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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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颜血- 第4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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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或是被顶撞了,便拨剑杀人的地步,真要这么做,必会被天下人唾骂,因此他们有恃无恐。而杨彦也恰如所料,自始至终都以言辞应答,并未用强,可这时,杨彦的不慌不忙模样,让心里颇为不安。

    约半刻左右,千牛卫回返,杨彦把百谱递过去道:“这是晋室新近编制的士族谱系,杜公、诸位都来看看,可有你等族号?”

    百谱在历史上有三个版本,最早成书于司马睿太兴年间,记载随他渡江的百户士族与江东本土士族,后因士族兴衰变化,晋孝武帝命人重编一十八州士族谱,到南朝梁武帝,又诏令王僧孺改定百家谱,但这三个版本,无一例外,仅记载江东士族。

    杜綝与老家伙们凑头看去,渐渐地,面色越发难看。

    百谱上有王氏、庾氏、荀氏、谢氏、桓氏、陆氏等诸多南方士族,谱系来历清清楚楚,而北方士族,无论关东关西,一家也没有。

    “这”

    杜綝捧着书册的双手微微颤抖,哆嗦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

    杨彦微微笑道:“杜公,晋庭认定的士族皆列于此,并非孤不承认你等士族身份,而是晋室不予承认,我大明仍是晋室藩国,自当遵从晋室法令,实是无能为力啊,诸公别怪孤说话难听,自晋室南渡时起,北地大族已沧为了庶族,无权多占土地。”

    “大王,这百谱从何而来?我等怎可能不是士族?”

    一名老家伙不敢置信的唤道。

    杜綝也惊呼:“老夫乃大晋镇南大将军元凯(杜预表字)公嫡孙,于社稷有大功,怎就不是士族?”

    杨彦面色一沉,不悦道:“难道诸公怀疑百谱乃孤伪作?简直是笑话,此书由孝元皇帝主持修订,只须遣人往江东一问便知。

    或求见晋主,未必不能重新取得士族身份,但此时,为庶族已无疑问,孤再次重申,孤对此深表同情,故始终与诸公好话好说,却不代表孤有耐心与诸公无谓纠缠下去!

    好了,都请回罢,地方官吏会为各家分配土地,勤加耕作,积极经商,让族中子弟多读透读我明国发行的教材,将来可参加官员招取考试,中兴门楣未必不可期,岂不比抱着祖先留下的那点土地不放为好?当初诸位先祖不也是白手起家从无到有,为何你等不行?孤言尽于此,请好自为之,告辞!”

    说着,拱了拱手,与荀灌步下了城楼。

    “杜公,这该如何是好?”

    杨彦的身影刚一消失,一名老家伙就连声问道,余者也都是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涌上来围着杜綝。

    “哎!”

    杜綝重重叹了口气,无力的挥了挥手:“我等没跟着渡江,江东已剔除了咱们的士籍,偏偏无人知情,还以此向大王说理,当真是好笑,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已的脚啊!

    现在连士族都不是了,一无所有,向晋室申诉更会让大王不快,罢了,罢了,好歹我等诸族子弟尚算饱读诗书,而关中百废待兴,须大量官吏,若儿郎辈争气,未必就不能据一显职,把家业挣回来,我灞城杜氏,没那么容易衰败,走罢!”

    步下了城楼,荀灌哼道:“东部大族本指着从你这讨来家产,却不料落个灰头土脸,连士族的名份都被剥了去,着实是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

    杨彦心情愉快,微微笑道:“说起来还是石虎帮了我一个大忙,若不是他兵犯关中,东部大族岂肯弃家而逃,我都有些后悔了,要早知石虎凶名如此昭著,就该迟些入关,任石虎把西部大族也清洗一遍。”

    荀灌横了一眼过去,哼道:”杨彦之,我猜你接下来该赞美孝元皇帝了吧?我替你想一下啊,嗯!元帝编百谱,乃自建制江东以来为数不多善政之一”

    说着,荀灌再也忍不住,咯咯娇笑起来,那如画般的容颜仿如繁花绽放,杨彦竟看呆了。

    “哼!”

    荀灌又哼了声,强敛住笑容,快步而去。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关中一片繁忙,不仅是东部大族,相当部分的百姓也将回归乡里,愿意留在长安的,需要与被解救出的奴隶做着初步的清理工作,不发工钱,仅提供饭食,以劳动换取居留的资格,百来万人中,很多不愿意白干活,杨彦也不会心慈手软,户籍将落在别处,从此不是长安人,未来也享受不到居住在大城市的福利。

    另因解救出的营伎达到了近万的规模,个个苦大仇深,柳兰子把女千牛卫扩编为了两千,相应的,男千牛卫也扩充为八千,总数达万人。

    关中百废待兴,杨彦暂时不急于回洛阳,在长安住了下来。

    而羯军大败、刘曜失国、石虎被俘的消息则有如一阵旋风刮遍大江南北,明国军民载歌载舞,弹冠相庆,即使最没眼力的人都能看出,明国大势已成,天下早晚一统。

    石虎被俘半个月后。

    宗室与陶侃联军对江东士族的作战仍在持续,但双方都战疲了,士气远不如当初,毕竟打起仗来,花钱如流水,两边近十万大军,消耗难以计数,别说司马氏与陶侃根基浅薄,难以为继,即便是江东大族因大批钱粮血本无归,日子也不是太好过。

    这日清晨,司马绍刚刚早起,庾亮已匆匆赶来,急声道:“陛下,长安急报。”

    “哦?快说!”

    司马绍那心脏不受控制的扑通狂跳,他迸出的第一个念头是石虎击破了杨彦,这可是天大之喜啊,只是看着庾亮那凝重的神色,又让他暗感不妙。

    庾亮拱手道:“明王已于半月前生擒石虎,奴军二十余万非死即俘,刘曜献长安出降,明国尽得关中!”

    “什么?给朕再说一遍!”

    司马绍扶着几案,脖子前凑,面色狞狰,状如疯魔,几近于咆哮的吼道。

    庾亮暗暗叹了口气,他清楚司马绍心里想着什么,可哪能事事如意呢,于是道:“陛下,臣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未及核实。”

    司马绍骤然现出了死寂之色,怔着不动。

    “陛下?”

    庾亮试着问道。

    “不!”

    司马绍狂叫一声,一缕鲜血由嘴角沁出。

    “陛下,陛下!”

    庾亮连忙上前,扶住司马绍,正见他双目紧闭,气若游丝。

    “快,太医,传太医!”

    庾亮急声向外呼唤。

    刹那间,苑中乱了套。

    与此同时,远在北方两千五百里的襄国,也罩上了浓厚至挥散不去的愁云惨雾,羯人仿如末日来临,惊惶不安。

    其实不计算鲜卑人,羯军的损失也就十来万人,虽是惨败,却不致命,关键还在于石虎被生擒活捉,沉重打击了羯人的信心。

    建德殿内,空气仿如凝成了实质,阶下群臣大气都不敢喘,阶上的石勒面容阴郁,目中凶光闪动,连连扫视群臣,杀机阵阵闪烁!

    石勒昨夜乍闻噩耗,如发了狂一般的嚎叫,当场杀了几名宫女,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即一种难言的恐惧涌上了心头。

    当初他能以八骑起家,历数次险死还生,才打下了如今的江山,可是随着年岁渐长,享乐日增,再让他重来一遍,他已不复当年之勇了,他生怕失去所拥有的一切。

    许久,石靳目中凶芒一敛,沉声道:“经此之败,我大赵已危在旦夕,众卿可有退敌良策?”

    群臣纷纷现出了难色,连石虎都被生擒活捉,十余万大军尽没,谁还敢言必胜?于是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程遐,他是国舅,颇得石勒信重,说错话也不至于被拖下去砍头。

第722章 羯赵朝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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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遐暗暗头疼,战败的消息传来之后,他心下慌乱,颇觉前途叵测,却毫无头绪,毕竟在羯赵经营多年,自家妹妹程妃又得石勒宠爱,外甥被立为世子,不是万不得己,谁愿改投他处?

    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今他最想弄清的,还是为刘曜效力的一干晋人下场,如游子远、乔豫等重臣,也好为将来的行止定下基调。

    但石勒问话,不得不回,于是借着捋胡须组织了下语言,便拱手道:“回禀主上,此战内情尚未探得,臣也不好妄作揣测,不过臣以为,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因以一时之败而气馁,眼下不免会有风吹草动,徒乱军心,故当务之急,还是以安定人心为要。”

    石勒摸了摸那满把蓬松的大胡子,冷哼一声:“程卿所言甚是,传令,但凡有私议此战者,夷三族,另对阵亡将士,善加抚恤!”

    “诺!”

    殿下宿卫施礼离去。

    石勒又看向了程遐。

    程遐继续道:“此战过后,明国气势正盛,我军不可轻言复仇,应采守势,蓄养元气,观天下变局,而守御的关键在于并州,若是明国自濮阳北上,主上至不济可弃了襄国,遁入并州茫茫群山,与明王周旋,最差的结果,无非是出雁门,北奔塞外,故臣以为,明王欲攻河北,必先取并州,由井陉诸关迂回襄国后路,并州防务,不可轻忽。”

    襄国就是现代的河北邢台,距离西侧的太行山脉只有百里不到,一旦明军攻取并州,出井陉诸关,可于瞬息之间断去石勒退路,再与北上的濮阳驻军合围襄国,石勒除自尽,别无他法。

    “嗯”

    石勒也不因程遐未战先言败而有所不虞,现出了凝重之色,点点头道:“以世子石弘为镇北将军,封平阳王,督并州、平州诸军事,假黄钺,替孤坐镇晋阳,赵鹿、冀保辅之。“

    程遐大喜,石弘是他的外甥啊,有石弘出镇晋阳,他也有机会把手伸入军中了,当然,表面上程遐不会现出喜色,反而拱手道:”大王,世子年幼,岂能担此重任,还望大王另择良将。“

    ”诶“

    石勒猛一挥手:”赵鹿、冀保皆为早年随孤之十八骑,忠心耿耿,战阵经验丰富,孤暂不求攻入关中,只望守住并州山河,渐以恢复元气,世子居之,倒也无妨。”

    程遐不吱声了。

    徐光跟着道:“今天下群雄,明国一家独大,想必江东残晋亦睡不安寝,大王不妨遣使秘密去往建康,或许晋主亦有联结大王之意。”

    石勒心中一动,不过严格算起来,他是成都王司马颍一系,与司马越是世仇,而江东朝庭来自于越府旧将,宁平城一役,司马越下属十余万兵将被他射杀,双方已无转圜余地,因此也不说话。

    “不妥!”

    果然,司徒裴宪拦住道:“晋室视我如仇寇,且自恃名份大义在手,怕是宁可国灭,亦不会与大王结盟!”

    石勒又望向了徐光。

    徐光驳道:“天下间没有解不开的仇恨,况此一时,彼一时也,你非晋主,岂能揣测晋主之心?”

    裴宪冷笑道:“晋主已与江东士人撕破脸面,双方攻伐不休,现保有之地,无非区区建康耳,即便晋主有心,怕亦是无力。”

    江东的局势,建德宫内群臣多少有些耳闻,一时均是沉默不己。

    中常侍严震拱手道:“臣有一策,可令晋主与大王结盟。”

    “哦?”

    石勒讶道:“严卿请讲!”

    严震道:“眼见北风将起,大王可搜罗舟船,泛海南下,入三吴腹地,料吴郡士人必猝不及防,可突袭之,其后方一乱,前阵必然不敌,晋主可趁虚而入,击垮诸族联军,实力大增。”

    “这”

    众人面面相觑,这算什么妙计?

    完全看不出对自己的好处啊,更何况冬季北方凛冽,海面风疾浪大,乘船至三吴,稍不留意,便是舟毁人亡的下场。

    裴宪忍不住道:“此策即成,晋主亦未必承我之情”

    正说着,裴宪灵光一现,恍然大悟道:“妙,果是妙计,晋主只须落了实惠,此情不承也得承,况江东士人必认为我军是受晋主之邀方才泛海南下,晋主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索性与大王结了盟,共御明军。”

    “哈哈”

    程遐哈哈一笑:“大王,其实照臣看来,晋主未必会敌视大王,毕竟若无大王于宁平城诛了司马越诸子及文武百官,当今江东半壁江山,哪轮到司马睿区区宗室旁枝来坐?此父子二人嘴上喊的凶,无非是做给外人看罢了,实则内心还不知该如何感激大王呢。”

    位列十八骑的刘鹰也笑着拱手:“听闻吴中富庶,臣愿为大王走一遭,顺道掠来财货女子,以资军用。”

    “好!”

    石勒点头道:“孤任你为镇南将军,主持南掠三吴一事,待得晋主破了各家士族,再遣使与之商谈。”

    “诺!”

    刘鹰抱拳应下。

    实际上对于石勒来说,要想击败如日中天的明国,他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唯求自保,如今南连晋室有了希望,又有并州这一退路,至不济可逃入茫茫塞北,与柔然、拓跋争雄,他还是有几分信心的,大不了重走匈奴老路,统一了塞北大草原,再瞅着机会南下侵扰,明军主力不来,则大掠一番,主力来了避而不战,哪怕今世他没有机会再入中原,但子孙后世总有机会。

    念及于此,心中忧愁稍减,殿中的气氛也融洽起来。

    不知不觉中,两个月过去了,关中形势大体算是稳定,于是杨彦放张骏、慕容皝与拓跋纥那各自率部离去,又因张骏作战有功,赐爵武威候,而对于拓跋纥那与慕容皝没有任何表示,毕竟拓跋纥那名义上是代王,由晋室所封,严格说起来,杨彦与拓跋纥那平级。

    他只是立国,还未建朝,并受了晋室赐下的九锡,也从来没有公开发表过任何脱离晋室的言论,因此在法理上,无权废除拓跨纥那的代王之位,同时拓跋氏当家的是女主惟氏,拓跋纥那在此事上做不了主,与之多说无益。

    慕容氏的情况则有些类似,慕容皝当不了慕容部的家,需要慕容廆遣使来洛阳,才能论及封赏。

    在三人各自率部离去之后,杨彦又在关中呆了一个月,暂时把姚益生和蒲安留在长安,才领军回返洛阳,长安交由梁志坐镇,此人在作战方面没什么天赋,与郭诵、郭默之流不在一个档次,却胜在谨慎,做事中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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