待,把一个荒僻蛮州发展为一个海港大城,这正符合庾亮大展拳脚的抱负啊。
而且杨彦也许了他诸多便宜,钱粮、军队毫不吝啬,对当地俚人的归化,也制定出了合适的方案,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庾亮如果能把番禺经营的好,颍川庾氏将获益良多。
实际上番禺所谓的瘴疫遍地,环境恶劣,并不完全是问题,从南北朝开始,番禺就成了南中国著名的都邑,到唐朝已是极盛,要说唐朝的医疗卫生水平比晋朝有多大提高,恐怕不见得。
原始人类褥毛饮血,裹兽皮,拿大棒,不也是一路迁徙,东奔西跑?这说明人类没那么脆弱,要不然在漫长的演化史中早被灭绝了,更何况广州并不是无人区,俚僚住得,明人为何住不得?
因此归根结底,还是利益的问题,捞不到好处,谁去?
杨彦与庾亮一番长谈,好久,庾亮才心满意足的离去,接下来的几天,杨彦仿佛忘了司马绍还在宫城里要死要活,整日呆在府里,会见各路来访宾客,并任命张访为扬州刺史,暂时主持建康的重建与秩序恢复工作。
其实建康士庶也挺纳闷的,这是灭国么?
要说不是,杨彦亲自带兵南下,对建康行使了统治权,按理说大晋已经灭了,可是宫城里,那位主还在啊,谁都在猜测,杨彦的葫芦里卖的究竟什么药。
反倒是司马绍,天天做着自焚的准备,备着火把,站在太极殿前,可是这么多天过去,杨彦没来,他自己倒是瘦了好几圈,双目凹陷,面色腊黄,这没办法,他担心杨彦随时来攻,夜晚都不敢好好睡觉,只是打着盹,久而久之,哪能受得了?
“杨彦之,你为何还不来?”
司马绍怒吼!
不知不觉中,十日一晃而过,这日清晨,建康端阳门外,围满了密密麻麻的民众,皆是面带愤恨之色。
“来了,来了!”
只见两辆囚车在数百兵马的看护下,缓缓行来,分别囚禁着司马宗与司马雄,二人瘫在囚车里,浑身瑟瑟发抖,面容布满了恐惧之色。
“狗贼,怎如此恶毒?”
“纳命来!”
“呸!”
沿途有民众愤怒喝骂,还不时往囚车里吐着口水,不片刻,二人身上沾了一层粘液,腥臭难闻。
那时人可舍不得砸鸡蛋,吐口水是非常愤怒的表达方式。
“陛下,陛下!”
司马绍正坐在太极殿前的台阶上打着盹,身边放着没点燃的火把,一名宦人唤醒了他。
“杨彦之来了?”
司马绍条件反射的一跃而起,将火把紧紧攒在手心。
宦人道:“明王来了,正在端阳门外,召开召开”
说着,就吞吞吐吐说不下去了。
“说!”
司马绍不耐道。
“诺”
宦人对司马绍也没那么畏惧,只是碍着司马绍的脸面不便过于得罪,于是道:“明王于端阳门外召开公审大会,公开审判南顿王与彭城王,外面已是人山人海。”
“什么?”
这事一直没人跟他说,乍一听闻,惊的站了起来,随即脸面就布满怒容。
他司马家是皇室啊,哪怕灭了国,也是前朝皇室,总要顾及体面,怎能被一群低下的小民围观受审?
“走,去看看!”
司马绍一甩袖子,匆匆而去,待以便装登上端阳门时,果然,下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人群,有明军将士,有建康的公卿权贵,还有普通民众,而在门前一百来步的正中间,两辆囚车里,正囚禁着南顿王宗与彭城王雄!
第851章 陛下请留步()
大家安静!”
杨彦亲自跃上高台,双手一压。
诺大的广场上,刹那间鸦雀无声。
诸多目光被吸引过来,有认识他的,也有不认识他的,按理说,大明已经在实质上灭了晋室,成为了天下之主,杨彦距离皇帝大位也只差一道程序,庶人及良人应该下跪,但是很多人在潜意识中还未感觉到天下已经易主了,而且杨彦也不可能刻意要求别人向自己下跪,因此都是站着。
杨彦锐目一扫,再向上看了眼宫城,虽然司马绍换了便装,也稍稍易了容,可那黄胡子还是露出了几丝,随即就朗声道:“诸君,自汉末以来,天下纷乱百余载,兵祸连绵,道途有白骨,千里无人烟,民多流离失所,侥幸存活者,也驱之为奴!
后虽晋室中兴,奈何得位不正,人心难服,故武帝崩后,八王乱起,胡虏为祸,半壁江山陷落,而自晋运既终,海内土疆,豪杰分争,孤本丹阳庶民,荷上天眷顾,祖宗之灵,遂乘逐鹿之秋,致英贤于左右,各处寇攘,屡奋扬威武,四方戡定,民安田里。
孤本挟万乘之师,一举南下,使天下一统,重归太平,奈何有贼兴风作浪,令建康士民横遭大祸,今日,孤便将二贼交由父老们处置,来人!“
“诺!”
有千牛卫打开囚车,把司马宗和司马雄提了出来,左右军卒迅速散去。
“大王,饶命啊!”
“大王,饶命啊!”
二人立时连声哀求,连滚带爬就要往外跑,可是左右民众纷纷围上,眼里均是现出了滔天恨意!
他们忘不了,那天夜里自家被俚僚破门而入的惨象!
司马绍也又惊又惧浑身颤抖,破口大骂:“废物!”
是的,两王丢尽了他司马家的脸,居然趴在地上向一群庶民求饶,成何体统?
城下一片安静,民众虽满脸愤恨,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下手。
“狗贼,还我儿命来!”
一名体壮身阔的汉子突发一声尖叫,猛扑上司马宗身体,张嘴就对他面庞狠狠一口咬下!
这一口,生生咬去了脸颊上的一小块肉,司马宗痛的惨呼,随即就有数之不尽的民众围扑而上,司马宗与司马雄就觉得身体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是阵阵剧痛传来。
实际上那壮汉是荀虎安排的托,他怕冷场,杨彦面前不好交待,如今的荀虎也不是那莽撞的汉子了,有了些心机,果然,起了作用。
城头下方,一片混乱,站在上面的司马绍根本看不到司马宗和司马雄,但通过满地的鲜血,与零散的肉块可以判断发生了什么,他的牙关咔咔作响,面色青白,目中射出呆滞之色!
他感受到了建康民众对司马氏的滔天恨意!
其实广场上人虽多,但真正能咬到司马宗与司马雄的不多,撑死千人,很多人没咬到,犹自不愤。
一众公卿也是暗暗感慨,粉身碎骨,被人活活咬的体无全肤,这简直是天底下最残酷的刑罚啊,却偏偏没法指责杨彦残暴,毕竟冤有头,债有主,杀这两人的,是建康愤怒的民众!
“诸君安静!”
杨彦身边的扬州刺史张访突然双手一压,待得下方渐渐安静下来,才放声道:“奉大王令,免扬江荆湘交广六州赋税一年“
“万岁,万岁!”
台下山呼万岁。
“狗贼!”
司马绍咬牙切齿,愤恨不己,这都是他的子民啊,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其实明国的政策早已宣讲清楚,十税一,几乎不派捐,以往暂行的以钱代役已经逐步废除,因为在实施中,崔访发现给了地方政府选择权,他们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一面,亦役亦钱,有向即派役,又派钱的方向发展,这和张居正一条鞭法的恶果如出一辙。
崔访又把这事请示了杨彦。
杨彦深知,行政命令越简单直接越有效,搞出多种选择,反而会如一团乱麻,越理越不清,因此他提议严禁各级官府派役,把役工折合成钱粮,由官府统一雇人出役,这从表面上看,是增加了税赋负担,但是综合下来,其实是对民众有利的善政。
这在本质上,类似于现代国家的治理方式,居民不存在徭役的问题,只需要老老实实纳税,剥夺了官府肆意征发徭役的权力。
同时徭役占有人口与工业化对人口的巨大需求存在着没法调和的矛盾冲突,役工折钱,形同于从另一个角度释放了人口。
经过试点,虽然有些问题,但总的来说,效果还是很显著的,毕竟不管什么政策,都不可能十全十美,照顾了一部分人的利益,必然要侵害到另一部分人,作为执政者,考虑的只是把蛋糕切给谁。
而且手里有钱,不怕雇不到人,不过在遇有水旱灾害时,各地仍保留临时组织人手救灾的权力。
张访双手又是一压。
待万岁声渐止,张访又道:“司马宗与司马雄罪大恶极,既己伏法,大王不欲再行诛连,其亲族子侄贬姓为马,迁往湘州安置。”
“好狠!”
一群公卿士庶暗自侧然。
把皇族司马贬姓为马,意味着司马宗与司马雄这一支,从此不能以前朝帝室自居,也不能拜祭司马家的列祖列宗,这得是多大的羞辱啊。
至于那姓马的,谁知道是哪一家,或许两三代一过,就成了湘州连绵大山里的山民了。
“第三!”
张访继续道:“大王宣布,赦免原苏氏余孽,登记造册,分田给地,即往不究!”
这一点对大多数人来说,没有太大的意义,但司马绍浑身一震,面孔现出了惊骇之色,要知道,他最大的依仗就是苏氏余孽啊。
而苏氏余孽也不傻,故主已经死了多年,之所以跟着他,关键还在于杨彦不放手,现在明国宣布了赦免令,还有谁会再忠心他?
司马绍强抑下恐惧,偷偷向左右看去,果然,很多宿卫的神色变了,有惊愕,有狂喜,还有人也在偷偷看他,虽目光一触即收,却全无了往日的恭敬,就如看肥羊一般的看着他。
“不好!”
司马绍暗道一声不好,匆匆要往城下走,眼见变故就要发生,他不能等了,要立刻自焚。
“陛下请留步!”
一名宿卫将领伸臂拦住!
第852章 归顺公(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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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绍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果然,兵变来了!
不过他并不认命,而是回首冷眼一扫,摆出了帝王威严,便继续往前走。
“陛下请留步!”
又有几名守军拦住。
司马绍冷声道:“怎么?如此迫不及待?好,你们要走,朕不拦,朕只求回宫!”
一名将领拱了拱手:“陛下,我等当初如丧家之犬时,幸得陛下收留,此时又怎敢冒犯陛下,只是恳请陛下以大局为念,匆要轻言生死。”
“哈哈哈哈”
司马绍负手长笑道:“朕哪来的大局?难道朕的生死都不由自己掌握了么?也罢,朕就站在这,束手就擒,把朕缚出宫城,自是奇功一件,谁来?”
“这”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绑了司马绍去向杨彦投降,与劝得司马绍主动向杨彦投降,绝对是不一样的,事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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